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唱得好!不走音。”安妮强撑着自己的意识,但是她的意识,还是在小安吉拉的不熟练的歌声当中,慢慢地被上帝带走了。安杰拉根本就不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小小的脑袋,也不懂什么叫死。她就一直坐在安妮的腿上,被安妮紧紧地环抱着,唱着歌。
斯蒂夫下班回家,等不到安妮母女,打电话到学校,学校说,早就放学了。斯蒂夫问:“您看到安妮和安吉拉了吗?”
学校的门卫大爷说:“看到了,她是5点半来接的孩子。……哎,你等等,我想起来了,她好像跟安吉拉说,要去公园玩儿。”
“我知道那个公园啊,她们常去那里玩,可是那儿很偏僻,没什么好玩的,平时早就回家了。”斯蒂夫感到焦急起来。
斯蒂夫和传达室门卫大爷找到她们母女时,安妮紧紧地抱着安吉拉,安吉拉则靠在母亲的胸前,抱着那只风筝,甜甜地睡着。
安妮死了之后,斯蒂夫很久都无法摆脱悲痛的折磨。他担起了照顾安吉拉的责任。精神在悲痛和忙碌双重压力下,近于崩溃。
斯蒂夫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母亲,讲安吉拉,讲安妮,这个世界上,他就只有母亲和安吉拉了。有一天,母亲对他说“你考虑过换一个工作,换一种生活方式吗?”
斯蒂夫记得和安妮的约定,要让安吉拉将来能够自食其力。为了离开这个让他常常睹物伤情的地方,也为了安吉拉的教育,斯蒂夫决心带安吉拉回国,送她进美国的学校,学习生活技能。
“所以我就回来了,而且辞去了外交官的工作,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教会安吉拉自食其力,并且陪伴她长大。”斯蒂夫说。
“安妮真的很了不起。”桑可儿说。
斯蒂夫说:“她做了她应该做的,接下来的事,我来做。”
“桑妮,最近有一家新的保健品公司,叫万灵公司,你去跑跑看,看能不能拿到广告。”广告部主管苏珊对桑可儿说。
桑可儿找到了这家保健品公司,它座落在山谷大道(Valley BL)的一幢大楼里,外观是玻璃的,很漂亮,里面也很漂亮。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余清雅,余清雅看到了桑可儿也怔了一下。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好像有点面熟哦!”
于是两个人就坐下来聊天,聊来聊去,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在李鸽那里见过的。
余清雅说:“你看,我现在和我的老公,我们两个人都在这里工作。我们是做推销员的,赚佣金,收入还不错。”
桑可儿递上自己的名片,说:“我来是想找你们老板,看看有没有可能做广告,我是《洛杉矶华商报》的,这是我的名片。”
余清雅就说:“哎呀,我们老板现在出去了。大概中午才能回来。”
桑可儿就说:“那咱们先聊聊,顺便等你们老板。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公司、你们老板吧。”
余清雅说:“我们的老板叫灵格,钟灵格,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长得也漂亮,她在国内有文艺背景的,举手投足特有范儿。我说得对吧?你们大陆人说‘范儿’是吧?她不是浓艳的浓眉大眼的美。”
“你是。”可儿笑道。
“谢谢!钟总是丹凤眼,樱桃小口,鼻子非常精致,越看越美的那种。最奇特的是她的声音,呀呀,啧啧,迷死人了。你没亲耳听见她说话,绝想不出有多好听。她在电台做广告,做访谈,很多听众都成了她的粉丝呢!”
钟灵格,北京人。她到洛杉矶之后,其实生活是挺艰苦的。她开始是在一家餐馆,做侍应生,每天端盘子。打烊以后,还帮着洗碗、打扫,为的就是多赚一点钱,尽管非常辛苦,但她一直坚持着。她工作认真,服务态度特别亲切,客人都喜欢她。
这家餐馆,有一位女客,每天中午都来这吃饭。灵格发现这个女人,出手大方,吃得并不多,但是小费给得不少。气度蛮雍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保养得很好的双手,白皙修长,指甲没有涂抹任何花色,却修剪得十分考究。说话慢声细语,但口齿清楚,态度并不傲慢,却也不让人觉得亲切,是那种让人心生敬意,却不会有接近的愿望的人。只是她的眉眼中间老是有一点,落寞的惆怅。这一屡惆怅,让钟灵格的心中生出同情。于是稍微空闲一点的时候,她就会跟这个女人来聊聊天,希望或许可以为她宽解一些。比如有时候客人不多,她就会在那个女客人桌子前边,多站一会,说几句话。有一次她端了一碗粥放在那女客的面前,那女客说:“小姐,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没点粥啊!”
