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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宛城吊丧

       关再勇策马赶到南阳卧龙岗时,已是日暮时分。眼前的卧龙岗到处是火焚的痕迹。昔日的青堂瓦舍变成了残垣颓壁,庭院里几株松柏被烈火烤得半枯,针叶皆呈黄色。只有后院几间旧瓦房,却意外地保留下来,宛如一位垂暮的睿者。废墟的空地之上,已有人搭起了一个大灵棚。灵棚之前竖着两根旗杆,白色的挽嶂上写道:“报仇雪恨”,另一侧写道:“英灵不泯”。字体是魏碑书法,结构严谨,笔力苍劲。灵棚右侧的树林中拴着几十匹骏马。
       关再勇进入树林拴马之际灵棚右,马群一阵骚动。几匹肥马黄金勒嘴,喷着响鼻,向关再勇的马匹示威。关再勇一看这马的装饰,便知道马的主人定然财大气粗,地位显赫。
       走到距灵棚一丈远近,有两位书童上前询问。
       关再勇道:“故人关再勇吊孝。”
       两书童将他迎人灵棚之内。灵棚正中竖着“诸葛玄静”之牌位,有数十人肃立在两旁,还有几人低声抽泣,一片悲肃之气。人群之后摆着花圈、挽幢,大都写着“永垂不朽”“音容宛在”之类的话。其中最大的一个花圈引起了关再勇的注意,花圈饰以金箔银片,挽联上书道:“不幸周郎竟命短,无奈英魂云路长”,对仗工稳,落款为:“诸葛长风”,这字体与旗杆上的挽嶂出自同一手笔。
       关再勇看着挽联,心想:好快的消息!襄阳的诸葛长风果然是“长风千里”, 我在汉中得知诸葛玄静的死讯,是“乘风铁鹤”赵乘风半夜传讯而知,诸葛长风这么快就得知讯息,并且赶到南阳,搭建灵棚,的确是有了不起的神通。
      “原来是长髯刀客驾到,失迎失迎!”一个中年高个子书生从灵棚后面出来,向关再勇施礼。他头戴紫金束发冠,身着太湖丝绸素衣,长髯垂胸,双目炯炯,向前道:“不识关再勇,难称真英雄。有劳关大侠亲临卧龙岗治丧,诸葛家族深感荣幸!”
       关再勇连忙还礼:“足下是?”
       那人道:“在下诸葛长风。”
       关再勇施礼道:“原来是长风千里,由你亲自操办丧事,诸葛玄静的英魂堪慰!”
       诸葛长风抱拳道:“岂敢,略表同宗之心。”
       两人礼数已毕。诸葛长风引关再勇拜谒了灵牌,说道:“玄静贤侄,汉中长髯刀客关大侠来看你来了,他是你的故人,也是江湖上豪雄;有众位豪杰出面,贤侄冤恨定然可以昭雪!”
       拜罢南阳诸葛世家的牌位,关再勇往意到灵牌上的名字单单少了柳青看、诸葛宏和二婶之名、心中暗自凉佩:好一个长风千里,连谁生谁死的情况也掌握得这么清楚。自己所掌握的情况系柳青青所告,这诸葛长风居然也知道卧龙岗血案有三人幸免。
       关再勇正在低头寻思,诸葛长风已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牵着关再勇之手向众位问丧的豪杰引见。前来治丧之人,多半是豫鄂两省的好汉,其中有些人他甚是熟悉,跟他们打了招呼。到后来介绍的人,有二位却叫关再勇纳闷起来。一位是四川唐门的欧阳深山。关再勇对此疑惑不解的是:四川唐门远在巴蜀,千山万水,道路崎岖,他们怎么得了消息赶来?再者,唐门孤独阴狠,以独门暗器“满天星雨”,而为祸武林,使江湖豪杰都忌惮躲避,又为何参与吊丧一事?另一位是广州白云花蛇邦,他们远在岭南,耍蛇卖艺,今日居然也能赶到数千里外的南阳?
