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英州正在加强布防,但内部意见并不统一。以欧阳金刀为首的将领深知宋军的厉害,所以主张只守不攻,避其锋芒,待宋军粮草不济,久战疲敝之际,再找机会打败宋军;以李承渥为首的禁军将领一向飞扬跋扈,根本看不起藩镇将领,他们还没有与宋军交过手,认为宋军并不可怕,韶关之败,完全是大将刘立指挥不力,致使汉军失败;大元帅刘鋹为逃避战败责任,同样持此说法。欧阳金刀等将领见了这种态势,只得忍气吞声,组织士兵加固城墙,积极备战。
正当欧阳金刀等将领组织士兵加固城墙之时,刘鋹在宦官龚澄枢、禁军统领李承渥等将领的簇拥下登上城墙,前来巡视。此时的刘鋹刚刚晋升为卫王,又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大权在握,自然是志得意满,位列南汉其他诸王之上,太子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
这个南汉政权在五代十国割据期间,地盘并不大,主要是两广一带加湖南郴州,但是这个国家的宦官人数竟然高达两万多人。在这些宦官当中,龚澄枢是其中最会察言观色的,目前,眼看刘鋹得势,龚澄枢自然是小心伺候,带着禁军统领李承渥等将领,形成众星捧月的局面。
龚澄枢道:“老奴算是开眼界了,谁能想到自幼生长在荣华富贵圈子里的卫王,竟然能够横刀跃马,气吞山河!”
李承渥道:“那是自然,这就是天才与庸人的区别。而且在千军万马之中,矢石交攻之际,指挥若定,是天生的战神!”
李承渥的弟弟李承优连忙点头称是:“那是、那是!咱们的卫王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上知天文地理,下懂行兵布阵!”
龚澄枢道:“老奴看圣上的意思,是先把军队交给卫王,历练历练,然后就是……”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刘鋹的脸色,看到刘鋹脸上是喜不自胜,赶快加了一句“就是社稷江山!”
李承渥道:“对对对!龚公公所言极是!我说今天早晨起来在英州这个偏僻的地方,怎么看到了七彩祥云,原来是真龙天子在此!”
龚澄枢道:“那是那是,老奴也看到了七彩祥云!”
李承优连忙点头附和:“那是那是!咱们的卫王就是未来的天子,走到那里就不一样。这么着,卫王殿下,我可得给您提个意见,这么大热天,您亲自到城墙上视察,您也太不注意身体了!”
李承渥道:“对对对!臣弟所言极是!请卫王殿下保重龙体,咱们下城去吧!万一殿下中暑了,臣等罪该万死!”
刘鋹道:“话虽如此,但北宋犯我边境,掠我城池,不得不防呀!还是要加强戒备,不可大意!”
龚澄枢道:“你们都听见了吗?卫王胸怀全局,富有远见卓识,比我们看得远呐!”
李承渥、李承优等将领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公公所言极是!卫王殿下高瞻远瞩!还是要加强戒备,不可大意呀!”
说完竟然带头鼓起掌来。
欧阳金刀等将领组织士兵加固城墙,听到这样高超的拍马溜须之言又好气又好笑,他与身边的偏将黎权之交换一下眼神,黎权之也是一脸苦笑。
龚澄枢道:“虽然卫王胸怀全局,愿意在城墙上巡视,但老奴仍然担心殿下会受热,对身体有所伤害!”
李承渥道:“对对对!公公所言极是!以末将之见,不如在城墙上加建几个牌楼、亭台,这样,既能够满足卫王殿下视察的心愿,又能够为殿下遮风挡雨,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承优连忙点头附和:“那是那是!还要在牌楼旁边建立一个舞池,好让咱们的卫王殿下,在视察之余能够欣赏歌舞!”
李承渥道:“对对对!臣弟所言极是!还要在牌楼旁边建立一个舞池,打起仗来可以观战;不打仗时可以欣赏歌舞,这叫做劳逸结合!”