钟灵格说:“没错。我看您的脸色,恐怕有一些肝郁不舒,这粥里放核桃,葡萄干,红枣可以对您疏肝解郁有帮助。”
那女客说:“你怎么知道我肝郁不舒?”
钟灵格说: “肝喜舒畅条达。如果由于病邪导致肝脏的气机运行不畅或者肝气郁结,那就是肝气不舒。”
那女客又说:“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钟灵格就说: “现在我在上班,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如果你喜欢喝粥的话,可以在粥里放核桃,平时也可以吃核桃;肝气郁结患者可以吃葡萄干,葡萄干有养肝的作用,红枣也是疏肝解气的好东西,因此每天可以吃几颗。”
那女人就说:“那我就等你下班,很想请教。”
下了班,那个女客真的就在等她。钟灵格心想:“她得多寂寞、多闲啊!”
女人见钟灵格下班了,就说:“我在等你呢!”
钟灵格说:“看见了!你可真有耐心啊!等了这麽久!你也没什么大病,我也不是医生,害你耽误这麽多时间,我可真担当不起啊!”
女人说:“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不是专门等你看病的。咱们找个地方喝喝茶吧!”
两个人找了一家休闲茶室,坐了下来。钟灵格告诉那个女人:“肝气郁结与情绪变动的关系密切;肝气郁结证临床以情志不舒、胸闷、胸胁或少腹胀痛窜痛、面红目赤、口苦口干等。肝的属性是木,木是喜欢蒸发氧气,发散疏泄的,如果忧虑就会肝郁,体内的气就不能发泄出来,就会引发失眠、偏头痛、慢性咽喉炎、慢性胃炎、乳腺增生、抑郁症等疾病。女性肝气郁结,肝郁导致失眠,表现为难以入睡,多梦易惊。使女子气血失荣、皮肤粗糙,脸色暗沉。还会引发不思饮食,四肢乏力、懒惰少动等问题。”
那女人觉得她说的都对症,很是钦服。时间长了,两个人就熟了,有时下了班之后,这个女人也会到餐馆来找她,两个人在外面坐一坐,聊聊天,两个人虽然处境不同,经济状况不同,但都是孤零零地在洛杉矶生活,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林丹霞。她的丈夫在国内生意做得很大,因为丹霞身体羸弱,丈夫就把她送到美国来,一方面,洛杉矶气候好,另一方面空气也好,最主要的,也可以在这安一个家,无论是扩展生意还是分散资金,都有好处。
钟灵格在国内,认识一些做中成药的朋友,她会把一些健康食品拿过来,推销给朋友。赚些外快。
丹霞手上有很多钱,就是很寂寞。当她看到灵格虽然住得很简陋,但是她的床底下放了一箱又一箱保健品。她还推荐几种保健品给丹霞吃,吃了以后觉得效果不错,精神啊、睡眠啦都有改善,于是,她就想跟钟灵格合作。一来可以帮她一把,二来也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一天, 丹霞约灵格到咖啡店坐坐。她一边啜着咖啡,一边从杯子上方看着钟灵格,说:“钟姐,谈谈你自己吧。”
钟灵格见她有几分严肃,便打趣地说:“怎么,对我的经历有兴趣?闲了没事,想写小说?”
林丹霞说:“我哪有那个本事?只是我们认识这麽久了,一直没有好好听你讲讲你自己,我对你这个人有些兴趣。”
钟灵格低下头,手里下意识地转着咖啡杯,过了一会,抬起头来,看到林丹霞耐心地等着她开口,就说:“好,那就讲讲。这些年忙忙碌碌,倒是怕回想过去的事情,总觉得不堪回首似的。也好,今天就理出个头绪来吧。”又是一个长长的停顿,林丹霞还是一言不发,耐心地等着。钟灵格慢慢地开始了自己的叙说,“有几年啊,我像疯了似的,那时候,活着就一个目标--去美国。
“那个时候啊,美国梦,说实在的是什么呢?就是汽车、洋房、干一番事业,什么总裁、总经理呀、董事长啊,金钱、爱情。当时我就想啊,到了美国就去奋斗几天,打撒工、刷刷盘子,然后有个什么机遇或者艳遇。碰上个高鼻子蓝眼睛,亿万家产的继承人,然后就是‘成功、成功和成功’,money和honey就都来了。”
丹霞说:“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效应,就像人们到拉斯维加斯,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一瞬之间赢了百万、千万的故事,而那些一瞬之间倾家荡产的,通常都是一声不响,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所以在通往拉斯维加斯的路上,人人都做着发财的梦,就如同通往出国的路上,人人都做着成功的梦是一样的。”
灵格说:“其实我来美国呀,完全就是因为一本书,一个中国女人写她怎么出人头地的故事。她上学,写作文就有人用电脑帮忙;她打工,端盘子就有人接送;她感情需要安慰,就有女朋友把情人拱手相让;她要发财,靠着一张并没有那么漂亮,却被自己说成是漂亮的脸,到处就可以登堂入室,见总裁、见大人物。哎哟,真是太容易了!
