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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女人的魅力是什么

 

1



  姚天祥的前妻邵云从电信局下岗了,没下岗前她一直在思考女人的魅力是什么?可下岗后她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了。她觉得这个世界什么也靠不住。什么亲情、友情、爱情统统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有钱才靠得住。邵云忽然感到钱的重要性。她后悔从前怎么就没有想着要把钱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邵氏房地产集团公司就是邵云与姚天祥闹离婚法院判给她的这一块,当时由已退休了的母亲接管,邵云便不管不问,放心地让母亲去当董事长。后来母亲又让弟弟当了总经理。如今邵云下岗了,她要把本来属于她的财产拿回来,就对母亲说她要自己出任董事长。母亲觉得邵云当董事长不太合适,认为她既不懂生意又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还是让她在旁边先跟着学着,慢慢再做打算。母亲这样做也是从全局考虑,但邵云不理解。她想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便态度生硬地对母亲说:“那我当总经理?”
  “你干嘛一来非要当个什么,先学业务知识难道不行?”母亲说。
  “这个公司本来是我的,为什么我说了不能算?”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母亲后来把她与邵云争论的话告诉了邵勇,邵勇一听邵云要夺他的位置,第二天一早见到邵云时说:“你什么业务也不懂,你给我省省吧,别梦想当董事长、总经理了。”邵云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给我弄灵清点,这个公司是我的。”邵勇觉得有些事迟早总有一天要暴露出来,迟暴露不如早暴露,便反唇相讥地说:“你也给我弄灵清点,你去看看法人是谁?那是我的名字——邵勇。”
  邵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么一回事,很简单,你不懂我来做,这很正常。”
  “你,你个畜牲。”
  弟弟不再理睬邵云,他匆匆地跑出门去。邵云冲进父母的卧室说:“妈,你怎么可以把公司法人都给了邵勇,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姚天祥这里拿到的财产。”
  “都是一家人,你怕什么?让他经营,你每个月拿钱不是又省力又省心吗?”
  “你老护着他,帮他找借口,我看再这样下去我连每月两千元也拿不到了。你们这是私吞我的财产,你们还有没有亲情?”
  “你胡说什么?”父亲刚刚起床,他听见邵云的话,气不由往上冒,便甩过去一记耳光。
  “你打我?你们合伙起来对付我,我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邵云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起来。
  “呆不下去,就给我滚。”父亲仍然气冲冲地说。
  “滚就滚。”
  这时母亲对父亲说:“她疯了你也疯啦?”
  邵云冲出父母的卧室,跑进自己的房间,这时候女儿姚静已上学去了,她从抽屉里拿了一些现金和一本活期储蓄,还有一些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等满满地装了一箱子,离开了母亲家。她从没有离开家一个人生活的经历。那时候她与姚天祥吵架了,就般回父母家。现在她不知该到哪里去流浪?虽然她已三十五六岁,社会阅历却几乎比那些小青年还浅。她很绝望。她的眼泪不断地掉下来,她觉得没有什么能比亲人对她的伤害更让她感到绝望了。
  这天晚上邵云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招待所里,180元一天的房价虽然贵了些,但这毕竟是最便宜的旅馆了。她想先住下来再说,然后再去租房。然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孤独、绝望、困惑一如潮水般涌来,她觉得做人好苦啊!第二天她本想去租房,结果不知不觉进了一家舞厅,她发现在舞厅坐着,即使不跳舞也是一种忘记烦恼的好地方。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天天去舞厅,那个比她大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就是在舞厅里搭识的。邵云跟他学跳舞,华尔兹、探戈、伦巴学得不亦乐乎。原来跳舞也会有一种瘾。邵云学会后,泡舞厅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她从前想都没想过的。她从前总是在家庭琐事中转圈圈。
  现在邵云成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舞伴后,几乎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她居然能够不想父母不想女儿,却不能不想这个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是外地来上海的民工包头,却讲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跳起舞来风度翩翩很吸引邵云。邵云当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他说他是某某报社的记者,邵云看过名片后就信以为真。
  父母与弟弟一开始都没有去找邵云,他们想邵云是一个传统的人,最多到外面去散散心,气消了就会回来的。但半个月过去了仍不见邵云回来,母亲就去报社登了寻人启示。姚天祥及天祥集团公司的部分员工,就是从那则寻人启示上得知邵云失踪的消息。他们很惊讶,一番议论纷纷后,便立即行动起来四处寻找。几乎找遍了上海各大宾馆、旅馆和招待所,最后终于找到了邵云住过的那一家招待所,但遗憾的是邵云早就离开了。
  邵云与舞伴俞惠根同居在徐家汇地区一套租来的民宅里。大约过了两个月后,俞惠根向邵云摊了牌,他说他根本不是什么记者,他只是一个民工包头,现在没接到生意,手头很紧,必须让邵云想办法弄钱。邵云并没有埋怨俞惠根欺骗她,因为这些日子也亏得他给她安慰,否则她说不定会去寻死,只是她手头银行里的存折所剩无几,她能到哪里去弄钱呢?