这些人的话语传到正在艰苦修筑城墙的欧阳金刀、黎权之等将士耳朵里,大家对这一帮禁军、太监都有说不出的反感。正当他们反感的时候,龚澄枢却偏偏找来了。
龚澄枢道:“修筑城墙的将士们听着,卫王殿下胸怀全局,愿意在城墙上巡视,限你们三天之内在城墙加建四个牌楼、四个亭台,都听到了没有?”
欧阳金刀道:“禀公公,三天的时间太短了,恐怕来不及。况且修牌楼需要木料,临时到山上砍树根本来不及,到哪里去找木料呀?”
龚澄枢道:“笨蛋!不会拆几间民房?”
欧阳金刀道:“禀公公,末将不敢,卫王殿下可是爱民如子的,拆了民房我怕殿下日后责怪。”
不料刘鋹却说道:“本王不会怪罪你,拆几间民房不打紧!注意,要挑选好房子拆,好房子才会有好木料!”
欧阳金刀、黎权之等将士,敢怒而不敢言,只得说了一声:“是!”
李承渥、李承优等人连忙说道:“对对对!好房子才会有好木料!”
龚澄枢道:“好房子才会有好木料!这句话极富于哲理,内涵丰富!”
欧阳金刀、黎权之等将士听了刘鋹的命令,只得忍气吞声,把英州城内几家富裕大户的房子拆掉,建了牌楼、亭台和舞池,并如期完工。
牌楼、亭台和舞池刚刚建好,刘鋹在龚澄枢、李承渥、李承优等将领的簇拥下,带着十几名歌姬,已经登上城墙,一边监督施工,一边欣赏歌舞。
见了刘鋹、龚澄枢等人的做派,当天夜里欧阳金刀、黎权之等将士开始议论此事,大家都是义愤填膺。
欧阳金刀道:“难怪韶关的守将刘星、刘耀等人投宋,你们看看今天的阵势,真是应了一句古话:‘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黎权之道:“哎!不如我们也投宋吧!这样的政权保它何用!”
黎权昊道:“哥哥讲得对!这样的政权根本不值得我们拼命!”
欧阳金刀道:“嘘!低声讲,小心灭族!”
几个将领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等待宋军攻打英州之时,临阵倒戈。计议已定,各自派亲兵通知家人逃跑,以免遭到南汉政权的逮捕和杀戮。
话分两头,就在刘鋹等南汉将领在英州一边享乐一边备战的时候,杨六郎率领的一万宋军前锋,已经逼近英州。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行军路上,六郎感到口渴,不断地向卫兵索要水喝。钟轼及刘星、刘耀、刘空、詹天王等将领本来就是广东人,见了此状,一致认为是六郎在途中上火了;牛俊、韩易水、郭国威等北方将领则认为六郎是得了感冒,有点发烧。只有六郎自己心里清楚,这次身体不适是旧伤发作。在进攻南雄、渡过浈江的时候前胸被流矢射中,虽然被甲胄挡住,但箭头还是伤及了皮肉;在正常情况下,皮肉之伤并无大碍,但渡江之时,身上沾了水,伤口有所感染。所以,在这次行军途中,六郎不仅口渴,而且伴随轻度的眩晕,但大战在即,为了不影响军心,六郎隐匿了自己的伤情。
宋军逼近英州,早有探马报知刘鋹。刘鋹召集众将商议。
欧阳金刀道:“卫王殿下,末将自韶关战败以来,时刻不忘雪耻报仇,请殿下准许末将带领韶关旧部前去抵敌!”
刘鋹道:“欧阳将军忠勇可嘉。话虽如此,仍需谨慎,那宋军前锋杨六郎乃是宋军一员悍将,在韶关城外的曲江,此贼居然举兵一万,抗衡我十万大军三个时辰。今犯我英州,亦必是此贼!”
欧阳金刀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此贼在以一万人抗衡我十万大军之时,其麾下皆精锐精壮之士。在抗衡我大军之际,此贼虽然侥幸获胜,但惨胜如败,其精锐已损失殆尽,故此贼今番不足为虑!”
李承渥道:“卫王殿下圣明!欧阳将军既然主动请缨,就让他去吧!”
