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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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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借你的肩膀朗读夜色
春天是湿润的
天空是湿润的
胸怀是湿润的
藏夜的小女人
更是湿润的
溢满了情人的双眼
莺儿从冬季挣扎出来,但是她心里的春花还没有开,仍然是一片劫后的荒凉。
她对很多的事尽管感到厌倦,仍然需要去做,如同很多人尽管厌倦了人生,仍然需要活着,而她虽厌倦,仍然得尽责。
有时她哀叹自己的软弱,有时她又惊奇自己的坚强,她不依靠任何力量,独自医治自己的创伤。一个受到打击的人,不是沉沦,便是奋起,她曾经极度自怜过,终于被自尊拯救了自己。
自古以来,人们在爱情游戏规则中,订下了最最严苟的“不许变心”的不成文的法则,但是,想想看,难道一个人的一颗心一旦动过,便必须对那个人永远保持忠贞不贰吗?
现代的爱情是有阶段性的,能够陪她一段,做到分段式的忠实,也算是赤胆忠魂了。
许多时候,一味要求别人专情,责怪他们变心,未必合理。变心,往往也意味着一种成长和成熟,每一个人都可能因为忠于自己而变心,那么也就必须接受别人的变心。
个人的感情变化,固然是带来悲伤和创痛,但却也是感情路上很难避免的一项考验。
生活是由幸福和痛苦组成的一串念珠,痛苦对于人生来说,何尝不是一笔精神财富?一帆风顺的人,常常是浅薄的,因为思考的机会太少了。
她开始调整自己、鼓励自己、重新塑造自己,不做藤缠树,要让自己过得更加愉快,绝不能懈怠、绝不能绝望。因为她很清楚,即使她身心憔悴、万念俱灰,最后形同枯枝,都不会赢得杨杰半点同情,况且她也憎恶同情。
人在厄运没有到来之前,往往会十分害怕,而一旦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多少次她独自一个人逛商店,看着空手走在拎着大包小包的丈夫身边的女人,便对自己又可怜又自豪。
以前还曾为自己的命运伤心落泪,现在她几乎无泪可流,也许是知道无人会为自己收留眼泪 。
没有爱情的日子,有时也会感到空虚、暗淡,只是总胜过痛苦的负担。她不时告诫自己,过度重视感情,就会变成感情的奴隶。人对没有得到的东西永存一份幻想和美丽,爱是尽头,情是过程,如果你想让这份感情永远美好,就不要让它走到尽头,走到极至。
莺儿决心让一切不小心撞上的假、恶、丑像轻烟一样随风飘散,抛开所有为她制造一切快乐和悲哀的男人,结束过去所有的痴态。你宽容了别人的同时也宽容了自己,这是一种良性循环。由一个境界进入另一个境界,今后她可能不再会有那么多的欢笑,同样的她也不再会有那么多的忧郁。
可是,她真能如自己所愿望的,做到心如止水吗?

莺儿从朦胧中醒来,窗外的曦光正渐渐地亮起来,曦映在她俏丽生动的脸上,她的秀发散撒在枕头上,衬托着她朗月似的脸庞,被子掀开了些,露出了她丰腴挺拔的双乳。
她喜欢全裸睡觉,喜欢这样彻底地放纵自己,让那双丰腴的白鸽从束缚中解脱出来,让思绪和情感都无拘无束地在回忆和憧憬漫游。
她躺在床上,想起了卢风竟幻化出这样一种情景:在一个古老的小木屋里,有一只用泥抹的小火炉,围炉坐着她和他。他不强迫你读懂他,他不强迫你接受他,你却被他感染,心甘情愿地去关注他。
她与卢风已成为一种很默契的朋友,他们常常在“紫藤”相聚,喝茶、吃饭、聊天,相处得非常愉快。
她常常想,男女相悦相知,能够有一份惺惺相惜的情谊,欢乐与共的关爱,能够有一线互谅互助的勇气、可信可赖的真诚,就已是人间幸事了。
卢风是一个事业上成功的男人,他并不多言,可是深刻、幽默,他又是那样地善解人意,时常使她如沐春风。
她对他始终有一种依他如父,怜他如子的情感。
莺儿还像一个孩子,她在自己懵懵懂懂的时候,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想法,决心长大后找一位至少比自己大十多岁的男人结婚。
这种奇特的想法一切都归于廖静文那篇回忆录《往事依依》的效应。廖静文用婉转、优美的笔法,生动、详细地讲述了自己与徐悲鸿的一段爱情生活。
徐悲鸿比廖静文大28岁,而他们却能跨越年龄的鸿沟,真诚相爱,美满和谐。于是她自己就一直憧憬着,梦幻着自己的未来有这样的一份爱情。
她嫁给杨杰后,就一直遗憾,总感到和她同年的杰没有真正地长大,也正由于这种想法,使她能够有耐心等他长大,弄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再重新来过。
今天她休息,儿子去了婆婆家,杨杰没有回来,她觉得好孤独、好无聊,便拨通了卢风的手机。
“今晚去‘紫藤’好么?”