  “你曾是董事长夫人你向前夫去要钱吧!”
  “这不可能。”
  “那你向你母亲和弟弟去把公司要回来!”
  “这也不可能。”
  “那我帮你接生意?”
  “什么生意?”
  “你别问,你只要回答我好还是不好。”
  邵云不知道是什么生意,但她现在确实是很想学做生意,心想有朝一日成功了就可以在父母、弟弟和前夫面前扬眉吐气了。于是便答应道:“好吧!”
  邵云接第一笔生意的时候,还浑然不知她所接的生意是什么?于是当俞惠根说今天有人要来家与她谈生意时,她还特意打扮了自己。她想起了蒋蜜。她想某些地方应该像蒋蜜学学,怎样使自己更具有女人味。她想女人味,也许就是女人的魅力吧!
  门铃响了。
  邵云打开门,一个高个子男人窜了进来。他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光、亮晶晶,手上拿着一只公文包,一进来就盯着邵云看,邵云像个女孩儿似的脸倏地红了起来。邵云说:“老俞不在,你坐吧!”
  这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他给邵云递了名片,名片上写着:立新房地产公司董事长潘晓东。然后对邵云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可是我不在邵氏房地产公司上班,没法与你合作。”
  “那也可以在其他方面合作吗?”
  “其他?其他什么方面?”
  “比如肌肤之亲啦!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别白白浪费青春了。”
  邵云没有吭声,其实她知道她只剩下了青春的尾巴。她从前的青春都浪费在家庭琐事中了。没有男人喜欢她,更没有男人做她的情人。现在她冲出家门,走上社会竟然不断有男人夸她漂亮,她想从前姚天祥怎么就没有看到她的漂亮与温柔呢?
  他们继续聊了一会儿,这个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叠佰元的钱,放到邵云手心里,邵云半推半就,他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开始吧,别浪费了你宝贵的青春。”
  邵云这时完全明白了俞惠根所说的生意的涵意,她气俞惠根,但她想当婊子又怎么样呢?她确实被这个男人的款款柔情打动了。她想人生难得几回醉,再是有名声的人也在偷偷地做这种事。何况她还是一个被亲人伤害了的人,难道她还怕别人来伤害她吗?
  邵云站着不动,男人脱光衣裤后,又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邵云的衣裤,然后重重地把邵云摔到床上。邵云柔顺地任这男人抚摸,那烫贴的抚摸和那敏感区的点击,使邵云从没有过的性欲漫了上来。于是当这个男人进入她的身体后,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性高潮,那是欢乐的畅快的生命体验,她想原来男人与男人是不一样的呵!

  

  2


  凌辉出院回美眉夜总会的第二天,嫂子在妇产医院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哥哥凌飞乐得天天往医院跑,凌辉只好把真情岁月酒吧的工作兼顾起来,并且买了许多礼物去医院看望嫂子。嫂子床边围着许多前来探望她的小姐妹,小姐妹都是上海少妇。她们七嘴八舌地闲聊着,大胖儿子睡在襁褓里,小嘴巴不断地吹着泡泡。
  “生儿子就好像中了个头彩。”嫂子说。
  “那是那是,母以子为贵嘛,从前做皇后、皇妃全靠生儿子呢!”某个小姐妹说。
  “你们这样封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应该都一样的。”凌辉忍不住说。
  “那你以后去生女儿吧!”嫂子笑嘻嘻地说。
  凌辉知道嫂子就是这样尖刻厉害的女人,他懒得与她罗嗦,放下礼物坐也没坐就离开了。离开后他回到石库门亭子间,这是他出院后第一天回石库门亭子间。何太太见他回来了,握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凌辉觉得何太太虽然96岁了,却对生活充满着热爱与关切。
  近些日子来,何太太深深地进入了凌辉的内心。凌辉想一个96岁的老太能有如此魅力,就是人格的魅力。凌辉喜欢听何太太讲杜月笙的故事,杜月笙虽以流氓手段做过许多事,但他的人生奋斗精神很能启发凌辉。比如杜月笙幼年父母双亡,14岁时被外婆送到上海十六铺水果店当学徒,后来被某个巡捕好心推荐到黄金荣公馆当男佣,从此有机会名震上海滩,成为上海滩三大亨之一。
