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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涉世未深,跟知青偷渡香港被捉

梅杰向珠江纵身一跳,打了一个360度的空翻,在半空中双手合拢以一个漂亮的跳水动作向着珠江水里插了进去,只听得“嘭”的一声水响,他就如鱼得水似地全身快速进入到水中,然后双脚像蛙的后腿打水一样继续潜入到深水里,在水下蛙着双臂双腿迅速地向江中潜去。他为了不让岸上的两知青看到自己,强憋着气在水下潜游了好一会,约有十来分钟实在憋不住游不动时,他才露出了头浮上水面来,浮头吸了几口大气后,才向着刚才跳下江的岸上望了望,只见自己离岸已有三十多米,岸上的长堤里并没见到两知青的人影,他本想游回跳江的岸边去的,但怕打他的两知青还在岸边上设埋伏袭击自己,只好向着千余米的对岸河南游去。
他在碧溪湖边长大,不是旱鸭子,自少跟着父亲或同年人在碧溪湖畔不是很深的水库边里学着游泳、玩着水,随着年龄的增大,到了夏秋季的时节,他又跟着比他大些的小伙子慢慢游离水库边的浅水湾,向较深的湖中游去,渐渐,越游越远;这样,日积月累,他的游泳身手极为了得,一千米的湖面不用休息也可游一个来回。
从广州南方大厦河北长堤到对岸河南江堤的水面约有千余米宽,他仅用了二十来分钟就完成了这次泅渡珠江的逃亡。当他喘着粗气,穿着贴身的湿衣湿裤爬上河南岸上时,那狼狈相就像一个落汤鸡似的。因是被人追打,迫不得已才跳进珠江里死里逃生的,现爬上了岸,终算检回了一条命。
他这天下午再没有回到工厂里去,怕那两个知青在厂门口设埋伏。休息了一会,他搜了一下口袋,发觉口袋的钱没丢,就将上衣、外裤脱下扭干了水,再穿回上衣、裤子,就坐公共汽车到郊县车站里,买了最后一张四点钟回林场班车的车票,坐车回到家乡里。当他拖着疲劳的身体回到家里时,己是晚上的九点多钟,此时他已精疲力尽。母亲见他这么夜回家,问他吃过饭没,他说没有,就将晚上多余的饭菜煮热。当他洗过澡换过衣服吃饭时,父亲过来问他明天不是放假怎会这么晚才回家的,他终于忍不住将回城知青怎样打他及他跳进珠江死里逃生的经过说了一遍。梅山看着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很不好受,心里不禁隐隐作痛,但他没有安慰他,且责怪了他“是不是,惹了他们了”。他将儿子招工到广州工作,初衷是能让他落户广州,让他成为城里人,以后他就不用在这山旮旯里捱苦过穷日子了,可这良好的愿望被这次知青袭击儿子化为乌有;见儿子这样被知青欺负成这个样子,他本想叫儿子休养几日后,再要他回广州工厂里上班的,最终他还是于心不忍,怕这事还有首尾,就没有将儿子回去上班的话说了出来;而坐在灶门口的母亲李凤娇听到儿子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感到很伤心,毕竟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啊,就带着泪花哽咽地说:“唉,阿山,阿杰还小,叫他这么小就出广州去闯荡,在那里又没熟人没人照应,我放心不下,还是让他待在家里算了,等他再长大了,再作打算吧。”
梅杰就这样回到了故土,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回到广州城的工厂里,他失业了。
梅杰从广州“逃”回村里还不到半年,他又干了一件天堂工区有史以来有损林场名声的大事,就是跟随工区一些知青去“逃港”。这样的事在当时的林场里,本地人连想也没有人敢想,他却敢去做了,这是多么令人对他刮目相看的事情,有些人对他做出这样“叛逃”国家出格的事给予冷眼、鄙夷,但更多的人表面对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去称赞、赞美,可在心里却认为他是一个勇敢的人,是一个向往自由向往美好生活的人,在内心里十分敬重仰慕他,用尊敬的目光看待他,视他为心目中的大英雄。
在1997年7月1日香港没有回归中国之前,香港这个被英国占据的殖民地资本主义小岛里,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由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经济开始趋于繁荣,这里的人民生活水平节节攀高,岛上居民的日子一日过得比一日好,令到全中国人民眼热。在那时候,广东和全国一样,在“三年自然灾害”及在残暴的“文化大革命”中,国家内乱,导致经济停滞不前,一日不如一日地在倒退着;虽然广东多为沿海地区,但许多人还是处于半饥饿、死亡边缘中地生活着。新中国建立的广东解放来前夕,在大中城市中有极大一部分资本家及地主、富农等等的有钱人家,被国民党人员骟动,怕解放后受到人民政府的镇压,便携着家人及财富逃往到香港、台湾或国外;可还有一大部分这些人为保住用血汗赚回来的家产物业,誓死不离开家乡。解放后,人民政府给予了他们的出路。对这些没有潜逃境外的人,解放后只对他们的财产没收了,并接受了人民政府的改造;在“三打两反”运动特别是“文革”的无产阶级专制中,这些没潜逃的人员一个个被捉来批斗,把他们斗得死去活来。在这无休止的运动、批斗中,这些人员为了保住性命,暗中开始“逃港”,一些受批斗的“反坏右”和“牛鬼蛇神”也跟随着逃港,并入户了香港。生活在省城广州自傲的许多小市民,他们一直以来自视为省城就高人一等养尊处优,可在这场“文革”中,各家各户的温饱也成了问题,那些一直有接触香港的人或香港有亲戚朋友的人,他们都知道以往香港的物质生活一直不如广州,可在这“文革”中,他们暗中收听到的“反动香港电台”,得知香港人的生活指数节节攀升,很快超越了省城。
