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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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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春花回到家,见刁进财正在穿外套,问道:“慌里慌张地上哪儿去?又发生了什么事?”
刁进财一边系衣扣,一边生气地说:“他妈的石灰石矿爆破出了事故,我去看看。”
“谁打来的电话。”
“牛副矿长。”
“伤了人没有?”
“说有两个工人受了伤,一个炸了胳膊,另一个炸了肩旁。”
“伤重吗?”
“这会儿还不清楚。大概不会到阎王殿报道吧。他妈的真倒霉!这个矿上有鬼,总是发生爆炸事故。”
春花冷笑了几声,说:“要说有鬼,鬼就是你那个酒坛子色鬼牛副矿长。可是你还把他当成宝贝看待,舍不得把他踢掉。”
“我早就说过,他是你父亲上级的亲戚,我们踢掉他,等于踢掉了自己,只好凑合着用吧。”刁进财说着,拿起公文包便走。
“那点小事故,让那个姓牛的处理去!你急着去干啥?”春花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坐下!过一会儿再走,我还有事儿和你商量。”
“没有要紧的事儿,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吧。”刁进财一边说,一边转过身,伸手去开门。
“唉,你这人不会当领导,大小事故都亲自出马去处理。”春花抱怨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把这个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你,你去干干!”刁进财不高兴地说,“我不亲自去现场,单听汇报,能了解到情况吗?能找到事故发生的原因?能做出正确的处理吗?”
春花还想争辩,但感到肚子越来越疼,只好作罢,歪斜地坐在沙发上,说:“我肚子疼!”
刁进财将手停在门闩上 ,转过脸望着春花,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用调侃的语气说:“老人们常说,秋风凉,小孩子要衣裳。已经晚秋了,你这个大孩子为了臭美,还穿得这么少,不着晾才怪呢!为了臭美着凉,自作自受。活该!。”
春花脸上露出了痛苦和生气的混合神情,瞪了刁进财一眼,说:“人家肚子疼,你幸灾乐祸,你安的什么心?盼着我赶紧见阎王去,你再举行一次隆重的结婚典礼,是吗?”
刁进财笑着说:“开个玩笑嘛。值得生气吗?生气更要肚子疼。快上床去,打开电褥子,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春花的逆反心理很强,她承认刁进财说得对,但偏偏不听他的话,平躺在沙发上,用两手护着肚子。
刁进财很了解她的性格,说了声“再见”,便转身往外走,可是忘记了开门,脑门“嘭”一声碰在了门上,随即眼里冒出一串细碎的金花儿。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啊呀”叫了一声。
春花被刁进财头碰在门上的声响和叫声吓了一跳,立即坐起来,惊慌失措地问:“咋啦?”
刁进财用手揉着脑门,不高地说:“碰头了。就怨你!婆婆妈妈的,说个没完。”
春花明白了原由,觉得很可笑,忍着肚子痛,嘴角露出了些许惨笑,以牙还牙地说:“谁叫你不开门就往外走?鬼才走门缝儿呢。磕了脑袋,碰了鼻子,自作自受,活该!”
刁进财知道,她说这刻薄的话,是反驳他,但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拉开门便走。他正要关门,觉得仿佛有人在背后揪他的外套下摆,回头看去,春花身旁,恍惚有一条蛇和一个猪仔儿趴在沙发上,吓了一大跳。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定神看去,原来是那只大花猫卧在沙发上打盹儿,旁边放着一条黑色的领带,心想:“是我眼花了,造成了错觉。”他关上了门,走了几步,又觉得仿佛背后有人拉他的裤腿,回头四下看去,发现一只小狗跟着他。
这只小狗毛皮呈金黄色,模样像雄狮,取名叫金宝宝,是前不久刁进财从国外买回来的。据说,这只狗的运算能力相当于小学三年级学生,会算加减乘除混合运算题。只要你列一个算式,让它看一眼,它立刻就能叫出答案来。此外,它还有许多让你开心的本领,如跳舞,盘杠子,翻筋斗,前腿或后腿立起来行走,会笑会哭,还会作“再见”的动作,等等。
讲到这里。老程说:“那些暴发户都有超级的攀比心理,你有啥,我必须有啥,而且要超过你。你有会跳舞的狗,我一定要有会唱歌的狗,你有宝马车,我必须有皇冠车,你玩十八岁的中国妞,我必须玩十七岁的外国妞”
在一次聚会上,胡富吹牛说:“我他妈的弄到一只奇怪的小狗,灵得让人对狗们刮目相看,比我那个五岁的小孙子还灵!”