       关再勇心中犯疑,把目光在欧阳深山的疤痕脸上一扫,又在白云花蛇邦刘江的脸上一停。欧阳深山立刻把目光投向关再勇,现出一股狠戾之气;刘江身子未动,但肩上的一条七星青蛇却已蠕动起来,昂首对着关再勇怒视。
       诸葛长风见此情形立即来打圆场:“欧阳兄和刘邦主是偶然路过这里。关大侠远道而来,鞍马劳顿,也该歇息了。在下略备薄酒,给各路英雄把盏洗尘,大家前往后棚赴宴。”
       灵棚之后,又是一个白色毡布大棚,一行人来到棚内,已是烛火通明,饭菜十分丰盛。诸葛长风请众人落座,然后端起酒杯言道:“各位英豪,今日蒙大家前来吊丧、诸葛家族感念不尽!我襄阳、南阳本是一家,共为武侯子孙,同宗同祖。今有人怀不测之心,行凶毒之计,戗害南阳诸葛,折我肪股手足,人神共愤,大地不容!今日,我诸葛长风把酒致谢各位,还望各位来日助我,为南阳卧龙岗平冤雪恨!我敬大家一杯!”说罢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尽饮。诸葛长风饮过三巡后退出。
正在行酒之际,忽听得“啊”的一声尖叫,众人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起身趋避。
       唐河泅水帮的一个五十左右的汉子站了起来,怒道:“这位兄台,宴饮之际,把那条蛇收起来!”喝斥者正是泅水帮帮主党沉啸。
       广东花蛇帮刘江站起身来说道:“怕蛇,里边度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党沉啸“嗖”地一声拔出剑来,剑尖指向那蛇,叫了起:“滚出去!”
       刘江还未起身,欧阳深山已经站起身来,喝道:“格老子,叫哪个滚?”一脸的奸狠。双手已伸向衣袖,那里正藏着叫众位豪杰谈虎色变的“满天星雨”,在座的众人都明白,党沉啸是冲着花蛇帮来的,根本不是说欧阳深山的;欧阳接过话茬子,分明是找碴生事,只是众人忌惮满天星雨的厉害,这棚中狭小,一旦发射出来,无可闪避,所以众人虽然担心,但是无人出来劝解。
       这党沉啸更是犯难。刚才受惊的那位女弟子跟自己有染,所以要替她出气,单单一个广州花蛇帮,他根本不怕,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敢于挺身而出。这一次,突然有四川唐门叫板,又当着各位英雄的面,自己要是退缩,今后在江湖上颜面尽失,又怎样向心爱的女徒弟交待;若是不退,这满天星雨的暗器谁能阻挡得往?四川唐门心胸狭窄,跟他们结了仇后患无穷。
       这一来,党沉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把剑指着花蛇帮,呈骑虎难下之势。他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是叫花蛇帮滚出去,根本没说你老人家!”这话已经示弱,给了欧阳深山很大的面子,欧阳若是顺着这话下个台阶,就万事皆休了。
       不料欧阳深山不依不饶,他道:“先人板板,你说‘滚出去’,没有说‘花蛇帮’滚出去,这显然包括我在内了。老子不会滚,叫你滚一个看看!”欧阳深山不依,死抠字眼,已把党沉啸逼进了死胡同,看来是绝无让步,除非党沉啸当着众人和女徒之面,从棚内翻滚到棚外。
       花蛇帮的刘江此时幸灾乐祸,他趁机说道:“没有本事就别充英雄啦,这一回要滚给大家看啦 !”言下之意,也在催逼党沉啸。事已如此,党沉啸是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只好仗剑一博。