在香港生活的人们虽浸淫在英国资本主义国家的管治之下,可他们此时的物质生活却过得优哉游哉,社会稳定、约质丰富,生活质量、自由度和幸福指数都不断地上升,绝大多数人已过上了吃香喝辣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内地广州人的生活却越来越挤迫、拈据、艰苦,一日三餐的温饱也出现了问题,所以,一些不安分的人开始向往香港自由、美好的生活。后来又得知许多偷渡到香港的人可入户香港或受到港督三年一次的“大赦”入户,更甚的就算做了香港的“黑户黑人”,打黑工赚快钱生活也过得比广州要好。就这样,那些向往自由、向往美好生活或“难忍在国内饥饿”的人们为追求这美好、幸福的生活,只有铤而走险,开始为自由为美好的生活而抗争,为命运而抗争,冒着政府被捉拿后坐监及警察、边防军开枪击毙的生命危险,一批一批地偷渡到香港去。
人民若在自己的国家里物质丰富,能安居乐业,生活质量高,人身自由、幸福感强,谁人还会去背叛逃离自己的国家?背井离乡自己的家园?
人们对自由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是我们共产党终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哪有人想挨饥捱饿的?当时,国家的舆论工具富传的大道理就是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靠这些道理作为精神支拄去支撑着人民的思想、信仰,偷渡、“逃港”就是背叛国家和人民,背叛自己的家园,与人民为敌,为国人不耻,受众人口诛笔伐。偷渡到其它国家、地区去,国家的舆论工具并不是向往自由、向往美好生活,是叛国投敌,卖国求荣。若在抗日战争年代,管这样的人叫“大汉奸”。
当年的偷渡香港主要有三种路径:走路、坐船、泅渡。
走路大多是经宝安县梧桐山到达沙头角过香港,但这是很危险的。因为在沙头角里驻扎着边防军,发现越境者喝令不止还要逃往的,就会开枪,开枪击伤击死逃港人偷渡客是常有的事,那时边防军对待逃港人员就算被枪打死了就如踩死一个蚂蚁,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而坐船是有许多地方,其中最近最方便的是东莞沙角村,因这村与香港对海相望,村里的青壮年人在“文革”期间几欲全逃到香港了,余下的都是老妇病儿。在这里,一些打渔的老渔民在出海打渔的时会偷偷搭上一些出高价的偷渡客,把他们送往香港的岸边,以赚取外块,更甚的蛇头会大批组织偷渡客,用钱买通老渔民运送。
泅渡也是在沙角,因这里与香港毗邻,海面的距离不远,水面窄的仅几千米,宽的也就几千上万米。泅渡多为晚上进行,偷渡客在身上绑上几个能承受人体的浮标或用旧轮胎、救生圈等物作浮水偷渡的工具,向香港方向游去,有时顺潮时不用几个小时就能到达香港岸边,但有时也会遇上防边军的巡逻船只,喝令不止的也会开枪,但更大的危险却是海里的鲨鱼,最怕在泅渡时遇到鲨鱼,这样鳖鱼凶猛,见人就咬,这样就会葬身鱼腹之中。所以,有部分逃港的人员,直到现在,他们既没到达香港,也没有回到所在地,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边防军射杀后葬身大海里找不到尸体,二是被大海里的鲨鱼吞噬。
广州的年轻人或那些上山下乡的知青,他们有一部分人对国内生活贫脊、生产资料空缺和那一场场自然灾害或人为的运动“灾难”,搞到国家经济不前,人民生活贫困潦倒,大都处于半饥饿状态,他们对国家的体制、政策早已失去了信心,而对繁华自由的香港为之向往,从不顾“逃港”的臭名或“逃港”的生死,开始结成小团伙或组成小分队冒着生命危险密谋偷渡到香港去。一些香港有亲朋戚友的,知道内地的亲朋戚友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连温饱也没有保障,就经常会寄一些生活用品、食品过来,维持他们的生计,有时也会写上一封信或几行字劝导他们“若生活不保,就逃到香港来”,或有些偷渡成功到香港的人员也会写信回来鼓动自己的亲戚朋友到香港去,说香港民主、自由,生活富裕、幸福,正规渠道不能到香港的,唯有偷渡了。
现在许多阿拉伯、中东、非洲等国家因社会制度限制及人身自由,物质生活又处于水深火热的贫困之中,为了改变命运,能过上幸福富裕的生活,许多人就一家大小冒着生命危险偷渡到周边富裕的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等等国家里去。一直以来,为什么许多贫穷国家的人会逃往富裕、民主的国家呢?究其原因就是自己的国家贫穷落后,连生活和人身权利也得不到保障,人身自由受到极大的限制和打压,唯有冒着生命危险逃往这些发达的国家了,哪怕去到那里做三等公民。人就是这样,假若自己的国家、家乡富裕,人身自由、幸福感强的,谁会背着骂名去逃离、背叛自己的民族、国家,离开自己的家园,冒着生命危险去偷渡到另一个国家去做三等公民呢(一等公民为原居住国民,二等公民为有合法手续的移民,三等公民为非法移民)。古语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若自己的家乡生活富有、幸福,谁肯去背叛自己的国家,逃离自己的家园,去做三等公民,寄人蓠下?
