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这一天，女儿应该准备上班了，可她闭口不提上班之事。艾芦有点奇怪：
“小莉，你不是说初八上班吗？高铁票买好了没有？”
“妈，我不想上班，我想再去上学。”女儿柳莉分明是“蓄谋”已久，口气铁定。
“上学？你考研了吗？”艾芦有点愣怔。
“妈，你干吗非要我考研呀？不考研就不能上学吗？”女儿有点抵触情绪。
“我倒不是认为非要考研不可……可不考研你怎么上学呢？”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想学烘焙……我在网上找到一所很好的西点培训学校，学习半年后就可以上班。”
“你一个大学毕业生跑去学烘焙？开玩笑吧？”丈夫从里间屋子接腔。
“大学毕业生就不能学烘焙吗？老爸这是落后的观念！”父女俩交流一向不畅通，女儿提高了调门。
“小学生都可以学烘焙，你要是想做面包蛋糕，又何必去上什么大学呢？”丈夫也提高了调门。
“我偏要学烘焙……金融专业当初是你逼着我学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女儿哭了。
艾芦将女儿拥到书房，将丈夫关在门外。
“小莉，学烘焙，你是认真的吗？”
“妈，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上小学时我就跟你说长大要学烘焙，可你们都不尊重我的愿望，非要我学金融，我不喜欢，工作无聊得很。”
“你在网上找到的培训学校靠谱吗？怎么收费？”
“学校肯定是靠谱的，我身边就有熟人从那学校毕业回来开店，生意好得很……关键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她很开心。我也想这样……费用有点贵，光学费就要3万，还不算房租和生活费。”
“半年是吧？除了学费，你估计房租和生活费得多少？”
“我算了好多遍……跟人合租一套房，房租一个月得1500块，生活费我节约点一个月也得1000块吧？半年就得1万5，如果我再买点日常生活用品，这半年至少得5万块……我工作才半年，也没存下什么钱。”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一个月1000块生活费和零花钱肯定不够，按每月2000块来算吧，我每月得给你3500块……妈妈的工资付得起……但学费我就得借了，刚还清‘度小满’的本利，应该可以再借一笔。”
“妈，我问了学校，有个老师说他可以帮我们提供无息贷款。只要在6个月内还清，1分钱的利息都没有。”
“有这样的好事吗？不会是骗局吧？”
“是真的，我那个熟人就是用无息贷款学完半年的。”
“学校在哪里？我们去实地考察一下吧？”
“好啊！那个老师就说欢迎我们去实地考察。学校在杭州，我们刚好可以去西湖玩玩儿。”
“就这么定了，过了元宵节就可以去。……你与那个老师联系一下，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合适，我也好跟我的学校请几天假。”
“妈，谢谢哈！”
“谢什么！女儿干的是正经事，妈妈支持！”
为着女儿学习烘焙，艾芦夫妻俩没少打嘴皮子仗，但到元宵过后，丈夫还是屈服了，就撂下一句话：“反正我一分钱也没有，出门给你们娘俩当保镖还是可以的。”
于是艾芦就背负上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债。但你别以为她存下10万元的梦就醒了，她觉得3年内存下10万元还是可能的。当然，她在心里小心翼翼地祈祷上苍：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呀！
正月18日，一家三口去杭州“蓝岛国际烘焙学校”视察，学校还是不错的。艾芦当即就在那里与学校相关的负责人签好借款协议——3万元，分6个月还清，每个月5000元，逾期未还的部分按2%的年化率收取利息。
学校正月20号开学，女儿说要留下找房子，回家一趟时间来不及，也浪费钱。艾芦觉得有理，用微信转给女儿4000元，就把她留在了学校，自己和丈夫随即赶往高铁站回家。路上丈夫还气不平：
“一个大学毕业生跑来学文盲都可以学的烘焙，你这当妈的对女儿也太纵容了吧？完全没有原则。”
“我的原则就是只要她走正路，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挺好！”
“哼，半年就是四五万，我看你有多少钱供她折腾。”
“谁年轻的时候不折腾一下呢？没有折腾的人生如同不生波澜的湖面，没意思呀！……钱嘛，只要我身体健康，我踏踏实实地工作，按月拿工资，供女儿这半年不成问题。半年后她就可以自己拿工资了。”
“学烘焙能有多大出息？出来工作能赚几个钱！”
“慢慢来，别指望一口吃个大胖子。”
“你这人，什么事都大包大揽。明明连个小池塘都不是，偏偏整得像个大海一样。”
“哈哈，你这话我爱听。不过有一点不同意，我不是小池塘，但我是小溪流——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细水长流，虽不能像大海一样涵育万物，但滋润两岸的小花小草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嘛！”
“哼，累死你！”
“人固有一死，枯竭了自己而滋润了别人，也是死得其所嘛！”
“听你这口气，想当圣人啊！？”
“不敢！就是想尽自己所能，成全一下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