“不行,今晚要开个会,改日再约好吗?”
莺儿开始和他聊天,东拉西扯不觉快一个小时。卢风沉默了好久后说:“莺儿,我们见面再聊好不好?手机快没电了。”
莺儿立马收线。
男人完善自己,总是在内心里调整自己,使自己随时都和现实调和起来,可女人调整自己,总是流露自己,让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在嘴上。莺儿不得不佩服卢风,他永远沉默得让人发慌,除非他酒醉的时候。他很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为现实浪费感情。
她一一拨电话给白梅、晓敏、颖兰,约她们晚上去“紫藤”L包厢小聚。那么美好的地方她们竟然不知道,莺儿决定要弥补这种遗憾。

晚上,莺儿在报社赶篇稿子,去迟了“紫藤”。
当她匆匆推开L号紫色的门时,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卢风正与一个白白胖胖比自己还小的女人搂抱在一起。她掉头就往大门外冲,迎面撞在匆匆赶来的颖兰身上。
“莺儿,你往哪跑,在A包厢,我们去L包厢,服务小姐说已有人订座了……”
莺儿不记得颖兰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她推进A号。她的心被剧烈地抽紧,脑子里总是闪着卢风与那女人亲亲热热的样子……
她越想越忍不住,伏在桌上哭了。
颖兰递过餐巾纸。
“莺儿,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为什么往外面冲?颖兰摇着她的手问。”
晓敏、白梅都停止了吃东西,两眼直盯住她。
此刻她们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我好像爱上了卢风。”她低头无奈地说。
“怎么可能?你脑子进水了。”白梅摇晃着脑袋说。
莺儿擦着眼泪低语:“我原来是为杨杰和卢雨的事找他,后来我就觉得他是我的依靠,他给我的感觉好快乐,一种父爱式的爱情,我好需要这种感觉。”
“他那么老,那么瘦小,那么……”白梅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体重不是压力,身高不是距离,甚至性别也没有关系。对他的感觉与对杰的感觉也不一样,我与他交谈心情特别愉快,他好能理解我,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他干什么,真的,他只要拥抱我一下,我就有一种全身心的满足。”莺儿痛苦地说着。
“我能够理解,我家去病就是这样,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性生活,但我对他的爱却一点点没有改变过。”颖兰说。
“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他好虚伪。他正和另一个女人在包厢……”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姐妹们同出一辙。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是我们唯一的伙伴,如果“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成为事实,那么我们面临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可怕,而且是女人永生永世的孤独,并且是对我们自身价值的否定啊。

莺儿为卢风对她的欺骗而陷入深深的痛苦中,她为此大病一场,所有感情突然失去了重心,万念俱灰。
那份痛楚、那份无助,使她柔弱的心破碎,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她已经不相信爱情,可又抵制不了诱惑。她好渴望能投入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的怀抱,伏肩一哭。
    
我曾用所有时间
      堆积对你的思念
      人尽散去
       是谁 还站立在船尾