这时,在碧溪林场天堂工区的知青里,有一部分知青追随着外面“逃港”的风潮,暗中蠢蠢欲动在密谋着偷渡到香港去,从广州回来工区里的梅杰暗中得知了这个重要消息,他也偷偷地瞒着家人和这些准备偷渡到香港的知青暗中勾搭上了。
1970年上山下乡到来天堂工区的知青共有二十多名,大多为广州市老城区里街道办、居委会的,因当时工区里还没有做好接收知青落户的各项准备工作,这些知青到来时,只好分散几个几个地安排他们到工区职工家属区内一些公家空置的仓库或大队部的空屋中去居住,没有集中在一起居住。而第二年从冶炼厂及冶金局到来的几十号男女知青,工区已在村外的一块旱地里建好了一座饭堂和四幢二三十间的泥砖瓦房做知青宿舍,这些知青到来时就两人一室地安排到这些宿舍里居住。到来这里的知青大部分在工区锻炼两年后,就会招工回到城里,唯独第一批从街道办、居委会到来的几个男知青,他们生活、工作像老油条,经常到周边的墟市里趁机偷窃或在公共汽车上做扒手打荷包或打架闹事,多次被人抓了现行,受到了拘留处理,他们有了这些劣迹,只能继续留在工区里锻炼,没锻炼好是不能获准回城的,他们回不了城,唯有不安份地在这工区里继续“深造”了。这几个知青中,有一个叫何荣的头目,他是资本家的后代,爷爷在解放后就被镇压了,父母在解放后改造的过程中忍受不了人们的冷嘲热讽不得不服毒自杀了,剩下了几岁的何荣和刚学走路的何敏两兄妹相依为命,因何荣小时候患了小儿麻痹症,病愈后左脚走路时有点瘸,街坊就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跛脚鹩哥”;他的手下有一个叫叶树,一个叫李广。起初他们到来工区时只是吊儿郎当,工作不但不卖力,后还发展到在村里偷鸡摸狗,再后来在班车、墟市里做扒手,偷盗人们的钱财。他们是第一批到来的知青,本干两年后,就可和他们一起到来的老实知青一齐招工回城的了,那怕迟几个月,可与他们到来的几乎全部回城去了,他们三个因参与了偷盗、打群架等等,劣势斑斑,经常被人们捉现交到派出所里,派出所的人员只好将他们关到黑房子里,可他们没有悔改,时不时继续作案,所以没能获准招回城。很快一年又过去了,他们还依旧做着小偷小摸和做扒手等行为,到来招工的政工人员在他们的档案里见到有这些不良的记录,当然不会招他们回城,当然了,工区也想改造好他们,不放他们这么快走。而这时,跛脚鹩哥年仅十六岁的妹妹何敏,也从城里街道办属下的居委会里到来了他下乡的天堂工区里,和哥哥一齐在这工区里锻炼。
工区里的生活十分贫脊、孤单,每天工区不是上山伐木就是上山抚育树苗,到村边的山坡地上种植三华李、青梅、沙田柚等等一些果木,在秋天里铲防火林带,有时为开伐深山里的木材,林场会集中四个工区里的青壮年到深山里开发林业公路的“大会战”。反正,他们天天在修理着地球。一有空闲,跛脚鹩哥就会带着两个手下从工区里到附近公社的墟市里趁墟购物,名为趁墟购物,实在这拥挤墟市的人群里装扮成购物的人在偷盗群众的钱物。一些农民从家里拿来了鸡鹅鸭或其它农副产品卖出后,得来了钱财装在口袋里,就会到墟市或商店里买一些需要的商品回家,这些农民朴实,钱财捂得实,可在购物中,就会暴露出来,何荣他们一见露出钱财的人,就会紧盯他们,跟踪,当这些农民在人多挤迫的地方时,他们几人就会分工,一人看风,一人打掩护,一人下手窃盗这些农民口袋里的钱财。他们在盗窃中觉得这些“卜佬”很蠢笨的,有一些旁边的人见到他们下手偷窃这些人的钱财,也不敢吱声也不敢去制止,何荣他们就更加放肆地去盗窃了,甚至有些是明抢的,屡试屡爽,食过返寻味,下一墟市又会继续重来。当然,他们也有失手的时候,有时会被一些醒目的事主发觉后,当场把盗窃的人捉住,拉他去派出所,人们见捉到贼仔,想起自己也曾在墟市里不见钱财时,心想一定是被这伙人盗窃了,就会围拢过来,举起愤怒的拳头砸打他,将以往不见了钱财的怨忿发泄到被捉拿的贼仔身上,将他打得半死,才会扭送到派出所里。
梅杰从广州回来后,最初认识的知青是何敏。这时,何敏到来工区里工作已有一年多。她正是十八姑娘一支花时候,青春勃勃,美貌逼人。她人生得也算端庄、苗条,其哥何荣非常痛惜她,经常大方地给钱她去买些新衣服穿着,虽然在这贫困的山村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但她当时的穿着打扮也算是村里最时髦的了,正所谓三分身材七分打扮,她在这小山村里像个金丝雀似的,穿着漂亮的衣装跳来跳去,也算得上是村里的一支花了。
