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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第十一回  施教化成康探鬼村  除山妖村巷授武功

  杨五郎寻思,村民们的武功底子薄弱,应该先传授一些简单实用的招数,然后循序渐进,因此改造了当地的降龙木以后,以敲、击、挑、拨、挡、刺入手,先教村民们两两站立,背靠背,各自防护。村民李二愣不服五郎,要当众比试,于是,杨五郎让李二愣拿了狼牙棒,自己则是赤手空拳。比试开始,李二愣叫了一声:“得罪了!”一棒劈头打过来,只见五郎一个侧身,闪过正面的棍子,顺手一带,李二愣不但没有打着人,还摔了个嘴啃地,在大伙儿的一片笑声中,李二愣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五郎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认认真真拜五郎做师傅。

  五郎在传授棍术招法的同时,也顺带融合进来一些步伐变换和膂力硬功,说来也怪,自打五郎开始在村里传授武功以来,一连十多天村里相安无事。大家都以为鬼怕恶人,山妖已经不敢来了。

  这天夜里,下着小雨,村民们都已安歇。忽然听见村北头有人大叫一声“有鬼呀!有山妖!”,杨五郎一个激灵醒来,迅速跳下床,抄起狼牙棒直奔南头的村口。

  村子里已经吵吵嚷嚷,大家有人点了灯,有人点了火把,纷纷来到村北头。只见村里的老张头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激动地给大家比划着说:他有点拉肚子,不想拉在屋里,就出来找厕所,刚刚蹲下,只见厕所门口有绿光一闪,看到了两排雪亮的牙齿,于是就大声喊起来,这一喊怪物不见了。怎么办?大家想: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得靠师傅拿主意,于是,一起来到五郎的住处,屋子里却是空无一人,正当众人纳闷的时候,村口传来了杨五郎宏亮的叱咤。

  众人赶到村口,只见杨五郎弯着腰用狼牙棒正逼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怪物,那个怪物低头贴地,慢慢地兜着圈子。众人见状都紧张得不敢做声,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雨滴滑落的声音。

  蓦然间,那怪物一跃而起,与此同时,五郎手中的狼牙棒也乘时发力,只听得碰的一声,那怪物被击中飞出一丈多远,没有挣扎的余地,当真是又狠又准,一击毙命。

  众人一片喝彩:“师傅是神人,能掐会算,打死了山妖……”在赞美声中,五郎不方便说破。这个宁乐乡是号称三百洞的地方,每个村都是一个洞,所谓洞就是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出路,这个成康村其实也是一个洞,所以,当村里人大叫有山妖的时候,五郎的第一反应是守住村口,不让山妖逃走。其实五郎早在鹊塱村的时候就与这种被村民们称为山妖的怪物交过手,知道这是一种经过特殊训练浑身涂满了会发光的磷的恶狗。他本来想要告诉村民们真相,但一转念:现在斗争形势险恶,为了及早在村民中间树立威信,不如将错就错。他抓住村民多数迷信的特点,对大家说道:山妖还会再来,为了镇住山妖,大家应该修一个庙,使山妖害怕。李二愣与老张头等人提议,只有五郎才能制服山妖,村里应该修建一个五郎庙,其他村民纷纷表示同意。五郎推辞一番以后,索性就答应了。

  在村民修庙期间,五郎继续在村里传授武功,并且在每次传授武功之前增加了文化课的内容,使村民们大开眼界。

  五郎道:“自秦始皇派大将任嚣、赵佗率领六十万大军征服百越、统一中国以来,南北为一体,四海为一家,黎民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两广的人们可以通过广东的梅关和广西的鹿鸣关直接北上,沿途没有关税阻隔;两广的荔枝、黄陂等水果可以通过快马直接送到长安,所以,唐朝诗人杜牧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一斤新鲜的荔枝在东都洛阳可以卖到一两银子,在长安可以卖到二两银子。”

  村民们听了吃惊地睁大眼睛。

  “哇塞!我家有三棵荔枝树,要是能卖上好价钱,我们家早就发财了!”

  “唔讲你家,我家有五棵树!”