  20世纪20年代初,在帮会流氓为夺取毒品贸易控制权发生的争斗中,以杜月笙为首的“小八股党”一举从沈杏山等“大八股党”手中夺得了鸦片贸易保护权、批发权,从而使杜月笙声誉鹊起,成为当时垄断上海鸦片贸易的“三鑫”公司董事长。接着杜月笙把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这样的人做了靠山,在法租界公董局里又能与洋人平起平坐,使他很快进入了金融界与工商界。
  三十年代初,杜月笙在金融界已经找到了许多同盟军。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遭到严重挤兑,情急之中银行老板陈光浦请杜月笙帮忙,杜月笙满口答应,立即动员手下凑款200万元支持商业储蓄银行,让陈老板感激不尽。后来陈老板形势好转,就将50万两白银无息贷给杜月笙1929年发起成立的中汇银行一年,以作报答。这时候的杜月笙在金融界春风得意、青云直上。1934年,他用中汇银行资金156万元兴建中汇银行大厦,中汇银行大厦解放后改为上海博物馆。
  然而杜月笙毕竟是流氓出身,他一方面要做君子,另一方面照做流氓不误。1934年,宋子文之弟宋子良与上海维也纳舞厅张舞女发生发生关系,张舞女怀孕后宋子良要甩掉她,张舞女不答应,要求宋子良付10万元津贴费,为此双方纠缠不休。宋子良无奈之下便请杜月笙帮忙,杜月笙觉得这事再简单不过了,拍拍胸脯说:“我请她‘种荷花’,此事保证给你办好。”第二天张舞女被召到上海中汇银行大厦,由杜月笙的四个保镖将她劫上汽车送至吴凇口丢入大海。
  杜月笙轻而易举、杀人不见血地杀死了一个女人,平时却要强盗扮书生的。他从一个上海大流氓的传统短打装扮,改到一年四季穿长衫,盛夏季节也不赤膊露体,不说粗话,直至修炼成一副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的形象。并用金钱和手段,笼络与控制了各行各业的一大批知识分子。章太炎就是他当年最想巴结的一个人物,他想与章太炎结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与扩大影响。因为章太炎的革命家兼大学者的名声很大,几乎响彻全国。而章太炎的学生遍布全国文化教育界,其中如鲁迅、周作人、黄侃、钱玄同等,也都是桃李遍天下的著名作家与学者。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中国进入了全面抗战时期。杜月笙从一个“实业巨子”,一个正在与知识分子打交通的“儒雅之士”,一下子投入到了抗日战争的事业中去。这是当时上海滩“三大亨”中,杜月笙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何太太很欣赏杜月笙积极投入到抗日救亡中去,欣赏他不仅将自己杜美路的私宅借给财政部“劝募委员会”作办公地点,还捐献“月文”、“月辉”飞机各一架。当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密令各界抗敌后援会迅募皮棉背心、青布鞋袜、卫生衣裤、手套耳套及棉毯时,他又通过电台播音又担任组建浦东棉花运输会常委,负责支前。后来他还应八路军驻沪代表潘汉年的要求,向晋北前线的八路军将士捐赠荷兰进口防毒面具1000套,这是他对共产党表示合作的态度。这期间他还不惜巨款,买了不少中共党组织设法出版的《西行漫记》、《鲁迅全集》等进步书籍,烫上“杜月笙赠”的金字,送给租界各大图书馆,支持抗日宣传。
  应该说杜月笙在抗日救亡中的表现是出色的,在金融界、实业界、轮船纺织行业中,他所作出的贡献也是巨大的。这样的人才如今的上海滩上不是没有,而是还没有被发现、被挖掘出来。因此杜月笙在金融、实业界的成就是凌辉的楷模,凌辉想文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就是要“做不成新一代上海滩的大儒商,死不休。”
  袁丽莉每个月都会来看望何太太一次,她外婆没去世的时候与何太太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袁丽莉看望何太太后就会走进凌辉的亭子间,凌辉看到她的到来自然比看到蒋蜜的到来要自然多了。这主要是他从没有想过要去占有她、爱上她。尽管袁丽莉一直喜欢他,但他知道袁丽莉是香港大老板在上海的小情人,名花有主的。
  现在袁丽莉坐在亭子间,她与凌辉闲聊着,凌辉的伤早已好了,但她假装不知道,故意问:“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凌辉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音响,音响里流淌出来的是袁丽莉唱的《夜上海》,接着是《红鸟》。袁丽莉很惊讶也很感动。她没想到凌副总原来那么喜欢她的歌。
  “听你的歌是一种享受。”
  “真的?”
  “那当然。”
  凌辉拥着袁丽莉在亭子间跳舞,他们踩着《夜上海》的节奏,彼此都感到很温馨。一曲末了,袁丽莉要给凌辉朗诵一篇她自己写的文章,凌辉惊讶地问:“你还会写文章啊,你真是多才多艺呵!”
