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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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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的烦恼

作者:葛文峰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152      更新:2015-03-26
文/葛文峰
1

一同学住在一个不错的小区,就想去看看。一个阳光普照的上午,我敲开了同学豪华的防盗门。
寒暄后刚刚坐下,正对他超凡脱俗的装饰指指点点的时候,传来了楼下房间里有人打架的声音。
男的说:“你整天就知道写诗作文,到底有什么用啊。像你这样的,我看能是当作家的料?做梦吧你。你说,整天就这样,什么活不干,像过日子的样吗?我非打死你不可。”
女的在痛苦的呻吟:“你把我头发拽掉了。啊,你个狠心鬼,哎吆。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离婚就离婚。离了婚,儿子你永远别想见。”
“哎吆,你就知道我离不开儿子,老拿这话吓唬我。”女的哭着说。
过了好一会,他们还在打。我于是对我同学说:“你不去看看吗?好像那男的下手挺重的,别打出个好歹来?”
“劝也没用,越劝越厉害。”我同学说,“他们经常打。女的长得漂亮,又会舞文弄墨的,到处都有朋友,天天短息、留言不断,还经常有文友打来电话。男的是个酒鬼,又多疑,老是怀疑老婆有外遇。只要喝了酒就打老婆,已经成习惯了。”
“那,那女的怎么不离婚啊。什么年代了,还忍受家庭暴力?”
“嗨,一言难尽。”我同学说,“女的叫摄梓涵,长得高挑、俊秀、超凡脱俗,是本地人。男的叫尹军,短小精悍,聪明灵活,是南方人。女的很漂亮,男的相貌平平还是残疾人。他们是自由恋爱,由于女方家庭不同意,女的跟男的私奔了,和家里父母都几乎断绝了关系。可男的并不珍惜,喝了酒就打老婆。他老婆很疼爱儿子,一刻也离不开。女的一提离婚,男的就拿儿子说事,那女的也就泄气了。男的一看这招好使,就经常打老婆,可老婆也不敢离开他。”
“那他们一定有很动人的故事吧?”我的好奇心上来了,问。
于是,我同学就缓缓的向我讲述了楼下邻居的故事:女的原来家庭不错。父亲叫摄山,在企业当老总。母亲叫刘云,是小学老师。还有个弟弟,叫摄梓萱,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商业部工作。摄梓涵生下来就很弱。但很聪明,只要见过一面,她就能记住。她有个远房的姨娘,来她们家玩过一次。
过了三个多月,再来的时候,还没进屋,听见了姨娘的声音,摄梓涵就在床上喊:“姨娘,您来了?快屋里坐吧,我们聊聊天。”
一说话,把大人吓了一跳。她姨娘说:“可了不得了,我三个多月没来了,她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真神了。”
她不但聪明,说话还比同龄的孩子早,嘴也甜,见了谁来,都大娘长、大爷短的,叫得你心里热乎乎的。长得也漂亮,两个大眼睛像两汪清泉,始终水汪汪的,就是身子弱,瘦得皮包骨头。站在路上,两个大眼睛直放光,远远看去,像个电线杆子上安上了两盏灯。
她很少出去玩,因为她一出去,小伙伴们就都爱捉弄他,还喊她是“林黛玉”。在家实在无聊,就让妈妈给她讲故事。开始对故事很感兴趣,渐渐的就厌烦了,反倒对诗歌很痴迷。每天都缠着爸爸妈妈给她朗诵诗歌。
时间不长,她就背诵了多首诗歌。她也很爱表现,只要有人来,她都会张着小嘴声情并茂的给人家朗诵诗歌。邻居们都很喜欢她,没事的时候总爱上她们家来逗她玩。可就是八岁了还不能正常行走。为给她治病,父母亲跑遍了多家医院,不知操了多少心,就是没查出来是什么病。该上一年级了,父母又在犯愁了。
“该上学了,走路还不硬棒,怎么办呢?”父亲对母亲说。
“不上就是了,就这样怎么上?”母亲说,“去上学,上学放学得有个整人接送。在学校里,喝茶倒水上厕所,都得用人,谁有那么大工夫?多咱好了多咱上,好不了就不上。”
可摄梓涵听见不愿意了,在屋里床上大喊:“不行,我要上学,我要上学。”说着,从床上滚下来了,歪歪斜斜的向门外跑,可没出屋门,就摔了三次跤。
“你看你看,走这点路就摔了几次,在学校里还不摔得鼻青脸肿的?”妈妈说。
但摄梓涵执意要上学,父母只好答应了。
可能是不锻炼的原因,整天在家里窝着,身体不健康。一上了学,天天和小伙伴们玩了,摄梓涵的身体反倒好了。没用怎么治疗,到上三年级的时候,她身体就已经很健康了。不但走路和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就连体育课也能正常上了。她已经出落得成一大美女了。
由于她天生的一张娃娃脸,同学们都不再叫她的名字,而是喊她“布娃娃”。初中高中更是出落得美丽动人,被同学们评为是全校“最美的脸”。
她长得漂亮,学习也不错,而且活泼好动,能歌善舞,还写得一手好诗,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她。特别是男生,一群群的围在她屁股后边转。经常有男同学给她偷偷的送小礼物,她桌子上的小玩具成堆。夏天的时候,还经常有男生送冰淇淋给她。她收了哪个男生的礼物,哪个男生就会兴高采烈,飘飘欲仙;一但被拒绝,都心灰意冷,垂头丧气。
由于时常在鲜花和赞美声中,摄梓涵功课有些偏科。语文每次考试几乎是满分,可物理化学,却一塌糊涂。在高考的时候,她名落孙山了,大学没考上,只考了个中专。
