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狐网

纪实·历史

首页 > 小说 > 长篇小说 > 纪实·历史

第十三回  施智谋宋军夺险隘  现传奇老将反劫营

  六郎奉命北归,其路线是:自宁乐乡的马场田到佛冈、清远、韶关、马坝、南雄、梅岭,然后北至大余、南康一带,与北宋南征大军汇合。

  六郎行至韶关附近时,不时看见三五成群的百姓陆续南逃,传言北宋已经有十几万大军压境。六郎在南下的人流中逆行。在韶关城南渡口,六郎乘船的时候,猛然看见有四个精干的人同船,四人同时目视六郎而笑,六郎想起来了,这些人是去年潘帅带到鹊塱村中的六大高手中的四位,知道是大帅派来接应自己的,当时不便多说,也是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六郎与四人在曲江码头下船以后,暂时躲避在张公祠里。张公祠乃是唐朝开元时期一代名相张九龄的祠堂,张九龄因为开辟梅岭古道,打通了两广北上的通道,故而被后人立祠纪念。在祠堂里,潘帅手下的四大高手一一与六郎施礼,六郎道:“不拘礼节,昔日在鹊塱村与四位见过一面,潘帅麾下的六大高手中李百药和百变神通,已经跟我很熟识,但跟你们四个不熟,能否介绍一下?”

  “牛俊”、“ 李山”、“ 郭国威”、“ 韩易水”四人一一报名。

  六郎道:“我不是要听你们的本名,只想听你们的绰号。”

  六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这四人跟李百药、百变神通一样,他们每个人的绰号,包含着各自不同的功夫。

  “奔雷手牛俊”、 “ 擘天手李山”、“千手观音郭国威”、“ 铁腿韩易水”。四人报告完毕,六郎单听绰号对他们的功夫有了一个大概了解,于是进一步问道:“恕在下瞎猜,你们四位中有三位的功夫在手上,还有一位的功夫在腿上。不知道是也不是?”

  四位答道:“然也,杨将军明察!”

  六郎道:“四位将佐此次秘密前来,想必是带来了潘帅的新的指令。”

  千手观音郭国威不知从什么地方“嗖”的一声拿出一张地图来,手法非常利索。六郎向郭国威点头微笑道:“果然名副其实!”

  郭国威道:“奉大宋皇上圣谕,我朝已发十五万大军南下,荡平南汉,志在必得。已着平南大将军潘美为中军主帅,进驻豫章郡以后,兵分三路南下。以狄青将军统兵两万为右路军,屯扎在九江至宜春一线,防止表面已经臣服的西楚国萌生二心,突袭我军侧面;以曹彬将军统兵一万五千人为左路军,屯扎在婺源至抚州一线,防止与我大宋朝虚与委蛇的的南唐,突袭我军左翼。潘帅亲率大军南进,至赣州时屯军一万为后防策应,以前军骁将钟轼率五千精兵为前锋,目前已经抵达大余郡,潘帅自率十万大军驻扎在南康。”

  六郎道:“如此说来,钟轼将军的兵锋已逼近大庾岭。”

  郭国威道:“是的,按照潘帅的意思,杨将军是本次大军南征的正印先锋,钟轼将军为副。但因杨将军目前不在军中,故而由钟轼暂代为之。”

  六郎道:“大庾岭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为粤北屏障。自大余南进,必须穿越大庾岭之梅岭古道,古道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山谷和丘陵中,大军不易展开。”

  郭国威道:“是的,按照潘帅的计划,兵贵神速,应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杨将军意下如何?”

  六郎道:“潘帅所虑甚是。只是大军虎威所向,已经惊动南汉政权。已经很难做到向梅岭突袭。”

  韩易水道:“杨将军所言极是。南汉政权确实做了准备,已经调集兵马,加强防守。布防兵力已经从过去的三千增加到了一万,而且还在继续增兵。属下认为晚打不如早打,而且越早打越好。因为敌军虽然已经增兵,但现在的防范还不算严密,今后的防范会越来越严,越来越难打。”

  六郎道:“有道理。只是钟轼将军只有五千兵马,而布防的敌军有一万人。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攻之。以少攻多,你们有多大胜算?。”

  郭国威道:“杨将军思虑慎密,但兵不在多而在用。守敌虽然逾万,但兵力并不集中,分布在梅关、南雄、马坝三个区域。其中,梅关是扼守大庾岭的第一关隘,但守敌只有三千,南雄有守敌五千,马坝有守敌两千。因此,此乃天赐良机!”

  六郎道:“我军战力如何?”

  韩易水道:“我军前锋皆精壮之士,虽不能说以一当十,但战力骁勇,号令严明,或可以一敌当二、以一当三可也!”

  六郎道:“我军战力较强,袭击梅关,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四大高手皆答:属下也是此意。

  六郎道:“攻击梅关,利在奇袭,如果能里应外合,则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郭国威道:“杨将军高明!潘帅与钟轼将军也是此意,已派八百将士装成难民,分别潜入梅关、南雄、马坝,潜伏待命。”

  六郎道:“为何不派人在韶关潜伏?”

  郭国威道:“潘帅的总体布局是,迅速拿下梅关、南雄、马坝三个军事重镇,以此为据点掩护大局南下,然后包围韶关,围而不打,吸引敌军增援,歼敌于韶州之外。”

  六郎道:“梅关、南雄、马坝一线,实为两广门户,韶关乃北粤重镇,形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我大军在韶关城下久攻不下,旷日持久,外敌来援,我军疲敝,则有腹背受敌之忧。”

  郭国威道:“杨将军的意思是——难道在韶关也要潜伏?”

  六郎道:“此次潜伏的兵力如何分配?”

  郭国威道:“按照潘帅的部署,在梅关、南雄各派三百卧底,在马坝潜伏有两百人。”

  六郎道:“我的意见是,在梅关、南雄隐藏的人一个不动,把马坝潜伏的两百人全部调动到韶关!”

  牛俊与李山同声说道:“这样不妥吧?”

  六郎道:“兵不厌诈,贵在虚实相生。在梅关、南雄各设卧底,如果成功攻取两地,则马坝之敌势必成为惊弓之鸟,全城大肆搜捕一切可疑人员,那么在马坝潜伏的两百人有可能全部牺牲。所以,必须把马坝潜伏的两百人全部调动到韶关!如此以来,则梅关、南雄为实,马坝为虚,韶关又实,这样布局才是虚虚实实,虚实相生。如果梅关、南雄、马坝均设卧底,此乃太实,绝非上策!”

  韩易水道:“可是,这是潘帅定的计策,他人无权修改!”

  六郎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上的事情本来瞬息万变,岂可墨守成规?”

  郭国威道:“如果潘帅到时候怪罪下来怎么办?”

