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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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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 神汉除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柳耀祖神经错乱的消息像长出了翅膀,很快飞到了村里家家户户的炕头上,人们都在议论:柳耀祖疯啦!接着很快飞到了附近的每个村庄,人们都在议论:柳员外的儿子柳耀祖疯啦!
不用说,柳家大院这个大年是在浓厚的愁云中度过的,从主人到仆人,上上下下看不到一张喜庆的笑脸,听不到一声欢乐的笑声。
柳员外和刘夫人心情沉重,满面愁云,唉声叹气,对儿子的病十分担忧。得病乱投医。方圆百里的大夫都请过了。然而,病人一看见大夫,就握起拳头,叫嚷着去袭击。大夫无法接近病人,就无法诊脉,只好站在一旁瞧了瞧,摇摇头走开。
愁一愁白了头。一天早晨,小英给刘夫人梳头时,发现她那乌黑的头发中冒出了几根白发,惊讶地说:“夫人,您头顶上长出了白发。”
刘夫人问:“多不多?”
小英说:“不多。三四根儿。”
刘夫人不以为然地说:“四十的人啦,长几根白发是很自然的,有啥大惊小怪的?”
“夜儿个早起,我给您梳头时,没有发现一根白发呀。”
“那是你没看见。”
过了片刻,小英又惊讶地说:“呀!夫人,后脑勺上也有白发!”
“多吗?”
“很多,白花花的,像撒上了白面。”
“啊?”刘夫人愕然道,“快用小镜子给我照照,让我看看!”
“哎。”小英答应着,用左手从梳妆台上拿起那个椭圆形小镜子,对着夫人的后脑勺照,将头发反射到梳妆台上的大镜子里,用右手修长的手指拨开头发,问:“您看见了吗?”
刘夫人呆呆地望着镜子里自己花白的头发,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呜呜的哭开了,哭得很伤心,两个肩膀不住地颤抖。
小英愣在那儿,一时不知所措,不如何安慰夫人,她知道,夫人哭得原委很复杂,不仅是自己的黑发一夜变白,容颜变老,还有儿子的疯病不见好,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二房三房心里十分高兴,但表面上不得不装着同情的样子。
平时员外一有空儿,就去三房的屋子,儿子病了后,好像把她忘记了,一直没有去见她,整天为儿子的病唉声叹气。绞尽脑汁求医给儿子治病。
一直备受宠爱的三房,当然很不高兴,感到非常寂寞。那天她扭着腰臀,走进书房,站在门口。
员外正坐在太师椅子上,一边抽水烟,一边琢磨到哪儿请医生给儿子看病,见腊梅进来,沉着脸子,问:“你来做啥?”
腊梅莞尔一笑,红唇微启,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现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说道:“想给你出个主意呗。我知道你近来很烦恼。”
腊梅妩媚的脸蛋,迷人的微笑使员外心头的苦恼立即烟消云散,他似乎忘记了烦恼,眼里露出兴奋的光彩,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过来!”
腊梅转过身,把门插上,走到了员外跟前,员外一把将她拉在怀里……
温存了半天,员外问道:“你有啥好主意快说,我很忙。”
“耀祖的病咋样?”腊梅所问非所答。
“不见好。你有啥办法,说给我听听。”
“今儿早起,我那个丫头上茅坑,看见耀祖门口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晃动,那东西有我这么高,披头散发,两只眼睛像铜铃,瞅了她片刻,忽然不见了。吓得她浑身战抖,赶紧往回跑。”
“是她眼花了吧?”员外眼睛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们大院的风水很好,正气压倒邪气,一向很安静,从来没有出现过怪异的事儿。”
“那是以往,这会儿不同以往了。以前家里人都好端端的,有谁得过疯病?这会儿耀祖不是得了吗?”
员外听了哑口无声。
腊梅接着说:“我看他是跟上鬼怪了。请个顶大神儿的驱驱鬼,除除邪,管保行。”
员外一直不相信顶大神的人能治病,常常讥笑说:“顶神的人是骗子,用胡说八道骗得病乱求医的人。他们从来不信自己能治病,得了病也得请大夫看。”这回儿子得了疯病,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觉得腊梅的话有道理,说不定儿子真跟上什么精了,叫顶神的看看,或许能好了。 他听说,黑娘玉村有个顶神的,外号叫盛大神儿,很灵验。于是第二天,打发人赶着马拉轿车请来了盛大神儿。
那神汉五十岁出头,细长个儿,水蛇腰,连鬓胡子,牛蛋眼,披头散发;身穿黑衣,脚蹬黑鞋,一身妖味,一脸邪气,阴森森的,像个魔鬼。他先在当院摆供,焚香,作揖磕头,手舞足蹈,大喝一声:“我来啦!”接着,口里念念有词,手里挥舞皮鞭,在院里到处蹦跳了一会儿,突然站定,用命令的口气对员外说:“在大门外点 一堆柴火!要点木材!”
员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立即让人去照办。
那神汉望着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材,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神色,对员外说:“令郎被蛤蟆精缠身,你让四个人抓着他的四肢,把抬出来,通过火,把它烧死。”
员外听了惊得瞪大了眼睛,问:“这是啥意思?要把我儿子烧死吗?”