       不料欧阳深山道:“你也滚!龟儿子!”刘江幸灾乐祸,正在得意之时,哪知道欧阳深山把他也带进来,立即脸上笑容尽失,惶恐愤怒起来,更兼莫名其妙。
       他哪里知道四川唐门心胸狭隘,性格古怪孤傲,刚才受了关再勇双眼盯视,心中有气。但是忌惮长髯刀客的声望,又有诸葛长风的面子,所以隐忍未发;这一肚子气正没有发泄的地方,现在正可以借此机会发作,一则可以出气,二则可以在豫、鄂两省豪杰之前大展威风,树立四川唐门的威望,所以,这么一来把广州花蛇帮也捎带进来,叫刘江哭笑不得。
       刘江也是进退两难,心中想:四川唐门明明是替我出头,叫这个党沉啸滚蛋,怎会叫我滚,有没有搞错?心念如此,他硬着头皮说:“喂,欧阳先生叫你滚出去,你知木知啦!”他希望欧阳深山说的只是党沉啸,不包括自己,想借机下台。
       欧阳深山却说:“耍蛇的,你也滚出去,龟儿子,叫老子看见心烦!”这一句话,把刘江的退路彻底堵死了。这一次,他从广州千里迢迢赶来,为的是在中原扬名立万,若是一到南阳就让人一句话给打发了,今后怎能在武林立足,个人身死是小、帮派声誉事大,想到这里,他硬着头皮向欧阳深山叫板:“欧阳先生,你的满天星雨厉害,但机关发射前后,能不能挡得住我与党邦主联合一击?”这句话是出于无奈,要和党沉啸联合斗敌,挽回颜面。
       党沉啸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他想唐河泅水邦有十数人在场,广州花蛇帮也有七、八人,若两派联合,也就多了几分获胜的希望,纵然身死,这欧阳深山也在劫难逃,他一个人能挡住这十余把剑和七、八条蛇的联合一击吗?想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我和广州花蛇帮刘帮主只是开了个玩笑,这四川唐门逼人太甚,根本不把中原武林看到眼里!”他这么一说,显然是扩大了范围,把欧阳深山摆在了孤立无援的地位,不愧是老江湖,见机得快,来了个大转弯;不但联合刘江,还要联合在座的各位武林之士,共斗欧阳深山。
       欧阳探山一向孤傲,根本不会搞联合阵线,被党沉啸这么一激,怒道:“个板板,活得不耐烦了,统统找死!”说着将手一扬,眼看满天星雨的暗器即将射击,在座的众位豪杰或跃或卧,均作闪避之状。只有关再勇没动,还在端着酒杯自饮。他已经看出了欧阳深山背后的门道。
       只见一个执壶的童子把手一挥,欧阳深山已经闷声不响地倒在地上。众人看时,背心已插进一把青龙剑。
       诸葛长风匆匆而入,显然是刚才众人闪避之声惊动了他。他进棚内大惊:“是谁杀了欧阳深山?”
       那童子回答道:“是我!”.
       诸葛长风:“为何下手?”
       那童子道:“他要向大家发射满天星雨”。
       这时,众位豪杰纷纷相劝,有的说:“幸亏这个童子出手,不然众位豪杰难逃一劫!”有的说:“让满天星雨发射出来,大伙儿不死即伤!”还有的说:“强将手下无翼兵,这个童子真了得!”诸葛长风一脸阴郁,他用双眼狠盯了童子一眼。众人对这眼神的理解是:连诸葛长风也害怕跟四川唐门结仇,所以在责怪童子、只见那童子点了点头,说道:“以死谢罪!”说罢,青光一闪,一把利刃刺进了自己心窝。关再勇留神那童子死前望着诸葛长风的眼神,似乎是另有话说。
       关再勇起身道:“长风千里,你的门规真严呀,这一下可以与四川唐门有个交待了,我们大家均可作证!”他的话音一落,立刻有人附和。有的说这童子死得太冤,有的说这童子是位小英雄,救了大家;还有的说欧阳深山太无理,死有余辜。总之是一片惋惜慨叹之声。
       诸葛长风也是满脸忧郁,他缓缓说道:“不这样做没法向四川唐门交待呀!唉,原来是治丧,现在又有二人血溅当场,真是可叹!这位童子一死,可惜青龙剑没了传人!”