  六郎道:“如果潘帅到时候怪罪下来,罪责由我一个人承担!”

  韩易水道:“不行!我们只听潘帅的将令!”

  六郎道:“适才,我们相遇之际,你们提及我杨某是本次大军南征的正印先锋,钟轼将军为副,可有此话?”

  四人皆曰:有!

  六郎道:“敢问四位将佐,你们是归潘帅直辖,还是归大军前锋隶属?”

  四人皆曰:“已经归属大军前锋!”

  六郎道:“既然归属大军前锋,四将听令!把马坝潜伏的两百将士全部秘密调往韶关!”

  四人皆曰:“尊令!”

  四人得令,与六郎同路北上,行至马坝,六郎令奔雷手牛俊留下,统领在此潜伏的两百将士秘密移动至韶关。行至南雄,六郎又令擘天手李山留下,统领伏兵,只带领郭国威和韩易水赶往梅关。

  当六郎与两个偏将赶往梅关时,南汉政权戒严令也已经下达。六郎并不急于召见在此地潜伏的三百宋兵,而是与二将一起仔细勘察地形地貌。

  这梅关在梅岭顶部,为大庾岭支脉,被两座高峰夹峙,虎踞龙蟠,地形险要,北接章水,南连浈水。梅关又分大小两关,六郎身处峰顶之关为大梅关,此时,那一幅遒劲的石刻:“梅止行人渴,关防暴客来”的对联,就在他的身后。再向下约两里的地方,有亭翼然,亭下又有一关为小梅关。两关互为表里,遥相呼应,六郎指着小梅关给二将看,二将点头。

  这时,身旁忽然响起一声怒喝:“看什么看,要打仗了,知道吗?”

  六郎道:“我们快要告别北方老家了,忍不住回头看看。”

  那个守关的士兵喝道:“有什么好看的?”

  六郎道:“古人说大雁到了这里都要回头,那个亭子不是叫做雁回亭吗?古人又说,魂随南翥鸟,泪尽北枝花。”

  那个守关的士兵骂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滚!再不滚老子把你当成北宋的奸细抓起来!”说罢,踢了六郎一脚。

  六郎等忍着气,陪着小心,离开了梅关。

  是夜,有一个黑影出现在梅关关隘的雉堞上,旋即一闪即逝。此人正是铁腿韩易水,他拿绳索套住城墙的箭垛悄悄溜下了高墙,然后向小梅关溜去。

  正当韩易水即将到达小梅关跟前时,脚下一绊,忽然铃声大作!

  “有奸细!”一时间关上喊声大作,火把通明,守关的南汉将士开始四处搜索起来。

  原来,大战在即,小梅关作为梅关的前哨,更是戒备森严,南汉将士已经在关内关外埋设了地铃,用细小的麻绳串起铜铃,如果有人触发了麻绳,马上就会铃声大作。

  韩易水撒腿就往回跑,只见大梅关上也是点起了火把,两关遥相呼应,看来是回不去了。再看两关之间的古驿道,一侧为悬崖峭壁,另一侧是万丈深渊,他在惶急之间跑到了悬崖边的雁回亭,火把离他已经只有几十步远了。情急之下,他顺着柱子攀援而上,爬到廊檐间的横梁上,匍匐在梁上。追兵四处搜寻,唯独没有举头察看,韩易水幸运地躲过一劫。

  汉军约莫折腾了半个更次,没有找到奸细,纷纷熄灭了火把,睡觉去了。

  韩易水估计汉军睡熟了,又一次蹑手蹑脚地走到小梅关下,然后悄悄爬上了关隘。有了刚才的教训,这一次他更加仔细。跟偷渡大梅关的手法一样,溜下城墙,刚要庆幸一下,不料又一次触发了地铃。汉军大惊,马上点起了火把,并且开始向关下射箭,这一次韩易水没有躲藏,而是发足狂奔,一溜烟跑出了乱箭的射程。

  韩易水回到宋营,马上向钟轼汇报了六郎对战略部署的调整以及潜伏内应的安排,钟轼对六郎的部署调整表示首肯和支持,但内心深处对六郎的抗命感到一丝忧虑。当钟轼听韩易水讲到触发地铃的细节,不禁哈哈大笑,当即就命令帐下腿脚快的士兵当夜再去骚扰小梅关的守敌。

  韩易水急忙劝道:“不可!如此则守敌愈加警惕!”

  钟轼道:“兵不厌诈!有何不可?”

  自此以后,宋兵一连十余日夜夜扣关,汉兵一夕数惊,渐呈疲态。

  在这一年九月望日,宋兵跟往常一样又来小梅关下袭扰,汉兵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少数几个人点起火把与关下的人对骂以外,大部分人睡在床上都懒得起来。可是,这一次跟以往不同的是,在关下的黑影中宋军已经悄然竖起了五六具云梯,梯子已经搭上了墙头。

  “宋军大举攻城了!快来人呐!”守关的一部分士兵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大声疾呼。

  正在睡觉的汉兵一部分将信将疑,还是慢吞吞地起了床,还有一部分干脆懒得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又是虚张声势,就是不让老子睡个安稳觉!

  此时,在十几个健壮的宋兵全力扶持着云梯,大宋副先锋钟轼左手执盾牌护体,口擒大刀,右手扶着梯子已经攀爬到离城头不远处。

  守城之敌大惊,他们拼命向城下扔石头、射箭,钟轼的云梯居中,两侧的云梯已经有两具被守关之敌推倒,梯子上的士兵因梯子倒下而被摔死。钟轼左手拿的盾牌被乱箭射得如刺猬一般。守城之敌眼看钟轼即将登城,七八士兵合力一起用长矛插住梯子往外推,城下守护梯子的宋兵使不上劲,眼看梯子已经被推离城墙,将要被推倒。危机之中,钟轼大喝一声,左手扔掉了盾牌、抓住梯子,右手乘机取下口中噙着的大刀。他挥刀猛劈,硬是将插住梯子顶部的长矛奋力斩断!梯子又一次靠在了城墙上,又有几根长枪刺来,钟轼把大刀向上一抡,又一次将袭来的兵器斩断,守关之敌见钟轼如此英勇,一时间都愣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钟轼奋力一跃,登上城头,挥刀乱斫,挡着无不披靡。其他几具云梯的宋兵乘机登城。守关的汉兵在仓皇之中,或降或死,溃不成军。