       突然用手 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衣裙漫飞 像翻卷不停的云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莺儿独自坐着,就是个哲人,像男人那样思辨,像老人那样清晰。
分析别人的婚姻,她头头是道,可一旦被抛到生活里,她就像孩子一样糊涂,像污浊的女人一样百无聊赖。
她暗暗地发现,自己的生活中需要听众。她有太多集中在一起、沉淀已久想倾诉的情绪,并且就其深度来说,她在诉说中更接近表现主义者。
杨杰打开门,看见莺儿坐在沙发上发呆,吓了一跳。
他悄悄走进里屋,取了点东西,又换上皮鞋准备离开。
莺儿很生气,揽住他说:“杨杰,你不要回避我,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一山不容二虎,要不她离开你,要不你就离开我。我和她,你必须选择。我好痛苦,杨杰你不要逼疯我……”
她说着说着就哭着说不下去了。
  “莺儿,你知道我不能和你离婚,也不可能离开卢雨,事情演变至今,我却从来没有离婚的念头,我实在无法选择。”杨杰满脸愁容。
人如果在感情上不专一,同时对两个人产生的爱情是不会相等的。其中的一种恋情往往具有人情或道义的性质。真正的爱情会在感情上总是获胜的。
人到中年的杨杰更渴望精神上、智慧上的交流。于是他会“完全无辜地”爱上能够在心理上弥补他心灵空白的另一个女人。
“哼!你想享其人之福?”莺儿眼光中闪烁着怒火。
杨杰默然,转身离去。
“你不选择,我就成全你们。”莺儿追着他说完,将门狠狠地关上。
她一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这几年的时间里,她已经变成一个急躁不堪、难以忍耐、敏感到几乎神经质的怨妇了。
他已不爱她,这是关键。
有人说单相思不是完整的爱情,可她却达到了单恋的陶醉。
杨杰在她心里的分量也从来没有感觉到现在这般深、这般重。
她清楚她离不开他,即使他永远离去……
莺儿一再告诫自己,离去的人,不应该再让他缠绕着记忆,应该想想身边的人。
她眼前急切需要的是让一个人来帮她忘记另一个人。是一个正在眼前的人,而不是一个消失的人。
她想到一个人:赵阳,一个爱她十来年的男人。他一直很尊重她,很爱她,现在在另一个城市工作。莺儿知道只要她一个电话,赵阳会立马回到她身边。
她拨通了赵阳的手机,告诉他她需要人聊天,陪她喝酒。
晚上10点,赵阳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来了。
他们相约在一家酒吧喝酒。
酒吧人很少,赵阳殷勤地为她斟酒,款款深情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古典浪漫的音乐,摇晃生姿的烛火,却不能激起她一点点喜悦。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爱上赵阳,既然他爱她就由他去吧,和谁在一起都一样,只要不是独自徘徊。
她喝醉了,脑子依然清醒,她清楚地知道赵阳抱起她进了一间包房,然后把她放在沙发上,用自己的外衣给她盖好。
她想到赵阳会干什么,心里一阵翻翻的想吐,但她还是忍受着。
她要报复杨杰,用自己的身体报复他伤害了她的心,与其说是性欲,不如说是复仇。
她知道她永远失去了爱情。
良久,赵阳依然默默站在她的旁边。
她好懊恼,坐起来:“难道你也不爱我?难道我这么失败?”
她哭了,伤心地哭了。
“我,我……”看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赵阳终于道出了男人之隐。
“我是心有余力不足,10年前我老婆和我离婚,丢下了孩子,只有我自己清楚,儿子不是我生的,但是我仍然感激她,给了我面子……”
这世界怎么了?……莺儿听着想着感叹着睡着了。

卢雨常常打电话来骚扰莺儿。
杨杰如果在家,无论多晚,再大风雨,只要卢雨让他出来,他便乖乖下楼,卢雨是吃定了他。
杨杰整天围着卢雨转,却终是不肯离婚,这一点使卢雨非常生气。她气得无处发火,便找莺儿消气。
“喂,我们买了房,你要不要过来坐坐?你老公给我放大了许多照片,房里都挂满了,他今天又给我买了一辆摩托车,说明天要帮我买手机,我不想要,你看怎么办呢?”
