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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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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作者:孙艳梅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3576      更新:2015-03-25
文/孙艳梅

老林上了车,又跑下来问她:你自己在这个山旮旯行不行啊?她烦躁地摆摆手:走吧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奔驰把老林拉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慢腾腾回到那个红砖青瓦的院落。把一张竹椅子从屋里拖出来,像猫般蜷里面。
她一个月之前开始失眠。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忽然就睡不着觉。躺床上,眼闭着,脑子醒着,早上起来浆糊般。没多久,光滑的脸上出现了黑眼圈和大眼袋,烦死了。
她这棵摇钱树失眠,老林也很着急,打听了一秘方,寻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呆上一阵子,养养就好了。
初春的太阳照身上暖洋洋的,她想若能睡上一觉多好啊。她太迫切需要一个睡眠了,哪怕一个质量不高的睡眠。可眼闭着,脑袋还是醒着。
隔段时间,东墙头上就露出一个脑袋,她知道女房东正踩凳子上,踮着脚尖窥视她。那个细腰大腚的女人,老公和儿子都在外面打工,她窝在村里,对外来的一切人或事物都感到好奇。
直到院里暗下来,她也没睡着,起来,活动活动腰肢。东墙头上那个脑袋又露出来,这回露的光明正大。哎我看你一天没吃饭了,我做的渣豆腐,你来碗?
她冲墙头点点头,一会墙头上出现一个碗。
次日,她顶着黑眼圈和大眼袋,在村里闲逛,村里静,只有老人和孩子,壮劳力都进城打工了。她有些烦躁,村口有一头老牛,如秋水的眸子盯着她,她也盯着牛。奇怪,一直到晚上,细腰大腚也没露面。
第三天一大早细腰大腚就来敲门,一扭,拐进院子。细腰大腚挎了个篮子说,咱们去挖荠菜吧,回来蒸包子吃。她知道村口的大片麦地里,有着一棵一棵肥美的荠菜,但她不太想和细腰大腚这种农村妇女一起挖。关在家里,会憋出病的。细腰大腚不由分说提了她包就走,你喊我国他娘也行,喊我小名枣花也中。
包在枣花手里,她没办法只好跟着。脚跟脚到了地头,枣花扔给她一把铲子。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她和枣花都累了。枣花一腚坐地头上,她起初蹲着,越蹲越累,便也像枣花一样一腚坐下来,舒坦极了。
歇够了,两人起来,腚后面都有一坨圆滚滚的泥土印子。
荠菜包子像一朵朵花儿盛开在蓖笼上,她一口气吃了4个。数年来为保持身材,她晚上除了吃点维生素药片,从来是不吃饭的。
撑到嗓子眼回去,躺床上,意识模糊起来。她暗自欣喜,睡意啊我等的你好苦。摊开身子,预备昏睡一场。这时候门被敲得山响,枣花又来了,这回她带来一台录音机,打开开关,一首“掐掐掐”的歌满屋回荡,声大如雷。枣花在“掐掐掐”里边乱扭边说,吃饱了就睡,会变成猪。她好不容易攒的睡意跑得无影无踪,有些不悦,便说,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行尸走肉。
她以为枣花听不懂,谁知枣花不但听懂了行尸走肉,还反驳她说,我才不是行尸走肉呢,我是我们村戏社的台柱子。她好奇地问:你会唱戏?枣花骄傲地说,昨天没见我吧?我去排戏了。
第四天,她跟枣花去戏社。戏社在排练京剧《锁麟囊》,枣花扮薛湘灵,唱功还不错,就是光忘词。枣花告诉她,过几天他们要去养老院演出。枣花还给她申请了一个丫鬟的角色,丫鬟有对白无唱词。
第五天她们正排练的时候,来了一个肥男人。男人说他的厂开业,想让戏社去演出,价钱好商量。被枣花他们一口回绝,原因与养老院演出时间上有冲突。男人走后,她问:你们不想挣钱吗?枣花说,谁跟钱有仇,但人两脚,钱四脚,人追钱跑,会累死的。
第六天,她在戏社当小丫鬟。枣花说,明天登台时,看到底下黑压压的人,别紧张,权当是一棵棵大白菜。
第七天,去养老院演出。当她正在后台化妆时,老林来了,一把拽住她,让她赶紧换衣裳走人,说晚上有场演出,合同都签了。老林说,人家出了很高的价钱,就想听你唱《锁麟囊》。她看了老林一眼,什么也没说,袅袅婷婷走到前台去了。
演出中,枣花又忘词了,她站在身后小声提示,枣花很意外地悄声问她:你也会唱?她点点头。到下场时,枣花就和她换了衣裳,她站到台上对着那些孤寡老人水袖一舞,唱到: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
台下的经纪人老林气急败坏地说,疯了,一个省里有名的旦角,堕落至此。
演出结束,她被老林一把塞进奔驰里。老林叮嘱司机开快些,时间来不及了。她坐在副驾驶想,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困意像大雾一样弥漫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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