  钟轼带领部分宋兵下城,夺了城门,外边的大军像潮水一样涌进关内。

  钟轼命韩易水带人守关,肃清残敌,然后在小梅关上放了一个炮号。

  炮号一起,大梅关上也响起一声炮号。这是六郎响应钟轼的信号。

  两声炮号之后,又见大梅关上火把通明,杀声震天。六郎率领三百名潜伏的宋兵,直接从梅关的后背杀出。

  钟轼看见炮号,听见杀声,急率宋兵赶往两里之外的大梅关。

  当钟轼及宋兵赶到大梅关时,关门洞开,六郎已经率伏兵夺了关隘。这一仗里应外合,打得非常漂亮。宋兵以极少的代价,就攻取了号称“南北咽喉,京华屏障”的大、小梅关,跨越了横亘北宋和南汉之间的屏障,为北宋大军南下打开了通道。

  六郎、钟轼率兵夺取了梅关之后,五千精锐的宋军先锋迅速向南雄逼近。

  宋军主帅潘美听闻先锋得胜,急令前军两万人马迅速靠近梅关,自己则是率领主力由南康向大余进军。

  宋军先锋跨过梅关以后,来到一段相对平坦的地段,却见到一座险要的城市劈头挡住去路。这就是著名的南雄州。南雄距梅关二十里,又称“雄州”, 南是南粤,雄为雄壮之意,地处大庾岭出口。据传南汉开国皇帝刘龑在立国之前,曾在此激战,以此为据点取得韶州地盘。他认为此地“雄踞边陲,护国安邦”,因而取名雄州。雄州之南为英州(今英德),两地合起来有“英雄”之意。

  为了防范宋军入侵,南汉的精锐部队也在此驻扎有五千人马。

  六郎、钟轼率兵夺取梅关,靠的是突然夜袭和内外夹击,所以一击得逞。但是到了南雄城外,突袭已经变得不太可能。因为这雄州背依群山,更有波涛汹涌的浈江与凌江交叉汇合,构成了一面水网,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宋军先锋部队来到浈江岸边时,南雄守军已经得到了梅关失守的消息,没有一味在城中防守,而是背城列阵,其中的五百弓箭手更是沿江严阵以待。宋军在北岸曾经发动过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但都被乱箭射回。

  面对涛涛的浈江和对岸严密的防守,宋军一时没有好办法。

  北宋与南汉的精兵隔着浈江对峙数日,这时北宋的传令兵带来消息,大军已经抵达大余,潘帅命令,必须尽快拿下南雄,否则,南汉军队会获得喘息之机,并组织大军反扑。

  六郎、钟轼接到命令之后,心中焦虑,但是并无好的进攻方案。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伏路将校报告,说是抓住了十多个南汉乡民,为首之人自称是杨将军的兄长。六郎一听就明白是五哥来了,急忙说道:“快请!”

  五郎带着钟苑等人来到宋军前锋大营,与六郎、钟轼等一一施礼相见。六郎问起鹊塱村的家人状况,五郎道:“自从分别之后,我与百变神通一起除掉了南汉政权的眼线。家里的人都还好,你媳妇已经快要临盆分娩了,你就等着当爹吧!”

  六郎道:“宗槐贤侄的状况如何?”

  五郎道:“别提他了,幸亏被李百药医治,好了一些,但是头脑不清楚,经常有自杀倾向!”

  六郎道:“五哥,你应该好生照顾宗槐贤侄,来这里做什么?”

  五郎道:“六弟糊涂!目前战况紧急,你侄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六郎还要询问,再次被五郎制止了。于是,开始向五郎征询渡江良策。

  五郎道:“我这里寻思,夜不观色,既然对方的弓箭手厉害,何不乘夜色渡江?这样就可以使对方的弓箭手失去准头!另外,可以借鉴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多在夜间袭扰对岸之敌,一则消耗他们的弓箭,二则可以麻痹敌人,乘虚而入!”

  六郎、钟轼皆称妙计,当晚一方面置酒款待五郎一行,另一方面派兵连夜袭扰对岸之敌。

  在连续袭扰几个晚上以后,宋军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开始了大规模的偷渡。这一次钟轼率一千精锐为前锋,意在出其不意地渡江;六郎率兵三千为主力,在前锋突袭得手之后,迅速扩大滩头阵地,并向纵深处发展;五郎率兵一千为后卫,押运粮草辎重。

  是夜三更,宋军依计而行。当前锋钟轼率一千精锐渡江时,守敌的抵抗并不激烈,射出的箭镞也不多,一直到宋军快要抵达江岸时,守敌才如梦方醒,开始加派弓箭手,并点起火把大声呐喊起来,但为时已晚。只见钟轼左臂挽着盾牌,右手握住长刀,大喝一声,从船头一跃而起,跳上江岸,挥刀奋斫,刀光闪闪之下,一片汉军的弓箭手已经倒地毙命。船上的宋兵纷纷效仿,还有的士兵没有跳到岸上,但涉水而进,一时间岸边尽是刀光剑影,耳畔杀声不绝。

  六郎见前锋已经得手,立即率三千主力大张旗鼓,呐喊奋进。

  南雄守敌被惊醒之后,立即派军出城增援。

  一时间,南雄城下,浈江岸边,火把通明,杀声震天。

  五郎率领一千后军正准备渡江,忽然看到已经上岸的宋军的阵线出现了动摇。原来,守城的南汉军队也是精锐之师,战斗力并不在宋军之下,所以两军厮杀,出现均势,本来也算正常。但是,从城中杀出来增援的汉军拥有数百骑兵,战马奔腾起来以后,任凭是钟轼将军和一千前锋宋兵十分骁勇,但是步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不如骑兵,所以,前锋部队开始支持不住,渐渐后退。前军动摇以后,后退的宋兵已经波及六郎所率领的中军,六郎厉声大喝:“后退者斩!”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士兵低挡不住,开始后撤。

  五郎在对岸看到形势危急,急忙喝令后军不要再装载辎重,每个人都要轻装上阵,急速赶往对岸支援。

  后军轻装之后,渡江速度加快,片刻之间已经渡江,即将登岸。

  这时候,有一部分溃败的宋兵见有船来,纷纷下水来争渡船。

  五郎率领十数个自己带来的亲兵,皆手持狼牙棒立在船头。

  五郎在船头上厉声大喝:“后退者斩!”但有一部分士兵不听,依旧来攀渡船。五郎见状,立即举起狼牙棒当头打下去,立毙数人,败退的宋兵见了,不敢再来争船,而是转身向岸边涉水走去。