刘鋹:“话虽如此,仍需谨慎,那宋将杨六郎既狡且悍,欧阳将军所辖韶关之兵仅剩千人,以寡敌众,孤王还是不放心!你可率领本部为前军,着李承渥将军率精锐禁军一万,为你掠阵,以防不测,如何?”
龚澄枢道:“对对对!卫王殿下圣明!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李承优连忙点头称是:“那是那是!调度得当,可攻可守!”
李承渥道:“对对对!臣弟所言极是!今番为欧阳将军掠阵,定奋力杀贼,不辜负卫王殿下的厚望!”
刘鋹:“既然如此,孤王与龚公公率两万禁军守城,看二位将军杀贼报国,静候佳音!”
龚澄枢道:“卫王殿下圣明,洪福齐天!在观看二位将军杀贼报国之际,别忘了观看歌舞!”
刘鋹:“公公言之有理,孤王在观敌料阵之余,可以令歌舞助兴!”
龚澄枢道:“卫王殿下圣明,洪福齐天!这样边观敌料阵,边观看歌舞是何等风流倜傥!正合了一句戏词,叫做‘城下韩擒虎,楼头张丽华!’”
刘鋹勃然怒道:“这就是公公的不是了!不懂历史,信口开河!‘城下韩擒虎,楼头张丽华!’那出戏说的是隋朝灭陈之际,韩擒虎兵临城下,陈后主还在饮酒作乐!你在诅咒本王做陈后主吗?”
龚澄枢道:“卫王殿下圣明,老奴罪该万死!老奴无知,说漏了嘴,掌嘴!掌嘴!”
龚澄枢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抽自己嘴巴,很快就把自己的嘴角打出了血。
刘鋹见了,淡淡说道:“好了,孤王念你不读书、没文化,恕你无罪!”
龚澄枢连忙谢恩,一边擦拭自己嘴角的血,一边说道:“老奴罪该万死!老奴无知,再也不敢胡说了!”
宋军在距离英州十里安营扎寨,六郎令韩易水、刘空、詹天王率两千士兵守营,自己则是和钟轼、牛俊、郭国威、刘星、刘耀等将领率军八千,直抵英州城下挑战。
守卫英州的汉军按照预定部署,由李承渥、欧阳金刀率军一万一千余人出城迎战。
欧阳金刀率韶关旧部千余人在阵前一字摆开,他在黎权之、黎权昊等偏将的簇拥下,策马走出阵前,耀武扬威,专挑宋军将领出战。大骂宋军、大骂韶关叛将,这其实是做戏给李承渥看的,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在阵前借机投奔宋军。
宋军阵中,刘星、刘耀年轻气盛,早已按耐不住。
刘星跃马挺槊,抢出阵来,直扑欧阳金刀。
欧阳金刀心里明白,这是他与宋军最后一战,但是为了在投降前抬高自己的身价,大展神威,把泼风金刀使得金光四射,刘星的武艺本来就不及欧阳金刀,二十个回合以后,抵挡不住,败下阵来。
欧阳金刀得胜,更加耀武扬威,高声挑衅:“宋军偏将不行,找你们主将出马,试试我手中的宝刀!”
钟轼倒提大刀,准备出战,被六郎止住了。
六郎拍马舞枪,直奔欧阳金刀,高喊:“杨延昭在此!”
欧阳金刀哈哈大笑:“果然是宋军主将!”
二将在阵前激战,使刀的金光闪闪,使枪的梨花飘飘,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二十个回合以后,六郎知道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当时屏气凝神,将杨家枪的精妙施展开来;欧阳金刀乃是韶关四大金刚之首,当然知道这种枪法厉害,当时也是集中精力,把泼风金刀守得毫无破绽。这是真正的高手过招,处处暗藏杀机,两边的兵将各自为自己人捏了一把汗。
欧阳金刀全力以赴迎战,这一会儿忘记了要投降的事情。
六郎全力迎战,可是一阵眩晕袭来,眼睛忽然失明了。
在这紧要关头,对方刀法精湛,招招致命,可是六郎的眼睛忽然失明了!
