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他那个一向没有大喜大悲的妻子,此时完全跪在床上,上身挺直,头微微扬起,整个面孔放出光彩来,一双眼睛大大地睁着,闪闪发光,整个一个惊喜至极、狂喜至极的形象。他真怕她会误会了,怕她之后会失望、会气出病来。就揽住她的肩,轻轻地拥住她,慢慢的、轻柔地在她耳边说:“这次演出任务没有你。”他怕说这话,可是又不能不说。
“不是有你吗?”她仍旧兴奋,“有你就行。”林子有些吃惊,不明白她喜从何来,一脸看精神病人的样子看着钟灵格,灵格推了他一把,“嘿嘿,你怎麽不明白呢?你出去了不就可以把我弄出去了吗?”
林子真觉得妻子脑子有毛病了:“没睡醒呢吧?这事有那么容易吗?”
“不难,一点都不难!”灵格直起上身,凭着道听途说的经验,加上自己的想象,掰着手指头就说,“你先想办法离队,黑下来,然后呢?申请政治避难,我呢?就趁机跟你离婚,然后你就可以拿到一纸单身证明,然后,就用,嗯,差不多一年,对,一年吧,凭着你的英俊和聪明,找一个公民结婚,这一点都不难。这样你就可以拿到绿卡,这差不多还要三年,再过一年,你就可以变成公民,而且可以离婚,然后你就回来跟我复婚,把我接出去。这么算来,最快,五六年,慢也七八年,就能办成!”
“天哪!脑子坏了,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林子暗暗叫苦,“她这是要我叛逃啊!”这可是林子做梦也没想过的事儿,他决心拒绝,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得避开妻子喜色满面的脸,向窗外望去。觉得家乡的蓝天白云出奇地宁静和美丽:“ 不,我绝不叛逃。”林子想。他拍着妻子的背,小心地说,“灵格,你呀!异想天开,天就能开吗?”
钟灵格总也忘不了,收到了林子的信的感觉和自己突然的改变。林子走了以后, 钟灵格就沉浸在幸福的白日梦里,整天就是恍恍惚惚的。很多人以为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林子,是在想老公,其实她想的是美国。
“亲爱的灵格,你好,你一定很失望,我决定随团返京。我知道你非常想来美国,可是我下不了离队出走的决心,我舍不得团里的同志、舍不得小弦子、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北京的一切。两千多年前,管子就说过‘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数十年前,李大钊说过‘国人无爱国心者,其国恒亡’。
也许对你,这是大道理、是空话;但是对我,这是准则。而且我不相信我有能力应付叛逃以后,摆在面前的各种问题,在美国生活和工作,经济上压力都很大,我在组织的怀抱里抱久了,真的让我下地,我还不会走路呢。听我一句劝,好好在中国过咱们中国的日子,行吗?洋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爱你的林”
林子的信就是一盆冷水,把一向疲软迷糊的钟灵格浇得一个激灵,翻了个个儿,她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固执、坚决、行动而且果断:“我非去美国,美国我是非去不可!这就是我终身的目标了!”
动用了一切手段,只要听到一点信息,她就去追。终于让她找到了秘密活动的人贩子,也就是蛇头。她开始询问、了解一切有关偷渡的问题。决心是不可动摇的。远远的,在地平线上,曼哈顿的中国男男女女们,在向她挥动着成捆的美元;那些金发碧眼的百万财产继承人们,向她送着含情脉脉的眼波和飞吻。她确信,越过眼前的深渊,就是金光闪闪的、富有的美女,就是操纵着金钱王国的、美丽的、迷人的、成功的女董事长的金交椅。她真心相信这一切将是无比真实的。她卖掉了一切自己的所有,包括妈妈给她那把祖传的镶满了玛瑙、翡翠的,紫檀木太师椅,害得妈妈哭了三天三夜,她却眉头都没皱一下:“不就一把椅子吗?等我从美国回来,把整个北京工艺美术商店的古董椅子都买回来,孝敬您老人家!”
妈妈直摇头:“儿啊!那不是一把椅子,不是一件古董,那是咱家的传家宝!你把它卖了,咱们的家就没了!咱们的祖宗……”
灵格打断了母亲的话:“祖宗,祖宗保佑过咱们吗?咱们得了哪位老祖宗的济了?咱还不是得靠自己?妈,你放心,我发了财,一定把您接到美国去享福去!”
母亲说:“哎哟,儿啊!你都魔怔了!我可等不到那一天喽!”