  其实袁丽莉是专门为讨好凌辉才去写的。没办法,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乐意为他付出。袁丽莉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本笔记薄,那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
  黄昏时分,独坐湖畔石椅上看荷花,空旷与静寂中,西湖显得格外典雅、娇媚。夕阳挂在柳树上,湖水轻轻荡漾着,默默地吸取暑热。整个西湖被霞辉照得亮晶晶,几条小船在远远地漂流。而近处被篱笆围着的一湖荷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花瓣像少女那样正羞答答地张开。天上的云彩一团一团向前移动,分秒之间就有奇妙的变化。华丽的金、神秘的紫、酡醉的红、鲜明的橙……它们从夕阳的中心向四外荡漾,幻化成一片绚丽的异彩。这时候的湖畔真美!美得令人心醉。
  我独坐在湖畔石椅上看荷花,看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于荷叶之上的花朵和莲蓬,在风中摇摆的姿势也是极优美恬静的。
  散步在白堤上的恋人,最喜找一处柳树下的石椅,依偎而坐。都说湖畔的黄昏是情人们的世界,可我偏是独自占了情人们的长椅。那个女孩飘拂着长发,摆动着裙裾,踏着轻盈的步子来到我的身边。她并没有坐下来,朝我看时小小的唇紧闭着,然后双眉一皱,便倔强而高傲地离开了。我转过头去看她那背影时,她已挽着恋人的胳膊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候夕阳已连敛尽了光芒,像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它被淡蓝的暮云烘托着,庄严而肃穆地走向沉静的世界。
  黑夜即将来临。
  荷花安睡了。恋人们在白堤流连。
  我依然独坐在湖畔石椅上看荷花,朦胧的光影中,我的灵魂飞翔在湖畔上空,我的内心一片澄明清朗。白堤与苏堤是西子湖中,长袖曼舞的女子。它婀娜多姿,永远喷发着青春的激情。青春的激情,一代代人都拥有过,无论长短,只要在生命展开的一刻,灿烂得令人目眩,那么活着就有了意义,短暂的一生便不只是一生。
  晚风轻轻吹拂着我的长发,浸过湖水的风有一种潮湿的气味。它使我感到凉爽,感到每一寸肌肤都光润细滑。
  西子湖是一个消暑的湖。
       独坐湖畔石椅上看荷花的我,不知是我看荷花还是荷花看我?只感到恍惚间,我已不是我。我与湖、与荷花、与吹拂的风、与游荡的云融为一体,我虽不是西子湖的女儿,可我却与典雅、柔韧、秀美的湖同在。
  袁丽莉用她那甜柔的声音朗诵着,湖畔荷花对凌辉是那么亲切。凌辉想该回杭州去看看母亲、看看荷花了。

  

 3


  蒋蜜从广州回来后,没想到凌辉在短短一周内遭遇这么多事。她知道他住院期间袁丽莉一直陪伴着他。她也知道袁丽莉一直喜欢着他。但奇怪的是她一点儿醋意也没有,一回上海就着手忙公司的事。那天她坐在豪华阔绰的写字楼里,一脸傲慢地打量着被她制服得服服帖帖的张峰。张峰自从赔回来了贪污的公款后,便官复原职,重新当上了供销科科长。
  “张科长,多日不见,都好吗?”蒋蜜打量着他慢悠悠地说。
  “应该我向您问候啊,蒋总经理办事能力与日俱增,今非昔比。”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哪敢?绝对是发自内心地赞美您,只可惜您出道晚了些,否则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强人,当您莫属。”
  “行了吧,你越说越离谱。”蒋蜜打断他的话说:“我们言归正传,你把成立房地产公司的资金筹备得怎样?”
  “您想我说真心话还是客套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峰坐在蒋蜜办公室前的沙发上,他换了一种坐姿,不紧不慢地说:“若说客套话,我就这样说:“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将全力以赴去筹集资金。若说真心话,我就会劝你别再去成立什么房地产公司。尽管这是姚董事长的意思,但他主要是在心疼判给邵云的房地产公司落到了她弟弟手中,欲想再成立房地产公司与之竞争。”
  “你说得有道理,但世界上的事物总是通过竞争才能一论高下,失去的总要把它夺回来,依我看成立房地产公司大有必要,你还是全力以赴去筹集资金吧,以你的本事筹一部分资金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吧,您果然有自己的主见,佩服佩服。”
  “这是给你的一笔活动经费。”蒋蜜从抽屉里拿出支票簿写了一个数字,撕下来递给张峰道:“可要花在刀口上呵!”
  张峰接过支票放进怀里,起身告辞时说:“总经理您还有什么吩咐?”
  “先别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噢,明白了、明白了。”
  张峰离开总经理办公室,心里骂:“这个娘门儿,把老子当什么?老子只不过是学乖了,要靠这里养家糊口。老子才不来替你卖命呢!哈哈,这笔费用全当是你敬献给我的小费。”
  张峰走到楼梯口,遇上供销科科员乔林,乔林看他面带笑容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便说:“大哥,那女人魅力不小嘛,看把你乐得心花儿都开放了。”
  “你胡说什么?”张峰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下楼去。
  乔林第一次被蒋蜜召唤到总经理办公室,也是第一次与蒋蜜面对面坐着。他有点拘谨,但心里却想姚天祥对女人的品位果然上档次,蒋总不仅漂亮还有头脑,换作我是姚天祥也会弃邵云而拜倒在蒋总的石榴裙下的。
  “你是供销科的,你想不想调房地产公司筹备小组去?”蒋蜜一脸严肃地说。
  “房地产公司是块肥肉,谁不想去!”