       瞬间有二人丧命,众豪杰哪里还有心情饮酒,有人开始吩咐童仆收拾行装,看来是要走人;这四川唐门的毒辣江湖上人所共忌,现在欧阳深山当场毙命,众人皆想避嫌,不愿和唐门结上梁子。
       见此情形,诸葛长风向众人拱手道:“各位豪杰,大家既来之,则安之,欧阳深山适才被小童误杀,现在小童已自杀谢罪,与各位无关!大家看我薄面,请明日出殡后再走!”话虽是这祥说,但棚内豪杰还是溜走了一半,湖北江流门,唐河泅水邦,广州花蛇邦,鲁山斧头邦等三十余人溜之大吉;关再勇和楚歌派、丹水派、赤霞宫的人留了下来。
       诸葛长风望着棚内剩下的三十几位豪杰,不禁喟然长叹:“时穷节乃现,患难见真情!今日在座的各位豪杰能够探明大义,留在此处,在道义上相助,诸葛长风定当铭记在心,改日另行报答 !”说罢扩向众人抱拳作揖。
       正在此时,摹然听到棚外一个人朗声说道:“诸葛长风,你胆大妄为,争名夺利,害了南阳诸葛世家,却在装模作样搭灵棚,猫哭耗子假慈悲!”声音相距约百步之遥,众位豪杰却听得十分清楚。
       诸葛长风环顾众位豪杰,一脸苦笑,向大家解释道:“你们听听,说闲话的人来了,这世上真是什么事都有。”
       诸葛长风刚向众豪杰解释,那声音却又响起 :“诸葛长风,你对南阳卧龙岗下手,想独擅武侯后人之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诸葛长风双目一闪寒光,说道:“太放肆了!”向身边的一个童子一挥手,“出去看看!”那童子应了一声,将双足一点,一个凌空飞渡已跃出棚外。原来诸葛长风的手下个个身手敏捷。
       棚外立刻传来一阵打斗之声。诸葛长风并不关心外面的打斗,而是一把拉住关再勇的手说道:“关大侠,请借一步说话!”关再勇略微点一点头,他正在侧耳倾听外面的打斗,刚听出一点眉目,诸葛长风这么一请,他立即收住内息,随他一起步出灵棚。
       灵棚之后,踏着砖石通道,穿过一座孤立的石牌,来到了三间瓦房之中。进入此地,关再勇心中一阵暗喜:这房子不是柳青青所绘图中秘室的所在吗?碰巧由诸葛长风引领而来,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环顾房舍,约三间房子大小,寻常的柴瓦房有些破旧,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它却逃过了数日前焚烧卧龙岗的那场大火,却是有些叫人费解。在房中,诸葛长风请关再勇落座,然后一个长揖到底,关再勇伸手扶他,却听得诸葛长风说道:“请长髯刀客关大侠替我家作主,替在下伸冤!”
       关再勇道:“有话好说,快快请起!”