那神汉仰头哈哈大笑道:“您别怕,我要把蛤蟆精烧死。”
员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叫四个佣人强行把耀祖抬出来,穿过熊熊燃烧着的柴火。
“烧死啦!烧死啦!” 那神汉望着大声喊叫、极力挣扎的耀祖,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接着转向员外,伸出一只铁叉似的手:“二十块大洋。”
员外让管家去去账房取了二十块大洋,递到神汉的手里。
那神汉接过白花花的洋钱,脸上露出了得意得微笑,扬长而去。

二 放生为儿治病

那神汉把一个装病的人,弄成了真病人。
一连几天,耀祖发烧,脸色通红,不吃不喝,不停地说胡话。请来的大夫,诊了脉,说:“不要紧,只是受了点惊,吃几服药调理调理就会好的。”
然而,把煎好的药端给他,他接过来,立即倒在了地上。员外和夫人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刘夫人对丈夫抱怨道:“你一向不信顶神的,这回可信的过头了,谁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你看看,儿子的病弄得更重了。你说咋办?”
员外不能告诉刘夫人,他听了腊梅的话,只是唉声叹气,心里直抱怨腊梅。遇到不顺心的事,不是冷静地对待,从自身找原因,只是怨天怨地,是俗人常犯的错误。
正在犯愁之际,门卫推开门,报告道:“来了个和尚,要见员外。”
员外迟疑了一下,问夫人:“你说见不见?”
“见。”夫人毫不犹豫地说,她信佛,“或许是个活菩萨来给儿子看病了。”
员外转向门卫:“你把他请到会客室。”
门卫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员外背抄着手正,要进会客室门,门卫又来报告道:“那和尚不进来,说要赶路。请员外出去见他。”
“那好吧。”员外跟着门卫出了大门。
只见一个老和尚站在大门外,他脸色红润,目光炯炯,身穿半新僧衣,手握着念珠,见员外出来,走上前去,双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老衲打扰施主了。”
员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还礼,说:“那里,那里。请问禅师,有何指教,或有何要求?俗人愿意倾听,尽力相助。”
“老衲今儿路过贵村,听见村民议论,说施主的令郎得病了疯病,前天请来神汉除邪,不但没有治好病,反而又添了新病。是这回事儿?”
“是,是。诚请禅师指教。”
“老衲有个主意欲献给施主,或许能治好令郎的病。”
“请禅师讲,俗人乐意听从,一定感恩。”
“唯有放生令郎才能康复。”
“请禅师具体指教。”
“贵村有些村民上彩虹山打猎,打死了不少动物。员外是否知道此事?”
“听说了。”
“不知道员外如何看这事儿?”
员外一向认为村民们在农闲时上山打猎,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仅能获得野味,还可以获得野兽皮。一张狐皮值二十块大洋。他潜意识赞成村民农闲时打猎,增加收入,但那和尚说话的语气,似乎不赞成,因此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是沉吟不语。
那和尚接着说:“这个世界是我们人和其他动物共有的家园。有些俗人不知天理,霸道残酷,大肆杀生,暴殄天物。这样下去,会得到报应。”
员外听了,觉得很新鲜,但不理解那和尚说的“这个世界是人和动物的共同家园。”是什么意思,于是谦卑地说:“俗人愚钝,请禅师教诲。”
那和尚微笑着说:“员外是有识之士,请自悟吧。如果员外劝说本村人不要上山打猎,是一大功德。”
员外说:“这个我能办到。”
那和尚说:“前些日子,贵村有人在山上抓了三只小猴子,每天用皮鞭逼着它门按照人的意志去表演,请员外劝说那人,把那几只可怜的小猴子放回山去。员外能办到吗?”
“能,能。我立即办。”员外也听说,牛麻子抓住几只猴子,在家训练,想用它们赚钱。”
那和尚说:“员外不必为令郎的病发愁,只要你做了功德,令郎的病自然会好的。”
员外听了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肩上的重担,身上感到一阵轻松,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殆尽,眼里放出了光彩,抱起拳头,说了些谦卑的感激话,接着用近乎发誓的语气说:“我立即遵照禅师的吩咐去办。请禅师稍等,俗人去给禅师拿钱……”
员外还没有把话说完,一眨眼,那和尚就不见了。他感到十分震惊,认定这和尚是神仙,特地来给他儿子治病的。
员外兴冲冲地走进刘夫人的屋子,说:“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和尚是活菩萨!”接着,他将在大门外会见那和尚的过程细说了一遍。
刘夫人听了立即跪在地上,朝南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说:“你赶紧去找保长把事儿办了。”
员外当天用三百块大洋从牛麻子手里买下那三只小猴子,亲自放归山里。
当天夜里,柳家大院值班的家丁,发现两只大猴子带着三只小猴子, 越墙跳到院里,来到员外屋门外,趴在地上鸡啄米似的磕了一阵头,依依不舍地离开,越墙而去了。这件事很快的传遍全村,全乡,乃至全县,震撼了人们的心魂。人们因此开始在心理上对猴子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敬畏。
第二天,耀祖的体温正常了,胃口好了起来, 很快恢复了健康。过了正月十五,他的“疯病”突然好了。正月十八早晨,他坐着马拉轿车离开家,去了书院。他为自己的表演才干暗自高兴,同时好像明白了这人世的真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搅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员外和刘夫人为了表达对菩萨的感恩,亲自上彩虹山,去寺庙烧香拜佛,许愿每年为寺院捐一千大洋。
接着,员外用那和尚的理念对保长说:“这个世界是我们人的家园,也是别的动物的家园。我们有些人很霸道,很残忍,上山捕捉杀害动物。这样下去,不仅他们本人要得到报应,我们的父老乡亲都要得到报应。”
那保长本来信佛,相信因果报应,笑着说:“员外的看法很新鲜,我赞同你的意见。”于是,很快贴出告示,制止了本乡人上山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