但是蛇头胃口之大,却是出乎意料的。坚壁清野把整个家扫荡了一遍之后,凑的钱只够去汤加或者斐济的费用。
钟灵格并没有知难而退,决心“曲线救国”:“汤加是以肥为美的。我这个样子去了,会被他们当成丑八怪卖了。斐济就斐济!”她咬了咬牙,下了决心。蛇头的工作效率真是远远高于共产党和共青团。很快,她的出生公证就搞好了,给她减了10年的阳寿,就是说,她又变成了20多岁的少女了。单身证明不久也搞到了,就是说她从来没有过丈夫和孩子,林子和孩子就这样从她的历史中消失了。可是记忆呢?现在顾不上这些了。神速,一切都办好了,机票也拿到了,在等待出发的日子里,她变得很恍惚,一个念头缠在心头:“我这是干嘛呀?我到斐济去干嘛呀?”每天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问自己,“我这是干嘛呢?”
“妈妈!”那好像来自太空的一声轰响,使她猛地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忽视弦子太久了。自从自己把家卖光了之后,弦子就被姥姥接走了,她呆呆地看着孩子,弦子靠在妈妈的腿上,仰着脸看着妈妈,“妈,您明天真的就要走了吗?”
“明天,明天,可不是吗?”灵格迷迷糊糊地想。
“明天上午的飞机吗?我送您好吗?”弦子把脸贴在了她的身上,儿子小小身体的接触好像一下子撞开了她心上的一扇闸门,她猛地抱住了儿子,泪水汹涌地不可遏止,终于哭了!
弦子捧着妈妈的脸说:“妈妈,您真的不要这个家,不要我和爸爸了吗?爸爸回来看不见你,我要怎么跟他说呢?”
“没有!”钟灵格也捧着孩子的脸,用额头抵着孩子的额头,“妈妈过几年发了财,就会把你们接到美国去,过天堂一样的日子。”
“现在呢?爸爸回来我们该怎么过呢?”弦子问。
她这才环视了一下空空的房子,发现自己没有给林子和孩子留下任何必需的生活用品。不由自主地有些歉意,她负疚地说:“我到美国去,我会赚大钱,赚了钱给你们买新的。”
“妈,我不要!我只要您!”弦子说。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不甘心不发。她咬了咬牙,把弦子推开了一些,又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一条细细的金项链,套在了儿子的脖子上:
“留着!等着妈,妈一定会回来接你的!”这句许诺说的时候是出自真心,行动起来也是出自真心,可是不知道怎么样,过着过着,就有一点不一样了,当初功成名就,让儿子来当事业的继承人、董事长的接班人的梦想,那个许诺,如今,在哪儿啊?自己从斐济到南非,到巴西,又到墨西哥,经过多少磨难、辗转进入美国,黑到家了,都不知道有没有见天日的一天,唯一的幸运,就是遇到六四,搭了顺风车,拿到了绿卡。
听完了她的叙述,林丹霞沉吟了半晌:“有追求,执着,有企图心。好,就是你了!”
钟灵格莫名其妙地望着林丹霞。不知道她在说什麽。林丹霞说:“我来帮你成就你的美国梦吧。”
钟灵格喜出望外:“真的吗?”
林丹霞正色道:“当然。我是认真的,经过深思熟虑的。从你的叙述中,我看到了一个有追求、有野心、有企图心的女人,这正是做生意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
“我有钱。我老公给了我很多钱,他也同意我拿出个十几万来玩一玩,做个生意。成了,赚了,是我的;赔了,是他的。我虽然有钱,但是我没有你那种干劲,没有你的那种企图心,咱们两个合伙一定能成。”
钟灵格觉得加州的太阳真是名不虚传,是金色的。她由衷地说:“哎呀,我算是碰到贵人了! 好啊,你说咱们怎么办?做什麽生意呢?”
林丹霞说:“即然现在你手上有这么多保健产品,咱们就从这开始做起,咱们成立一个保健品公司,起个名字吧!”
“叫,丹灵,不,叫灵丹!灵丹妙药之意。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一个人取一个字,灵丹挺好的。”灵格说。
丹霞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不,我想好了,叫万灵,万灵保健品公司。怎么样?”
于是,“万灵保健品公司”就成立了,林丹霞任董事长,钟灵格是总裁兼总经理。灵格终于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了。
余清雅就算是被弗兰克捡到的。原来弗兰克是想着用余清雅的财产,为自己打造成家财万贯的富翁。后来知道她其实一文不名,但是她的那种东南亚风情的美丽,使佛兰克非常着迷,没有财,总还有色。所以他还是收留了余清雅。他们两人被刘建凯赶出来之后,佛兰克把她带回家了,但是余清雅并不习惯墨西哥人的大家庭,经常闹着要离开。
弟弟妹妹们总是纠缠着她:“媞雅姐姐,我要…….”