没有人再捧着她,宠着她了。献殷勤,说好话的男生一下子都消失了。巨大的落差像一根大棒打在她头上,她有些茫然,有些失落,有些不知所措。前途在哪里,理想在哪里,她一无所知。父母也抱怨她,嫌她整天不务正业,想入非非。落榜了,后悔莫及。老师让她再复习,但她婉言谢绝了。她是个要强的人,她不相信,成才只有大学一条路。她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在复习班里。她要证明给大家看:上个中专,照样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开学后,她的才气,她的美貌,震撼了中专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但她不再高傲,不再招摇,不再炫耀。她默默学习,低调生活,平静写作。她写了一篇《江南水乡》,曾引起轰动。
这篇文章在一报纸上发表后,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叫尹军,是某高校的高材生,男方人,他有个亲戚在山东,高中在山东上,正好和摄梓涵一起上过一年的学。尹军在报纸上看到文章后,通过其他同学知道了摄梓涵所在中专学校的地址,给她写了一封信。
摄梓涵正处于高考落榜的苦闷时期,心情还没调整到正常状态。收到尹军的信,就好像久旱的小草遇到甘霖一样,不由的精神一振:原来,还有人那么关注我,那么在乎我啊。渐渐的,他们的联系频繁起来,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向往。后来她又写了一篇散文:《向往未来》,记录了当时的心情。
暑假里,尹军来找她了。他们徜徉于青山绿水间,听鸟语,嗅花香。谈理想,谈信念,谈诗歌。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他们的谈话都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默契,那么的心有灵犀。
但是,这件事被父母知道后,却万分的不赞同。因为尹军是个残疾人。小的时候,玩爆竹不注意,左手被炸掉了两个手指。还由于治疗不及时,其他三根手指粘连在一起,实际上左手就等于只有一根手指。将来干什么都会受影响。父母最担心的是,像他这样的残疾人,学习再好,也不会找到很好的工作的。可越是父母反对,摄梓涵越不死心。有一天,终于和母亲吵起来了。
“你到底想的什么?你脑子反正没进水啊。好好的一个人,找个残疾人当对象,将来什么都是你操持,你不受一辈子的罪?说什么也不行。”她母亲说。
“又不是你找对象。受罪不受罪的我乐意。只要他爱我。”
“爱,能值几个钱?爱,能当饭吃?”母亲说,“人还是实际点好,别整天想入非非。过日子靠实实在在,靠空想不行。别的不说,他办饭炒菜、洗衣服能行吗?找工作有人要吗?”
“他什么都能干。”摄梓涵还在狡辩,“他菜炒得很好吃,这么多年了,都是他一个人洗衣服,还会缝补衣服呢。工作也找好了,在阳光机械厂当技术员。”
可母亲还是不乐意,说:“你就是说上天去,我好好的闺女找个残疾人,我出门都不敢抬头。你是傻子还是憨子?就不能找个规规矩矩的正常人吗?”“谁都不如他爱我。”
“哎呀,你跟谁,他能不爱你?”母亲说,“两个人只要结了婚,就会互相体贴,互相关照的。他不就嘴甜点吗?你们啊,就是太单纯了。几句好话就办你忽悠懵了,噢,他说爱你就真爱你了?他说让你幸福就真能让你幸福了?将来的事看不见摸不着,谁也很难说。你不要老听他的花言巧语。你没听说过一句古话嘛,叫声大的不是好牲口。他有残疾,当然要靠嘴皮子去哄骗人了,不然,他怎么在社会上混?也就是你这样的,从小没受过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满眼里都是好人,分不出哪是实话,哪是谎话。往往把实话当成干预,把谎话当成真理。我给你说,父母没有一个坑自己的孩子的。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孩子好,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对子女有益。只有父母的话才可以百分百的相信,其他人的话,要谨慎。”
摄梓涵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意孤行,非跟尹军不可。
尹军毕业以后,为了追求摄梓涵,为了显示自己对梓涵的真心,毅然放弃了在省城发展的机会,来到摄梓涵的家乡一个小单位上班。远离家乡和父母,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租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好在摄梓涵爱他,经常来看他,他也就不感到孤独了。但经过几次上门拜访,摄梓涵的父母都给他吃了闭门羹,他的心情也渐渐暴躁了起来,弄不弄就发火砸东西。当这次尹军知道了她父母的态度后,他彻底失望了,于是对摄梓涵说:“你妈说得对,我的确配不上你。你看,你家庭比我家庭好。我父母都是农民,你父母都是干部。论长相,我更比不上你。你从小就是大家公认的公主,在哪里上学,都称你是校花。我呢,又矮又丑,又有残疾,哪一点我都比你差。算了吧,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吧。我不能耽误你的幸福。”
尹军的话,让她非常感动。他是那么的大度,那么的无私,那么的通情达理。她深深的迷恋上他了,不能自拔。可是父母的反对,她又不能不考虑。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想因为她,让父母痛苦。于是,她决定最后一次去他租住的房间里,和他推心置腹的谈一谈。成不了夫妻,可以成好兄妹,好文友,好朋友啊。