莺儿气得直想哭,但是她还是很坚强地说:“你烦不烦哪,我们在做爱哩,他帮你买东西很正常啊,玩女人总是要付出代价嘛。”
其实杨杰根本不在家。
对于卢雨的骚扰,莺儿不再难受,反而从中学会了自己处理的一套方法和对应之道。她痛,她要让伤她痛的人更痛。
杨杰那天晚上回来很早,气色很难看。
他告诉她,我要陪卢雨去苏州几天,她得了障碍性贫血,我看她的病历。
莺儿心里一阵难过,不管怎么说,她不希望卢雨死掉。
人与人斗其乐无穷。莺儿宁可自己痛苦,也不想卢雨消失。
“你去吧,我取点钱给你带去。”她尽管没有太多积蓄,但她想这么做。
“不用,我会回来的。”他坚决地拒绝。
一星期后,杨杰回来了,一身疲惫,似乎也老了许多,不像以前神采奕奕、英风逼人。
莺儿关心地询问着卢雨的病情。
谁料杨杰心情好激动地说:“他妈的,全是骗子,什么病,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搞死我了。”
男人希望女人粘,粘到无他不可,可是又畏惧要自己负责和被套牢。
他深情地对莺儿说:“老婆你再给我点时间,她缠着我,我真的没办法啊。老婆我对不起你,真正的男人是从不宽容女人的。可女人最会宽容男人,你会宽容我的,对吗?我最不喜欢有人干涉我,我之所以仍然爱你,是因为你不再干涉我。”
他又接着说:“你看我们就这样下去,不是很好吗,你做我的妻子,你放我一马,我会感激你,我想我们终归有一天会安定下来的。你只要心放宽点,不嫉妒,不和她计较,我会让你过得很好,我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你,答应我,即使我让你伤透了心,也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杨杰说着说着就倚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出声音了。
人毕竟是独立的生命,是自己的主宰,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感觉生活。她缠住他,多好的借口。任何事情的存在总有它的理由,存在着就有它的合理性,一切由他去吧。
莺儿不再理睬他,拿出酒,一杯一杯地在喝。
她的眼泪没有形状,没有声音,她不会哭泣,她已经麻木了,她什么也不想说,她了解杨杰,他是在卢雨那边受了伤害才回家说这些。他们一会好一会闹,永远分不了,她真羡慕他们还有这种激情。
她好想让自己醉过去,她知道她已经坐在云山上,四肢瘫痪了。
她不知道自己醉酒会怎样,她知道自己其实从没有真正醉过。听人说,人醉之后有三态,一哭二笑三睡。她想醉了多好,世界停止了,心跳也停止了,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四面楚歌,生活中充斥着流言和虚伪,人与人之间耸立着冰墙,一切都淡然寡味……
  
莺儿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与秋之雾聊天。
隔着一张网络,在那些日子里,无风无浪,彼此填补对方空虚的时候。莺儿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男人?可是,他一直在,有出乎莺儿意料的平静和耐心,可以适应她的漫不经心和惯常的沉默。
莺儿想象中秋之雾是一个有着沉静神情的男人,笑容模糊但却温存。他很少有热烈的情绪,自始至终地平淡,仿佛和现实生活全然无关。近距离的日常习俗会把一切和谐淹没,他们之间正因为有了网上这一点距离而产生了美感。
莺儿无论沮丧,还是失意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朋友不是熟悉的姐妹们,却是秋之雾这个网上相识相知,然而却未谋面的朋友。他们的聊天很有趣,不像小孩,一字一句的,而是过半天一段文字。
许多时候自己在不能忍受的重压下,咬着牙都挺过去了,可是我真的好累,近来我真的感到年龄是块金牌。我们这一代人快要过去了,也许你还年轻,真想象不出你的年龄,有时你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与我讲着许多哲理性的话语,更多的时候,你又像一个孩子,快乐得叫人嫉妒——依依
  生命的每一个阶段上,花都会香,草都会绿,都会有爱、忧、苦、乐,都会有酸、甜、辣、咸。对于人生而言,年轻、年老具有相同的意义,唯一而伟大。莺儿,世界是属于你的,也是属于我们的——秋之雾
  看看身边许多的人,生活得无色无香,也无风无浪,我算想通了。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我能折腾出什么?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吧。色香的后面常常紧跟着风浪,有人注意你,就有人要毁掉你,谁也不注意你,就要平安无事啦——依依
  这样活着不疼不痒的,好不痛快,还有什么意义?——秋之雾
  我总在想,自己太失败了,太不幸了,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依依
  别急,人倒霉到顶的时候,转机就要来了。我很喜欢那句“事如春梦了无痕”,你觉得呢?——秋之雾
  我就很欣赏中国汉语的功能,就是能把一件失败的事,说得像成功一样冠冕堂皇。譬如“失败乃成功之母”、“总得要付点学费”等等,已经变成某些人自我安慰的遁辞;“舍卒保车”,也是掩饰局部失误的最佳语言了。可悲矣!——依依
  你的话题太沉重,今天早晨,我儿子送我一首小诗,批发给你,作为我们聊天的结尾:春 竹
暗石竹,暗石绿。
  暗石透春竹,暗石达春绿。——秋之雾

晚报组织部分编辑、记者去N城上几天培训班,车开到N城已是上午9时,无疑是迟到了,迟到的规矩是坐“领导席”——第一排,他们悄悄坐下后,莺儿就觉得N城的离离肯定在这礼堂里。
离离小她好几岁,是N城报社新闻部主任,也喜欢写点散文,平素他们的文章常在报上碰版。彼此通信两三年了,却从未见过面。
  休息时,她手机响了,那边传来黎的声音。“上课我在打瞌睡,突然,林妹妹从天而降,我的感觉挺灵验的,长长的头发,红色的衣服,一定是你……”
  “你在哪儿?”