情况危急,六郎心里明白此刻的危险性,他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死里求生,才有可能活命。于是,将心一横,索性放弃防守,向欧阳金刀展开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当时,手中的银枪如蛟龙出海,狂舞着扑向对手。
这一变故,大出欧阳金刀意料之外,使出浑身解数招架,但仍然被六郎逼得手忙脚乱,已呈败象。
这一变故,也大出钟轼、牛俊、郭国威、刘星、刘耀等将领意料之外,平素见杨家枪攻守兼备,枪法严密,原来还有狂放的进攻!大家都觉得大开眼界,谁也没有想到他此刻的危险!
片刻诧异之后,欧阳金刀觉察到了六郎的危险,到底是惺惺相惜,他明白了六郎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身体突然出了什么意外。这才是真正的对手!除了明白六郎的危险,他也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欧阳金刀一边招架,一边高喊:“黎将军还不出阵帮忙?我快撑不住了!”
这是事先商量好的阵前投降的暗语。
黎权之、黎权昊听了,急忙纵马出阵,高叫:“来了!”
欧阳金刀这么做,是给了六郎下台的台阶,言外之意是我们来了三个人,你可以体面地撤退了!因为古代战场上,很多将军是把荣誉看得高于性命的。欧阳金刀这是在提醒六郎,我现在是三个人,你寡不敌众,撤退合情合理。
六郎正在惶急万分之时,听了这句话,自然是心领神会,马上收住银枪,向本阵撤退。眼睛还是看不见,但耳朵还能够听见。
身后马蹄声响,六郎知道敌人在追击,而且来自不同方向。他心想等敌人追近了,使出最后的绝招。
恰在此时,汉军掠阵的禁军统领李承渥看到六郎逃走,岂能放过这样立功的大好机会,他虽然靠拍马屁上位,但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将!于是,他悄悄取了强弓,扣上了一根加长的雕翎箭,瞄准六郎的后心射过来。
恰在此时,知道自己身陷绝境的六郎使出了杨家枪的绝学——回马三枪!
这是杨家枪精华中的精华!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只是,六郎此时双目失明,将回马枪中的刺改为横扫。
这回马三枪,石破天惊!第一枪击落了欧阳金刀的泼风刀,第二枪扫中黎权之的马头,使之连人带马跌倒在地上,第三枪绝对是巧合,正好击落了李承渥射过来的暗箭!
宋军一片欢腾!大家纷纷高喊:“杨将军威武!杨将军神勇!”
汉军将士都惊呆了!谁也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枪法。
喊声刚刚停歇,欧阳金刀在阵前大喊:“杨将军神勇!韶关的兄弟们还不投降!”
欧阳金刀率韶关旧部千余人一起奔向宋军,来到阵前,纷纷扔下手中兵器!
这一变故,又是出乎意料!
六郎奔回本阵,眼睛刚刚能够模糊看见人影。见此情况,喝令钟轼道:“钟轼将军带他们到左翼,其余将士不许妄动,违令者斩!”
钟轼这才愣过神来,带领欧阳金刀一行绕到宋军阵地左边。英州城上的刘鋹、龚澄枢,城下的李承渥,见了这种突发事件,一时震惊,不知所措。
李承渥带领的一万禁军,平时恨透了南汉官僚的作威作福,此时,见了韶关将士投降,也纷纷跟过去投降,还有一部分趁机溜走回家,只有一部分死党跟着李承渥逃回城中。眨眼之间,出城迎战的一万一千汉军,只有三百多人回城。
守城的两万禁军目睹了汉军阵前崩溃的场面,马上人人浮躁,军心动摇。龚澄枢见了这种情况,灵机一动,马上向刘鋹附耳说了一条毒计。
此番英州城下一战,宋军大获全胜,以零伤亡的代价击溃南汉军队一万一千人,汉军临阵投降者六千余人,四散奔逃者四千多人,只有三百多人逃回城中。而且,六郎的精彩的回马枪足以使敌军丧胆,将杨家枪的威名广为流布。
回到宋营,欧阳金刀率领黎权之、黎权昊等韶关将领在六郎面前双膝跪倒。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六郎自己也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欧阳金刀面前,口中说道:“将军大恩大德,杨某没齿不忘!”。
欧阳金刀大惊:“杨将军何故行此大礼?我等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深荷将军不杀之恩。昔日对抗天兵,罪孽深重,怎敢受将军大礼?”