  船头靠岸,五郎带领后军排成战斗序列向敌阵攻击。上岸约两百步后,五郎带领的后军已经跨越中军阵线,到达前沿阵地。

  南雄城下,只见汉军骑兵耀武扬威,纵横驰突;另一边,只见五郎与十数个手持狼牙棒的宋军站成一排,如墙而进,直接面对敌人的骑兵。

  南汉一员偏将自恃勇武,策马跑到五郎面前,只见五郎爆喝一声,一棒打去,敌将连人带马一起倒下,五郎爆喝数声,又有数骑立仆于地。

  汉军见了无不胆寒,宋军见了士气大振。十数个手持狼牙棒的宋军跟随五郎径直来到汉军骑兵阵前,也是挥动大棒打下去;所不同的是,五郎双臂有千钧之力,狼牙棒的顶端装上了铁锤,铁锤上镶满了两寸长的大铁钉,一击之下,人马俱仆。而五郎的亲兵们没有他的力气大,所以,亲兵们只打马腿,但这也十分奏效,因为打中马腿以后,马倒人落,再补一棍,也是当场毙命。同样杀敌,五郎只用一棍,五郎的亲兵需要两棍。

  眼看汉军人亡马倒,无人可当其锋。六郎见状大喊:“此时不进,更待何时?”说罢挺枪出阵,宋军见主将已经冲在前面,于是也纷纷效仿,齐声呐喊,冲向汉军。

  汉军南雄主将牛儒看到已呈败势,急令鸣金收兵,想要收拢败兵,退回城里。但为时已晚,但见南雄北门火光冲天,宋将擘天手李山带领三百名潜伏的士兵看准了时机,已经在城内纵火杀出,夺了城门。汉将牛儒见城门有失,急率数百精兵前来抢夺城门,与李山带领的宋兵短兵相接。好一个擘天手李山,舞动双枪与牛儒大战,牛儒一刀劈来,李山用左手的枪招架,与此同时,右手的银枪已经刺入他的咽喉,将其挑落马下。

  六郎远远地看见,大声喝彩:“好一个擘天手,原来是双枪将!”

  钟轼见李山立功,纵声长啸,返身杀入敌阵,力斩汉将数员偏将,只杀得血染战袍。

  六郎见胜势已定,命令宋军扩大包围圈,围而不打,又命弓弩手从四面张弓待发。部署完毕,六郎令宋兵齐声呐喊:“投降免死!”

  有几十个英勇的汉兵在一员偏将的带领下想要冲出包围圈,但刚有异动,宋军立刻万箭齐发,当场射死了这一批人。片刻之后,又有数十汉兵被射杀。汉军此时龟缩成一团,不知所措。

  六郎见状,令宋军将包围圈缩小一些,亲自出阵喊话:“我乃大宋先锋杨六郎,奉旨剿灭南汉王室,胁从不问。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投降免死!”

  汉军中有几个胆小的开始把手中的兵器抛到地上。

  六郎见状,继续说道:“很好!投降免死,愿意回乡者发放盘缠,我杨延昭说话算数!”

  汉军听了此话,纷纷跪地投降。

  南雄城下此一战役,宋军完胜。毙敌两千余人,生俘近两千人,泅水而逃及失踪者千人。至此,南汉国门户洞开,军事重镇韶关与首府番禺之间的联络随时都有被切断的可能。

  翌日,五郎因挂念杨宗槐的病情,向六郎及钟轼诸将告辞,率领十数个亲兵抄小路回宁乐乡。临行,嘱咐宋军诸将不要泄露此行参战的消息。

  五郎一行离开南雄十余里,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又匆匆返回,重新见过六郎附耳悄悄叮嘱了一番,将韶州、英州、清远至南汉兴王府的行军线路图交与六郎,又将詹天王的藏身之所与联络方式告知,然后又匆匆离去。

  五郎一行离开南雄不久,六郎、钟轼已经得到潘帅命令,宋军主力已经由南康开赴大余,前军主将呼延赞已经统军两万自大余由梅关南下,即将抵达南雄。因此,命六郎、钟轼将南雄移交给呼延赞所统领的大军,宋军先锋即日启程抵达王田、古市两地,在古市休整三天以后,向下一个军事要塞马坝进军。

  “呼延将军不是正在敌境潜伏待命吗?什么时候到了大余?”六郎对此有些困惑。

  “这是潘帅的统一调度,我们也不能知晓。”传令兵如此回答。

  六郎知道呼延赞本来是在番禺府宁乐乡一带,现在忽然听到他在统领前军,因此有些诧异。

  六郎、钟轼在古市安顿好士兵以后,两个人将军务交给郭国威与韩易水处理,他们自己则是率领十数个亲兵去了南雄西边的帽子峰和神仙岭。在神仙岭,他们拜会了这里著名的山贼詹天王。詹天王早在去年就成了五郎的部属,在这里潜伏已久,因此,见了六郎一行,马上同意接受宋军的编排。

  宋军经过三天休整以后,逼近韶关的马坝。一路上旌旗鲜明,阵容严整,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进,鼓声震地。

  马坝是一座石头砌成的小城,城不高而固,壕不阔而深。在此驻守的汉军人数只有两千,但却是十分强悍。守将刘耀闻知宋兵来侵,不听部下劝阻,执意要跟宋军一战。在与宋军开战之前,刘耀下令杀死城中所有的逃难百姓,以免出现梅关、南雄那样里应外合的局面。一时间,马坝古城内哭声震天,血流漂杵。

  刘耀道:“我身为汉臣,为国家立功杀敌,正在此时!诸将与我一起退敌,有临阵畏葸不前者,斩!”说罢,令五百弓箭手登城备射,自己则率领一千五百人马出城列阵。

  六郎见敌人不是固守待援,而是出城求战,问诸将道:“贼兵如此大胆,藐视我大宋军力,谁敢前去灭此竖子?”

  钟轼与李山争打头阵,詹天王却说道:“杨将军万不可轻敌!马坝的守将刘耀善使陌刀,袖子里又藏有流星锤,十分厉害!以往我们在这一代打家劫舍,经常袭扰梅关与珠玑巷,但却从来不敢抵近此地。因为年前曾经在这里吃过大亏,那个刘耀曾经率领五百士兵击溃了我三千人马,我本人几乎被擒,后来躲藏在帽子峰的密林中才躲过一劫。”

  钟轼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詹天王兵弱而已!今番我军兵强马壮,有何惧怕?”

  李山更是怒道:“愿提兵一千,生擒敌将来见!”

  六郎帐下另外两位战将对此有不同意见。郭国威与韩易水在商量之后给出了具体作战方案。他们两个人认为:既不能轻敌冒进,也不能畏惧敌将,可以诈败,诱敌追击,然后乘势拿下马坝,为下一步进攻韶关扫清障碍。

  六郎听了,觉得郭国威与韩易水说的有理,当时布置了作战方案。以李山带兵一千打头阵诱敌,以钟轼带领五百轻骑兵埋伏在马坝之北的夫人庙及其附近的树林里,一旦汉兵追击李山,则伏兵杀出截断刘耀的归路;由郭国威率军五百在南面策应,六郎与韩易水、詹天王率主力部队在后面接应。值得一提的是夫人庙是当地人为纪念唐朝名相张九龄的张夫人戚宜芬支持丈夫开辟梅关而建造的庙。

  部署停当,李山带宋兵一千前来邀战。

  擘天手李山手搦双枪,在阵前高声骂道:“无知草寇,偏安一隅,我大宋天兵到此,如下马受缚,可免一死!”

