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影响，，女儿的培训学一学停一停，本可7月底结束学程，结果一直延误到了中秋节。学校说为了对学生负责，中秋后继续开一个月的课。
一天晚上，艾芦下晚自习刚回到宿舍，女儿来电话：经常因为疫情不能上课，闲着也是闲着，想买个烤箱自己练练手。另外得追交一个季度的房租。
艾芦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虚弱得像个病人。但她不能让女儿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故作轻松地问：
“要多少，你告诉妈妈，一会儿就转给你。”
“烤箱3800，一季房租得4500，共8300。……妈，我是不是花钱花得太多了？你是不是没有钱了呀？”
“女儿又不是铺张浪费，又不是纸醉金迷，女儿做正事儿，该花钱就得花。这个小钱妈妈还是有的。……你等我一会儿哈，顶多1个小时，妈妈就把钱转给你。”
艾芦打开支付宝，那个标示她全部财产的数字赫然入目：4230.
艾芦咬着嘴唇想了片刻，拨通了平日玩得最好的同事刘婷的电话：“刘婷，我急着用钱，能转给我5000吗？工资一上卡就还。”
2分钟后，艾芦收到了刘婷转过来的5000元，再5分钟后，艾芦将8500转到了女儿的支付宝上，留言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女儿的回复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艾芦看着女儿的留言，无声地笑了。
第二天，办公室里一片沸腾，几乎所有人都在兴致盎然地议论着一个新的话题：骨干名师干满三年，年底额外奖金最多可拿到5万。
艾芦心颤颤的——我到年底只工作了两年半，不足三年，我算骨干名师吗？我能拿到最高等奖金5万吗？我太需要钱了！
但艾芦没有参与议论：在人前谈钱不是她的风格。她从不像别的同事一样事前精心地记好上的每一节课，特别是为别的老师代上一节课一定要牢牢地记上；事后也不去年级主任那里核查。她每个月只做一件事：按课表上报课时数，然后静等工资上卡，多了一点还是少了一点她也不太在意，她坚信多少都有道理，无需为着一点钱耗时费心，她觉得这不是教师应该有的金钱观——虽然她也明白钱对她很重要，可她就是无法做到锱铢必较。
去餐厅吃早餐的路上，身后的两个年轻的女同事紧走几步，赶上艾芦，主动跟她搭话，语气带点亢奋和神秘：
“艾老师，您今年可以拿到5万奖金吧？”
“我可没资格，我是前年8月底来上班的，还差半年呢。”
“哦，可惜。三个年头儿不行吗？一定要满三年？”
“要是你当老板就好了！”艾芦故作夸张地笑起来。
“我要是老板，艾老师工作满一年我也会奖励5万的。”
“可见你当不成老板！哈哈……”
“明年您就有评奖资格了。听说奖分三等：第三等奖1万，第二等奖3万，第一等奖5万，艾老师拿第一等奖当之无愧。”
“过奖了。我是日薄西山，你俩才是晨光曦照呢！”
“哪里话！艾老师宝刀不老，我们要多向您学习。”
三个人说说笑笑走进了餐厅。
艾芦一进餐厅，就看见刘婷向她招手：“我给你打好了，你最爱吃的米酒和芝麻团。”
艾芦坐到刘婷的对面：“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别肉麻！”刘婷笑着把一碗蛋花米酒和两个炸得黄松松的芝麻团推到艾芦面前，“腿怎么样啦？听学生说你昨天腿痛得走不了路。”
“唉！也没什么，老寒腿吧？平日从教室回公寓走3分钟，昨天我硬是走了30多分钟，一走一步地挪回去的。”
“那得注意保暖呀！明明腿痛还穿短棉袄。你看我，腿不痛也照样穿过膝的长款羽绒服。你也买一件呗，几百块钱的事，就可保得一冬不冷，还划不来吗？”
“我……我有一件中长的羽绒服，也能盖住膝盖。我一会儿吃完饭回公寓换上。”
“中长也不够啊，你看我的羽绒服差不多盖住了脚踝。咱们现在年老体寒，保暖是最重要的。保何况你的腿本来就痛。一个月万把块钱的工资，不至于几百块钱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吧？”
“不是舍不得，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坚决不买，这是我现在坚决的消费原则。”
“唉！家里人生病了你想办法弄钱，要是你自己也生病了呢？……别把自己弄得太累。”
“不至于，我也是量力而行。”
深冬天气，寒气逼人，艾芦每天早中晚三次用吹风机对着腿的痛处吹热风。这个办法简单省钱，还满有效果，虽仍隐隐地酸痛，但总算能正常地上下班，而不至于误了工作。
第三天夜里，艾芦下晚自习回到公寓，刚关上门，就听到刘婷在门外喊“艾姐”，艾芦打开门，见刘婷抱着一件羽绒服站在外面：
“身体要紧。我先买一件长款羽绒服你穿上，等什么时候手头没那么紧了再还我不迟。”
艾芦默默无言，心中翻腾。刘婷帮艾芦穿上羽绒服，前后身转了一圈说：“满好！累了一天，早点睡吧，明天就穿上这件衣服上班。”
艾芦像个听话的孩子似地点头，刘婷握了握她的双手，安慰她：“困难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艾芦赶紧仰头笑：“当然，狂风不竟日，暴雨不终朝，总有云开月朗的时候，我懂的！你也回去睡吧，不用担心我。我就不谢你了哈，我谢这件羽绒服！”
艾芦穿着新买的羽绒大衣斜倚床头：衣服真的好暖和，跟盖上被子睡觉没什么两样，甚至更轻柔。衣服、刘婷都让她感到温暖。她闭上眼睛，觉得心力交瘁的自己此刻如寒冷的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血流开始缓缓地流动，温暖渗遍全身的每一寸毛细血管。
艾芦就这样和衣躺着，睡意朦胧。
电话响起，艾芦条件反射似地紧张。她拿起来手机，是弟弟的来电：“姐，我遇到点难事，急需2000块钱。一个星期，顶多十天后我就能还给你。”
2023.7.2初稿完成
2023.7.4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