  “但现在资金不够,需要集资,若你有门路,能在银行贷到款就好了。”
  “我去托托人,不过贷到款了,你是否封我一官半职呢?”
  “这没问题。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蒋蜜打了个哈欠说。
  乔林恋恋不舍地从蒋蜜的脸上收回视线,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与低着头想心事的姚天祥撞了个满怀。乔林连忙表示歉意,姚天祥手一挥说:“去吧去吧!”
  蒋蜜见姚天祥来了故意靠在皮椅上,闭目养神。姚天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一手撑在老板桌上关切地问:“怎么啦?”
  蒋蜜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她用手捋了捋头发说:“我给了张峰一笔活动经费,他应该能筹到款。”
  “你怎么给他活动经费?”姚天祥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一阵乱晃,溢出桌面。
  “为什么不能给?”蒋蜜不甘示弱地说。
  “你不知道这个人贪得很,这笔钱他肯定自己落袋了。他不会去筹什么钱,他对赔出贪污的公款一直耿耿于怀呢!你怎么可以相信他?”
  “是你开始要留用他,怎么怪起我来了?我们要投资新项目,没有资金不想办法怎么行?集团公司哪里还能抽出资金来成立房地产公司?”蒋蜜态度生硬地一边说一边走到文件柜前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姚天祥。
  “这上面是天祥集团公司目前所有涉足的经营项目的具体损益总结,包括电脑组装销售、电脑软件设计开发、家用电器销售这三大块生意都不景气,特别是电脑组装销售方面,由于提供配件的大通贸易公司故意抬高价格,导致成本急剧增加,进货方广州宏达电脑公司又不讲信用,不仅要压低进价还要欠货款,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去广州讨货款都讨不回来……”
  “好了,不要再说了。”姚天祥的头都快炸了,他早就知道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摊子存在着一大堆问题,困难重重。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说:“那么你有什么办法使集团脱离目前这种困境呢?”
  “我觉得关键要贷款。电脑生意不景气可以改办一个大型综合性超市,或者改办一个广告公司。如果有可能也可以办一个网站,网络业是一项新生事物,喝头口水的都已赚了大钱,我们喝二口水的赚不来大钱也能赚小钱,关键是它不要什么成本。”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今后的投资方向着重放在:一、重新成立房地产公司。二、办一个大型综合性超市。三、设一个网站。”
  “说说容易做起来难,不过我可以先作出详细具体的计划书,然后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去实施。我今天晚上就加班把它赶出来,这样明天开董事会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讨论了。”
  “不急不急,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总经理的日常事务已经够你忙的,不如这事就让我来协助你干?”
  “您是董事长呀,怎么好劳驾您?”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今天你也不要加班了,我请你吃饭,然后再送你回家。”
  于是蒋蜜又坐在姚天祥“奔驰”轿车的驾驶室右座上,他们很快来到虹桥路上的弘基广场。这是一条新兴的美食街,具体来说它是随着港汇广场的开张营业而逐渐热闹起来的。
       弘基广场周围有不少高级写字楼,而徐家汇又是近几年迅速崛起的繁华商业区,所以相应在这里的餐厅不再以传统的中餐为主,而是西化味道浓厚,洋餐厅特别是洋快餐颇多,茶餐厅、各色面馆、咖啡馆、烤肉、比萨等也比比皆是。人们走到这里仿佛走进餐饮联合国。新马泰咖喱风味面、巴西烧烤、意大利通心粉、日本生鱼片、新疆羊肉等应有尽有。各家店面的装饰也多是休闲格调,座位与座位之间不似老式中餐厅的拥挤,即便是餐厅也尽量给人以“吧”的感觉,加之绕梁的轻松音乐,别具一种情调。
  所以概括这条街的特色,就是时尚,且属于西方时尚。而光顾这里的大多是高鼻子蓝眼睛的老外,要不就是白领阶层的先生小姐,姚天祥与蒋蜜自然属于白领。
  

  4
 

  蒋蜜再次与凌辉约会时一点儿也提不起劲,思绪老跑神儿。那天他们相约去看一场电影,路过华亭路时蒋蜜执意要下车,要在夏日黄昏里走一走儿时常走的这条路。凌辉自然不知道蒋蜜内心的这个想法,他想都快到时间了,如果下车去走一走,那么就只能看半场电影了。于是他有点不高兴地说:“你去走吧,我在车上等你。”