  刘耀骑在马上哈哈大笑:“看谁先死!”

  李山道:“梅关、南雄兵多,都是不堪一击,何况你这马坝,弹丸之地!”

  刘耀厉声道:“那是你们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

  李山回首一招,身后的一个士兵把南雄守将牛儒的头颅挑在长枪上。

  李山道:“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刘耀看到同僚首级被对方挑着,不觉勃然大怒,拍马舞刀,直奔李山而来,李山舞起双枪迎战。当时刀劈枪刺,战作一团。二将身后的汉兵与宋兵也是对阵厮杀,双方一时难分难解。

  战了二十多个回合,李山渐渐感觉到刘耀刀法精湛,果然名不虚传。于是虚晃一枪,向后撤走。刘耀见了,奋起直追。

  六郎在后阵见了,马上喝道:“发令!”

  只听得宋营一声炮号,埋伏在夫人庙的五百宋军轻骑在北面骤然杀出,马蹄腾起的征尘弥漫,转瞬之间,骑兵已经冲杀过来,截断了刘耀汉军的退路。

  刘耀见此情景,急令汉军后退,想撤回马坝,但已经来不及了。李山这时候回转身来,勒兵再战,郭国威率军五百在南面掩杀过来,汉军已经被宋兵三面包围。

  刘耀见汉军后退无路,索性将心一横,大声疾呼:“报效朝廷的时刻到了!”喝罢圆睁双眼,挥舞大刀,径直向宋兵的中军冲来。李山岂能放他过去,手中双枪舞动如两条银蟒一般,缠住刘耀不放。刘耀大喝一声,右手的大刀虚晃,左手的流星锤已经偷袭过来,李山急忙用左手的银枪格挡,不料匆忙中有所偏差,枪柄没有挡住,那一锤正中左手手腕,只听“铛”的一声,左手长枪坠地。

  刘耀并没有跟李山纠缠,而是骤马舞刀,直扑六郎而去。

  六郎在阵前见了,早已绰枪在手,冲出本阵,前来迎战。

  刘耀在阵前大战六郎,他急于冲阵,想斩杀大将,激励士气,所以一上来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恨不得一口吞了对方。可是十几个回合之后,刘耀渐渐发觉对手的厉害,那一杆银枪看慢实快,越来越快,非常严密,根本找不出破绽;而且对手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守中有攻,不慌不忙。

  刘耀渐渐明白了,对手是要缠住自己,拖延时间,把包围圈收紧,不能再恋战了。于是,撇下六郎不战,而是返身向马坝方向冲去。六郎追来,刘耀手下的亲兵拼死护住他的后路,但转眼之间已经死伤累累。刘耀不顾身后,奋力向马坝城中杀来,正遇到钟轼的骑兵拦住去路,几个正面拦路的骑兵已经被刘耀击落于马下。

  刘耀正遇钟轼,双方都执大刀,彼此交臂一劈,都是手臂一麻,都已经感知到了对手的厉害。但是,刘耀的流星锤又乘势打来,钟轼将身体一闪,避开了流星锤,但就是在这一瞬间,刘耀已经从这个缝隙里冲了出去。宋兵急忙再次合围,刘耀却已率领数十个汉兵冲出了包围圈,逃回马坝。钟轼率百余劲卒追去,马坝城上汉军的弓箭手看见了,立即放箭,射退钟轼,掩护刘耀入城。

  这一仗宋兵大胜,除了刘耀率领数十多个汉兵突围以外,余者尽被歼灭。马坝守敌由原来的两千人下降到五百多人,形势更加不妙。而宋营这边则是张灯结彩,大摆庆功宴席,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气得刘耀七窍生烟。

  是夜,小校向刘耀献计道:“宋军今日大胜,今夜正在大摆筵席庆功,戒备必然松弛,不如夜间劫他大营,一则雪战败之耻,二则可以锉其锐气,振奋军心。”

  刘耀深以为然。至初更时分,眼看宋营里灯火通明,刘耀命守城士兵悄悄放下吊桥,率三百汉军前来劫营。刚入宋营,听得一声梆响,四下里乱箭如雨,刘耀身边的士兵被射杀过半,亟待转身出营时,正遇钟轼,手握大刀,拦住去路;六郎舞动银枪,从背后杀来;左有郭国威、右有韩易水,将刘耀围在核心,左冲右突,皆不得脱。想要突发流星锤偷袭,但钟轼的大刀,六郎的银枪,郭国威的双刀,韩易水的方天画戟,几样兵器如水银泻地一般进攻,逼得他手忙脚乱,根本不能去拿锤。约莫斗了一个时辰,刘耀累得大汗淋漓,腰疼臂麻,六郎看准时机,大喝一声,把刘耀手中的大刀挑落,与此同时,几样兵器已经抵住了他的要害,挣扎不得,只好束手就擒。

  在宋军大帐中,六郎对刘耀解去绳索,以礼相待。

  六郎道:“将军骁勇善战,实在令人佩服!我们倚多胜少,胜之不武!”

  刘耀道:“败军之将,不足以言勇!”

  六郎道:“若是单打独斗,末将未必能够赢得了将军!”

  刘耀道:“杨将军枪法严密,无懈可击,是真正的高手,小将输得心服口服!”

  六郎道:“现在南汉政权残暴不仁,北宋昌明兴隆,必能一统天下,救民水火,以将军的身手,何不弃暗投明,建功立业?”

  刘耀道:“我也知道北宋昌明,南汉无道,可是我的几个同胞兄弟还在汉军营中,我若是降宋,兄弟必定遇害!”

  六郎道:“将军放心,我们必定封锁消息,不让汉军得知,今后遇到你的兄弟,我们保证不放冷箭,给你的兄弟创造归降或者逃走的机会,怎么样?”

  刘耀被感动了,愿意归降。

  翌日,刘耀来到马坝城下,用手一招,守城的士兵纷纷开城投降,马坝不战而得。

  马坝既得,六郎与钟轼欲率军直取韶关,刘耀以为不可。于是六郎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对策。

  刘耀道:“韶关城高壕深,有两万守敌,而且器械精良,守将多谋,以我军先锋部队而言,人数不及对方,攻城器械也不充足,不宜攻城。”

  钟轼道:“我军连战皆捷,士气旺盛,且大军前锋尽是精壮士卒,可以以一当十,不如乘胜攻击!”