       诸葛长风道:“适才关大侠已有耳闻,有人对襄阳诸葛世家栽脏陷害,欲陷诸葛长风于不义之地。数日前南阳诸葛家族遇害,敌方折我手足;今日有人公然叫嚣煮豆燃箕,给人以同门相残之疑,此乃一箭双雕之计。既杀我南阳诸葛世家,又使我襄阳一族威风扫地。用计狠毒,伏请关大侠明察!”言语甚是诚恳。
       关再勇一时难辩真伪,他皱起眉头沉思起来,思索片刻,说道:“维系武林正义,关某义不容辞。只是关某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请长风千里解释。”
       这一番话听起来象是答应了诸葛长风,其实是模棱两可的语言,同时又以疑问的形式转移了话题,这正是关再勇沉思之后的回答。
      “请关大侠明示!”诸葛长风道。
      “长风先生何以得知南阳诸葛世家被害一事?”关再勇直接道出胸中的疑惑,看诸葛长风如何回答。
      “关兄是在怀疑在下?”诸葛长风双眼看着关再勇,目光闪烁。
      “非也。关某想知道长风先生的消息来源,并无猜忌之念。我这个问题是否直露了一些?”关再勇并不回避诸葛长风的目光,仍是一种沉思的表情。诸葛长风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凭直觉感到:关再勇是一个不轻易下结论的人,他或许在猜疑自己,也或许没有;面对这样一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此人在江湖上纵横二十年、不但武功出众,也是一个善于临机应变的人物,多半不好对付。
       想到这一层,诸葛长风收起了闪烁而略显进逼的目光,恢复了诚恳的态度,他缓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近两年在下苦心经营三个帮派,信息灵敏,博得了‘长风千里’的虚名。一个是白鸽派,在武昌设总舵,湖广、川、豫均设分舵,驯养信鸽无数,可以千里传书。既为他人传信,收取费用;也为在下刺探消息。第二个是‘长风派’,由一群音乐爱好者组成,不时聚会,切磋琴技声律;组织松散,皆由性情,不受约束;遇江湖之事,有时也传带信息。第三个是响马帮,是在下的经济来源;兼营东海与川滇的盐运,有此三帮,在下在江湖上还不算闭塞;南阳发生了卧龙岗惊天血案,襄阳、南阳不过三百里路程,在下岂有不知之理?”
       关再勇听了之后暗暗吃惊:江湖上真是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两年自己在关家堡专心养马,在江湖上少有走动,只是听说诸葛长风如何有能耐,哪想到他居然拥有三个帮派体系,东连吴越,西通巴蜀。难怪今天在树林中见了几匹‘骄马黄金勒’,果然神通不小,财大气粗。但江湖之中也就怪得很:树大招风,越有能耐,麻烦越多。诸葛玄静自己是知道的,也算是故人,也算是江湖中一流的好手,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前些年名震江湖的河南太极快剑杨无风,被人杀死在邙山北郊;江湖险恶,所以自己在关家堡养马避祸;这诸葛长风虽为英豪,势力强大,但是刚才也有人在帐外点名辱骂,公然指责他是血洗卧龙岗的主谋。江湖凶险叵测,自已在内乡湍河之畔,就险些落人‘睡魔催音’的圈套。
       想到这里,关再勇问道:“长风先生既是‘长风派’之主,知道‘睡魔催音’吗?”
       这一问话刚一出口,关再勇懊悔不已,自己这两年在江湖中少有走动,变得迁腐起来,这句话问得不是时候。如果诸葛长风真与卧龙岗血案有关,岂不是打草惊蛇?