  “唔讲你家,我家有十棵树撒!现在嘿禾杆盖珍珠。”

  五郎见大家动了心,继续说道:“那是说的唐朝的时候。在唐朝的时候,我们南方、北方是一个国家,北方的战马、瓷器、丝绸、小米、面粉可以直接卖到番禺、雷州;我们两广的水果、干货、木材、珍珠、玉器、宝石可以直接卖到北方的洛阳、长安,一路上都不用交税,大家都很容易发财。”

  村民们插话道:“现在点解不能做生意了?”

  五郎道:“本来南北一统,南方、北方是一个国家,做生意可以畅通无阻,但现在不行了。在五十年前,唐朝的封开刺史刘谦趁着天下大乱,开始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不听中央的号令;刘谦的弟弟刘岩,改名为刘䶮,开始建立国家,阻断了南北交通。这样北方的商人过不来,南方的货物卖不掉,岭南一带开始变得贫穷。”

  村民们插话道:“讲得对。我们成康村一带还住着过去的老房子,现在的人穷得盖不起房子。怪不得村子里老豆们讲我们过去很有钱,现在是隔板闻饭香,冇办法。原因却是在这里!”

  五郎道:“现在北方的首都汴京比唐朝时候的洛阳、长安还要发达,汴河两岸家家做生意,到处商铺林立,用青砖黑瓦建立的楼屋有一千多栋,汴京的老百姓每天吃罢晚饭以后,可以到周围的勾栏瓦肆里去喝酒、听歌、听人说书,可以一直听到天亮。家家户户都不愁吃、不愁吃。稍微有钱的人穿着绫罗绸缎,出门有马车。官府保护做生意的老百姓,对农民只收亩产的十分之一的赋税,农民的生活也很好。出来当官的都是读书人,都很讲理。特别是读书人做官以后,不用阉割,还是正常的男人,都可以娶妻生子;不像现在的南汉,把中进士的读书人统统阉割了以后,才能够做官;弄得做官的人统统断子绝孙。”

  村民们听了以后对北方的大宋羡慕不已。

  五郎见大家动心了,乘机说道:“如果让你们选择官府,你们是选择拥护大宋还是南汉?”

  村民们纷纷说道:“当然是选择拥护大宋啦!谁不想过上好日子?”

  五郎道:“大宋官府是文明的,南汉官府是野蛮的。现在大宋很快就要打过来了,你们大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村民们听得很振奋。

  五郎道:“南北为一体,四海是一家。大家都是黄炎子孙,都是华夏民族,为什么要分裂成不同的国家呢?南北一统,你们大家才有好日子!”

  在文化课里,五郎不断向村民们灌输要全力维护国家统一的思想,向大家讲北方的繁华与文明。并讲解一些北方的奇闻异事,什么冰雪冰山冰河,什么一望无际的草原,什么永定河、黄河、淮河、长江等等,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越发对五郎崇拜了。

  经过短期的训练,五郎开始教村民们结阵,主要是方阵,让村民们举起狼牙棒一排一排,如墙而进,这在实际上为以后有可能发生的战斗做了队形准备。

  在进一步训练村民的过程中,五郎了解到这成康村其实是两个村子的合称,距马场田较近的是成村,往里面再有五里路为康村,康村再往南四里路是鬼村。鬼村四面环山,本来居住着缠头的畲族人,在二十多年以前,畲族人一夜之间变得无影无踪,因此,成村和康村的人把这里叫做鬼村。这鬼村在众山环抱之中,中间有一段镜面似的平整土地,土壤肥沃,有百余间瓦舍围屋,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这个狭窄的出口又有一洞、一河、一门组成,不啻为易守难攻的地方。只是这村子里经常闹鬼,所以,成康村的村民们把这里叫做鬼村。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五郎心中窃喜,这是一个天然的藏兵之处,若是在此处藏下三千精兵,可以一夜跋涉,偷袭百余里外的番禺府,而番禺又是南汉政权的首府之所在,正符合兵法所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初步了解鬼村的情况后,五郎决定一探究竟。他派人暗中通知了潜伏在鹊塱村凤山宫的呼延赞。呼延老先生当天下午赶来,他们两个悄悄带了干粮,在村民李二愣的带领下来到了鬼村外围,这时候太阳即将落山,李二愣说老一辈人有交待,太阳落山以后,鬼村有恶鬼出没,还有蛇王乌梢鞭看护,不敢再向前走。五郎和呼延赞不再强留,两个人继续向鬼村进发。