  蒋蜜下了车,心里想凌辉没有姚天祥对女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蒋蜜对凌辉有点儿不高兴,但她没有多想。她在短短的一条华亭路上慢慢地走着、看着。小时候看惯了的旧而安静与秋天老黄的梧桐树混成一体的街区里,一栋又一栋华丽大屋,完全的欧陆式样,上个世纪之初欧洲最流行的明黄色,漆得雪白的木百叶门窗,阳台上古欧洲人严肃脸容的浮雕,以及散发花香一样散发着强烈的油漆气味,让她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书:《旧上海的故事》。这本书所讲的是上个世纪上半叶的上海,风风雨雨,起起落落,华亭路被法国人强占为租界,外滩是冒险家的乐园。在这本书的后面的确能让人看到很多东西。她小时候常在华亭路上的旧货店里玩,那是一排用生锈的洋铁皮盖起来的房子,里面有旧的白陶咖啡杯,就是与慕尼黑玛利亚广场上人们用的咖啡具一模一样的杯子。还有破旧的藤摇椅和嗒啦啦响的旧座钟。在蒋蜜的记忆里旧货店里的店员,是最忧郁和善的。现在洋铁皮房子没有了,旧货店也没有了,拐角边倒是有一家珠宝店,它像三十年代淮海路上商店的门面那样,也在黄色的砖墙上支出一块黑色铸铁环绕着的是他们的店名:星光珠宝店。
  店里光线幽暗,幽幽的光线下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味。一对外国人垂着金灿灿的头,在看玻璃柜台内的中国玉。蒋蜜走进去看见坐在柜台里面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胖女人,有点面熟。蒋蜜想起来她从前是少年宫舞蹈队的老师,舞蹈队的女孩子叫她“白毛女”,那是因为她在一次文艺晚会上成功地扮演过“白毛女”的缘故。
  “白毛女”头发稀了,脸上的皮肤松驰了,也有些虚肿,本来眼睛很大的她,现在变成了眯眯眼,看起来也很媚人。“白毛女”没有认出蒋蜜,蒋蜜便很快离开了珠宝店。她回到凌辉的汽车上时已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凌辉说:“这么长时间你还看不看电影了?”
  “不看啦,你送我回家吧!”
  “去我的石库门?”
  蒋蜜没有反对去石库门,她心里确实想与凌辉走得近一些。她希望被凌辉爱。哦,爱人,她想到底谁是最爱她的人呢?她沉湎于追问中,她知道爱情永远是一支歌。自从上帝创造人那天开始,也就是说上帝创造了亚当和夏娃那天开始,爱情就开始了。这时候无论男女,魅力就成了一种天赋和力量。有魅力的人,与人相处总是愉快的,好比雨天出太阳驱除阴郁。于是男人的魅力显示在社会最重要的位置上,他们有激荡的胸怀,独立的人格,他们也用自己的成功和成就来证明他们的智慧和思想。爱因斯坦曾说:“一个人的真正价值,首先取决于他在什么程度和在何种意义上成功地从自我中解放出来。”
  蒋蜜想女人的真正魅力是什么?按男人的说法女人智慧、温柔就是女人的魅力,而蒋蜜此刻想真正的女人魅力应该是具有广阔胸怀的对人类的爱。
  这晚蒋蜜没有像上次那样在石库门过夜,她只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而且固执地不要凌辉送。仿佛两个人的关系不能再做些什么,前进的方向也看不到出口,好像玻璃箱里面的植物,即使互相帮助也彼此感觉不到救助或解放的可能。人有时候真是不可思议。蒋蜜与凌辉其实内心都想彼此走得近些,可无形中有了一种障碍。
  现在蒋蜜坐在地铁上,她旁边坐着一个金发女郎,蒋蜜猜不出她是哪国的人,修长的双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鞋。仿佛是演艺人员,仿佛是新娘,那高高隆起的胸部别着一支胸花。蒋蜜很想与她交谈些什么,但她不会英语她也不会汉语,两个人只好点点头,微笑着说一声:HELLO。
  身在国际大都市的上海不会英语,蒋蜜感到就像一个半文盲一样,自卑感油然而升。于是她用凝视来代替语言。她凝视着她:她的胸花摇摆不定,她大大眼睛上浓浓的睫毛深邃而且遥远,让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天象投影仪投射的圆形天幕: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含藏着无边无际的宇宙。
  地铁车厢晃摇的声响和节奏,很快到了人民广场。这里有从某个料理店飘出来的汤汁香味,这里有外地游客三五成群,以不可思议的慢速度悠悠荡荡,还有一阵笑声传来,那是和女孩子擦身而过时有点紧张的大一男生。那些化着完美的妆,却一脸昏昏欲睡的女性上班族是一道风景。这里所有的场景就像老电影中充满意义的画面,在蒋蜜内心深处发出撞击。她想当她死时,魂魄在某个夏夜归来的话,所目睹的世界无非就是如此而已。
  一个人的家是单身贵族,是宇宙。蒋蜜将喜爱的小东西摆满家中,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回来的。在她的宇宙中,她拥有热爱她的三个男人:巴黎情人、凌辉、姚天祥,但她不知道谁更适合她,谁更爱着她。她在小小房间里徘徊,花瓶中的红玫瑰摇曳着,发出芬芳。她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爱红玫瑰的女性之一,红色的玫瑰总是从春插到冬。多年来她始终认为一个单身贵族的家,也许什么都可以缺少,但玫瑰是永远不能够缺少的,这不是诗人眼里的玫瑰,这是她插在瓷花瓶中鲜活活的玫瑰。玫瑰的气息弥漫在房间里,给她带来爱情也给她带来好心情。如果失意和沮丧的时候,她面对红玫瑰就会觉得所有不愉快的事情统统消失。
