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茂明

师傅说再做一件善事她就能长久地幻化为人形，再不用为一天数次的变化而烦恼，人间梦已在眼前。
　　师傅又讲：如今人间已不是从前的人间，切记！切记！
　　雪儿频频点头，白光一闪，来至繁华人间。
　　人间变化真快啊！也是，山中一日人间一年嘛。雪儿兴致勃勃的胡乱游玩了一番后才想起此次下山的目的。正值上班高峰，车流滚滚，人潮汹涌，雪儿目光一扫，发现马路对面商场门口有一老妇跌倒在地，过往行人却视而不见。老妇目光里满是凄凉无奈。
　　雪儿暗道：这人间世风果真如师傅所讲，可师傅还说过不以善小而不为，想这老妇人如此可怜，寒风刺骨，摔不坏也该冻坏了。也好，就当是他们故意成全雪儿吧，等我功德圆满，誓要把人间变回我原来的人间。
　　雪儿穿过马路，径直走向无助的老妇。
　　老妇自然也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向她走来，心中暗喜。
　　雪儿来到老妇跟前，刚想伸手相助，没料老妇却抢先一把捉住她的衣角大叫：把人撞倒了还想一走了之，你有钱就能这样欺负一个孤老婆子吗？大家伙都看看，给老婆子评评理！
　　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似乎瞬间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对倒地的老妇置若罔闻。
　　或许是她年老糊涂，误把我当做了撞她的人。雪儿始终微笑着跟老妇解释并不断地安慰老妇。
　　老妇确哭天抢地的不买账，言语越来越偏激，死死抓着雪儿的衣角不放手。
　　老妇倒地时无人问津，这会有热闹看了，纷纷聚拢过来。很多人还拿着手机左一下右一下的乱拍。
　　怪不得师傅嘱咐我要擦亮眼睛，可是又该如何擦亮？师傅说在人间行善不能使用法术，雪儿一时不知该如何脱身，关键是变回原形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善事没做成，再把人吓个半死，不知要损多少修为。
　　雪儿脸涨得通红：老婆婆，您先起来，我身上没带钱，你松手，我回家给您取去不行吗？
　　没带钱？鬼才相信哩！别废话，我不讹你，把我摔这样，给我够去医院买一些补养的就行了。
　　我真没有，您看我身上口袋也没一个。
　　哈哈，小姑娘，那就让我来翻。翻到了都是我的，你敢吗？
　　雪儿牙一咬，心想也只有这样了，便宜了老妇。
　　看这身打扮，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了，今儿个运气好，刚摔一回就有人来给孙子送钱了。老妇不管围观的哄笑，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就往雪儿胸脯抓去。
　　雪儿万没想到老妇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翻她这里，又急又窘，脸部忽现了原形。紧接着一束白光从众人惊愕的眼神里冲天而去。再看老妇，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抓挠的姿势，身子一晃，“扑通”重重跌在了地上，如一枚炸弹，把围观的人群四下里炸飞开来。
　　看雪儿闷闷不乐地回到山上，师傅掐指一算，笑道：这件事还没完，老妇被你吓坏了，已被警察送进医院，你拿些钱去给她，好事做到底嘛。
　　雪儿撅嘴道：师傅，她就是个骗子！我不去！
　　哈哈，师傅警告过你，谁让你不擦亮眼睛？你带钱去医院向她道歉，如果她能对自己的行为有所忏悔，可抵得过你做百件千件善事，有什么能比把人心洗干净更重的呢？
　　雪儿觉得师傅说得在理，可往哪儿弄钱去？该不会让我去偷去抢或变假？
　　师傅早料到雪儿会如此想，道：真真假假自在人心，就如你刚才的经历，放心去吧。
　　雪儿将信将疑，但还是挥手变出一沓钞票揣在衣袖里，飞身来到医院，走进老妇的病房。
　　躺在床上的老妇再一次大惊失色，掩面大叫：鬼，鬼啊！
　　护士笑道：老太太，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雪儿径直走到老妇床前，微微一笑：确实是我不对，钱我已经带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你先拿着，不够明天我再给送些过来。还有，我不是鬼，想是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呵呵。
　　老妇哆哆嗦嗦接过钱，脸色立刻又大变，冲着护士嚷道：你看看，她良心发现了，我说我没讹人吗。警察呢，走了没有，可不能冤枉我一个孤老婆子。
　　师傅，雪儿情愿在山里伺候你一辈子！雪儿苦笑着刚要离开，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闯了进来。
　　妈，真是你啊！唉，早知道你是这样弄来的钱，我，我情愿不给你孙子治了！快把钱还给人家！中年男子伸手去抢夺老妇手中的钱。
　　老妇哭道：儿子，儿子，妈这是最后一回了还不行吗？
　　娘俩乱作了一团，雪儿和护士一时竟也不知所措。
　　最终钱还是落到了中年男子手中，他走到雪儿跟前，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妈她老糊涂了，希望你能原谅她。“
　　雪儿正纠结着，老妇在床上一口一个“我的小孙子哎”地哭起来。
　　雪儿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一双美丽的眼睛中簌簌滚落，在地板上溅开了一朵朵鲜艳的花。
　　眼泪？眼泪！师傅讲当我学会流泪，即便是做不够善事也意味着功德圆满了。师傅，师傅，雪儿成功了，不过得劳烦您老人家出山一趟了。雪儿再顾不得跟中年男子做任何解释，倏地飞身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