  “哈哈,不要找,我在你后面。”
  她茫然寻找,却猜不准是谁。
“敌人在明处,我在暗处,晚上见吧。”他笑着说完,继续听课。
  晚上,他们相约舞厅见,在觥筹交错的歌舞厅,黎来到她的身边,胖胖的身材,甜甜的笑容。
  坐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里,隔着遥远的距离,他向她诉说着一个男孩子的爱情……
  他们通信时,离离常喜欢写一句话,我好像是真的爱上了你。她想到此就为他说的这句唐突的话感到好笑,那张白白的娃娃脸,充满了幼稚。
  他拿起麦克风,仿佛是遥远的夜空里传来了他那充满情感的声音:“下面我要为莺儿献上一首歌《等你等到花儿也谢了》。”
  她心有点颤动,他那超越了世俗人生的爱情理想,令她感动。
  “谢谢你,但是你真的搞错了你的感情。”
  “和你在一起,我就感觉到亲切、安逸,我好需要这种感觉。”
  “你那爱情的天平为什么总是偏向比你年长的女性?”
  “说不清。”
  “也许你的内心深处,需要的是一个姐姐?一个母亲?你搞错了这份感情。”
  “没有,我需要一个能够包容我,成熟智慧的女性。”
  “为什么选上我?”
  “因为我爱你。”
  莺儿觉得她好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她很认真地望着他。
  他迎着她的目光,也很认真地说:“我真的好爱你。”
  当他深邃睿智的眼光无限意蕴地扫到她脸上时,她感到了颤栗——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她这一生中没有过如此的感觉。
  这时舞厅正放着风靡美国的《廊桥遗梦》主题曲:《不能禁止我的爱》。
  “古老的廊桥,孤独的远游客,两颗历尽沧桑的人寻觅已久的灵魂,找到了永恒的归宿,他们在一起仅仅度过了生命中的几天,可这份最真的情愫却换成年复一年的缠绵思念和感伤遗梦。多么美好啊!”他一边说一边站起,邀她一起步入舞池。
  他们踏着音乐旋转,那么投入,那么激动。
  就这么,默默地跳着,默默地旋转,柔和的音乐,柔和的灯光,温馨着两颗孤独寂寞的心。
  时间在悄悄地过去,已是深夜11点多钟了,离离看了看表,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当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只是伸手与她轻轻地触握了一下,在那闪身走出的背影中,她感到了他具有的良好教养和身受的高等教育。
  培训班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却随着那首《不能禁止我的爱》的调子一直演绎下去……
深秋,风也萧瑟,雨也萧瑟。
林莺儿穿着飘逸的长裙,乌黑的头发挽成了一个髻。她打着一只小雨伞,去晚报上班,思维感觉特别清晰,心变得分外的安宁。
挎包中的手机在不停地颤动着,她不情愿地看了一下号码:5109410,好陌生又好熟悉,这是卢风家中的号码。记得他们第一次在“紫藤”,他对她说,我家号码挺好记的,我要你,就是要你。他当时还反复问她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吗?莺儿问自己。
一切都已远去了,他们即使偶尔在大楼电梯相遇,也形如陌路,没有任何交流。
此刻莺儿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生动的画面和精彩的对白:卢雨对杨杰撒娇的样子,同样重复着他父亲的话,挺好记的,我们家号码是我要你,就是要你。
卢风、卢雨,如风如雨,搞得莺儿家不得安宁,莺儿痛恨地狠狠拒绝接受这个令她痛苦的号码。