  这会儿蒋蜜拉上自己卧室里的窗帘,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她想象自己是一名沉溺于爱情话语中的女孩,当她说着“我爱你”时,她是多么愿意再继续说下去。在那些爱情王国之中,她是夏娃,是一心一意想与亚当呆在伊甸园里的夏娃。然而不知为什么,她与凌辉在一起远没有她想象的好。想象令她感到甜蜜。比如他的吻从她身后而来,表示着他对她的爱意像一条河床一样紧紧靠着她。她是多么需要他的吻。仿佛有了他的吻,她再也不惧怕生活中一切疼痛的东西。再也不惧怕空气中飘动的孤单。再也不会形影单只地咀嚼着生活带来的枯燥和烦恼。然而事实上,自从那一晚后她就越来越觉得他们两个人不适合。她曾去教堂做过祈祷,也读过那部揭示人类本源的古老书籍《圣经》。她想学会祈祷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让万物都遵循自己的原则生长,是为了万物生长得更美好。而让所有人按照自己的梦想去生活,是为了让人活得更加美好。
  睡眠有时候来之不易,蒋蜜虽不常常失眠,但失眠的日子也不少。今晚又是一个失眠的日子,她静听着墙上的电子壁钟嘀嗒嘀嗒的声音,仿佛时光的鸟在振翼高飞。她忽然扭亮灯,走到书桌前坐下来。她要给凌辉写一封信,她觉得只有写信才能摆脱她内心的矛盾和困惑。
 

 5


  那晚蒋蜜给凌辉的信是这样写的:“我知道我们都在努力适应对方,但即使努力了我们也无法适应对方,这就是不可忽视的事实。我也知道我们心里都喜欢对方,但又心里都存在着一种障碍。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主要是我们不适合。我决定还是离开你,你的身边一定有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孩。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这样也许更好些。”
  蒋蜜写完信后心里感到踏实了许多,她闭上眼睛就呼呼地睡到大天亮。第二天一早,她把信丢进家门口的邮筒里。然后走在清晨的大街上,去地铁车站乘车。她认为地铁比自己驾车省力得多,在中国尤其在上海发展私家车完全没有必要。
  站在车站等车是一道风景,特别是地铁车站等车,那感觉仿佛等待一辆国际列车。这是蒋蜜等地铁时的感觉,这感觉很容易让她想起她的巴黎情人。巴黎情人有着金发蓝眼,眼睛很深邃,睫毛很浓很长还稍稍弯翘,听说长睫毛的男人是多情的男人,蒋蜜相信这种说法。
  地铁急驶而来时,蒋蜜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她的生活哲理。她想正因为她以退为进,才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这是一个令多少人羡慕的位置啊,蒋蜜上任半年多来,忽然觉得自己比从前更有魅力了。原来女人的魅力也是与事业联系在一起的,蒋蜜下了地铁车站后想到了这一层。
  现在蒋蜜走在淮海中路附近的小街上,离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慢慢地、悠闲地游荡过去。这里都是一些上百年的老街,从前白俄开的DDS舞厅,现在早已看不出从前夜夜笙歌的情形了。街面上的老房子,倒是被从国外打工赚了钱回来的人,纷纷买下或租赁了去,开出一家家精致的小店来。蒋蜜眯起眼睛看身边经过的小店:咖啡店、服饰店、皮鞋店、小的画廊和礼品店,大多数都是泊来的东西,被精心地放在最适当的地方,她喜欢看没有看到过的时髦东西。走过去了,还转过头去看。
  街道的拐角,向外伸开的半圆门楣下,有几盏铁皮灯,看上去旧旧的,可是走近了,就看出来是模仿从前上海殖民气息,毛毛的墙面,西班牙式样半圆的长窗,然而墙有一点薄,窗子也有一点过于窄了。在房子的外面看不到一点点灯光,墙上被喷了色彩斑斓的花纹,那是老板从香港的兰桂坊学来的。
  这家店里面的某个小姐是蒋蜜的朋友,那天她们拿着大包小包走进百货店楼上的咖啡店。咖啡店里灯光明亮、音乐温柔,卖从美国空运来的冰淇淋。两个年轻的时髦女孩在窗前抽烟,手指又细又长,涂着鲜红的蔻丹。她们冷冷地打量着蒋蜜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上商厦的标志,那足够显示白领女郎的风采。
  其实蒋蜜只是把手里最贵的一家专买店的纸袋亮在外面,这是上海小姐们在马路上用的小小伎俩。她们喜欢让那些打量她们的人,看到她们的风光。所以上海人要面子常常是利己不损人的,可不知道的人便以为上海人精明能干会算计。
  蒋蜜走到天祥集团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时,姚天祥正坐在她的皮转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口。他一见到蒋蜜来了就迎上去说:“我正等你呢!邵云出事了,她被拘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卖淫。”
  “你搞错了吧?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人要变了也没有办法,破罐子破摔。”
  其实邵云的沦落与姚天祥也有一定的关系,如果姚天祥不移情别恋,那么邵云也绝对不会闹离婚。姚天祥这会儿有点自责,但他很快把责任推给了她的父母和弟弟,他想反正他与邵云已经离婚了。
  “那你要去拘留所看邵云呀,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前妻,也是你女儿的母亲。”
  “那当然,我会去看她的。不过现在我来协助你完成那份计划书吧!”