“媞雅姐姐,……”
“……”佛兰克的弟弟妹妹不是一个、两个,是六个!他们天天缠着余清雅,佛兰克的父母反倒是快活自在,公园里烧烤,教会里唱歌,夜店中跳舞,忙得不亦乐乎。
“佛兰克,我可不是到你们家当保姆的。”余清雅说。
弗兰克回答得干脆:“好啊,媞雅!咱们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
余清雅说:“自己的日子?那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我要结婚。”
弗兰克说:“结婚干嘛?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住在一起,我疼你、爱你,不就够了吗?咱们一起工作,一起花钱,挺好的。结婚有意思吗!”
余清雅说:“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我没有身份啊!没有身份,怎么工作?还不是得你养着我?”
弗兰克说:“好啊,我就负责挣钱,你就负责美丽。噢!媞雅我的心肝!”说完就把余清雅扑倒在床上。
第二天,佛兰克回到家,拉着余清雅的手,把一把钥匙放在她的手里:“我找到房子了,咱们可以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两个人来到了佛兰克租的房子,一室一厅,不大,但是对他们两人来讲,足够了。余清雅问:“佛兰克,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搬进来?”
“现在。”弗兰克说。
余清雅看着徒有四壁的房子:“现在?空荡荡的,怎么住?”
弗兰克往地上一趟:“睡在地上啊!”
余清雅低头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白天呢?”
弗兰克做起来,盘腿而坐:“坐在地上啊!”
余清雅说:“吃饭呢?”
弗兰克指着厨房:“站在厨房吃啊!”
余清雅点了点头:“好好,很好!东西怎么放?”
弗兰克耸了耸肩膀:“壁橱啊!”
余清雅也耸了耸肩:“行,好吧!那现在,咱们……”
弗兰克一把把余清雅拉倒在地:“现在嘛,趴在地上,谈情说爱呀!”
余清雅说:“行,我全都依你,你一定要依我一件事。”
弗兰克一边吻着她一边说:“我都答应。”
余清雅推开他说:“先结婚,否则免谈。”
佛兰克说:“这个容易!到county clerk 登个记就行了。”他们就这样结婚了。
婚后,两个人才知道啥叫“贫贱夫妻万事哀”,负责挣钱的佛兰克,睡到自然还不醒,负责美丽的余清雅,蓬头垢面地望着到处是垃圾的家,坐在地板上发呆。睡眼惺忪的佛兰克摸摸身边,没有了人,翻身滚到余清雅身边,把她拉倒在地,闭着眼睛就压了上去……余清雅虽说是结过婚的,可是她的丈夫没有性能力,所以她还是个处女,碰上了极会玩的佛兰克,内心是感到幸福的。可她又是豪门媳妇,只会花钱享受,不会持家。
两个人在地上滚够了,都觉得饿了。翻来翻去,所有脱下来的脏衣服,每个口袋都翻过来,趴在地上,所有的垃圾都扒拉扒拉,找到一些零钱,你数一遍、我数一遍:“够买啥呢?”
“披萨?”
“不够。”
“汉堡?”
“俩人吃,不够。”
“那就薯条吧!”
两个人穿好衣服,出去到麦当劳,买了薯条,分而食之。
“这样不行啊!要喝西北风了!”余清雅边吃边说。
“我的甜心!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咱们回家!我又有力气了, 回去办事吧!一定叫你满意!”
这一次,余清雅不满意,她心不在焉,无论佛兰克怎样挑逗,她就是兴奋不起来。佛兰克觉得无趣:“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扫兴?”
余清雅说:“佛兰克,我不喜欢这种在垃圾堆里做爱的生活。”
弗兰克两手一摊:“好啊!你打扫啊!你什么都不会干,怪谁啊?”
余清雅说:“过去,我都是有管家干的。”
弗兰克说:“那你就挣钱啊!有了钱请管家啊!”
余清雅说:“你呢?你不是说你负责挣钱的吗?”
弗兰克说:“那是男人哄女人高兴的话,你也信?”
“找工作!咱俩都要工作!”看到佛兰克脸上不在意的神色,余清雅十分失望,“只要你不工作,就不许碰我!”
“好好,找工作!”佛兰克涎着脸,“今天例外好不?”
“没有例外!”余清雅说完,进了卧室,把门锁上,留下了佛兰克一个人在客厅的垃圾堆里生闷气。
第二天,余清雅就开始了找工作的工程。甭管啥地方,推门进去,就问:“请问,你们要请人吗?” 碰壁是必然的。问来问去,又饿又累,但是身无分文,想想晚上回家连饭辙都没有,心里酸酸的。推开一家美容店,里面一位小姐在柜台里,微笑道:“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余清雅说:“我是想问问,你们这里要请人吗?”