“我那个时候就想啊,不管怎么说我比她漂亮,我也不比她笨,我为什么就不呢?所以我千方百计来到了美国。可是没想到,到了美国之后啊,端盘子不假,没人帮我;想爱情不假,碰不见高鼻子蓝眼睛的;想发财不假,见不到有人把钱送到手上来。这美国梦看起来呀,是要破碎了,但是我又不甘心。”
钟灵格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北京市民。打小就迷弦子什么的。她家隔壁那个院,有个老头一天到晚就没结没完地抱着个弦子,叮叮咚咚错落有致地反来覆去老是一个调调,任谁都烦。就她迷那个叮叮咚咚,常常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一边摘豆角、掐豆芽儿一边听着弦子,心里就舒坦。
长大了就爱唱,嗓子天生那么园、那么润、那么柔,从少年宫就开始学唱大鼓书,一唱就唱到了专业,成了曲艺团的演员。要说呢,这辈子也是顺顺溜溜的,没吃过什么苦,没遭过什么罪。学艺不能说不苦,可是先天条件好,再加上爱好,也不觉得怎么苦,就成了二级演员。名儿有点儿,不大;利,不少也不多;比一般人的小康,强不了多少;这个家呢,说不上是自由恋爱,也说不上不是自由恋爱,有人介绍,自己不反对。人家都说再合适不过了,自己也觉得挺合适,就结了婚了。不能说不美满,两口子和和气气、商商量量不吵嘴,也不斗气儿;也说不上怎么特别美满,在一起不烦,分开了不想,从来没有抓心挠肝地惦记过。都说自个儿命不坏,自个儿也觉得不赖,从来没什么不满足,也从来没有追求什么更好的日子。直到那一天看到了那本书……
就是那一天,看了一本书,讲的就是曼哈顿的中国女人。钟灵格对着镜子看哪、看哪,总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比那个女人漂亮,怎么着也比那个女人强,为什么人家就能混得花红柳绿,自己就什么也没有呢?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在北京的这个小胡同里头,混不出来。自己就是一头鲸,在这个小河沟里头,怎么可能翻出任何浪花来呢?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一天到晚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出国,就是到美国去。
但是出国又谈何容易?留学,自己没那个脑瓜,高中毕业都很勉强,外语更是一窍不通,就别说托福了,恐怕连个小学生都不如;探亲,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市民,祖祖辈辈就住在北京的胡同里,既没有解放前留洋的,也没有穷到当猪仔到美国去打工的,既没出一个革命干部,有权有势能帮忙安排出国的,也没出一个反革命流亡海外,能够接她出国的。
对她来讲,出国到美国去,那就真的像蹬天一样不可思议。但她就是梦着、想着;想着、梦着。
钟灵格的丈夫叫李林,生性恬淡平和,对妻子和儿子从不发火,也从不计较什么,家务活多干点、少干点也没怎么在意。一切大事小情都和妻子商量着办,也不特别坚持、也不特别随和。时间长了,在钟灵格的心里就跟没这么个人似的。
在他们的曲艺团里,他也是这样一个人物,哪儿缺个角儿,他一定能顶上,不会特别差;哪儿少了一个乐手,他也一样能补上,也绝不会太差。他几乎是样样都拿得起,可是也没有一样特别出彩。但是他的人缘特别好,有了好事不大有人想到他,因为知道他不会争,可是有了坏事、有了难事,大多数人都会想到他,因为知道他不仅会帮忙,而且一定不会把事情办砸了。
这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了,林子仍然起得早,推了推妻子,叫她起来去喊嗓子、练功,看到妻子懒懒地坐起来,就带了儿子小弦儿到外面去跑步。父子两个人跑了两圈,又练了一套拳,这才买了豆浆油条绕到小树林边上,去叫钟灵格一同回家吃早点。小树林里很安静,没有听惯了的那个圆润浑厚的嗓音。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色,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惊奇,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一天她不出来喊嗓子的,连大年初一都不例外,风晴雨雪从来都没间断过,哪怕一天。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父子俩走到她惯常呆着的地方,那里草地上有一条十多米长的小路,是她每天喊嗓子的时候踱出来的,现在那里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父子俩急急忙忙赶回家,推开门看到钟灵格还是早上他们俩离开时的样子,懒懒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下巴放在膝头,头发披在肩上,满脸都是眼泪。那个泪,也还是兀自不停地从父子两个人都很熟悉的美目中滚滚而下,钟灵格也全然没有动一下、擦一擦的意思。林子这下就慌了,把早点放下,对儿子说:“弦子,你先吃,吃了上学,上学去!”