       诸葛长风目光闪烁,看来是正在思索如何回答关再勇。
       恰在这时,摹然听得一声惨叫,接着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
       诸葛长风道:“童子已被人杀死,我出去看看!”说罢身形一展,如一只大鸟凌空飞出屋子。
       关再勇不关心门外的打斗。他受柳青青之托,要在卧龙岗后院老屋里救人。现在机缘巧合,宏儿和二婶就在这几间屋内,诸葛长风又已经因故离开,此时再不下手,更待何时。他举目环视室内,前窗已被人毁坏。如果按柳青青的画图所示,这里恰好是连弩机关隐藏发射的地方。这里已被敌方掌握破坏。敌方破坏这里,也可能包含寻找秘室的企图,细看墙壁、地面均有铁锤敲击的痕迹。显然敌方在这里搜寻过一遍。
       关再勇环视四周之后,不再多想,决定开启秘室。按柳青青的画图和所示,他摸到了门后的那个活钉,以此为钥匙来开启第四根柱子下的石墩,秘室便应声而开。关再勇拿蜡烛往里边一照,里面空荡荡,哪里有宏儿和二婶的踪影!下到秘室,发掌向四壁击打,有斥力反弹,四壁严实合缝,无懈可击,不可能再有其他暗道。
       关再勇找了一遍,秘室之中没有血腥之气,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他匆匆出来,重新关闭了秘室,心中惊疑:这秘室完好无损,不象被人发现,宏儿和二婶哪里去了?难道秘室被敌方开启了机关,将两人抓走了?敌方是不可能发现秘室的,据柳青青所言这秘室只有诸葛玄静他们夫妇二人知晓,连死去的诸葛玄元都不知道,敌方岂能在短时间内发现这个秘室。他再次环顾四周,这三间老屋虽然破旧亏但结构严谨,设计精密,虽经岁月沧桑、依旧有一种肃然的气氛。
       关再勇又来到被毁坏的窗前,这里被人敲击拆毁了一段、连弩机关已被人掠夺,只剩下一个大洞。窗外,暮色四合,一弯月亮如孤舟一般,默默航行在碧海长天。四周森然的松柏呈漆黑之状,刚才打斗的声音也已停止;只是微微听到有些喷鼻之声,那肯定是拴在树林间的马匹还在反刍。
       关再勇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准备转身离去,忽然间看到黑沉沉的松柏之间,有个亮点一闪即失。凭他在江湖中多年的行走经验,他知道那是兵刃在月光下的反光,有人藏在树上,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关再勇步出室内低着头,双手背至身后踱步。是一副在庭院散步的姿态。其实,他的真正注意力正在院中的树上,暗暗屏气凝神,关注着树上的一举一动。
      “大胆贼子,原来藏在这里!”月光之下有一团黑影迅疾扑到树上,身法干净利落,听声音正是诸葛长风。
树上传来斥骂和打斗之声。
      “费无忌,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捏着腔调吓人!”看来诸葛长风交手之后,已从招式上看出了对手是谁。
      “诸葛长风,你才是装神弄鬼,我来揭穿你的骗子嘴脸!”
      “费无忌,你恶意伤人,造谣生事,无耻!”
      “诸葛长风你听着,你才无耻,冒充诸葛亮后人!”
      “费无忌,你冒充费伟后人!”
      “我这是光明正大。诸葛亮在 《 出师表 》 中说到:“费伟、董允,此皆良实,志虑忠纯!”
       两人一边动手,一边斗口,都是双管齐下,转眼间己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关再勇仰头看时,诸葛长风的追风索命剑攻得酣畅淋漓,费无忌的无刃护手钺守得门户严密,这一攻一守之间,两人的功夫俱属上乘,忙中偷闲,居然都能够分神骂人,嘴上的功夫也了得。
       关再勇道:‘费兄别来无恙!”
       费无忌道:“长髯刀客在这里,失敬了!”说到这里,忽然声调一变:“你奶奶的、诸葛长风想趁机偷袭,不要脸!”手中连连格挡,堪堪避过了追风索命剑的连环三击。诸葛长风不再说话,把长剑舞成一团寒光,将费无忌罩在剑光之中。
       费无忌叫道:“关大侠,失陪了。我老费还有急事!”说着连连闪避,叫了声“金钺横打”,说着身影直迎剑光,这是一种拼命的打法;诸葛长风还不想在此刻与费无忌拼命,他的攻击旨在制服费无忌,并不想当着关再勇的面杀掉他,刚才费无忌说的那番话虽然气人,但真要杀了他,难免有杀人灭口的嫌疑。不管是真是假,现在不能杀死费无忌。
       诸葛长风将长剑横削,阻住费无忌的正面,暂缓了攻势。
       费元忌向前拼命的“金钺横打”也是虚招,他刚才已和关再勇搭话,仅凭这一点,他算定诸葛长风不会当着关再勇的面杀人,所以,声东击西,假装拼命,只等诸葛长风攻势稍缓,立刻向后一跃,说了声:“后会有期!”但见树稍晃动,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