2

那一天,他们在一起谈了很多,好像一辈子的话都要谈完似的。尹军也很理解摄梓涵的决定,他说:“我们都是父母亲生养的,我们不能让老人们替我们担心。既然他们都不愿意,他们是有道理的,我尊重他们的意见。我也希望你将来能找一个好老公,过上好日子。”
尹军太善解人意了,摄梓涵也很感动,于是说:“要不咱们就拜干兄妹吧。我们不成夫妻,成兄妹不也一样吗?可以经常见面,也可以一起探讨文章。”
“这个就算了吧。”尹军淡淡的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见一次面我伤心一次,见不了几次面,我的心就彻底粉碎了。”
“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吧,我请你。”摄梓涵说。
“别出去吃了,就在我这里吃吧。”尹军说,“没有了你,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买的这些菜就浪费了。我从来没吃过你炒的菜,今天 就给我做一顿最后的午餐吧。”
他们就在尹军的出租房里一起吃了饭,的确是摄梓涵下厨炒的菜。虽然并不怎么好吃,但尹军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他还喝了酒,而且喝了很多。当吃完饭摄梓涵要离去的时候,尹军哭了,哭着哭着,他把那只时常让他蒙羞的残手狠狠的砸向了窗玻璃,只听啪的一声,玻璃碎了,他又把手猛的拉了回来,锋利的玻璃渣把他的手臂划开了一道深深的长长的口子,鲜血泉涌一样的出来了。
摄梓涵看到尹军这样,连忙回来,要给他包扎。并说:“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不要命了。”
尹军不让他包扎,躲闪着说:“你走吧,不要管我。我的命要不要的无所谓了。没有你,我活着就没什么意义了,活着也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摄梓涵彻底被感动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连生命都可放弃,这么好的好男人,有哪个女人见了,舍得放弃呢?梓涵一把抱住尹军说:“尹军,我不离开你,永远不。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了。我要跟着你,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跟着你。”
女人啊,往往总被男人的假象蒙蔽。尹军的小小的苦肉计,就让摄梓涵彻底的屈服了,心甘情愿的上了当。
他们一起去医院。尹军的伤实在太严重了,缝了三十多针,班也不能上了。在小出租屋里,摄梓涵精心的照顾他,他表现出非常感激的样子。女儿经常往外跑,母亲不高兴了,悄悄的跟踪她,终于发现,梓涵去了尹军租住的小院里,她气坏了,真想冲进去,大吵一通,可她还是忍住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母亲怕吵闹声惊动了其他人,传出去了对梓涵将来的名声有所损害。于是,她又悄悄的走了。回到家,她给梓涵打去了电话。
“梓涵,你在哪里?”听见电话里母亲不正常的声音,就知道母亲不高兴了。她小心的细声说:“我在外边玩的,有事吗?妈。”“你抓紧回家,我有事问你。”“好的,我下午回去。”“你现在就回来。”母亲口气强硬的说。尹军也知道是梓涵的母亲在叫她,就说:“你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了。”“可你这样,我怎么回去呢?我回去了,你的饮食起居怎么办?别说你是残疾人了,就是正常人,也得有人伺候啊。”怎么办呢?他们俩都很犯愁,最后,梓涵趴在尹军的耳朵上说了几句话,尹军笑着说:“这样能行吗?”“那有什么办法?”梓涵说。