她曾经要求自己相信,卢风不是一个情场老手,而是真的爱过自己,直到那次她亲眼目睹了一件事后,才对他彻底死了心。
那是去年底,市里开展了评好稿的活动,安排一次采风。
卢风带着一批优秀通讯员、记者去武夷山游玩,林莺儿也在其中,她心里还有一丝窃喜,也许这次活动,她能与卢风有所交流,使彼此冷漠交往有所改变哩。
她常常幻想他的心里也一定很矛盾,她幻想他本来很爱她,只是因为彼此的误解,她幻想那个女人是怎样地在缠着他。她喜欢在自己设想的气氛里,在自己制造的错觉中,按照自己的意愿幻想。
深夜,他们住在一个叫“三姑”的山中央,风特别大,外面好冷。
旅馆里的空调却跳不上来,同居的女孩腿痛,叫难受,莺儿披了件长棉袄就开门去找服务员。
就这么巧,她偏偏看见了自己不想看的画面:刚到宣传部任职的王处长正披头散发从她门前走过,莺儿顺眼望去,只见卢风穿着一身淡灰色的内衣正笑眯眯在他房间门口等候着她。
那夜,莺儿失眠了。
心里似有一丝心疼的感觉,她恨自己当初怎么会对这个跟不同的女人上床的男人有感觉,而放弃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爱和追求呢?
她明白很多东西付出了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是她不甘心他耍弄自己,如果是出于一份真爱,她不后悔,但是如果是耍弄,她就没有找到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她觉得自己真的糟透了,甚至不如那些三陪女,她们至少没有怎么付出灵魂,而自己就像一块抹布,心甘情愿把别人的桌子擦干净,最后却被扔进纸篓里。
她告诫自己不再打任何电话给卢风。
她无法知道卢风究竟对她付出了多少真情,但她却愚笨地尽情牺牲。
以个性而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学会聪明,但起码她可以禁止自己再次愚笨下去,她为这场错爱而陷在深深的后悔之中。
手机在发出“嘟”的声音,有人发E-mail,莺儿迅速打开:“卢雨已去北京读研,祝你们合家快乐——卢风。”她读后,一脸苦笑。

莺儿刚到报社,就接到张晓敏的电话:“莺儿,颖兰割腕自杀了,你快到医院来。”
到了医院,颖兰已被抢救过来,昏昏睡在病床上。
晓敏说,真没想到一直忍气吞声、脾气好极了的王去病会有这么一手。
原来,颖兰发现王去病和一位女护士有点问题。她便去医院告诉那女人,你最好离他远点,你是不会快乐的,因为他性无能。
王去病对自己的能力十分看重。
男人都有一种天生的征服欲,他骨子里的欲望就是征服世界,当然包括征服女人。因此,男人渴望成功,渴望出人头地,渴望声名鹊起。
王去病很在乎他人和社会对他的能力评价。他最怕别人,特别是从她妻子嘴中说他无能——确切地说,最怕被认为无能。不管他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或无能。他要的只是别人以为他有能。只要别人都说他有能,他便无能也会有能了,而且志得意满;如果别人都说他无能,他即使有能也是无能了,而且沮丧不已。说你能,不能也能;说你不能,能也不能!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颖兰的深层次的“揭露”,使我们“有能”的名人很没面子。
王主任沮丧地脱去白大褂,走出了门外。
颖兰的话深深刺痛了王去病。
  那晚,王主任回家后,有条不紊地烧饭、做事,吃完后,他不急不慌地宣布和颖兰分手,并要求明天就去办手续,说完他就扬长而去了。
一向趾高气盛、自尊心极强的颖兰,觉得好没面子,就割腕自杀了。
  她可以忍受没有性欲、没有快乐的生活,却无法忍受那既不比她年轻又不比她漂亮,更没有她有才华智慧的女人夺走他老公的事实。
莺儿天真地问晓敏,你说王去病不行,怎还能泡妞,还敢离婚呢?