众将官纷纷说道:“杨将军此举必有缘故,愿闻其详。”
六郎这才起身对众将言道:“欧阳将军对杨某有救护之恩,又有反正义举,杨某怎敢失礼?今日杨某与欧阳将军一战,实在是今生最为凶险之战,若非欧阳将军周全,焉能有命?杨某阵前双目忽然失明,只得全力进攻欧阳将军,希望侥幸得脱,若非欧阳将军手下留情,岂能活到现在?此其一也;杨某阵前失明,有谁知道?唯有欧阳将军知之!当时体恤杨某,招呼副将出战,给了我后撤的理由,杨某才能够使出精彩的回马枪,扬名天下,此其二也;深明大义,临阵倒戈,使我军不战而胜,此其三也。有此三条理由,杨某必须拜谢!”
众将官听了事情真相,无不惊愕,愈加佩服。
钟轼道:“我说杨将军素日里枪法稳健,门户严密,怎么一改套路?原来眼睛看不见了,那还了得?在战场上双目失明,那不是任人宰割吗?”
钟轼说完,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对众将说:“我的乖乖!原来杨将军的身体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快,火速传军医,火速通知潘帅!”
六郎还要阻止时,忽然又是一阵眩晕,这一次更加严重,昏迷过去了。
潘美闻讯,急率潘惟吉等中军将领赶往前军,看望六郎。
军医向潘帅汇报:杨将军的病情严重,可能是胸前伤口感染所致,自己并没有太好的医治办法。
潘帅听了以后,即派钟轼赶往宁乐乡,急速调李百药回来为六郎医治。
在六郎病榻之前,潘美简单询问了战场情况以后,告知六郎,大军征战,兵贵神速,恐怕等不及六郎伤愈,就要前行。六郎的宋军先锋一职,需要找人取代。
六郎道:“欧阳金刀智勇双全,本次率部归宋,对汉军打击最大,可担负此任否?”
潘帅道:“新降敌将,纵然有此能力,还需经过进一步考验,才能担此大任!”
六郎道:“钟轼将军忠勇可嘉,屡次建功,可担负此任否?”
潘帅道:“钟轼忠勇有余,智谋不足,大军前锋须得杨将军这样有勇有谋的人,才能胜任!”
六郎道:“谢潘帅厚爱,过奖了。莫若以钟轼将军为正印先锋,以欧阳金刀为副,以韩易水为参军,有此二将辅佐,他们三人共同承担先锋之职,可否?”
潘帅道:“老夫也有此意,就按照杨将军的意见去办吧!”
翌日,潘美在前军升帐,在众将面前讲了六郎的病情,并宣布了宋军新的前锋将官的任命。此时,众将得知六郎的病情,心里都不是滋味。
詹天王道:“禀告潘帅,末将在攻打马坝之时,断了一条臂膀,如今已是残疾之身,留在军中无益,乃是负担。不如就此辞去军职,服侍杨将军汤药,也算多了一个帮手,替众将看护将军,可以让大家放心。”
潘帅准许了詹天王的请求。
刘耀道:“禀告潘帅,末将是本地人,熟悉情况,可以照顾杨将军。单靠詹天王一个人,他毕竟是残疾之身,多有不便。以杨将军的病情,康复需待时日,大军不日南进,杨将军必须留下养病,身边需要一个保镖,可以让大家放心。否则,大军开拔以后,本地情况复杂,恐有意外情况发生。因此,末将恳请留下来,使杨将军多一个照应。”
潘帅同样准许了刘耀的请求。
其他将领再有要求照应六郎时,潘帅大怒道:“行军打仗,岂能感情用事?国家在上,谁敢因私害公?有二将留下照顾杨将军足矣!现在乃是用人之际,前途莫测,还有大仗要打,谁敢再言?”