3

摄梓涵的母亲自从和女儿吵架以后,发现女儿懂事多了。以前早上总要喊几次才起床,现在没等父母起床,她倒先起来了。
母亲纳闷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怎么现在勤快了呢?”
“以前不是不懂事嘛。”摄梓涵撒着娇说,“现在大了,怎么能还和以前一样呢。”
“这就好,这就好。”母亲高兴的说,“孩子哪有不听父母的呢?父母都是爱孩子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吃得好喝得好不受罪。你以后只要听话,我们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就这样,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了半个月。一天晚上,母亲肚子不舒服,夜里起床上厕所,听见女儿卧室里有男人的声音,不由的警觉起来了。她悄悄的来到女儿房间,仔细听了一会,又没有声音了。到底是真有人呢,还是自己听错了呢?母亲有些疑惑。
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情况一说,丈夫不耐烦的说:“你赶紧睡觉吧,别在那里发神经了。你就是成天胡思乱想行。孩子到处跑,你嫌她不进家,孩子消停了,你又想三相四了,你啊,孩子不小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断力了,不要管得那么多了。”
但母亲还是感觉可疑,稍微一寻思,就发现了许多可疑点:馒头比以前吃得多了,往常女儿即使在家,蒸一次馒头也能吃两天,可现在一天蒸一次,还吃得干干净净;还在垃圾袋里发现了猪骨头,她最近没买过啊。女儿以前房间从不上锁,还经常让她进去打扫卫生,现在,不但不让打扫卫生了,还从不让进了,一出门就上锁。再就是老听见女儿屋里有动静,可一问女儿,女儿总说在玩。种种可疑点,母亲决定要抽空检查一下女儿的房间。
天亮了,母亲和往常一样收拾卫生,置办早饭。吃完饭对摄梓涵说:“我上班了,你在家收拾收拾吧。”
“好的。”摄梓涵小鸟一样的飞出来,甜甜的应答。
可这次母亲并没走远,过了有半个小时,她又回来了。当她推开客厅的门的时候,真是意外透顶了。客厅了坐着一个男的,就是尹军。手臂上缠着纱布,女儿在给他准备饭。
原来,梓涵发现尹军伤势严重,没人照顾不行,她就趴在尹军的耳朵上对他说:“我先回家看看,如果我母亲管的严,不让我出来了,你就去找我。你只要在院墙外学三声猫叫,我就悄悄敞开大门,让你进来,藏在我的房间里。晚上住在那里,我照顾,白天我爸妈出去了,咱们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尹军怕被梓涵父母发现了事情会更糟,开始不怎么同意,但后来想到,和梓涵长相厮守的唯一办法只能如此了,也就同意了。这些日子,摄梓涵一直把尹军藏在了自己的卧室里。有人在家的时候,摄梓涵就把尹军锁在卧室里,家里人都走了,她再把他放出来。就在父母亲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过起了小日子,而且一过就是半个月。母亲气坏了,拿起木棍就追着打。
摄梓涵发现母亲突然出现,也倍感意外,看到母亲拿起木棍打尹军,赶忙跑过来阻拦。就在母亲气得坐在沙发上大骂的时候,摄梓涵拉起尹军夺门而走。他们私奔了。
父母派了很多人四处打听,也始终没有女儿的消息。母亲病倒了,整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一直过了三个多月,母亲才能下地活动。一场病,几乎夺去了她的命。
尹军和摄梓涵跑到了成都,又去了九寨沟。他们想先找个地方静一静,调节调节心情。等玩够了,再找个地方住下来找工作。
一到九寨沟,爱浪漫的摄梓涵一下被那天造地设的美丽景色吸引住了,诗兴大发,酝酿出了多篇诗文。他们边写诗边行走,那么轻松,那么清净,那么与世无争。一切烦恼和忧愁都随着那美丽的景色烟消云散。在盆景海,摄梓涵看到一棵棵像盆景一样的灌木长在水中,高兴极了。对尹军说:“亲爱的,咱们下去拔一棵上来行吗?回去放在我们住的地方,该多好啊。”
尹军笑了,故意吓唬她说:“你不怕蹲监狱你就去拔吧。这是几百年、上千年才形成的自然奇观,你去拔它,等于是破坏文物,要蹲监狱的。”“这么严重?”摄梓涵疑惑的问。“可不是。”
“那就不去拔了吧,留着大家都看。”梓涵天真的说。尹军看着天真得一张白纸似的梓涵,一种胜利者的喜悦挂在了脸上,他兴奋极了。
他们又向上走,越走山势越高,景色也越来越美。在犀牛海,他们听导游讲解了动人的传说。在五花海,他们看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天然调色板,那鬼斧神工的调色,是那么的赏心悦目,那么的惊心动魄。他们看了树正瀑布,被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所震撼。当他们流连忘返的时候,导游说:“树正瀑布比起勒日朗瀑布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勒日朗瀑布,就是电视连续剧《西游记》开头的那个瀑布。气势雄伟,一泻千里,非常壮观。”
他们走过去,果然不错。《西游记》开头的瀑布上有条路,实际上路是加上去的。瀑布又宽又大,水流很急。站在瀑布下方,聆听着瀑布震耳欲聋的声音,看着瀑布一泻千里的气势,飞溅的水珠落在脸上,有一种凉凉的感觉。瀑布下空气非常新鲜,让人神清气爽,飘飘欲仙。他们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由于专心致志的看瀑布,和导游失去了联系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赶紧向上赶,看了熊猫海,又看了熊猫海瀑布。熊猫海瀑布真是奇观,瀑布坡度较缓,水在上面不是直上直下,而是急速的滚下来,远远的望去,就是一群熊猫在那里嬉戏玩耍。所有的景观都是那么的让人流连忘返。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山顶的原始森林里去了。
“咱再向里走走吧。”爱浪漫,爱冒险的摄梓涵说。
尹军看了看游人止步的牌子说:“你看有标志啊,不让游人向里走了,据说里面还有野生大熊猫呢。”“好啊,好啊。”摄梓涵兴奋了,“我们去看看吧,万一遇见大熊猫不更好吗,那该多么幸运啊。”“可你没听说野生大熊猫会攻击人吗?”尹军说,“要真遇见了,怕是命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幸运。”“不要紧,不要紧,咱们就进去一点,真遇见了,赶紧跑出来。”
耐不住摄梓涵的怂恿,尹军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了,摄梓涵高兴的燕子一样飞过来,抱起尹军的头就猛烈的亲吻起来,吸引了一群游客驻足观看。
也许人一但被爱笼罩,脑子的反应就迟钝了吧,尹军那么聪明的人,居然也在爱情面前犯了错误。
他们趁没人注意,悄然钻进了原始森林里。真是太壮观了。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每棵树的树身上都长满了毛茸茸的苔藓、菌类植物、蕨类植物和野菜。树下积雪还没完全融化。没有一点空闲地,高大树木下是小树,小树下是灌木,灌木下是小草。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枯树枝条,每走一步都要十分小心。他们兴奋得走着,努力的想找一个阳光充足的空闲地,可徒劳无功。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不一会,就迷了路。这时候,天色也逐渐暗淡起来,夜幕就要来临。两个人都有些慌了。打开手机想呼救,可没有信号。刚才的热情和激情没有了,满身的汗水登时凝成了霜,浑身打起了哆嗦。他们大声喊,只有他们的回声。
“亲爱的,我们迷路了。”摄梓涵可怜兮兮的望着尹军说,眼神里充满对自己霸道、任性的自责。“是啊,我们进了无人区,不但没有人居住,连人都没来过,找个小路都找不到,根本就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怎么办啊,我们要死在这里吗?”梓涵眼含泪花,可怜巴巴的看着尹军说。“我们要镇定,不能慌张。”尹军努力的让自己镇定,“我们试着顺着我们走过的地方向回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路。”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顺着他们走过的路向回走,希望能找到出路,可一切都是徒劳。他们找了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由于他们只顾好玩,走路的随意性很强,有时候一个地方来来回回的走好几次,因此,他们走过的路曲折迂回很是难辨认,又加上他们惊落了树上的积雪,掩盖了他们部分脚印,脚印时断时续,时有时无。找了一会,他们又迷路了。
天越来越黑,各种野兽、野鸟的叫声混合着传来,让人毛骨悚然。摄梓涵实在走不动了,在一棵大枯树旁站住了,一下坐在枯树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尹军脱下身上的外衣,给摄梓涵披上,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别灰心,我们会好的。”尹军鼓励她说。“都怪我,我太任性了,要是听你的,我们就不会这样了。”摄梓涵眼含泪水,深情的望着尹军说。 “别这样想,”尹军说,“决定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有问题我们一起承担。怎么怨你呢,我也有责任。再说了,都这时候了,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团结一心,共同走出去,完好无损地活着走出去。”
尹军的大度,让摄梓涵很感动,她这才觉着,她的选择是对的了。别管以后会怎么样,她认为,她现在是幸福的。于是说:“我听你的,永远听你的。”可是又过了一会,他们还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们真的要死吗?”摄梓涵又担心又痛苦地说,“我们都很年轻啊,我还要出诗集呢,还要生孩子呢,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呢,难道就这样死了吗?”
“不会的,”尹军鼓励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的,不要灰心,要振作,要充满希望。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放弃,都不能放弃希望。不要胡思乱想,要保持镇定,要动脑子思考。”
在尹军的说服下,摄梓涵情绪好多了,她站了起来,抱住尹军,深情的吻了他一下说:“对,保持镇定,不言放弃,充满希望。”
可是说归说,他们谁也拿不出多么好的办法来。四周黑洞洞的,只有积雪发出惨淡的亮光。夜晚的原始森林,异常的阴冷。偶尔的一阵风吹来,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身上仅有的一点温度都被风吹走了,他们靠彼此的余温在苟延残喘。他们漫无边际的顺着能走的地方迂回的走着,不知目的地在哪里,不知希望在哪里。他们坚持着,互相鼓励着:“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他们精疲力竭。实在走不动了,两个人都倒下了,他们是在是走不动了。
“是我害了你啊。”摄梓涵还算清醒,可尹军已经昏迷了。他的衣服披在了摄梓涵的身上,他身上已经冷如冰霜。摄梓涵千万次呼唤着尹军的名字,可他软绵绵的倒在她怀里,怎么喊,都不答应。摄梓涵试着把他抱起来拖着走,可她也已经没有力气了,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拖走了有几米路程,接着,她也倒在尹军的身上,失去了知觉。