  鬼村入口为鬼谷,初时不算险峻,但荒草丛生,五郎拿狼牙棒把草一拨,几条小蛇落荒而逃,他望着呼延赞笑了一下,呼延赞说:老夫早有准备,立即从肩上的褡裢里取出绑腿,自己麻利地从脚踝到膝盖绑个结实,五郎也如法炮制,古时候行军这种绑腿是基本功,主要是防止毒蛇咬伤,结实的绑腿一般的蛇咬不动。再往前走,草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蛇没有了。五郎道:呼延叔叔小心了!小蛇没有了,该是有大蛇出没的地方。呼延赞笑道:贤侄退后,这么狭窄的地方,你的狼牙棒不好使,还是老夫的铁鞭显神通!呼延赞说着已经取下了铁鞭,五郎轻轻叫了声:别动!恰在此时,耳畔已经传来嘶嘶之声,一条过山风(眼镜王蛇)前半身高高竖起,已经迎面游动而来,五郎迎头一棒,那条大蛇侧身闪过,却被铁鞭从侧面绕过来勾住蛇头,一击毙命。呼延赞笑道:“怎么样?”五郎道:“叔叔的身手依旧敏捷,风采不减当年!”

  两个人正在说笑之间,忽听前方啪地一声鞭响!前面有人?五郎与呼延赞相互看了一下对方,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困惑。这时,又响起一声鞭响,距离更近了。草丛里瑟瑟作响,蜿蜒游出一条一丈多长的大蛇,高高地举着尾巴,像一面威严的旗帜。五郎悄声说:难道这就是李二愣所说的蛇王乌梢鞭!话音刚落,只见那条大蛇用高高举起的尾巴猛然抽打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响!这是一种严厉的警告和挑战!

  五郎手握狼牙棒摆出守势,呼延赞猛然一抖手腕上的铁鞭,也同样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响!

  那条大蛇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用高高举起的尾巴再次猛然抽打地面,发出更加清脆的一声鞭响!呼延赞见状再次抽动手腕上的铁鞭,也同样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响!这场面忽然变成了响声的比拼!

  五六声鞭响过后,那条大蛇因为用尾巴猛力抽打地面,身上已经渗出鲜血来,已是受伤极重。跟呼延赞又比拼了几次,慢慢瘫在地上不动了。

  呼延赞道:“天下居然还有这种蛇!跟老夫比赛动静,结果自己把自己摔死了!”

  五郎道:“今天幸亏是呼延叔叔跟着,要不然谁知道这万蛇之王乌梢鞭有这么厉害,今天它是比拼声响,如果是抽打在人身上,不死即伤,难怪村民们都不敢来。只是这种蛇气性太大,被叔叔歪打正着,非要比谁的鞭响,结果自己把自己摔死了!”

  五郎见天色已晚,想要返回成康村,明日再来。呼延赞却说道:“今日有此奇遇,撩起老夫探险的兴致,决不能半途而废,贤侄若是害怕,老夫定要独自前往!”

  天色已晚,月亮东升,隔着薄薄的云层,虽可以依稀辩物,却看不甚分明。五郎见呼延赞坚持要去探鬼村,只得说道:“叔叔的冒险精神不减当年!”

  呼延赞道:“老夫天生喜欢冒险,越是艰险,越是向前!”

  五郎道:“还是我走前面吧!叔叔殿后。”

  呼延赞道:“方才你也看到了,此地狭窄,你的狼牙棒没有施展的空间,还是老夫的铁鞭好使!”

  五郎知道呼延赞天生执拗性格,只得由他。于是肩扛狼牙棒走在后边,呼延赞把右手铁鞭折叠成两段,呈蓄势待发之势。两个人一起来到一处更加狭窄的地方,忽然听得一声怪叫,这叫声似猫非猫,似虎非虎,令人毛骨悚然。两个人于是放慢了速度,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

  这一次,危险来自身后。在通往鬼村的一处唤作鬼见愁的地方,两边绝壁耸峙,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生活着一群怪异的猫科动物,当地人把这种动物叫做灵猫或者豹猫,比虎豹的体型要小一些,比普通家猫的体型要大一些,极有组织性,擅长集体猎杀,现在五郎与呼延赞已经进入了它们的伏击圈,方才那一声怪叫,是豹猫首领呼唤部下的命令。猫科动物极其善于隐藏,它们悄无声息地蜷伏在鬼见愁峭壁两边的草丛中,即使五郎他们这样的武林高手都没有发现。