说罢,轻轻地走进卧室,把房门轻轻地掩上,又轻轻地坐在了妻子的身边:“怎么啦?”
灵格只是摇摇头,还是流眼泪。
“吃饭吧,该上班了!”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还是摇摇头,还是流眼泪。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林子嗓音中带出几分焦虑,他真的不知道一向和平、幸福的钟灵格,怎么会这么痛苦。
“林子,”她哭得抽抽噎噎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林子,今生今世我要是不能到美国去一趟,我就白活了。”说着扒在林子肩上抽泣。
林子听了这话差一点儿笑出来,这算什么事儿啊?出国谁不想,可也不至于死去活来吧?不过他没有真的笑,主要是妻子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确实让他心疼:“好了,好了,别哭了,快上班去吧!这没谱儿的事儿,想也浪费感情啊!”说着他就哄小孩儿似的,推着妻子去吃早饭。妻子没再出声,推开了他,又躺回到枕头上去,用被子蒙上了头。林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默默转过身去,关上了房门,上班去了。
林子骑着车,心里头就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哀愁,似乎才品出了一种味道,一种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清楚的味道。就是自己和这个家,对于妻子来讲,压根就没有什么分量,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正在沉思,一个声音把他唤醒了,发现是团部秘书挡住了去路:“快到团长办公室去,有急事儿找你。”
“找我?”林子觉得惊讶,进曲艺团这么多年,不仅团长没找过他,他也从来没为任何事找过团长。带着满腹的狐疑,林子来到了团长的办公室。
“来,来,林子!快点坐!”团长很亲热地跟他打招呼,并起身去把房门关上,“林子,有件事儿要跟你谈谈,不过你要严格保密,否则会引起很多麻烦。”团长的语气和神态使林子相当紧张,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是这样,根据中美文化交流的协定,我们团也接到了出国演出的任务,团党委,经过慎重讨论平衡,已经确定了出国人员的名单。为了避免是非,我们先个别谈话,等到一切就绪之后再公布。你是这次出国演出团的成员。”
“我?”林子非常吃惊,“我既不是主力演员,也不是主力配器,我去干什么呀?”
“哎,你可别这么说,在党委讨论名单的时候,别人还都有争议,只有你没有人有异议,一致同意,一致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团长拍了拍林子的膝盖,“你是演出团秘书、总务、翻译助理、舞台监督和演员替补、乐队替补,担子相当重啊!团里英语热的时候,几乎80%的人学英语,可坚持下来,并学有所成的就你一个。好好准备吧,今天就不要上班了。”
林子晕呼呼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身迟疑地问:“有她吗?”团长摇了摇头,“那把我留下,换她去,行吗?”
团长把手摆得像是赶苍蝇似的:“那怎么行?团里像她这样的演员很多,可是像你这样的全才就一个啊!”
林子回到家,见妻子虽然已经不再哭了,可还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想想自己从来没想过出国的事儿,一下子就去了,而妻子的出国梦,却仍旧只是一个梦。心里就觉得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默默地坐在妻子床边,几次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怕刺激她、怕伤害她,可又明知早晚她也得知道。
一向不太敏感、不太注意别人、不太注意林子的钟灵格,这个时候也觉出有些异样了,她向丈夫投去疑问的目光。林子承受不住这满含悲伤眼睛的探寻,侧转过头去,看到桌上儿子吃剩的早点,已经都凉了,再也没有新鲜的热乎劲儿了,完全是一堆倒胃口的食物,就去收拾,并且一边收拾一边说:“我给你回锅热热,别饿坏了。”他盯着那个早点,好像是和油条在套近乎,“团里出国演出的任务,团长说让我去,你说我去不去呀?”最后这个“呀”字说得极其温婉柔和。没有回答,油条当然不回答。可人呢?那个会说话的人,该不是气晕过去了吧?
林子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看到的景象使他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