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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疗伤

  盘静兰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天一夜,当她醒来时,发现赵山宝和大虎正守在她身旁。她试图坐起来,却觉得全身裂痛,整个人像一团棉花没有一点力气。赵山宝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说,你伤势很重,不要随便动,应该好好养伤。她看了一眼赵山宝,又将目光移向大虎,说大虎,我真没用,没有救出冲花。大虎羞愧地低下头,紧握着盘静兰的手说,静兰,这一切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冲花,是我害你伤得这么重,我真该死。盘静兰抚摸了一下大虎的脸,说大虎,不要太自责了,哦,对了,冲花临走前叫我把那双绣鸟鞋交给你,说请你替她好好保管,另外,冲花还说,她想着你。大虎猛地抬起头,说,冲花真的这么说?盘静兰说,真的,大虎,拿走那双绣鸟鞋吧,这可是冲花的一片心意啊。大虎“啊”一声,突然一脸动容地抓起四方桌上的绣鸟鞋向门外飞奔而去。
  大虎飞快地往附近的山丘跑去,来到冲花的坟前,忍不住跪下去失声痛哭起来。虽然眼前的坟堆还是新立的,虽然冲花离开人世仅仅两三天,但他觉得冲花已离开他很久很久,此时此刻,他抱着冲花最珍爱的绣鸟鞋,却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冲花的音容笑貌。回首往事,他不禁热泪纵横。他仰起脸大声喊:冲花,你死得好惨啊,我一定为你报仇!
  那一夜,尽管天气已转冷,但大虎已近似麻木,在冲花的坟前跪成一尊石人……
  一天深夜,大虎悄悄地跑下盖云山,来到铁岭镇街上,在夜色掩护下爬进了早已打烊的“喜又来”酒馆。来之前他在心里就盘算好了,冲花的死首先是袁刚从中作弄引起的,他要先杀袁刚,然后是袁飞,最后是许耀宗和东方行。那晚他在冲花坟前跪了一晚,最后他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袁飞、许耀宗等人的阴谋,不把他们干掉,怎能对得起九泉下的冲花和鹰叔?又怎能对得起静兰?所以,他此行显得义无返顾。
  大虎猫在酒馆院落的一角四处观察,看见二楼的一个窗户还亮着灯。他想,那一定是袁刚的房间。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屏住气息走到那扇窗户前。正想破窗而进,却听到屋里有人讲话。他心生一念,用刀尖往窗口挑破一个小洞。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原来,里面坐着的不仅是袁刚,还有袁飞、许耀宗、东方行,最令他费解的是,许仁也在里面。看到许仁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大虎差点叫出声来。在这紧要关头,一向鲁莽的大虎却显得出奇的冷静。他竖起耳朵,他想知道这帮人聚在一起究竟在密谋什么。他们笑笑哈哈喝下几杯酒后,许耀宗对许仁说,阿仁,我真想不到,棕皮蒙面人竟然是你,你怎么不早跟我表明身份呢?许仁说,请父亲见谅,这都是上面的安排,我又怎好坏了规矩呢。袁刚给许耀宗斟上酒说,许总管,这次把盘静兰和冲花弄得一伤一死,你立了大功呀,你出的计谋真不赖。许耀宗灿笑两声,说哪里哪里,这都是阿仁指点迷津的结果。末了,他又绘声绘色地把许仁如何两次给他传令的经过述说一遍,让在座的人佩服得频频点头。说到得意之处,袁飞话锋一转说,许仁,不,许大人,虽说这次大大挫败了盘静兰的锐气,但她始终还在盖云山,要想打上盖云山捉拿她,赵进通那帮刁民肯定出面干涉,这事恐怕有些棘手,不知你有什么高见?许仁环顾一下众人,慢条斯理地说,高见谈不上,不过依我看,对盖云山这帮刁民,手软是不行的,必须来硬的,这次我从南粤请来了6名江湖中的高手协助我们行动,另外,咱们可以利用一下笔架山的蜈蚣,他有数十名见钱眼开的部众,这样算起来,我们聚集了两百多人,两百多人铲平盖云山,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东方行接住许仁的话茬说,好,好主意,我跟蜈蚣有一些交情,明天我就去联络蜈蚣。许耀宗听了许仁的话,又想起在盖云山受的辱,他捶了一拳桌面说,对,铲平盖云山!袁飞也想起赵山宝那一箭,他咬牙切齿说,上了盖云山,我首先要干掉赵山宝那小子!