4

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星期后了。
也该他们命不该灭。他们走对了路。他们倒在了离路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也是一对情侣救了他们。这对情侣来九寨沟度蜜月,好奇的妻子非要去探险,可只走了几步,就发现前方有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他们以为遇见的大熊猫,拔腿就往外跑。景区管理人员过来了,问他们干什么。说里面有野兽,好像是大熊猫。
这里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来过大熊猫了,景区管理员为了游客安全,立即向上级做了汇报。景区管委会非常重视,立即选派了几名专业人员来探看。就这样,尹军和摄梓涵得救了。
景区管委会垫支了他们的治疗费用。他们除了有些冻伤外,没有其他的皮外伤。不过,他们都得了很严重的肺炎,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摄梓涵第一个苏醒,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这在哪里?”
当看到是在医院的时候,立即握着护士的手说:“护士小姐,我对象怎么样了?”
当护士说尹军还没苏醒时,她努力着要去看。被护士摁住了。
“你自己都还没好利索呢,你管得了他吗?”护士生气的说,“给你说吧,他已经脱离危险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苏醒的。现在还在发高烧,不过已经控制住了。你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吧,别去添乱了。”
夜里,摄梓涵还是不放心,自己趁护士不在,悄悄的去看了看尹军。尹军的脸已经有了血色,身上也不很热了。她轻轻抚摸着尹军的头,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尹军感受到了摄梓涵温暖的手的轻抚,好像听见了哭声,居然睁开了眼。他看到了憔悴的摄梓涵,说了声:“你哭什么?”
尹军醒了,摄梓涵止住了哭声,深情的看了看尹军,接着,抱着尹军的头,放生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值班的大夫,以为病人死了,立即喊起来所有的值班大夫和护士,边喊边说:“快,病人出现紧急情况,组织抢救。”
当所有大夫护士围在尹军床前,看到是一场虚惊的时候,值班主任发火了。说:“你是哪床的病人,深更半夜的你哭什么?”
出院以后,他们来到了成都。因为身上的现金不多了,为了生存,他们必须找工作。他们租住了一间地下室,晚上休息,白天找工作。可由于尹军有残疾,学的是机械设计,在成都没有用武之地。摄梓涵很快找到了工作,在一个火锅店当服务员。工资不多,管吃,活也不累。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又让他们陷入了困境:摄梓涵怀孕了。
怀孕对很多家庭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对于他们俩,却是个难以取舍的事情。是要还是不要?要,怎么养,用什么养?尹军一直找不到工作,摄梓涵的工资也就仅够维持日常必需。再添张嘴,日子更没法过。何况一但摄梓涵生孩子,就得辞去工作,仅有的生活来源断绝了,一家人难道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吗?可是不要,他们又难以割舍。这个孩子是他们在最困难时候的爱情结晶和希望所在啊,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但尹军的工作还是个问题,好工作找不着,孬工作他又不愿意干。而且很多工作。都因为他一只手有残疾而泡汤。
后来,摄子涵给他找了个保洁的工作,可他干了一天就不干了,还振振有词的说:“我一个堂堂的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我怎么能干那些下三滥活?”
摄子涵也生气了,说:“名牌大学毕业有什么用?有谁用你?你醒醒吧,现在名牌大学生不多的是嘛。摆摊的、洗脚的、擦鞋的,不都有大学生嘛。现在到什么时候了,还摆臭架子,现实点吧,先找点活干,挣点钱,填饱肚子是真事。你就这样在家里呆着,一分钱不挣,我生孩子的时候我们喝西北风?”
可不管怎么说,没有合他口味的工作,尹军就是不干。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摄子涵的肚子渐渐大了。尹军却越来越懒惰,每天都睡到很晚才起床。摄子涵说他也不听,两个人经常吵架。摄子涵也有离开他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从未在脑子里停留过很长时间。因为经过那次九寨沟的生死考验,摄子涵心里,已经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了,尽管这个男人不怎么优秀,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她也幻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的出生,尹军会变的,会变得强大、负责任,会撑起这个家来的。暂时的情况也许是环境所致,以后会好起来的。
在这期间,摄梓涵写了许多散文和诗。有她的经历,有她的感想,有她对生活的感悟,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孩子出生了,摄子涵不能再工作,尹军也没找到工作,一家人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就在梓涵走投无路、前途渺茫的时候,母亲来电话了。