  “早完成了,我正想再斟酌一下交给你呢!”蒋蜜一边说一边走到橱门前取出连赶着几个夜车做出来的网络业和大型超市的详细投资计划书,她检查了一遍后交给姚天祥。姚天祥只翻了翻就当场拍板定下道:“就按这份计划书实现吧,由你全权负责。”
  “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在预算中捞一把?”
  “要捞把我也捞了去。”
  蒋蜜抿嘴笑着,她觉得姚天祥有时候说话很逗人。于是笑着说:“我在集团里物色了几个人,成立两个项目筹建小组,这是一份人员名单,你看一下后签上你的大名。”
  “你办事真仔细,总经理当得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这都是你制定的规章制度,谁敢违反?”
  姚天祥抓起笔飞快地在计划书和筹建小组名单上签上了大名,末了他发现没有李青便对蒋蜜说:“再添个李青。”然后转身离开,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蒋蜜知道自从去广州后,姚天祥与李青似乎有了一种特殊的关系。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特殊的关系,颇令她费解。虽然她一直在婉拒姚天祥对她的求爱,但姚天祥与李青关系特殊,她内心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醋意和嫉妒。此刻她按奈不住地来到走廊上,想看看姚天祥是否去了李青办公室。她正在李青办公室门口张望时,李青窜了出来,她连忙叫住她免掉了心虚中的尴尬,说:“李青,来跟我拿通知。”
  李青拿着通知,看见人员表中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心里疑惑着。蒋蜜感觉到了李青的表情说:“你的名字漏写了,我这就补上。”
  “现在就通知他们到会议室开会吗?”
  “是,是这样。”
  李青离去后,蒋蜜打电话给姚天祥说:“我让李青通知筹建小组成员在会议室开会,你也来吧!”
  “你是全权负责人,这事就你去操办吧,我其他还有事,然后还要抽时间去看邵云,别忘了是你提醒我去看她的呵!”
  “好吧,那你去看她。”蒋蜜搁下电话,从皮包里拿出化妆盒淡淡地补了一下妆,直奔会议室。她赶到会议室时正好上午九点钟,筹建组全体人员已从各个分公司快马加鞭地赶来,李青正在主席台上给众人讲着一些注意事项,看见蒋蜜来了立刻让位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蒋蜜穿着黑裙白衬衣走上主席台后,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里有些紧张,说话时脸上的肌肉也有些绷紧,于是她尽量放缓语气道:“今天临时找大家来开会,主要是先向大家通个气,天祥集团公司经董事长和总经理办公室讨论决定抽出集团部分资金,投入两项重点生意工程,你们都是筹建组成员,下周一我们决定在新新饭店开三天‘筹建工程会议’,前提是现在必须签订一份保证合同,保证条目合同上都有明确提示,你们大家考虑一下,不签合同的可以先退场。”
  蒋蜜说完冲李青点点头,示意她将那一叠合同发下去,众人喧哗了起来,有人说真是新鲜事开会还要签合同。但合同拿到手中后,没有人想放弃不签的。蒋蜜在他们签合同的时候先离开了会议室,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了李青。
  那些签完合同的人,三三两两的很快也离开了会议室。他们一路上窃窃私语地说:“这位女总经理上任以来花样百出,什么大整改、查账、业绩考核、人员精简,整个天祥集团公司就只差被她摆个底朝天了……”
  蒋蜜从来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她还没有回到办公室,姚天祥的电话就打到她手机上来了。于是她向姚天祥汇报了会议情况,姚天祥听说都签了合同非常高兴。他说:“你真有两下子。”
  这天下班蒋蜜本来想去父母家看望父母的,但从电梯上下来走到大厦门口时,一眼看见了一辆十分眼熟的“富康”轿车,那是凌辉的车?她的脑子里迅速闪出她寄给他的那封信。她朝那辆车走去,还未走近点进一步证实,凌辉已从车上下来站在她面前了。
  “你怎么来了?”
  “我不可以来吗?”
  蒋蜜冲他笑笑,但笑得很勉强,不知为什么她此刻见到他感到格外不自然,仿佛两个人之间已经隔阻了很多东西似的。
  “我请你吃饭?”凌辉笑笑说。
  “不,不不,我还有事。”
  “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这不是什么机会问题。”
  “不管什么问题,现在你必须跟我去吃饭,然后把你信上的话说清楚。”凌辉一边说一边将蒋蜜拉进了驾驶室,蒋蜜第一次看见凌辉这么任信、这么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