  刘耀道:“钟将军虽然言之有理,但韶关古称韶州,为粤北大郡,民风强悍,士卒骁勇,人多势众,名将如云。知州巢金发足智多谋,又有名将刘立坐镇,决不可轻敌冒进。刘立帐下又有四大金刚、四员骠骑,都是能征惯战,而且最近有听闻从番禺调来三百象兵助阵,势不可挡,还是以慎重为好。”

  郭国威:“何谓四大金刚,四员骠骑?”

  刘耀道:“这四大金刚乃是刘立帐下的四员猛将,分别是泼风刀客欧阳金刀、沉水铁枪范跃天、妖刀闻青、鎏金铛庞华,皆是一流高手;四员骠骑是末将本家族人,都姓刘,分别是刘星、刘月、在下以及刘空,按名字排序分别是星月耀空,有光耀祖宗之意。”

  钟轼道:“以你的武功比起他们如何?”

  刘耀道:“我们都差不多,我在这八个人中排在中等,略微靠后一些。”

  钟轼道:“如此说来,韶关一定不能小觑!”

  六郎道:“适才阁下说道韶关城中有番禺调来三百象兵助阵,象兵是怎样一种情况?”

  刘耀道:“南汉政权自刘龑开国之后,要面临同周边多个国家的不断战争。其西北为楚国,东北为闽国,正北则是当强大的南唐。为抗衡邻国,南汉统治者煞费苦心扩充军队,后来听从坦越部落的建议,开始组建以战象为主要作战工具的象阵。南汉南方的坦越(今越南)、象郡(今老挝)、桂林等地,皆盛产大象。而且南方人向来有捕捉、训练战象作战的传统。在此情况下,南汉因地制宜地组建了自己的象军。为建象军,南汉不惜重金,除了在坦越、象郡征集大象以外,还从安南、大理等国购进大量战象,雇佣坦越人教习驭象之术。末将在南汉军队时听闻,他们共有战象近千头。只因战象迁移速度迟缓,所以用了数月时间才调来三百象兵。战象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铠甲皆以厚牛皮为内衬,外面密布鳞状铁甲。象头装有护具,象鼻包裹铁甲,象牙上绑有锐利钢枪,一旦发起冲击,象阵所向披靡,不可阻挡。”

  钟轼道:“如此厉害,可有破解之策?”

  刘耀道:“这还不算厉害。真正厉害的是象背上驮着塔楼。塔楼分为三层,第一层是驭手,第二层是弓弩手,最上面是了望员。战象后面是一群持大刀、长矛的步兵。远则箭射,近则枪刺,还有绑在象牙上的铁枪,发起冲击的时候可以说神怕鬼惊,不可阻挡。”

  钟轼道:“我问的是可有破解之策?”

  刘耀道:“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破解之策。”

  六郎道:“你有没有听说象兵的弱点?”

  刘耀道:“主要弱点是迁移速度慢,不能够长久作战。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大象就要卧地休息,因为负重太多了。”

  六郎道:“即使再厉害的战法都有弱点,既然有弱点,就一定有办法击破!你有没有听说象兵在训练时出事故的情况?也就是说有没有听说象兵的弱点?”

  刘耀道:“听说过的训练事故有好几次。一次是大象在训练时踩到了骑兵马蹄上滑脱的马掌钉,忽然发怒,撞向民宅,撞塌了房子,也将象背上驮着的塔楼撞得粉碎。另一次是夜间训练,士兵手中的火把滴下来带火的松油,滴到了大象的鼻子上,大象暴怒,将驯象师和塔楼上的士兵用鼻子卷下来,一个一个踩死。”

  六郎道:“好了!如此说来,象兵并不可怕,至少有三个弱点,一是速度慢、笨重、机动性差;二是怕地面上有马掌钉之类的锐器扎脚;三是怕火,被火烧以后就会性情大变,发起怒来,不认主人。”

  众将正在商议之间,伏路的小校秘密来报,说是韶关方向尘土飞扬,鼙鼓震地,约有七、八千汉军人马混杂,正在向马坝扑来。

  六郎道:“想必是韶关之敌急于收复马坝、南雄。”一面安排防守,一面派传令兵火速报于前军主将呼延赞。

  呼延赞闻言亲自来到六郎军中,他们在一起紧急安排了部署。由郭国威、韩易水率军一千埋伏于右,由钟轼、刘耀率军一千埋伏于左,六郎如果败退,两路伏军不可去救,如果获胜,则乘势夹击。由呼延赞统领大军在后方策应。计议完毕,郭国威等四将设伏去了,呼延赞刚刚离开不久,南汉大军已经抵近马坝,六郎率三千宋兵在马坝城下摆开阵势御敌。

  汉军抵达宋军阵前,为首者提着一杆黑漆漆的沉水枪,骑一匹黑马,穿一身玄铁甲,背一张黑亮的铁弓,看他的装扮,六郎猜想这是韶关主将刘立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沉水铁枪范跃天;另一个骑着菊花青马,背后别着两把弯刀,手中拿着一把钩刀的,六郎猜想这是韶关主将刘立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妖刀闻青;还有一将身穿黑色白星花色战袍,右手执一把长剑,左肩挎着一个皮囊,六郎猜不出这个人是谁,但凭经验推测这是一个带着暗器的高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这个人一定要小心。

  六郎喝道:“来将通名!”

  对方一一回答:沉水铁枪范跃天,妖刀闻青,烽火手刘星!

  范跃天喝道:“宋将通名!”

  六郎道:“大宋南征军正印先锋杨延昭!”

  范跃天喝道:“大胆宋将,敢犯我大汉边关,叫你有来无回!谁愿意拿下此将?”

  喊声未了,烽火手刘星纵马出阵。六郎正要迎敌,有人喊到:“杀鸡焉用牛刀!”他身边的李山已经打马出阵。这擘天手李山本来是双枪将,但前些时攻克马坝时左手中了刘耀的流星锤,使不动双枪,只是拿了右手的单枪前来迎敌。

  李山右手挺枪,刘星右手执剑,两个人战作一团,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败。刘星左手想掏出肩膀下挎包里的铁篱疾时,见李山的左手也是指指点点,心中疑惑,以为对手也是左手要发暗器,所以存着小心,不敢贸然出手。    他那里知道李山是左右开弓的双枪将,此番激战,空闲的左手下意识地作出动作,都是虚招。正是这样,也限制了刘星的发挥。双方不分胜负,各自鸣锣,退回本阵。

  范跃天喝道:“再战!”