众人笑着说:“这证明你的小孙子连狗不如。”
胡富听了红了脸,瞪起眼睛,怒视着大家,愤然道:“你们他妈的侮辱老子,啊?”
大家哄的一声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胡老兄,且别生气,你自己说话就不严密,给人留下了话把子,怨不得大家耍笑你。大家开个玩笑嘛,生啥气?”
胡富辩解道:“我说实在话,那狗就是灵。我家保姆教它跳舞,它没有几天就学会了。她教我那小孙子跳,他好赖学不会。”
张扬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你小时候念书不是也不行吗?你那儿子不是打死也不上学吗?他吃喝嫖赌倒很有能耐。你的小孙子和他大大一样。”
胡富听了,没有申辩,耷拉着脑袋,红着脸抽烟。他承认人家说的没错,他小时候不喜欢上学;他的儿子赖得出了名。
大家问:“你的狗身价多少钱?”
胡富像快咽气的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精神登时振作起来,自豪地说:“不贵,一百三十万块。”
大家再没有谈这个话题,都在想,要弄一只好狗,本领要超过胡富的。从此,身价百万以上的狗在富县日益增多。眼下,刁进财的金宝宝算是富县最好的、身价最高的狗了,因此他为这只小狗感到非常自豪,觉得自己的地位因此飞升了,居于黄土高原煤老板们之上。
刁进财蹲下身去,伸出一只手,爱抚地拍了拍进金宝宝的头顶,站起来,说:“金宝宝,再见!”。
那小狗蹲在地上,举起一只前爪子,摇摆了几下,呜呜地叫了几声,吐着粉红色的舌头,天蓝色的眼里露出了依依不舍的神情,望着刁进财离去的背影。
小狗保姆李名茜微笑着从廊子那头走到刁进财跟前,说:“刁总,你好!”李名茜见了老板和同事总是彬彬有礼地问好,因此在刁家大院口碑不错,也有的人说,她过分谦逊,显得有点虚伪。熟人之间用不着那么恭敬,打照面时,通常说“去哪呀?”或“吃啦没有?”说“你好!”之类的雅话,听起来别扭。
刁进财说:“小李。我正要找你。”
“我也有事儿要向你汇报。”李名茜很腼腆,未开口说话,脸上先飞起红晕。
“金宝宝咋样?”
“你指的它什么?”
“它习惯我们这里的生活吗?”
“刚好了些。”
“说得具体点!”
李名茜忽闪着两只毛茸茸的大眼睛,想了片刻,说:“它这几天夜里安静多了。很少叫了。也不怕人了。还有……”
刁进财听着,瞪起牛蛋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名茜的眼睛,李名茜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把话说完,弯下腰抱起金宝宝,轻轻地抚摸着它那在日头下闪烁着金光的皮毛。
刁进财笑着说:“方才它悄悄地跟着我,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跟上了鬼啦。”
李名茜没有接刁进财的话茬儿,接着说:“还有,它吃得很少,比来时瘦了些。我反复地看了关于饲养它的介绍,它只吃鸡肉、大米粥和新鲜蔬菜。可是它不喜欢吃我们这儿的鸡肉和大米粥,只吃些蔬菜。我正想找你或春花汇报,你看怎么办?”
“你说说,这是啥原因?”
“我想,它在自己的祖国吃的食物比我们国家的卫生。它为什么肯吃我们的蔬菜。因为我们的蔬菜是咱们园子里种的,用的是有机肥,也没有打过农药,蔬菜里没有残留的毒素,所以它喜欢吃。我们国家农民种地用化肥,打农药,粮食和蔬菜里残留着超标的毒素,对人体非常有害。喂家禽和猪羊的饲料加过量的激素,所以肉变了味不说,对人体危害极大。得癌症、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脑血栓,骨质疏松等疾病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孩子性早熟,不能说与不卫生的饮食无关。”
刁进财听了,感到很新鲜,说:“你知道的真多!我这小狗身价一千二百多万,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喂好。你看咋办?”