  窗外,大虎听得直冒冷汗。他握刀的手松开来,不知怎么,此时他却没有杀进去的念头。他正想离去,又听许耀宗说,袁老板,说起来真气人,上次在你府上本来可以拿下盘静兰的,谁想半路杀出一个范羽来,这范羽是什么来头,他这么护着盘静兰,他跟盘静兰又是什么关系呢?袁飞说,范羽跟盘静兰倒没什么关系,但跟赵进通的关系可大了。接着,袁飞把范羽当年如何落难、如何上盖云山拜赵进通为师、又如何当上捕头的经过一一道来。许耀宗顿悟,自言自语说,原来如此。许仁看了一眼许耀宗,说父亲,一个小小的捕快奈何不了我们,惹急了我,我连他也干掉。说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小的洋枪撂在桌上。这把洋枪令许耀宗等人吃惊不小,更令大虎心头一震。他再也不敢久留,一转身便溜出“喜又来”酒馆。
  从镇上回到盖云寨,大虎本想将夜里看到和听到的事告知盘静兰,但见盘静兰还很虚弱,担心她受不了打击,就忍住了。同时,他也想告知赵三公,可转念一想,自己跟赵三公接触的时间不长,再说,为了冲花的事寨民们都纷纷议论他、指责他,如果冒失地找赵三公,人家信得过是好事,万一不相信自己,结果会怎样?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先不说为好,至少也要找个适当的机会说。
                
  10多天后,经过药师的疗理,盘静兰的伤势已基本好转,但身体仍很虚弱。事实上,盘静兰只是皮外伤,药师说,导致她昏迷和虚弱的原因是她心理的极度疲惫,要想恢复原状,更多的是需要调整心态,也就是说,须从失去亲人而极度悲伤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因此,在随后的几天里,赵山宝几乎天天陪着盘静兰,有时还带她到户外走走,陪她说说话,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这天,赵山宝带盘静兰来到一片飞禽频现的枫林。
  这是一片宽广的原始枫林,大的枫树有数百年树龄,树底下是一小片一小片平地,地面铺满红色落叶,这些落叶与空中的红叶相呼应,构成一幅火红凝重的画面。这种画面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见到的——赵山宝这样对盘静兰说。赵山宝如实相告,每年秋天,他都会到这里欣赏枫叶,走进枫林,他会产生一种少见的充实感和对生命的深度思考。他说这话时,看到盘静兰的脸庞像枫叶一样绯红,那种红,与她病卧床上时的脸色截然不同。他暗暗高兴,说静兰,看来你好多了,看你这样子,我总算放心了。盘静兰对赵三宝莞尔一笑,抬头仰望空中拥挤的“红伞”,说,山宝,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你现在,让我猜猜,哦,猜不出,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盘静兰顺手捡起一片巴掌大的红叶,凝视良久才说,我在想,我真佩服这些枫叶,它们从嫩芽长大成叶,到了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仍在燃烧自己,在万物中放射出灿烂的光芒和扮装成一幅幅绚丽的视觉画面;也很羡慕它们,明知自己将永远地融入土层里,却还那么从容。赵山宝发现,盘静兰说完话时,眼里又是晶光闪闪。他心里明白,盘静兰准是又想起冲花,又想起她的父亲。于是,他说,九妹,枫叶落了,来年还会长满枝头的,伤心的事就让它慢慢淡化吧,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把伤感化为动力,有时候,我们勇敢地越过挡在面前的高山,也许会发现,高山后面就是梦中的桃花源。盘静兰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他们从枫林回到寨子时,刚好遇上大虎。盘静兰见大虎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说,大虎,你是不是碰上不高兴的事?大虎迅速看一眼盘静兰,欲言又止。赵山宝说,大虎,有话就说呗,别让静兰着急。大虎不搭理赵山宝,将盘静兰拉到一边说,静兰,你要当心许耀宗和袁飞他们,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还有,许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提防他啊。盘静兰见大虎又提起许仁,心里顿觉有5种味道在交织翻腾,很不是滋味,说大虎,你又提许仁了,我真的不想再提这个人,希望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不是的,静兰,你听我说……大虎欲往下说,却被盘静兰打断。盘静兰撇下大虎和赵三宝,急步走回房里。她不安地在房里走动觉得心里堵得很慌,,就打开木窗向外看,看见大虎和赵山宝愣愣地站在那里,她心里又泛起酸酸的感觉。她想,她真不该对大虎发脾气,但她确实忍耐不住,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自从冲花离开人世后,她动不动就闹情绪,有时她真恨自己,恨自己没本事,恨自己不争气。
  正在这时,盘福寿推门进来,随后出现在盘静兰眼前的是赵三公夫妇。盘静兰略显惊讶,赶紧向前打招呼,并一一让坐。三婆静静地打量一番盘静兰,说,我早就说过,静兰的体质本来就不差,你们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哪儿像受过伤的人。盘静兰握着三婆的手说,谢谢三婆,其实,我能够恢复这么快,全靠大家的照料和帮助。
  相互间又拉了一些家常后,赵三公话锋一转说,昨天范羽上山找到我说,他听到一些风声,袁飞和许耀宗最近可能又有什么动作,但具体情况不详,他希望我们不要掉以轻心,所以静兰,你尽快处理一下家事,抽个时间到总寨一趟,大家好好商量一下对策。盘静兰说,三公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想好了,在这个社会上,要想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光靠躲避和忍让是不行的,有些事还必须以牙还牙,靠拳头去解决。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对许耀宗和袁飞这帮恶人,就不应该心软。盘天威声情高亢,又说,静兰,你还记得你阿爸临终前说的话吗,他交代你将山地拳发扬光大,并练到一掌震碎石块的程度,你可不能忘记啊。
  威叔,阿爸的话我一直没有忘记,从明天起,我就去练拳。
  赵三公、三婆和盘天威相互对视,并露出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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