  话音未落,妖刀闻青出战,六郎阵上詹天王挥动开山大斧截击,六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知道詹天王虽然厉害,只是草莽英雄,遇到久经沙场的骁将,肯定不是对手。他曾经败于刘耀,而这妖刀闻青是韶关主将刘立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功力应该还在刘耀之上。

  果然不出六郎所料,闻青刀法诡异,变幻莫测,几个回合下来,詹天王已经手忙脚乱,招架不住。六郎急令鸣金收兵,詹天王听见锣声,往本阵逃回,妖刀闻青岂肯罢休,打马追来,那把妖刀已经快要勾住詹天王的脖子,詹天王在逃跑的过程中看见刀影,急忙把大斧一横,恰恰挡住这致命一击,脑袋是保住了,但刀锋一转,他惨叫一声,左手已经被闻青的钩刀切掉了,登时鲜血淋漓。

  六郎冲出本阵救护詹天王,当闻青一击得手,想要再击之时,六郎用银枪格挡,救下了岌岌可危的詹天王。詹天王逃回本阵,几个将校急忙用白布扎紧伤口,止住血了,但他脸色蜡黄,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在几个将校的护卫下,向后方撤退。

  范跃天见闻青得胜,把手中的沉水铁枪一摇,大声喝道:“给我冲!”于是,汉军乘势杀来,六郎带宋军且战且退。

  范跃天、闻青、刘星皆要争功,三将一起向六郎追来,六郎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不过詹天王败得太过狼狈,使汉军深信不疑,假戏演得太过真实。

  不过这次诱敌,六郎本人这里也是险象环生,汉军三员大将一起逼来,好在李山在身边抵住了刘星,但范跃天、闻青两人一左一右,把六郎夹住,六郎左遮右挡,战斗十分吃力。

  危急关头,宋军一声炮号,伏兵齐出,呼延赞率领两万宋军从背后包抄过来,宋军的喊杀声如山崩地裂。汉军知道中了埋伏,尽皆胆寒,纷纷夺路而逃。范跃天、闻青见势不妙,拨转马头逃跑。刘星待要退时,六郎已经拦住了去路,满眼梨花盛开,这是正宗的杨家枪法,刘星那里挡得住,只得往斜刺里逃窜,阵中转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刘星并没有把老将放在心上,一味地夺路欲逃,只见那员老将爆喝一声,举起铁鞭打来,刘星急忙举剑格挡,只听得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刘星手中的长剑竟然被打成两段,心中一慌,已经被六郎挑落马下,只得束手就擒。

  刘星被俘以后,呼延赞、六郎、钟轼等人纷纷赔话,刘耀更是现身说法,晓以大义,刘星被感动了,愿意投诚。

  范跃天、闻青率领败兵千余人,逃回韶关。

  当日傍晚,忽然下起了雨。一番大战之后,宋军上下十分疲惫,除了部分士兵还在打扫战场,寻找伤兵以外,大部分人吃了晚饭以后,倒头就睡。

  六郎在帐中召集刘星、刘耀、李山、郭国威、韩易水、钟轼等人讨论今日作战的得失。这时,呼延赞派人送来一坛美酒,大家边喝边议。

  李山饮了数杯酒以后,忽然要出帐解手。因为左手在进攻马坝的时候受了伤,解裤子不太方便,所以将身体侧着,解手要弯着腰系裤子。

  只是这一弯腰,李山发现了情况。

  这时的夜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但雨点的回声悠远而沉闷。

  “有情况!有情况!”李山一边大声疾呼,一边迅速向六郎的大帐跑去。

  果然有情况!此时约六千汉军正在冒雨前来偷营。这李山作为潘美帐下的六大高手之一,也是身经百战,他在弯腰系裤子的时候,听出了雨点落地的声音没有那么大,而是敌人悄悄靠近的杂沓的脚步声。

  六郎等人闻讯立即抄起了兵器,急出帐外。

  六郎在帐外厉声喝道:“传令兵,传令各营戒备!”

  传令兵应声高喊:“杨将军有令,各营戒备!”说罢紧急击鼓。

  鼓声未歇,又听得前营哨兵大喊:“有情况!战斗!”

  喊声未了,忽然杀声四起,大部分宋兵来不及披甲,只是拿了武器,匆匆从营帐里冲了出来。

  李山等人各执兵器,拱卫在六郎身边。

  李山道:“情况紧急!请杨将军灭了大帐的蜡烛!”

  六郎道:“不行!赶快点燃大帐!”

  李山道:“那样危险!所有的敌人都会冲着火光而来,等于给敌人发信号!”

  六郎道:“大帐起火以后,呼延将军知道有敌情,才会派兵救援!”

  韩易水闻言,二话不说,直接拿蜡烛点燃了帐篷,火光熊熊。

  汉军望火光处杀来,四处高喊:“活捉杨延昭!活捉杨六郎!”

  当时,在六郎的指挥下,守卫大帐的诸将与亲兵组成了一个夹雁式阵型。六郎与钟轼在前,郭国威、韩易水居右,刘星、刘耀居左,李山与亲兵靠后,与奔涌而来的汉军展开殊死搏斗。

  仿佛是涛涛洪水中的一道分水大坝,任凭敌人轮番冲击,这个由宋将组成的大坝岿然不动。

  汉军火把,星星点点,布满宋营。

  火光中,汉军一员骁将跃马挺槊,向六郎、钟轼等人奔来。那将借着战马的冲击力,一槊向六郎刺过来。六郎奋力用银枪向上一格,那将双手被架得高高的,但是,那马仍在继续向前,驮着那将撞过来,钟轼见了,顺势用刀柄一捅,直接击落于马下。

与此同时,刘星、刘耀齐喊:“不要杀,是我四弟!”

  钟轼本来已经调转刀锋,听见刘星、刘耀一喊,硬生生地收住了刀。敌将还要挣扎,被六郎用枪柄猛击腿部,扑倒在地。原来敌将正是刘星、刘耀的四弟刘空。

  刘空道:“大哥、三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刘耀道:“少废话!趴着别动!”

  此时,正在六郎身边的钟轼一把拉过刘空的战马,翻身骑上,纵马舞刀,杀了出去。六郎急喊:“危险!快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钟轼连人带马已经冲向远处。

  激战中,很多火把被打落。黑暗中,不分敌我,人自为战。战了半个时辰,两军仅能从骂声中分辨敌我,凡是骂“去你妈的”都是宋兵,凡是骂“屌你老母”都是汉兵。

  钟轼在黑暗中,连续斩杀汉军几个偏将,忽然遇到一个使用钩刀的对手,通过白天激战,知道是汉军猛将、妖刀闻青,当下不敢松懈,小心抵敌;正在酣战之中,猛可地来了敌军一员大将,在微弱的视线下,金光闪闪,冷锋嗖嗖,钟轼知道遇到了劲敌,思忖斗不过二将,转身向远处而去。钟轼的判断是正确的,黑暗中与他激战的分别是妖刀闻青和泼风刀客欧阳金刀。

  钟轼不敢与欧阳金刀与闻青恋战,向宋营侧后方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喊道:“我杨延昭也!”钟轼此举意在吸引敌将来追,引开敌人,为六郎的安全增加一份系数。