5

那是摄子涵刚生了孩子不久,两个人正为下一步生活犯愁的时候,摄子涵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一女人低沉的声音:“你是梓涵吗?我是妈妈啊。梓涵啊,回家吧,妈妈想死你了,你再不回来,妈妈真的要死了啊。”
梓涵一听也哭了,说:“妈妈,我没脸回去见您了。我和尹军同居了,还生了个儿子。我让您失望了。”
“不,梓涵,妈妈不会怪你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只要你觉着幸福,我们就不会干涉了。”妈妈又说,“我知道在外不容易,你从小没出过远门。也没受过什么苦,在外边肯定不习惯。赶紧回来吧,也让我帮你带带小外孙。我和你爸爸都想通了,我们听你的。”
听着妈妈温暖的话,摄子涵心动了。一年来,他们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的,实在有些想家了。还是在家里好啊。
但她又有些纳闷:妈妈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呢?她可是用的成都的号啊。
原来,事情就是那么巧。在摄子涵的老家有家四川火锅城,是成都人开的。这个人和摄梓涵一家都认识,因为她当老板的爸爸经常带着家人去吃火锅。爸爸来业务伙伴的时候,也都是在那里招待,所以火锅店老板对梓涵一家人都很熟悉。前不久,老板回老家成都探亲,出来吃火锅的时候,发现了挺着大肚子在打工的梓涵。因为毕竟快一年没见面了,又是在遥远的成都,所以没敢相认。回到山东后,有一次见到梓涵的妈妈,就问:“大婶,你家梓涵现在干什么?”
一问到女儿,妈妈不由的掉泪了,说:“谁知道她在干什么呢?她一年多没见面了,让一个小鬼拐跑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吗?”老板说,“无怨我在成都看着有个女子像梓涵呢,应该就是她。”“什么?在成都,在成都什么地方?”妈妈急切的想知道梓涵的下落。 “在一个火锅店里打工,怀孕了,好像马上要生了。”老板说。母亲担心极了,一下拉住丈夫的手说:“孩子他爸,我们赶紧去成都。梓涵在家什么都没做过,尹军那个小鬼有是个残疾人,在外这么些日子,还不知成什么样了呐。”“你们不要急。”火锅店老板说,“还不一定是。再说了,即使是他们,你们也不知道住哪里啊,即使知道住哪里,他们也不一定跟你们回来啊。这样吧,我和哪里的那个火锅店老板有联系,我先问问他,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梓涵,真是梓涵,再让他打听你女儿的手机号,别打草惊蛇,等时机成熟了你们再打电话联系吧。”
成都的老板把梓涵的一切都摸清楚了以后,告诉了山东老板。
私奔了一年后,梓涵和母亲,她们娘俩第一次通了电话。

6

自从梓涵生了孩子后,尹军不知是犯愁还是失意,整天不进家,天天在外边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什么活不干,还摔东西发酒疯,梓涵结余的一点钱,很快就要让尹军花光了。梓涵生孩子才十天,什么事都得自己干。她感觉这种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到了孩子二十天的时候,她数了数仅有的几百元钱,悄悄的藏了起来。她知道,这些钱养月子是不够了,还能凑合着买车票回家。
尹军又要出去喝酒,可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找到一分钱,知道让梓涵藏起来了,于是站在床前恶狠狠的问:“钱呢?昨天还有的,今天怎么没有一分了?”“我放起来了。”梓涵说。“快拿出来,我要出去买饭菜。”“你出去买饭菜。”梓涵哭了,说,“你哪次出去是买的饭菜啊?每次出去都喝得酩酊大醉的回来,捎回来的,是几个又凉又硬的烧饼。你说,我一个做月子的人,能光吃那些东西吗?你要是买点鸡蛋、小米什么的,我养养身体,多下点奶,好喂咱们的儿子。你倒好,就知道自己喝酒。”“你哪里那么多话啊。”尹军不耐烦了说,“你快点给我钱,你说的那些,我今天给你买。”“钱一分不能花了。”“不花,吃什么?”“家里还有点剩下的饭菜,凑合着吃吧。我们现在条件不允许,能吃饱肚子就行,在吃喝问题上,就不要有什么讲究了。”
尹军还想喝酒,看着眼前的硬烧饼,几根黄了叶的蔬菜,为难的说:“这,。。。怎么能吃?”“凑合吃吧。”梓涵说,“就剩几百元钱了,我算了算,正好够我们回家的路费。不然的话,家都回不去了。”一听回家,尹军不乐意了,说:“回家?不回去,回去干嘛,回去你爸妈又不要我。”“他们同意了。”摄梓涵便把母亲来电话的事跟尹军说了。尹军半信半疑,犹豫不决。他眼前浮现出了梓涵母亲拿着棍子恶狠狠的表情,不由的浑身一颤。
“你放心,咱们都有儿子了,他们不同意也不行了。”梓涵看出了尹军的担心,就规劝他说,“我妈说了,咱们回去后,板板整整的举行个婚礼,再给我们都找份工作,在县城给买套房子,好好的过日子。我们在这里怎么过?你又找不到工作,孩子小我又不能干活,一家人靠什么活着?回家后亲戚多,都能帮助,就是不干活,生活能保障。在这里,就是饿死了,谁管你?”
经过梓涵的劝说,尹军也看到这个家实在难以维持了,就同意回老家了。
回到了温暖的家里,母亲万分欢喜,其他家人也都尽释前嫌,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对尹军的态度,也不那么憎恶了,渐渐好了起来。