  呼延赞与五郎正在行进之中,五郎忽然觉得脑后有一股劲风袭来,当时来不及思考,直接把肩扛的狼牙棒迎击过去,只听见“嗷”地一声怪叫,那只偷袭五郎后颈的豹猫被打个正着,翻滚到了路边。五郎回头时,恰逢第二只豹猫迎面扑来,这一只体型巨大,看来是其中的猫王!猫王来袭,尖牙利齿就在面前,危急时刻,果然如呼延赞所说,狼牙棒在这个狭窄的地方不好使,长兵器来不及转换,情急之下,五郎右手冲拳迎面打去,这一拳不偏不倚,恰好击中了猫王的鼻子,又是“嗷”地一声怪叫,猫王跌倒在五郎身前。与此同时,呼延赞手中的铁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伸向草丛,噼里啪啦,勾出几只大猫,摔出地上,地上一片凄厉的“嗷嗷”惨叫,呼延赞举鞭欲打,五郎挥手制止了。他指着地上躺着六七只大猫厉声呵斥道:“滚得远远的!今后不许祸害人,听见没有?”这一群豹猫好像是听懂了一般,挣扎着向路口跑去,迅速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

  过了这一条狭窄的通道,迎面是一片树林,绕过树林的时候,月亮从云层里出来了,清辉皎洁,一排排整齐森然的瓦舍赫然呈现在眼前。只是屋子里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五郎与呼延赞蹑手蹑脚地走到第十排的时候,却听见呜呜的类似小孩子哭声传来。

  五郎与呼延赞在这个奇怪的房间外面观察了很久以后,两个人用力扭开了门上的锁,然后闪在一边,五郎用狼牙棒轻轻抵开了门,呼延赞探身欲入,忽听得金刃破空之声,好在他身经百战,右手急舞铁鞭护身,同时身体急速后撤,恰在此时,十数支利箭已经从两边袭来,五郎见呼延赞身形急收,连忙闪避在门边,只听得啪啪几声,这是被呼延赞铁鞭击落的利箭声音,饶是如此,呼延赞后撤之后,一个铁板桥后仰,才狼狈地避开了暗箭的袭击。

  两个人从门外看过去,一条细小的绳子牵动着足足十二支伏弩;再往里面看,屋里柱子上绑着七八个小孩子,嘴里都被麻布堵住。

  五郎道:“这一次该我上了,呼延叔叔守住门口!”

  呼延赞点了点头。五郎将狼牙棒横亘在胸前,轻轻走进屋里。这一次却很平静。五郎走到一个小孩跟前,轻轻拿开孩子嘴上堵的麻布,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五郎迅速掩住他的嘴,告诉他不许哭、不许出声,那孩子点了点头,五郎这才拿掉了所有孩子堵嘴的东西,并给他们松了绑。

  五郎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一个胆子稍大的男孩说:“我们都是这附近村子里的孩子,被人捉到这里卖钱的!”

  五郎问道:“被人捉到这里怎么卖钱?”

  那个胆子稍大的男孩说:“我们被人捉到这里以后先养着,然后会被卖到兴王府里,那里有一个外号叫做‘波斯猫’、‘媚猪’的外国女人,专门喜欢吃小孩子!”

  五郎问道:“那么,人贩子现在到哪里去了?”

  那个胆子稍大的男孩说:“出去弄吃的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五郎问道:“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那个男孩答道:“一共有两个!”

  五郎听了,依旧把孩子们的嘴巴堵上,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跟呼延赞一起埋伏在门口,不一会儿两个人贩子果然回来了,被五郎和呼延赞一人一个,迅速解决掉。

  五郎与呼延赞一起救出了这批孩子以后,发现这里可以改造成为一个理想的藏兵、练兵场所。

  为了使山妖的传说继续下去,五郎也找人训练了一批大狗,将狗身上涂满了发光的磷,目的是吓唬村民们在夜里不敢出来,为鬼村的练兵场保密,同时进一步树立自己的神话形象。五郎训练的山妖跟以往山妖的不同之处是:这种假山妖遇到村民时,只要村民口中说一句:五郎仙尊!山妖立马匍匐于地表示驯服并跑开,从不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