何敏到来天堂工区,最早熟悉工区里的人就是梅杰的妹妹梅红。那时梅红十四五岁辍学在家,再没读书只好在家里带着弟妹,何敏在村口里见到她的弟妹都很喜欢,经常会走过来逗着玩,这样她俩就认识了。那时有许多女知青都喜欢与当地的女子交往,这些女知青们逢年过节回到广州休息时,在回来的时候会从广州的家里带上一些油角、年糕、糖果、饼干等食品或带来一些家里人已不穿,只有些旧并不破烂的衣服回来,将有些食品留来自己吃,一些也作人情送给工区里相识的山村姑娘,而将那些旧衣物送给村里较友好的人家。这些衣服虽然有些旧,可在那个年代,衣物及布匹都要布票才能购买到,当时这旧衣物也算是十分珍贵的。当然,当地的人也会以礼相待,有时也会回礼给知青,在过年时用油炸得圆圆大大油光呈亮的油糍或知青们称之为“铁打凡”的粘米油糍仔、糖环、炒米饼等食物给他们,或在过农村习俗的小节日时,劏好鸡杀好鸭磨好豆腐加菜了,叫这些相熟的知青到家里来吃上一顿饭,更令这些女知青喜爱的就是在三九寒天的时候,五指峰的山顶已结霜飘雪,冰封雪地,村人只能在家里堆起了火盆,他们会一早一晚烤着火盆取暖,当时工区里还没有电,靠点煤油灯照明,许多女知青在白天工作时出了一身臭汗,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又没热水器没有铁锅烧热水洗澡,只能每个晚上在睡觉前倒些水壶里的开水来抹抹脸抹抹身体;习惯于每天洗澡的广州人一日不洗澡就不舒服,几日没洗就更难受顶不住了,这时的她们就会走到村里相熟的家庭里洗一个热水澡,这样才倍感到身体清爽、舒服、温暖,因为这里的当地人每户都是用柴火大铁锅烧水洗澡的,每家都有一口大铁锅,每天晚上都要烧几大锅热水来洗澡,当时的知青饭堂里冬天是不供应热水洗澡的,侧边的洗澡房里只有从山溪里直接用毛竹驳接过来冰冷的自来水,这时的知青们特别是女知青,只能到饭堂里买晚饭时打一两壶热开水回到宿舍里,到睡觉前用来抹抹身子当洗澡了。
梅杰回到家里就是在这样的腊月寒冷天里结识何敏的,这天傍晚还没吃饭,他在家里厨房的火盆里烤着火,全身感到暖烘烘的。这间厨房是泥砖瓦房,有二十来平方,室内摆设有一张正方形有厨匣的食饭桌,旁边放着八张单头凳,周边墙角也放有多张四脚矮凳仔,里面建有占有空间很大的一个大灶台,灶台放着一大一小两口铁锅,侧边近墙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煲饭的小灶,灶前有一张四脚矮凳让人坐着灶口里放火,墙角里放满要来烧水煮饭的木柴;灶后留出一条小周廊让人煮菜或勺水时行走,则边的墙角用木板间了一间长方形不到两平方的洗澡间,澡间门口放了一个大水缸。由于长年累月的煮饭煮菜,全屋的墙体及木梁已被烧柴火冒的烟熏得黑黑,那墙体本是每年用石灰水粉刷过白色的,可也被烟熏的灰黄灰暗,四周的墙上、门角钉有许多小勾子,用来挂衣物或其他杂物,门角里放着一些劳动工具如长勾刀、锄头等物,食饭桌的角落上方吊着一个大竹篮,当时没有冰箱,这是用来放食品和菜的,因为吊着的竹篮可防蟑螂和蚂蚁。
突然,关着的木门被人推开,一阵不知是香水还是雪花膏的清香味被一股冷风吹进屋里来,使梅杰闻得十分舒服,两个女知青绕着围巾打着水桶脸盆装着换洗的衣物呵着口气走了进屋里,已出落大姑娘似的梅红正在灶边煮着饭菜,见门打开了,望了一眼门口走进来的人,见是两个女知青,就随便说了一声“啊,阿敏,你来了,外面风大很冷是吧,坐坐,烤烤火,暖暖身体吧,等下才能烧热水给你们冲凉”,她随说依然忙着锅里的炒菜。两女知青见一个男青年坐在火盆边,便放下手中的胶桶、脸盆等物,走近火盆里伸出双手烤起火来。梅红见她俩围在火盆里烤火,就说:“阿敏,他是我哥,叫梅杰。”
何敏听后,就和梅杰打了一声招呼,问了一声好。
刚才梅杰闻到的清香味,感到很舒服,他见两姑娘到来火盆边取暖,自己反而羞怯怯有点不好意思似一个大姑娘见到生人畏畏缩缩的,他用眼睛扫视了一下两个女知青,一个年龄已有二十来岁,而那个叫阿敏的与自己的年龄相仿,还带着少女的羞怯。梅杰回了何敏的招呼,就点燃了一支烟吸起来。就这样,他们第一次见面显得很局促,连说多几句话也没有。
自这次见面后,他和何敏还有过单独的多次见面,这样他俩很快熟络了。他每次见到这小姑娘时,就想起在广州珠江长堤岸边见到的那一双双一对对情侣依偎在一起亲密浪漫的情景,自己心中不免产生了一种念头,心想:假若自己也能和这个美丽的姑娘在那风景优美的长堤边上漫步、依偎在一起,那是多么浪漫啊!