7

孩子长得很漂亮,身体很结实,腿脚肉墩墩的。眼睛炯炯有神,很少哭闹,只要是跟前有人,就手脚乱动,张着小嘴,嘿嘿的笑。如果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了,他会眉头一皱,做啼哭状,但并不哭出声来。实在没人玩了,他会自娱自乐,对着屋顶所有活动的东西,哪怕是一束光点,一个影子,一只壁虎,他也会“呕,呕,啊,啊”的说半天。姥姥姥爷都说,这是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孩子,不会讹人。梓涵的爸爸妈妈只要见到外孙,心情格外好,对尹军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一切不愉快的往事,都成了过眼烟云,忽略不计了。
在岳父的关心下,尹军也终于找到了一份他满意的工作。环境好了,心情好了,性格也变了,变得勤快了,变得活泼了,变得有责任心了。看到尹军的变化,梓涵也高兴,她高兴没有选错人。
每天早上,尹军总是早早的起床,给摄梓涵准备早饭。他变着法子的给摄梓涵改善生活,使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摄梓涵心疼他,对他说:“早饭不用那么麻烦,凑合着吃点就行了,反正中午我妈妈会给我来做饭的。你工作很辛苦,多睡会吧。”可尹军却说:“那怎么行?早饭要吃好,这是专家说的。特别是你刚生完孩子,更应该吃好喝好,不然的话,怎么喂孩子呢?辛苦点不要紧,只要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就满足了。”尹军的话,常常让摄梓涵泪流满面。她感觉到,嫁给这样的男人,就是赴汤蹈火、吃糠咽菜也值了。
孩子几个月了,能离身了,摄梓涵在爸妈的帮助下自己开了个诊所,由于她在卫校里也学过推拿按摩,治病不光用药,还兼用理疗,效果很好,特别是对中老年腰脊椎病效果最好。由于她服务态度好,治疗效果好,诊所生意很兴隆,每月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半年后,在父母的自助下,梓涵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日子也逐步好了起来,美好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尹军染上了酒瘾,平静的生活,又起了波澜。

8

随着孩子逐渐长大,摄梓涵对尹军酗酒的毛病越来越反感,经常因为这事吵架。可尹军就是不听,摄梓涵伤心欲绝。为了排解苦闷的心情,摄梓涵除了精心经营诊所以外,业余时间开始写文章和诗歌。因为她本身又很深厚的文字功底,又加上她有丰富的阅历、睿智的大脑、新潮的观点,文章在网络上很快风行起来。年底,她也就顺理成章地被评为全国十佳网络散文家。她的作品出现在全国各大知名报刊上。她的交际范围也越来越大,名声越来越响,她经营的诊所的业务量越来越大,收入越来越高。就在她如日中天的这时候,尹军因为酗酒闹事,被工厂开除了。尹军整天闭门不出,借酒浇愁。他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成了个让人看不起的无用的人,而他的妻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专生,却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名人。巨大的反差在折磨着他的心灵,吞噬者他的灵魂。社会上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也接踵而至,他的大脑承受不了这各方面的压力,崩溃了。他整天变得神经兮兮、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小心眼、爱猜疑。他经常翻看摄梓涵的日记、手机短信,跟踪她的行踪,打探她的交往。有时候一个眼神、一句话、一段文字,都会成为他审问摄梓涵的事由。摄梓涵不理他,他便围在身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摄梓涵经常上我这里来,写了东西就和我交流,很多她的作品我都是第一读者,我这里也留有她大多数作品的底稿。像《人生思考》《儿子,儿子》《害怕孤独》《感恩,感谢》《知足常乐》《留住青春》等,都是读者喜欢的好文章。摄梓涵的文友多了,活动也多了起来,这里有个文章交流会,那里有个见面会。活动多,接触的人也多,在家的时候就少。儿子有时也不能照顾,尹军心里更不高兴。但摄梓涵正处于在文坛稍有名气的初期,眼看着就要出成果了,在这时候放弃有些可惜。于是,一面尽量照顾老公和儿子,一面要打理诊所,一面搞他的写作。虽然诊所里雇佣了两个帮忙的,但梓涵还是天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可尹军呢,除了照顾儿子外,就是喝酒,其他什么活不干,什么事不问。
我的同学于是拿出来了一沓手稿,我大体翻了翻,文笔流畅,才思敏捷,有很深厚的文字功底和丰富的生活历练。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闯出一番天地来的。可是,一个才女,要想脱离家庭的束缚,像小鸟一样自由的翱翔,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
再后来,我的同学继续说,尹军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喝了酒就无缘无故的打摄梓涵。摄梓涵伤心极了。就出现了现在这种局面。他们俩打架,可以说成了家常便饭了,两天一小场,三天一大场。开始我们邻居都去劝架,可尹军小心眼,说我们合起火来对付他,越劝越厉害,现在都不去劝了。
他儿子也不小了,两个人打架,他不出来劝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梓涵经常不在家,家里就尹军和儿子两个人,尹军就经常向儿子灌输梓涵的不是。说她不想要儿子了,要把儿子送人,说她在外边找了别的男人了,看不起尹军了,嫌尹军是残疾人等等。经常灌输这些东西,孩子又小,分辨性能差,所以两个人打架的时候,儿子总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偶尔也出来看看,有时还拿着手机录像,说是留着当证据。他现在才上四年级,说懂事吧,也懂事,说不懂事吧,也真还不懂事。不过尹军很叼,儿子在跟前的时候,他打梓涵打得轻,只要儿子不在跟前,他往死里打。梓涵有时候跟我说:“尹军虽然手残,但打人可狠了,称得上是心狠手毒。每次都是抓着我的头发打,我想动都动不了。我真让他打 伤心了。”我也纳闷,两口子再有仇,也不能下狠手啊。不过呢,尹军也是个有手段的人,每次打厉害了,怕梓涵离开他或怕梓涵给她父母说了不放过他,就跪在床前,弄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向梓涵赔礼道歉。梓涵呢,看着他那个孬种样,就原谅他了。有一次我问梓涵:“你怎么就那么好哄呢?他下手那么狠,几句话就把你打发了。”梓涵说:“我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是一时糊涂。我总感觉,还是那次在九寨沟遇险的时候,他脑子受伤了。我要和他真计较,早和他离婚了,就是他再拿儿子说事我也不在乎,可一想起那次遇险时,他不顾自己的命,脱了衣服给我,他差点死了,以后他无论怎么对我,只要想到那件事,我就心软了。”
也怨梓涵是个死脑子,尹军脑子再受伤,他怎么光打人家,不打自己呢,他还是怕梓涵不跟他,怕梓涵在外边胡搞。要搁在别的女人,像她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家庭环境,这样的才气,情人早有一火车了,可她,还是那么纯情。我同学絮絮叨叨的一直替摄梓涵打抱不平,好像她有无尽的冤屈似的。

