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赛英想发脾气,五郎笑道:“算你厉害!”
马赛英道:“我能厉害到哪里?你不去救人,我自己去!”
五郎道:“你就是性子急,我说容我再想想,你都不答应。最近这十多天,我浑身无力,头疼恶心,身上奇痒,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我想弄清楚再说。”
马赛英道:“还能得什么病?我看多半是水土不服罢了。你说的那些状况我也有,只不过我没有你这样娇贵,没有说出来罢了!”
杨宗槐道:“父亲母亲,你们说的那些状况我也有,皮肤上长了疙瘩,一片一片的疙瘩,很痒!我自己经常用手抓,你们看是不是蚊子咬的?”
说罢撩起衣服,这孩子后背上起了一片一片的疙瘩。
廖长姑本来见杨宗槐撩起衣服,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听他们说得严重,不由得扭头看过去,然后惊讶地说道:“叔父、婶娘,你们难道是长了疥疮吗?我听说北方人初到岭南,很多人水土不服会得疥疮的。”
五郎道:“要是真是长了疥疮怎么办?”
廖长姑道:“我的家乡附近也有人长疥疮。不过不要紧,要真是长了疥疮,用我们家乡的青龙水洗一洗就好了!”
马赛英笑道:“这孩子说来说去,还是一个目的,叫我们去她家乡救她的母亲和妹妹!”
五郎道:“这一次是你多心了。我估计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古诗中说‘温泉水滑洗凝脂’,要是我们真是长了疥疮,我看还真的得用温泉水洗。”
廖长姑道:“对对,我们家乡的青龙水就是温泉水!”
马赛英笑道:“本来咱们早点答应这孩子的要求还好,现在生病了,不想去都不行!”
五郎道:“孩子,还有没有医治疥疮的别的办法?”
廖长姑道:“北方人不习惯南方的气候,得了疥疮除了洗青龙水以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马赛英笑道:“得了,咱们没有别的办法,不想去都不行!早点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吧!”
五郎道:“那也别太着急,明天出发吧!让宗槐去跟学堂的老师告个别。”
杨宗槐应了一声:“好的!”拉着廖长姑便向北山寺门外的昌黎学堂走去。
在学堂里,杨宗槐跟自己的几个老师一一话别。当他跟钟苑老师道别的时候,钟老师愁眉不展,问道:“你们全家离开北山寺,是要迁往何处?”
廖长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去我家乡,番禺府宁乐乡!”
钟苑道:“二位若是南行,恐不吉利。杨宗槐印堂发黑,廖小姐眉宇间有煞气。你们二位若是北行,则大吉大利;若是南行,必有凶险!”
廖长姑道:“钟老师,求求你别这样说好不好?我好不容易说服他们全家跟我一起,去我家乡救人,你又出来阻拦!再说,他们全家都生病了,中了瘴气,得了疥疮,只有我们家乡的青龙水才能够医治,你就别阻拦了好不好?”
钟苑道:“话虽这样说,我还是对你们不放心。你们稍微等一下,我到里间给你们推一卦,看一看吉凶。”
说罢只身进入内室,片刻之后,钟苑踱出房间,一脸阴沉,对杨宗槐和廖长姑道:“带我去见你们的家长!”
廖长姑道:“钟老师,求求你别阻拦!好不好?”
钟苑道:“小孩子不懂事,带我去见你们的家长!”
钟苑一脸严肃,杨宗槐和廖长姑只得带他去见杨五郎。
听说是杨宗槐的老师来了,五郎与马赛英等人连忙让座。马赛英开始烧水,准备泡茶。
五郎道:“钟老师教导犬子,已经二月有余,今番驾临,必有指教!”
钟苑道:“我看先生器宇轩昂,身材魁梧,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晚生久仰,今番拜唔,有忠言相告,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五郎道:“钟老师学识渊博,品操端正,但讲无妨!”
钟苑道:“我与令郎相处虽短,但他资质非凡,若非将门之子,定出自官宦之家。只是适才与我话别之时,令郎印堂发黑,廖小姐眉宇间有煞气,恐有不吉。于是,给他们推了一卦,卦象是杀龙有悔,大凶!因此,不得不直言相告。先生一家,若是北行,则大吉大利;若是南行,必有凶险!不知先生是否相信晚生的占卜薄技?”
五郎道:“钟老师言辞谦和而睿智,必是岭南智者!适才所言,也必为忠言!但大丈夫四海为家,遑论南北,当随遇而安。心系天下苍生,或顾不得许多芥蒂,还望海涵!”
钟苑道:“先生襟怀坦白,果然是磊落大丈夫也,非富即贵,绝非寻常可比,叫人口服心折!晚生虽是对易卦爻辞,略知一二,但易卦因人而变,命运因时而迁,也不足全信!先生一腔豪情,有过人的胆气,已足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五郎道:“岭南多智者,钟老师必是其人也!以先生的高才,何不举鹏程宏图,而竟然困于书斋?”
钟苑道:“实不相瞒,晚生乃大唐帝国宰相钟绍京第八代子孙,流落岭南,空有济国安民之志,然命运多桀,只得以教书糊口!”
当钟苑说到大唐宰相钟绍京第八代子孙之时,五郎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去年在代州准备解救杨七郎的时候,看押七郎的守卒接连挡住自己两计大棒,那个守卒不是也自称钟绍京第八代子孙吗?
心念至此,五郎问道:“敢问阁下是否认识钟轼?”