梅杰自回到家乡后,差不多有半年了,一直还没有工作,因他的户籍、工作关系还在广州里,没有回迁回来,他只有等待。自第一次见到何敏后,他的心充满幻想,希望自己能娶到这样一个广州美丽的姑娘为妻是多么好啊,但他很快又觉得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奢望。因为在这工区里,以往许多男子到了结婚年龄,能娶到周边工区或林场本地里的姑娘作为妻子算是最幸运的了,娶不到本地的女子为妻只好到更偏远的农村里去娶带有“买卖婚姻”性质的女人(那时的农村穷,当女儿长大出嫁时,父母是要收回养育的一份丰厚的聘金的,同时,女方的家长会罗列出一定聘礼,男方就会按女方的要求给予,若男方不按女方罗列出的礼金聘礼给女方,女方的父母就不肯将女儿嫁给他),那时的等级分明,门当户对,工人娶回工人为妻是最好不过了,若工人娶到农村的女人,就很难入户口,没有户口没有粮食,入户口只能等待,没有户口就很难批准参加工作,所以结婚也要找门当户对的;而农村女人嫁给工人,没有户籍没有工作,就成了“黑人黑户”。农村农民或工区里的男青年若能娶到广州到来务农的女知青为老婆,几乎是发白日梦(但也有极个别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的人,却能娶到下乡的女知青的,林场三棵树村里的一个农民就娶到一个广州知青了,不过到了八十年代,知青已基本回城了,那女青年见这样,只好与那农民离了婚回城;当然了,下乡到来的男知青娶农村里的女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因为那时许多知青看不到回城的希望和曙光,只好落定心水扎根农村一辈子的思想不回城,与农村的姑娘结婚生仔了),因为这些女知青三几年后就会招工回城,谁肯嫁在这农村里过上一辈子或在这农村里吃一世的苦那么笨啊,就算嫁给农村里的丈夫很优秀,绝大多数从城市到来的女人还是会说“不”。
梅杰没有工作,在家太多时间了,他竟关上房门迷上了绘画。他绘画的基础一点也没有,只在小学里学了几节课,也不是很正规的,但他还是孜孜不倦地画着,每天会画上好几个钟头。他只画一张画,也可以说是临摹一张画,这就是当时逢年过节时买回来的一种炮竹里的招纸,这招纸画是一张“仙女散花”的图像。画面是一个穿着漂亮衣裙的仙女,她拿着一个竹篮腾云驾雾在空中里,将篮中的一朵朵鲜花散落到人间里。
他起初只是用铅笔在一张A4一样大小的白纸上画,并用圆规、间尺按比例放大地画,成底稿后,再按画里的色彩配上颜料。
经过不知多少回的临摹,他后来成竹在胸绘画出的这幅画几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这天,他又开始在一张白纸上画起这画来。他早已不用圆规、间尺去画这画了,也不用对着招纸了,不到半个钟,他就能把这一幅印在脑子里的画画完,并配上颜色。他很满意,就点着一支烟,开始慢慢欣赏起自己在白纸画出这幅作品来。他觉得自己的作品画得还是不错的,与炮竹的那张招纸上的画不相上下。他坐在床沿上,一手拿着画一手点着一支烟,痴迷慢慢地欣赏着自己画出来的这个仙女,觉得她好美好美。在烟雾的幻化下,不经意中,他的耳朵里闻到优美的仙乐声,有如天簌之音,曲调、旋律优美极了。这时,手中拿着的那幅画活泛了起来,只见画面的仙女变成了一个大姑娘,已悄然地走下地里,她带着微笑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接着她打了一个转,在房中一个仅有几平米的地堂里手舞足蹈起来,那舞姿极为优美,跟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如嫦娥舒广袖,舞蹈完一曲后,当音乐再响起时,她又继续舞蹈着。那翩跹如醉如痴的舞姿使他着迷了。她就这样舞着舞着,突然走到床边,伸出了一只纤纤的玉手邀他一齐共舞。他不自觉地溜下床,站到她的面前,与她共舞了起来。想不到,两人按照音律的节奏,舞蹈得十分投机,相当默契……
当他手上那支燃烧着的烟头将他的食指、中指间两指的皮肉灼痛了,才从如梦方醒过来,此时,他才发觉刚才自己是做了一个春梦。当他回想起刚才的梦景,觉得很美很美,他是多么希望能将这梦景变为现实啊。此时,他又重新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的催幻下,他的大脑又想起了珠江边那一双双一对对相拥相亲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感觉到他们是多么浪漫幸福啊,他真想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中去。