  “男人怕悍妻,你懂不懂,像颖兰这么凶的女人,哪个男人不阳痿。”晓敏诡谲一笑。
  新鲜的爱情对其刺激强烈,反复刺激,反复强烈,久之,刺激逐渐变弱,旧的爱情就失去了新鲜感。如有新鲜的爱情出现,男人就容易移情别恋。要想让理性很强的男人不喜新厌旧很难很难,王去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女人的天性,总是跳不出被人爱这种习惯心态的魔圈,一旦男人在意识和行为上中止了主动示爱,女人便容易在潜意识里发出男人对自己淡漠了——爱情变质了等怨天尤人的消极观念。一旦丈夫有了外遇或者发生婚变,对她就是一个致命的沉重的精神打击。颖兰又是一个例子。
  聪明的妻子不能把爱全部给丈夫!如若她把爱倾其所有地给了丈夫,那她就将自己所有的宝藏都扔了出去,以后再也无什么可付出的了。
男人在承诺的时候固然是真心,在背叛的时候也是实义。他不再爱她,明明是他变心了,但他却只会认为是她当初吸引他的那些特质消失了。
男人对女人,很多时候是始乱终弃,但是在抛弃的时候,请至少找个好借口。找不到好借口,是愚蠢,不去找,是残忍。
多给男人一点遗憾。因为对于遗憾,一直都是男人心中一道凄美的风景线。他们大多数不懂珍惜,信奉得不到的才最美丽,失去了的总有诗意。让他失去你,比你失去他要占优势得多。

赵阳发了条信息给莺儿:“你好吗?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莺儿觉得他烦,关掉了手机。
赵阳还生活在他的梦里,只要他一回来总是要缠着莺儿。
一起吃饭时,他喜欢反复讲他的故事,回忆往事。
他告诉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总是一直怀念我们曾经一起工作相处的日子,最近我常常失眠,精神很差,我没心思工作,我要找你谈谈,你再回避我,我真的要发疯了,我怎么办?你帮帮我。”
一个人衰老的标志,在于他越来越爱怀旧,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渺小,莺儿不喜欢怀旧,但有时又实在不忍心再如此折磨他,就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餐。他便开心得像个孩子,逢人便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像不像电影演员陈红?”听到别人赞美的话语,他总是好得意,嘻嘻一笑。
莺儿很讨厌别人说她像谁,我就是我自己。她常常强调地说。
她很同情他,但也很厌恶他。这倒不是她庸俗,非得要他干点什么。
有的人,与你交往,你会觉得全身心地愉快,一起唱的歌,一起走的路,一次凝眸,一点笑意,在穿过岁月的风风雨雨之后,总在不经意的时候,飘入你沉甸甸的记忆,有美丽亦有忧伤,但却令她永恒的牵忆,感到一种快乐,一种满足。
与赵阳在一起,尽管他处处迎合她,顺着她,讨好她,她就是没有感觉。特别是经过那次赵阳表白后,她就更不愿再见他,觉得与他相处很别扭。
那天莺儿在单位赶稿,爱管闲事的宋扬扬跑过来问她:“你认得田土吗?”
“名很熟,让我想想,哦,是不是搞设计的?”莺儿想了想回答了她。
“我是他舅妈,他现在发财了,全家迁到上海定居,那天他来我们家看看我,带来一个朋友叫赵阳,一直打听你的事,还说跟你关系不错,认识10多年了……他文化没多少,很有钱啊……”宋扬扬的嘴说起来没完没了,刹也刹不住,四周的人都抬头望着莺儿,那情景就像莺儿傍上了一个有钱的款儿。
生活在简单地报复。
一个女人被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欺骗了一场,很想重新找个依靠,那种神欲大于性欲的精神寄托,可这个男人却又一次欺骗了她,她只是被他玩于掌心之间,最后用一个善良的男人慌忙顶替,可这个善良的男人没想到竟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又一次重伤了她。
爱情只是一次约定,不在于你钓上了鱼,关键在于钓鱼本身是对自己身心的、性情的陶冶,不必追悔你爱错了谁,未来也难保证以后就不会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