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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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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故事讲到这儿,笔者应该搁笔了。也许有人会说:你讲的故事,好像还没有结束。是的,故事没有完结,因为洪水河畔的人们生生息息,他们的故事一千零一夜也说不完。
读者心中牵挂着的是,汪明义一家人的命运如何?他的后代怎么样?其实这些问题,用不着笔者来回答,读者自己根据“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条天理法则,就会想象出他们的命运走向。
洪水河从蘑菇岭顶流出,像一条土红色巨蟒向北蜿蜒,然后向西北拐去,形成一个钝角。汪明义一家人,还有枣红马,还有大黄,就移居在这个钝角里。随汪明义移居到这里的还有牛蛋一家三口。我们在前面提到讲故事的人汪张氏老太太就是牛蛋的后代。后来,这里的人家渐渐地多起来,形成了一个村庄,有了村名,这就是汪家屯的起源。
李朴和张月没有辜负师父的重托,艰难地维持着健安堂,经常秘密地来找师父请教。
接替刘知县的县太爷姓钱,同样贪得无厌。一年后的一个夜晚,一帮官兵闯进大盛庄,彻底捣毁了健安堂。他们挖地三尺,找到半缸死毛子,两根用破布包着的干杨树枝。放了一把火,烧了健安堂,健安堂的左邻右舍也遭了劫难。从此健安堂不复存在,但它的故事代代相传。
汪明义一家人经常想念虎子。山花常常站在街门口,向岚烟缭绕的彩虹山眺望,回想和虎子一起在东山梁放牲畜的日子,虎子抱起她悠着旋转,虎子给她头上插蓝幽幽的马莲花,虎子将火红奇香的山丹丹花递到她手里,她蹬着虎子那健壮的肩膀,骑到枣红马的背上,虎子的声音笑貌……在她面前萦绕。每当这时候,泪水就模糊了山花的眼睛。
仲夏的一个雨后下午,山花站在街门外,向东眺望。彩虹山顶像大海里的岛屿,在白云中突现;一弯绚丽的彩虹挂在半山腰,让人联想到,仙子站在山上,挥舞手中的彩带。山顶突然出现琼楼玉宇,响起悠扬的钟声;接着出现了虎子的笑脸,一瞬间消失了。山花用手指抹了抹眼睛,这些神奇的景观又出现了,这回虎子向她微笑着,频频招手。她正要招呼他,神奇的景观倏然消失。
山花返身跑回家,对正在纳鞋底的芳馨,激动地说:“妈,我方才看见虎子哥了!”
“你说啥?”芳馨停下活儿,惊诧地望着山花,问道。
“我看见虎子哥了。”
“他在哪儿?”
山花将站在街门外,看到的景观和芳馨详细地说了一遍。
芳馨听了笑着说:“这是你的幻觉,你一定想他了。”
山花的脸上飞起了红晕,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妈,虎子哥今年多大了?”
芳馨眉梢挑了挑,说:“他比你大五岁,今年二十一。”
“他的个子能长得像大大那么高吗?。”
“这——”芳馨沉吟了片刻,说:“兴许会的。他一定长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了。”
“你说,虎子哥会还俗吗?”
这可把芳馨难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山花这个问题,笑着说:“这很难说。”
山花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芳馨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纳鞋底。
第二天早晨,芳馨在小红柜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大大,妈妈:
我走了,我去找虎子哥。你们保重。我会想你们的,会想弟弟们的。
                    女儿 山花

汪明义看了,眼里闪着泪花,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说:“这昏暗的俗世没啥可留恋的。我们应当尊重她的选择。”
汪明义和妻子一面植树开荒种田,一面教书行医。他们两个儿子聪明仁义,想往着美好的未来。大儿子汪柳胜,喜欢树木,以种树为乐,梦想有一天,这里成了林海。二儿子汪柳丰,喜欢医学,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希望做一个像父亲和祖父那样的大夫。
家谱记载汪明义享年九十九岁,芳馨活了九十六岁,一生没有得过病,晚年鹤发童颜,思维敏捷。
传说,一天早晨,一个曾孙子招呼二位祖宗吃饭,叫了半天没有应答,感到奇怪,因为以往他们起得很早。他推开门,发现他们俩还在睡觉,走过去用手轻轻推了推,推不醒,又用力推了推,还推不醒。他发现老祖宗走了。儿孙们给他们穿寿衣时,发现身躯不僵硬,神色坦然,面带年微笑,像在睡觉。他们的遗体在炕上放了整整十年,没有腐烂。
出了汪家屯,向西南面走约莫二里路,翻过一道漫土坡,呈现在你眼前的是,一片平整的黄土地,东西南三面微微隆起,形状像一个巨大的簸箕。这里是汪家祖坟。坟头排列错落有致,但没有一块石碑,最南面的一个坟头旁,有两棵直径约莫两尺、数丈高的柏树,树干挺拔,枝丫如虬,树冠苍翠,清风吹过,树冠摇动,仿佛两只无形的巨手,握着两支巨大神奇的毛笔,在蔚蓝的宣纸上挥毫泼墨,画着宏伟的图画!
汪明义和柳芳馨就长眠在这两棵柏树下。
汪明义为后人立下了遗训:一、凡继承我医道的后人,为穷苦人看治病一文不收,为富人看病一文不少。二、后人要像善待人那样善待畜牲,但对人要警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有些人的心毒辣得胜过蝎子和毒蛇。三、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们人、飞禽走兽和花草树木共同的家园,因此后人要主动维持家园的和谐。
汪明义的后人继承了他的医道,遵循了他的遗训,到汪贵生这一代为止。汪贵生生性不喜医道,气得他父亲垂梁自尽。他的医道虽然也不错,但没传给自己的六个儿子,却传给了为他要帐的伙计。他认为光治人们的疾病只能挽救他们的肉体,救人要先救人的灵魂,于是他走了极端,扔弃医道,开办私塾,不久病逝。
汪贵生去世后,妻子汪张氏过着艰难的日子,顽强地活着,克服了难以言明的困难,把四个年幼的孩子抚养成人。她总是反反复复地给儿孙们讲他们的先人王敬仁和王大明的故事。汪张氏老奶奶活到九十九岁,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按照当地民俗,天地各加一岁,她享年一百零一岁。她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离开人世的。那年全国都闹饥荒,汪家屯也没有逃脱,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几乎都空着肚子见了阎王。汪张氏老奶奶是第一个走的。她的个头不低,总有一米六九,整天闲不住,身板挺结实,八十岁时还下地干农活,不用别人帮扶能抗起一八十斤土豆的麻袋。可是她走时,瘦成一把皮包骨,躺在杨木薄板儿棺材里,刚刚盖住棺材底儿。人们都说,她也该走了,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还得死,何况人呢?她见到了重孙子,四代同堂了,孩子们很孝敬,就是不应当成了饿死鬼。
不久,张汪氏的大儿子,一个曾孙女儿还有那个叫锁住的曾孙子也做了饿死鬼随她去了。
汪琛的孙女儿,汪长命的女儿荷花,爱上了本村青年刁启明(刁门家上世纪四十年代出过一帮土匪),遭到父亲汪长命和爷爷汪琛的粗暴干涉,和恋人双双投孤山洼水自杀。
荷花和恋人殉情的孤山洼里本来没有荷花,然而第二年春天却神奇地长一片荷叶,不久绽开了灿灿的荷花,飘溢着阵阵醉人心肺的清香。
人们说,这是荷花的魂儿在显灵。


20011年4月29日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