自这次梦见仙女后,他发觉仙女的模样长得特别像何敏,不经意间他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她,当不见到她时,心中是多么渴望能天天见到她,那怕每天能看一眼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或者再好能拖着她的玉手,那就艳福不浅了;当真得见到她时,又不知怎去表白,每次对她说上一句话已脸红耳赤。
何敏每次到他家里来,他和她虽然没有多少言语,只能意会,每次见到她时会有些脸红耳热,但他心里是十分喜欢她的,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当家里只有他俩的时候,两人才会说一些不是问候的话语,而他更是带着爱慕的口吻与她交谈。两人渐渐熟悉到了两人无话不说时,有次,她带点兴奋且神秘没有掩瞒地对他说,她有一个舅舅在香港,舅舅要大哥何荣偷渡去香港,大哥答应了。他就和几个知心的知青,每天早晚风雨不改到碧溪湖里游泳备战“逃港”。她将这样秘密的事也告诉了他,并要他严守秘密。他听后,就想:她一定已把自己当作知心朋友了,否则她不会将这么秘密的事告诉他的,她就不怕自己去告密吗?想到这,他不自觉地对她说:“阿敏,预我一份,我也要去逃港,好吗?”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样,他很快加入到她哥哥到湖里游泳训练的行列中去。
人们见到几个男知青在寒冬腊月的傍晚或一大早没天光时就到碧溪湖里游泳,问他们为什么在这么恶劣的天时里还去游泳不怕寒冷吗?他们却美其名地回答说“这样锻炼身体更好”,其实他们在这严寒里锻炼游泳是想练好过硬的本领,做好“逃港”前的准备。当然,这里的人们还没有听过“逃港”这个词。
到了第二年春天,梅杰从广州回来已有大半年,这时他的户籍经林场的人事科已迁了回来,且广州厂里的工作关系也被撤销了,林场经上级批准他成为林业工人了,他开始每天与工区里的职工一道工作。那时,天堂工区的本地人分两个生产队,生产队又分老人、青壮年组,梅杰就分在第二生产队的青壮年组里;而下乡到来的知青按不同到来的单位也分成几个生产队,便于管理,队长都是由本地人兼任,副队长由知青的优秀分子担当。梅杰虽没分配到和知青混在一道工作,但每天的工作大家几乎是一样的,天天都能见面,只不过工作时不会同一地方罢了,如去伐木,同坐船同进一座山,工作时按生产队分开,去和回是一道的,又如抚育,去和回一道,做工的地点分开。就是这样,他很快与这些知青混得相当熟络,特别是何荣那几个调皮的知青,在前他已参与了他的冬游。何荣和他也熟络了,就经常找他做这做那,因为他是本地人,做什么事有了他就能做挡箭牌,有了靠山。何荣见梅杰加入到他的“逃港”阵营里,他就是想拿他作掩护做挡箭牌的,在冬游里也没有赶他走。他们在这隆冬腊月里每天早晚都要训练一个小时,最少游一千米。
训练了几个月后,何荣决定与广州的“同行”联系,开始了第一次偷渡香港的行动。
他们这次偷渡香港,并不是走水路坐船或泅渡,而是坐班车到了深圳的宝安,经梧桐山下的莲塘到达沙头角过境。这次何荣没带妹妹何敏及梅杰一同前往“逃港”,他怕妹妹一个女孩子,经受不了路途中爬山涉水的艰辛,拖累了大家逃港的行程、速度;而梅杰是本地人,何荣对他还是有介心和防范的,怕他的口不密实或不谨说出了这次秘密来,暴露了这次行踪,所以也没有把他带上。何荣的左腿虽然有点瘸,但走起路来与正常人差不多的,步子还是很快的。当到达沙头角时,天刚朦朦泛亮,他们就是想趁着这天亮这际人们在这最困睡之时越过边境线到达香港去的。在边境的沙头角上,他们来到国境内架起的一道竖起两米多高无限延长的铁丝网前,穿过了这道铁丝网,跨越一条五米宽的小河,到达彼岸香港境里的边界上同样也竖起一道两米多高无限延长的铁丝网。可见,要穿越过这边界的双重铁丝网,就算没有人把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国境线上还有边防军巡逻、把守,而香港境内也有警察巡逻。
山长水远到达这里,唯有搏一搏了。何荣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他们马上行动用大铁剪铰剪铁丝网的铁丝。铁丝网在铰剪时一触动了,周边马上发出了“呜呜”的鸣笛警报声,在这寂静、空旷的清晨山谷里回荡着,声音特别响亮,传得很远。很快,一队持半自动步枪威武的边防军战士疾跑而来,把他们要越境的这个山谷里团团围着。当见到越境的他们,用枪口指着高喊“你们被包围了,不许动,全部举起手来!”