  钟轼的呐喊果然引领一员敌将,那人跃马挺枪而来。在黑暗中刚一交手,钟轼立即感到形势不妙,那人使的是一杆黑枪,在黑暗中悄无声息,不见踪影,只能凭感觉招架;而钟轼的大刀在夜间则有隐隐的白光,敌将可以看见钟轼的刀法,钟轼却看不清敌将的枪法。如此战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且战且退,继续向宋营侧后方奔跑,这个方向正是呼延赞大军驻扎的地方。

  钟轼的避战撤退策略是正确的。此刻他招惹来的正是韶关的四大金刚之一的沉水铁枪范跃天,如果是在白天两个人还可以是对手,但在夜间那一条黑沉沉的铁枪无疑占尽优势。钟轼居然在一夜之间战了韶关四大金刚的三个。

  宋军足足苦斗了两个时辰,消耗甚大,汉军因为是长途奔袭,体力消耗更大,这时候双方都是精疲力竭。猛然间钟轼前面火把通明,鼓声震地,还能有谁?肯定是呼延赞带领的援军到了,钟轼心中欢喜,精神振奋,纵马跑过去,高声喊道:“呼延将军,我是钟轼!”

  快要跑到跟前时,猛听得火光中一个白须老将军喝道:“屌那妈!拿下!”话音未落,一个手持鎏金铛的将军跃马迎头扑来,正是韶关四大金刚的最后一位——鎏金铛庞华。钟轼无处逃遁,只得硬着头皮迎战,好在他年轻气盛,还有体力一战。原来他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跑到了对手的阵营里。

  这一夜,是钟轼一生不同寻常的时刻,一夜间与韶关的四大金刚全部对上了。这时候六郎诸将与全体宋兵各自为战,没有人来帮钟轼。身处绝境的钟轼大战鎏金铛庞华,招招拼命,庞华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刘立见庞华战钟轼不下,指挥身边的将校前来围攻,眼看钟轼即将性命不保。

  猛可间,听得嗖嗖直响,汉军的火把灭了一片;须臾,又是一阵响声,汉军的火把又灭了一片!

  黑暗中呼延赞带领的宋军正排成队列而来,第一排是整整齐齐的长矛手,长矛手身后是一排弓箭手,原来呼延赞带领宋军前来营救,不是点了火把,而是在黑暗中整体推进,汉军的火把成了宋军的活靶子。

  前来支援庞华的将校被纷纷射倒在地。

  刘立见势不妙,急令鸣金收兵。

  庞华转身欲走,被钟轼死死缠住,脱不了身。呼延赞从背后赶来,爆喝一声,举起铁鞭,劈头打来。庞华急忙举起鎏金铛向上 一格,“当啷!”一声,打得火星四射,就在这一瞬间,钟轼的大刀已经刺进了庞华的腹部,翻身落马,被宋军成排的长矛手捅死。

  天色微明,呼延赞带领大军逼退了韶关的接应部队,形势翻转,前来偷袭宋营的汉军成为了孤军。

  欧阳金刀、闻青和范跃天急忙收拢部队,想要集中兵力突围。

  六郎等人苦苦支撑了一夜之后,苦尽甘来,宋军的支援部队送来了战马,他们开始跨马追击汉军。仍然是夹雁式阵型,六郎居中,郭国威、韩易水居右,刘星、刘耀居左,李山与亲兵靠后,迅速追上了汉军。

  汉军返身回战,欧阳金刀、闻青和范跃天,三员汉将迎击六郎诸将,以三敌七,支持不住,危急之时,妖刀闻青高喊:“欧阳将军快走!”喊罢转身扑向六郎及诸将,冲回阵中时扔掉手中钩刀、取下背上的双刀,欺身直进,显然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欧阳金刀见状楞了一下,迅速招呼范跃天,带领数百汉兵冲向呼延赞用长矛和弓箭布成的长蛇阵。

  乱箭如雨,欧阳金刀和范跃天不顾流矢扑面,直冲到呼延赞面前。

  另一边,妖刀闻青舞动双刀,直扑六郎,但面前呈现的是梨花盛开、瑞雪飘飘,杨家的梨花枪门户严谨,无懈可击。于是,闻青又扑向郭国威、韩易水,无功而返;再扑向刘星、刘耀,不仅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刘耀的流星锤击中后背,口吐鲜血;他最后扑向了李山,这一次终于找到了薄弱环节,李山左手有伤,只用右手的钢枪,非常不得力,因此,当闻青迎面扑来的时候,他的枪刺中了闻青的胸膛,但也被闻青砍落下马,在一片泥泞中,李山被自己的战马踩踏而死,可怜的擘天手、双枪将,死于马坝城下。

  这一边,呼延赞面对迎面逼近的欧阳金刀和范跃天,爆喝一声,举鞭打来,只听见“当啷!”一声,范跃天手中的沉水枪被击落,而呼延赞手中的铁鞭也被震掉。呼延赞身边的偏将急忙挡上来,唯恐老将有失,但欧阳金刀并不恋战,而是掩护丢失了武器的范跃天仓皇逃跑。

  这一仗双方死伤惨烈。前来偷袭的汉军除了数百人突围以外,被歼灭五千五百余人;宋军前锋部队也损失两千余人。双方死伤不对等,是因为呼延赞带领大军扭转了战局,对来敌形成了包围态势;再则,宋军虽被偷袭,六郎诸将临危不乱,宋军前锋尽是壮士,单兵作战能力高于汉军。虽然击毙了韶关四大金刚中的两人,俘获了刘空,但擘天手李山死于阵中,殊为可惜。

  大战之后,宋军每到夜间,都是加倍小心,戒备森严。可是,一连几天,汉军再也没有来偷营。

  回顾最近的两场战斗,六郎深有感触地说道:“看来守卫韶关的敌将真是不可小觑呀!谁能想到,他们白天刚刚打了败仗,晚上还敢来偷营,而且是冒雨偷营,敌将是深谙兵法呀!”

  韩易水道:“杨将军所言甚是,多亏了呼延将军老谋深算,及时采取了反偷袭措施,否则,被击败的就是我们,想起来都叫人后怕!”

  郭国威道:“敌人的胆子也够大,败了也敢出击!”

  六郎道:“总结起来,敌将是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呐!”

  众将议论之间,伏路的小校报告:韶关敌军又有新的移动,可能是要进攻我军。

  六郎笑道:“你们看看,又要来挑战啦!”

  钟轼道:“来得正好,就怕他们不来,我请求带兵抵敌!”

  刘耀道:“切不可大意!”

  说话之间,宋军第二拨伏路的哨兵报告,韶关敌军已经出城,正向宋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