众将听了,纷纷收回请求,重新把心思用在打仗上。潘帅命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安置俘虏,加强戒备。
翌日,探马来报,英州已经变成空城,汉军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撤走了。潘帅听了急令欧阳金刀、韩易水进帐商议对策。
欧阳金刀道:“禀告潘帅,末将新降,深荷不杀之恩,故竭忠尽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将与黎权之、黎权昊在英州守城之际,刘鋹已经晋升为卫王,又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军权在握,太子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宦官龚澄枢、禁军统领李承渥等将领皆阿谀奉承之徒,见此情形,皆曰五彩之气升腾,乃是真龙天子之兆。马上依附卫王,攀龙附凤。以末将之见,此番汉军在英州撤退,必然回朝隐匿战败状况,邀功求赏,此其图谋一也;其二,卫王掌控两万精锐的禁军回朝,如图谋太子之位不成,必有不臣之心,可能发动宫廷政变,对汉主刘鋹取而代之!”
潘美道:“欧阳将军言之有理,但何以见得刘鋹有篡位之心?”
欧阳金刀道:“末将与黎氏兄弟在英州守城之际,眼见刘鋹与龚澄枢、李承渥等人沆瀣一气,互为表里。三人皆是得陇望蜀之徒。刘鋹虽然加封卫王,兼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但觊觎太子之位已久;龚澄枢虽为宦官总管,但欲为相已久;李承渥虽为禁军统领,但觊觎殿前指挥使之位已久。三个人都是得寸进尺,欲壑难填,此次已经捆在一条绳子上,势必比朋为奸,各有所图,各有所得。”
潘美道:“既然如此,计将安出?”
欧阳金刀道:“末将认为,为今之计,应当在英州封锁消息,促成刘鋹与龚澄枢、李承渥等人发动政变!”
潘美点头称是。韩易水等将领迷惑不解。
韩易水道:“在英州封锁消息,与促成南汉宫廷政变,有何干系?”
潘美道:“本帅已经理解欧阳将军的意图了。在英州封锁消息,将我军大胜、汉军大败的消息隐匿,汉主刘晟误认为刘鋹是凯旋之师,不加防范,他们才有可能发动政变。若是大肆宣传我军英州大捷,兵不血刃,汉主刘晟对刘鋹等人岂不深加责备、严加管制?如此,岂能发动政变?”
韩易水道:“潘帅高见!末将明白了,促成南汉内乱,我军则乘势而为,势如破竹!”
潘美道:“韩将军只说对了其一。欧阳将军之计还有两个好处,在英州封锁消息,可以麻痹清远守军,有利于我军攻取清远,其二也;有利于杨延昭将军在此疗伤,其三也。欧阳将军果然是智勇双全,难怪杨延昭将军极力推荐,必定建功立业!哈哈哈……”
潘美说罢放声大笑。
笑声未停,帐外偏将报告:“禀告潘帅,钟轼将军星夜兼程,已将妙手军医李百药带回!”
潘美听罢收住笑容,高声喝道:“本帅喻矣!传大小将佐前来听命!”
片刻,宋军将领齐聚潘美大帐。
潘美道:“众将官听令:一、命钟轼暂代正印先锋之职,以欧阳金刀为副,与牛俊、韩易水、郭国威、以及刘星、刘空等将领一道,率领攻打英州的八千人马,即刻启程,向清远进发,于路途衔枚疾进,务必于明日拂晓以前抵达清远,袭击清远外围名唤清新的牙城,务必要一击得逞!二、命杨延昭将军会同刘耀、詹天王、李百药等将领一道,将驻扎在英州外围的两千宋军秘密移到城中布防,所有英州市民能进不能出,封锁消息,严防死守。三、命潘惟吉率领五千铁骑兵、三千弓弩手于明日巳时赶到清远,若遇汉军步兵出城,则纵兵截杀;若遇汉军主力出城,则据险放箭,射住阵脚,射退敌军。四、本帅统领大军,今夜拔营起寨,向清远进军。”
宋军将领听了这样的命令,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无不疑惑:这也太快了吧!
潘帅看了众将官的表情以后,补充一句:“兵贵神速,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