他们只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并按照边防军的指令跟着他们回到兵营的操场里,第一次逃港就这样失败了。
过不了几天,林场保卫科收到了信函,说有多个林场的知青“叛国投敌逃港”被捉拿,要单位派出人员到深圳边防部队里领人回去。
何荣他们逃港不成反被捉回来的消息很快在林场传开,这个只有面积十多平方公里,八千多人口的林场(包括林场全民工区和大队集体户籍的农民和到来下乡的知青),才知道有“逃港”这名词及自己的身边隐藏着叛国投敌的坏人,因为当时政府禁止的就不是什么好事,大部分人对这些知青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嗤之以鼻,更有些革命的人说“逃港”的人丢尽了林场人所有的颜面,也有极少部分的人在心中暗说他们“敢违背触犯政府的法律条文,这些人也胆大包天了,连命都不要了,真是了不起”,内心对他们极为仰羡,视他们为心目中的英雄。
何荣他们被遣返回工区后,像痛打的落水狗,一直挺不起腰杆来做人,他们对回城更加渺茫没有希望了,只有绝望。他们只好表面上更加卖力地工作,逆来顺从任人诅咒任人口诛笔伐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当然,在暗地里继续实施更大的逃港计划和阴谋。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社会已把他们视为人渣,把他们当为对立面的敌人来对待了,活在这社会里将永远没有了出头之日,没有了好日子过,唯有烂判烂,继续去逃港才能有希望了。所以,他们对下次逃港的计划部署的更加周密,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不受到人们的冷遇,他们白天就要更加努力地工作,让人们知道他们是有悔过之心的罪人,许多艰苦的工作他们都会抢着去干,表达自己悔改和诚意,以此来获得人们的信任。以往,他们每月会有多次去公社的墟市里趁墟的,现在,他们一月仅去一回,名为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其实他们依然到墟市里做扒手盗窃钱物,盗得越多越好,将盗取来的钱财积聚下来用作逃港的经费。当然,他们盗窃财物时做得更加隐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万无一失,因为,一旦在作案时暴露了,所有的计划将要东流将要泡汤。何荣有次回广州休假时,同伙告诉他:东莞边沿的深圳湾沙角村与香港毗邻,只相隔了一条深圳湾的海面,在这里,有些人能泅渡逃到香港,也有些人用钱买通蛇头坐船偷渡到香港,只要给足钱(每人五百元),蛇头就会用船只将偷渡的人蛇直接运送到对岸的香港岸边。所以,何荣他们一直在盗窃钱财,等筹足经费给蛇头,让蛇头带他们过海赴港。
约有半年,他们从扒窃所得的钱里已积蓄有五千多元时,他们开始付之了行动。他们从广州的天字码头坐红星轮船到达东莞的太平镇,再步行到沙角,这条线路是最安全不过的。
这次,何荣和叶树、李广商谈,说一定要带上妹妹何敏一同前往,否则自己就算逃到了香港里,过上了美好幸福的生活,而妹妹还留在工区里,她就会成了自己逃港被罚的替罪羊,到时,工区、林场甚至广州的居委会里的人们一定会鄙视她折磨她,她将会受更多的活罪,所以,他这个做哥哥的于心不忍让这个世上至亲的妹妹留下来,一定要带她出去。
当何敏得知哥哥要带她逃港时,她又将比消息透露给了梅杰。梅杰与何敏这时已打得火热,在村里严然像一对情侣,他知道若何敏一旦逃港成功,她将永远不再回来,这样就将永远失去她了,他与她的这段情缘就会葬送。他想到此,马上对何敏说自己一定要跟随他们去逃港,并要她说服哥哥一齐带他同去。
何荣是不想带梅杰一同前往的,在妹妹的苦苦的恳求下,他虽没有应承,但也没有反对。在出发时,何敏通知了梅杰,他跟着她去了,何荣也没有赶他回去。
与广州的同伙汇合后,直接把钱交给了蛇头。到达沙角后,蛇头就安顿他们在村里的一家人里等候,待晚上偷渡时间的来临。凌晨二点,蛇头摸黑带着他们坐上了海边停靠一艘能装二十多人的舢舨。这次偷渡的除了何荣带来的五人以外还有十二人,其中五个是何荣广州的结拜兄弟,其余的是另外的偷渡客,同坐一条船,当然没有二心了,他们都希望今次能顺顺利利地从深圳湾的海上到达香港。