小姐说:“哎呦,这个,我没听说呀!”
余清雅哀求道:“我干什么都行,不挑捡!”
“对不起,我……”余清雅没听完她的话,眼泪就哗哗地流了出来,小姐吓了一跳,“哎,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余清雅一肚子委屈,这时候,再也搂不住了,哭得抽抽搭搭的。
里面办公室出来一位女士:“秀秀,你怎么把客人弄哭了?”
“Linda姐,这位小姐进门就要找工作,我说没听说我们店里要请人,她就哭了。我真没说别的!”柜台小姐十分委屈。
“这位小姐,您急于找工作的心情,我理解,也很同情。可是你这没头苍蝇似的瞎撞,可真不是办法。我建议你买一份报纸,找那些招工广告,先打电话,约好了再去。”Linda 回过头来对余清雅说。
“我连买报纸的钱都没有,更别说安装电话了!”余清雅一边接过Linda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说。
“哎,等会儿,等会儿,”Linda拉开余清雅的手,“媞雅姐姐!”
余清雅一愣:“是你!”原来是那个萍水相逢,却救了她的那个女孩。
“秀秀,你忙吧!”Linda交代了一句,“这样,你打电话到对面餐馆叫个外卖给我!”并掏出20块钱交给秀秀。
“不用!”余清雅说。
“什么不用!连买报纸的钱都没有了,肯定也没钱吃饭了!别矫情了,到我办公室坐坐吧!”琳达说着引导着余清雅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余清雅没听懂linda的话:“矫情?矫情是什么意思?”
琳达说:“矫情就是不装蒜会死的意思!”
余清雅还是不太懂:“装蒜是什么意思?”
“就是水仙不开花,嗨,你是泰国华侨,听不懂!”linda说着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余清雅没等她递过来,直接从她手里拿过纸杯,把水倒进喉咙。Linda马上又接了一杯,这才端进自己的办公室去,“媞雅,我们这里的确没有找人的打算,即使找人,也需要美容师执照。”见余清雅又要哭的样子,忙说,“别急,别急!我曾经看过一则广告,好像有一家保健品公司刚成立的,在招人。你等等,我找找那报纸。”说着走出去,“秀秀,咱们的旧报纸都放哪儿了?”
“多久的?”秀秀一边接收外卖,一边说,“昨天、前天的在茶几底下,再早的就给收废品的拿走了。”
“昨天的就行。那什么,你把吃的送给那位小姐吃,我在这翻翻报纸。”说着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下来,“哎,秀秀,你再给她倒杯水,告诉她慢点吃。”边说着,边翻着报纸。
“有了,有了!”Linda拿着报纸进了房间,“你慢慢吃,别急!我替你打电话吧!”说着拨通了电话,“Hello!万灵公司,你好!”
“请问,你们现在还招人吗?哎,哎,是女的,哎!”
“不,不!”余清雅用力咽下一口饭,“是一男一女!”
“对不起,是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女的。语言?”Linda看着余清雅。
“女的,国语、广东话、泰国话、英语;男的,英语、西班牙语。”余清雅说。琳达对着电话说:“是这样,语言啊?女的,国语、广东话、泰国话、英语;男的,英语、西班牙语。名字?女的叫媞雅,T 汤姆,I 我,Y 雅虎,A 苹果,对,媞雅。男的……”她看这余清雅,余清雅口里含着食物,含含糊糊地说:“Flank!”
琳达点了点头:“男的叫佛兰克。……什么时间?……明天?几点?……上午十点,好的,好的!地址就是报纸上写的那个吗?……好好,……一定。谢谢!啊,对不起,请问,找谁呢?……钟总,好的,谢谢!……再见!”她放下电话,对余清雅说,“你慢点吃,别没找到工作,再噎出个好歹来!谈好了,明天上午,十点,这个地址,你和那个佛兰克,一起去。找钟总。”Linda把报纸递给余清雅,说道,“可不可以问一句,佛兰克和你是什么关系?”
余清雅说:“噢,他是我丈夫。”
“你泰国的丈夫找到你了?”琳达问。
余清雅说:“当然没有啊!他要是找到我了,我还能活着见到你吗?”
Linda说:“你们没见面,那怎么离婚呢?”
余清雅说:“没离!等我成了美国公民,名字一改,他死也找不到我!”
“但愿吧!祝你好运!”Linda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媞雅姐姐,我又叫了一个外卖,你带回去,今天晚上不至于饿肚子,如果明天能找到工作,生活会好起来的。你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