李名茜说:“依我看,有两个解决的办法。”
“哪两个?”
“一个从美国进口鸡肉和大米,另一个我们自己养鸡种大米。”
“我们自己种大米不现实,因为我们这一带的气候不适于稻子生长。我们自己可以养鸡,可是太麻烦。从美国进口鸡肉和大米也不可能。”
“那咋办?”
刁进财沉吟了片刻,说:“我让管家去养鸡厂跑一趟,和他们签订合同,专为金宝宝饲养肉鸡;让采办专门去生长大米的南方采购用有机肥种的大米。我相信,有钱没有办不到的事儿。”
“金宝宝眼下的食物咋办?”
“这——”刁进财用一只手搔着光头。一脸无奈。
李名茜说:“听说,省级以上领导人吃的东西是特供,不会有毒素。你能不能托人弄些回来?”
“这倒是个路子。我这就个秘书打电话,让他去办。”刁进财说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没过五分钟,秘书来电话,说,问题已经解决,明天省属农场就给金宝宝送来必要的大米和鸡肉。
老程讲到这里,说,当时,只是省级以上干部吃特供——专门为他们种的蔬菜、粮食、瓜果和专门为他们饲养的鸡鸭、牛羊等肉类。现在,富县的县级干部和暴发户们也享受着这种特殊待遇。只有老百姓吃那残留着超标毒素的食物。
刁进财接完秘书的电话,用暧昧的目光瞅了瞅李名茜高耸的胸脯,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只听得有人说:“你好!”他抬望去,只见李媛和李小翠在南房廊檐下喂八哥。这八哥紫蓝色翅膀,银灰色脖子,粉红色冠子,铁钩似的黑色嘴,两只灰黄色的圆眼,十分漂亮而威严。那两个姑娘一面喂,一面逗着玩:“你好!”
八哥说:“你好!”
“早上好!”
“早上好!”
“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欢迎来做客!”
“欢迎来做客!”
“请坐!”
“请坐!”
“请喝茶!”
“请喝茶!”
“谢谢!”
“谢谢!”
……
刁进财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观看两个保姆逗八哥,李媛发觉刁进财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望着她们,压低声音对小翠说:“刁总在看我们呢!”她们一起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们只顾喂它,没有看见你。”
刁进财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看来它很灵,能说这么多话。”
那两个保姆说:“它比以前送人的那只聪敏的多,教它简单句子,它能跟着说。”
刁进财走到八哥跟前,逗着说:“上午好!蓓蓓!”
八哥说:“上午好,进财!”
大家都感到很惊异。刁进财问道:“你们教过它我的名字吗?”
两个保姆都说:“没有。”
“没有它咋能叫出我的名儿?”
“它很聪敏,你每天和它见面,自然能认识你。”
“它能认识我是一回事儿,能叫出我的名儿是另一回事儿。”
李媛说:“你说得对。如果不当着你的面儿对它说你的名字,它就不会将你人和名儿联系在一起。它见了你,能叫出你的名儿来,这说明,此前有人当着你和它的面叫过你的名字。”
刁进财说:“你说得在理儿。可能某一次,春花或我母亲叫我,它留心记住的。我敢说,我的这只八哥在富县是这个!”刁进财自豪得竖起大拇指,呲着黑黄的獠牙,得意地笑着,把灰石矿的爆炸事故忘在了脑后。
李媛问:“这只八哥多少钱买的?”
刁进财说:“不贵,五十六万元”
“啊?”两个保姆惊叫了一声。
“不信吗?”
“信。一只八哥值这么多钱!我们不理解。”
“有啥不理解的呢?它是非洲产的,飘洋过海来我们家,和金宝宝一样能给我们带来乐趣和自豪,所以它值那么多钱。人活着为啥?赚钱为啥?还不是为了精神上和物质的享受?你们说呢?”刁进财的话音未落,突然从上房传出春花痛苦的喊叫声,接着是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啊!?”刁进财和两个保姆惊叫一声,愣了片刻,拔腿往上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