8

楼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男人好像疯劲过去了,不再动手了,只剩下女人嘤嘤的哭声,夹杂着抱怨声:“你太很了,你打我就往死里打,我太伤心了。想当初我差点和父母脱离了关系,跟着你全国各地去流浪,什么罪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现在我想着终于稳定下来了,慢慢有好日子过了,你却发起神经来。你说,我到处跑,不进家,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和儿子能过上好日子吗?我在外边低三下四的挣钱,本想着回家来有个安全温馨的地方休息休息,没想到只要回家来,你就发疯,就打我。呜,呜,呜。”
“你不用弄那个可怜相,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在外边挣钱,可你挣的什么钱啊,挣的是腌臜钱。”尹军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说。“你放屁。”摄梓涵大声吼道,“我整天在诊所里,我上哪里去挣腌臜钱?什么样的算腌臜钱?你说明白。”“我说明白,哼,我说明白。”尹军说,“上星期从省城给你寄来的那三千块钱就不怎么干净。还说是什么著名作家给的,你想想,一个老头,无缘无故的给你钱干什么?肯定是你去省城的时候,和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别污蔑人。”摄梓涵显然很生气,“他可是个德高望重的好人,我的作品是他推荐能在全国知名的报刊上发表的。那笔钱,是我出的一个散文集,通过新华书店发行后给的稿费。因为是他具体操作的,钱都在他那里。除了成本,所有收益都是通过他转给我的。”“你糊弄谁啊。”尹军轻蔑的说,“就你那个臭水平,还有人给你出书?做梦去吧。”
听到这里,我有些疑惑,就问:“老同学,摄梓涵真的有出版的散文集吗?”
“这倒是真的。”我同学说着,拿出了一本书,书名是《梅花朵朵开在心》。作者:摄梓涵。又翻了一页,见序言是省内一名知名老作家写的,知道是真的了。
“这个作家和摄梓涵的弟弟,就是在商业部工作的摄梓萱是忘年交。梓涵的弟弟把梓涵介绍给了老作家。看到梓涵的文章写得不错,很有个性,也很新颖,老作家就精心进行了指导。后来,梓涵把想出本集子的想法说给他听,老作家很支持,就靠关系,找熟人,帮梓涵出了这本散文集。梓涵没出一分钱,书卖出去后还有不少收益。尹军不明白里面的情况,就胡猜疑。梓涵也想过放弃,不写文章了,一心一意打理自己的生意,没事的时候,天天闷在家里,闭门不出。过了几天,她又不甘心,她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不能一辈子碌碌无为。没有作为,没有追求,没有目标的人,不如飞禽走兽。她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追求。”
同学讲到这里,我不由的对这对患难夫妻产生了同情,但也有深深的遗憾。不由的感叹道:“人,要想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怎么就是那么难呢?特别是那些成绩卓著的才女。梓涵如果不是才女,碌碌无为的在家相夫教子,也许不会有这种局面。日子可能不会这么好,梓涵的成就也不会这么大,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这么紧张,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真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我多么希望这朵刚刚盛开的文学小花能越开越大、越开越艳丽啊。”
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办,我依依作别了同学。才女和他残疾丈夫还在闹,也许他们还会闹下去,也许能够尽快的好起来。但我想:无论以后怎么样,我祝福他们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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