掌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他在上船前警告这些逃港的人说:假若在内地的海面上碰到有边防军的船只过来检查,大家都不用害怕,只要你们迅速藏到船上的暗仓里,我就会说我是出海打渔的渔民,他们就不会上船来检查了,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假若在香港海面遇到香港警察的船只过来检查,因我已越境到了他们的海防,他们是会上船来检查的,所以,你们就要悄悄地从船沿边下到水里,再游水去香港,因这时离香港的岸边也不会远了,若你们不这样做,否则被他们发现,就会连累到我,我也会被警察捉拿到香港海上的警署里关押。所以,不会游泳的人就不要上船了,我可以退回钱。当然了,这样的事是极少发生的。
人们听到掌船的这么说,有些不会游泳的人不想上船的,包括何敏,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听后就释然了,他们全部上了船。他们坐好后,蛇头就摸着黑在深圳湾的海上摇着橹,航行着。没有月亮,天很黑,只见到星星眨着眼睛,风平浪静。约凌晨四点多,舢舨到达了香港的岸边。这时,天还没有放亮,掌船人叫他们下船可上岸了,要他们趁着这夜色摸进市区混于市井中,就没有人知道是从内地偷渡过来的人了。
他们一上岸,辩不清方向,不知哪里是东哪里是西,见到有灯火通明的地方就往那里走。毕竟掌船人带偷渡客上岸的地方都是偏僻人烟稀少的海岸,他们上岸见到的灯光看似近,其实还很遥远的,有点隔山走死马的路程,遥遥不及。走走停停,约莫有一个钟头,他们还没走到灯火阑珊处,这时,东边的天空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他们怕天亮后容易被人发现,只好加快了脚步。他们在这些山地里跌跌爬爬,终于走到一条道路上。
他们将要到达那条道路时,路边突然冒出了两个守候在这里的香港警察,将他们的去路挡住。两警察发现了这伙偷渡客后,马上用传呼机告知附近扎点的警察前来支援,随后拿出警棍挡住他们的去路,大声地叫喊:“站住!你们这些偷渡客,快乖乖地举起手来!”
两警察就这么喝着走向最前面有点发呆的何荣、何敏。何荣与妹妹何敏走在最前面,见两个警察快步走过来,只好闪到一旁,他对跟着后面的手下叶树说:“好狗不拦路,真不识死的,敢挡住阿叔发达的去路?阿树,去搞掂这两个警察!”
叶树和梅杰跟着何敏的背后,他听到何荣这样说,二话没说就迅速冲上前去。他假装举着双手来到两警察面前。走在叶树后面的梅杰见只有他一人过去,怕他敌不过两警察,唯有自告奋勇地冲了上前,快步地超越了何荣、何敏,也举着手走过去。跟紧其后的人见只有叶树、梅杰两人过去,怕他俩还是敌不过两警察,又有两人超越何荣,走了过去。两警察左手拿着手铐正准备铐何荣、何敏的,突然见到叶树、梅杰两人冲过来,两警察将右手的警棍对着他俩,按动机关的电掣把他俩击了一下,他俩顿时感到手脚麻木,眼前发黑,而两警察已迅速拿着已套着自己左手上的手铐十分娴熟地对着他俩的右手,快速、准确“咔嚓”地一声锁着了他俩的手碗上。半昏迷的叶树、梅杰两人还不知是什么回事,他俩的右手已被手铐锁着了,与两警察的左手牵引在一起,当他俩回过神来,松动的左手很自然地箍着两警察的脖子,要板倒警察,后面跟随过来的两个兄弟直冲过去挥起拳脚猛打着两个警察。两警察被他们这么一阵猛打蜷缩在地上;两人不知梅杰和叶树已被警察的手铐锁实,扶起他俩叫他俩赶快走时,发现他俩的手与警察的手各扣着一手铐,动弹不得,走不了,帮他俩解手铐,却解不开,且越解越紧,两人见此,无奈,只好放弃他俩自己跟着前面的何荣等人向着市区走了。
何荣和何敏见叶树、梅杰两人缠住了两警察,迅速沿着进市区的道路一阵急跑,他的一个脚虽然有些跛,但走起路来还是挺快的,很快就掩没在好将天亮的迷雾中。
梅杰和叶树见自己的一个右手被手铐连着警察的左手锁着,甩不了身,他俩恼差成怒,不要命地握着左手的拳头猛攻击着对方,说:“快拿钥匙出来解开锁放我们走,快放开我们!否则我们打死你!”
两警察不顾自己的伤痛和他俩的叫嚣,从地上捡起对讲机,呼叫:“快,快来支援,我们捉到两个非法入境者,还有大批偷渡客在逃……”
“再不解锁,我真的要打死你了!”叶树对着锁着他的警察发着狠话地说,那被打警察的一个眼角布满瘀血,脸浮肿,嘴角还流着血。
十来分钟后,有两个警察赶到,并很快制服了叶树、梅杰。被打的两个警员在刚到的几个警察的协助下,用钥匙打开了铐着自己手上的手铐,将叶树、梅杰两人的双手反剪锁在背后,将他俩押解回警署里。
梅杰见自己已踏上了香港土地眼见就实现了逃港美梦,可就这样被香港警察捉拿住了,愤恨交加,悲痛欲绝,十万个不情愿,途中他还在挣扎、大声地吼叫着,后来觉得再没能力逃走了,怎样也是徒劳的了,只好垂着头地跟着他们走。梅杰心想:被这些香港警察捉拿,会不会拉自己去坐监或去打靶呢……此时的他感到十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