钟苑闻言大喜道:“钟轼乃是晚生的胞弟,先生在哪里见过他?”
五郎回答说在北国见过,他怕引起钟苑的误会,简单讲了两个人在代州交手的经过,省略了钟轼刺伤七郎一节。
钟苑大喜,马上询问钟轼的下落,五郎表示愿意尽力帮忙去找。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当晚五郎置酒,两人把酒言欢,一醉方休。五郎把钟苑送到昌黎书院,钟苑又把五郎送到北山寺,两个人相互送了数次,乃大笑而别。
是夜,五郎喝多了酒,睡得昏昏沉沉。马赛英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被钟苑的算卦吓到了,担心杨宗槐去南方不利,萌生了把儿子送回北方的念头。所以,直到三更,仍然心事重重,不能入睡。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烟火的味道,起身查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门外已经堆满了干柴,烈焰腾空。她一把推醒了五郎,同时大叫:“起床了!有人放火!”
五郎闻声跳起来,一把去开门。门已经在外面被反锁了。五郎对门踹了一脚,门口被堵死了,没有踹开。
五郎见状,将门往里面奋力一拉,将整个大门拉倒在屋里。与此同时,一排箭镞迎面而来。看来,敌人不仅放火烧房子,还用弓箭封锁了门口。
借助火光,射进来的箭镞闪着蓝光,看来箭头都涂了毒药。
情急之下,五郎腾身而起,直接从窗子里撞了出去;马赛英也跟着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几件兵器也追随而来,五郎和马赛英从窗子里跳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带兵器,两个人赤手空拳,不敢硬接偷袭而来的兵刃,在地上几个翻滚,堪堪躲过,极其狼狈。
七八个蒙面人已经把五郎和马赛英围在核心,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另外几间房子是杨宗槐、廖长姑和几个杨家仆从的住室,也是烈焰腾空,越烧越大。
马赛英见状,一边与强敌搏斗,一边大声疾呼:“宗槐、长姑,你们快起来!坏人烧房子了!”
几个杨家仆从惊醒之后,从房间里拿了兵器,冲了出来,马上被一排密集的箭镞射倒在地。
眼看,杨家仆从被射倒在地,杨宗槐、廖长姑的住室逐渐被大火吞噬,马赛英心中着急,冒着中刀的危险,一个鱼跃冲了过去。
倒在地上的杨家仆从,还有一个人没死,看见主母冲了过来,叫了一声:“接刀!”把手中的大刀扔给了马赛英。
马赛英接刀回砍,刚好击落了两把袭击而来的利刃。然后,迅速转身砍开了杨宗槐、廖长姑住室的大门。
五郎见状,不顾烈火烫手,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击倒了两个进攻的杀手。
然而,五郎和马赛英的形势虽有好转,但仍然是各自为战,不能分身去救杨宗槐、廖长姑。
杨宗槐、廖长姑几次想从大门冲出来,都被乱箭射了回去。但房间里的火越烧越大,再不冲出来也是必死无疑。
危急时刻,从远方飞也似地跑过来一个人,手持双棍,左盘右旋,瞬间击倒了几个围攻五郎的杀手。
看到来人逼近,应该是钟苑。
五郎从敌人手里抢过来一把单刀,头也不回地喊道:“钟苑,不要管我,去救你嫂子!”
来人正是钟苑,手里拿着两根狼牙棍,一棍打倒了一排弓箭手,又一棍打倒了两个围攻马赛英的杀手。
马赛英得到了援手,腾出手来,奋力砍死了两个围攻的杀手,然后转身冲进了火海。
片刻之后,她把两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带了出来。
杀手们看到五郎他们有了强有力的援军,知道已经不能成功,于是四散奔逃。
幸亏钟苑救援的及时,五郎、马赛英及两个孩子均无大碍,但可惜的是杨家仆从全部牺牲了。
看到杨家仆从全部壮烈牺牲了,五郎、马赛英等人身上又有被烈火灼伤的地方,钟苑提出来送他们一程。五郎经过这北山寺一番激战,也深感敌人的厉害,觉得有个当地人做向导还是要安全一些,因此,稍微推让一下也就答应了。
杨五郎一行离开北山寺,一路上跟钟苑一起赶马车,两个人有了更多的沟通机会。当五郎问及钟苑所持的狼牙棍时,钟苑笑道:“什么狼牙棍,在我们当地叫降龙木。这种木材木质细腻坚硬,浑身都是锐利的巨刺,我们经常把细的一段用刀子削光,另一段保留锐利的巨刺,直接可以做兵器用。这种兵器威力巨大,敌人被打中以后,伤口不容易愈合,不死即伤。”
五郎道:“如果把这种兵器带到战场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钟苑道:“那还用说?敌人一旦被这种兵器打中以后,心理上就会产生恐惧感。”
五郎道:“那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这种兵器在战场上的持久性什么样?”
钟苑道:“如果想要保持这种兵器在战场上的持久性,最好在大头的地方加两道铁箍,防止木材爆裂。”
五郎道:“如此最好!只是不知道这种降龙木是不是很名贵、很稀缺?”
钟苑笑道:“降龙木在我们这里根本谈不上名贵,从清远到番禺府这一路上多得很!特别是番禺府那边更多,漫山遍野都是。你要是想买,一两银子可以买一、二百根!”
五郎道:“太好了!这种降龙木可以作为物美价廉的武器大批量地生产。”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向番禺府宁乐乡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