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回到家里,李鸽和建凯都还没有回来,她于是和几条狗亲热了一会儿,添了狗食,回头看了看远远地望着她的佛兰克。转身进屋,锁上了房门、拉严了窗帘。也没有开灯,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脑子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灯突然亮了,李鸽看到在黑暗中独坐的可儿:“唉呀,你吓了我一跳!怎么不开灯啊?”可儿站起来,从李鸽手上接过孩子:“睡着了?还好吧?”并没有等李鸽的回话,桑可儿也没有看李鸽一眼,就把孩子抱进了卧室。一边安顿着孩子,一边听李鸽兴味盎然地讲着Party 上的见闻,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漫应着。
“Sunny,建凯还没回来?”李鸽的这句问话,使得可儿一激灵,回过神来:“什麽?”
“有电话回来吗?”李鸽提高了声音问道。
“我也是刚回家,不知道啊!”可儿应着,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鸽。幸亏李鸽是在另外的房间,看不见可儿慌乱的表情。
“Sunny,我刚才看见院子门口有一辆单车,是你的吧?”李鸽说着走进卧室,看了看孩子。桑可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嗷,你说的是自行车吧?我在庭院拍卖买的。”
李鸽关切地说:“有单车总比走路强,不过呀,想在洛杉矶生存,汽车可是必不可少的。从来也没有问过你,你会开车吗?”看见可儿摇头,“你呀,报一个驾校,学习一下,把驾照先考下来,将来再买一辆二手车吧。”
桑可儿说:“可是,我……”
李鸽说:“别担心,以后我下班回家之后,吃完晚饭,你就去学开车。一般也就是两个小时就回来了。电话簿上,有很多驾校。明天你抽空打电话问问。其实学费都差不多,找一个近一些的吧。比较方便。”
“行,那谢谢您了。”可儿应道。
电话响了,是方品嵩打来的:“鸽子,到家了吗?都好吧?”
“好,都好!放心吧!”李鸽说着就要挂电话。
“唉,别挂,你家大陆妹回来了吗?”
“回来了。”
“建凯呢?”
“还没有。”李鸽说,“从下周开始,我叫桑呢每天晚上出去学开车。在洛杉矶,不会开车就跟没有脚一样。”
“她答应了吗?”方品嵩问。
“答应了。”
方品嵩顿了一下,接着说:“答应了啊!那你可要盯着一点。”
“盯什麽?”李鸽不明白。
方品嵩叹了一口气:“你呀!真是不开窍!你这是给建凯制造机会,让他可以和大陆妹在外面约会啊!”
李鸽笑了:“阿嵩,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大陆妹是我介绍给你的,我有责任替你盯着她!”方品嵩还是不能放心。
第二天傍晚,昏暗的小马路上,一辆驾驶学校的车在慢慢地开,桑可儿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面的路。教练是一位高大健壮的青年,他边指导着边拍着桑可儿的肩:“你干嘛端着肩膀啊?太紧张了。越紧张越容易出事,放松、再放松,把肩膀放下来!对。记住精神要集中,但是集中不是紧张,一定要放松。过于紧张容易误判形势,做出错误的操作,那时候就晚了!记住了吗?好,现在靠边停车吧。今天就到这了。”他看可儿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怎么了?这是你家呀!你不认识了?”
这时,桑可儿却看着马路对面树影下一对热吻的恋人,那男人的身影,像极了刘建凯。教练拍了拍她:“桑妮,到家了!”
桑可儿一惊,连忙掩饰道:“真的?呀!可不是嘛,第一次从车里看这房子,都不认识了!”说着,掏出现金,递给教练,“谢谢,教练!明天见!”目送教练开车离去,可儿转身向大门走去。
进到客厅,见李鸽抱着孩子,在打电话:“我叫她出去学开车去了!门口有教练车停下来,应该是她回来了。”见可儿伸手要抱孩子,李鸽微微侧了一下身,“桑妮回来了?先去洗手,再抱孩子!”可儿去洗手,大声地问外面的李鸽:“先生回来了吗?”
李鸽回了一句:“他这几天公司冲业绩,忙。晚一点回来。”又对着电话说,“是桑妮回来了,问建凯回来没有。”
电话那边方品嵩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吧?你问问她,看没看见建凯!”
李鸽就说:“桑妮,看见我老公了吗?”
可儿脑子里闪过在黑暗中热吻的那对情侣、公园里共食一串烤肉的男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无语。电话里方品嵩说:“你看看,这还不可疑吗?我敢保证,不出五分钟,建凯一定回来!”
正说话间,建凯用钥匙打开门,进来了。李鸽呆呆地看着他:“建凯,回,来,了?吃,饭,了,吗?”
电话的那一头,方品嵩说:“被我说中了吧?”
李鸽心慌意乱地挂断电话,却几次都无法准确地讲电话放在基座上。
第二天,依然,付钱、可儿与教练互道再见、回到家里面对独自哄着孩子的李鸽。建凯照样很晚回来。
第三天,一切都依旧。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天桑妮回家,李鸽又在与方品嵩讲电话:“我不说了,桑妮回来了。”
方品嵩在电话中说:“你再问她看没看见建凯。”
李鸽问可儿:“桑妮,学得怎麽样了?”
“教练说,再熟悉一下考试路线,就可以准备考驾照了。”
“那就好。唉,你看见我老公了吗?”
“您不是说他加班吗?”可儿反问道。
“噢,对啊,我忘了。”
电话里方品嵩说:“她都不敢正面回答你的问题了,肯定有鬼!”
李鸽说:“建凯确实说他加班。再说桑妮是教练接、教练送,她不可能有机会做别的事情,你不要乱猜。”
方品嵩真是恨铁不成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大陆妹都鬼着呢!你不是她们的对手!”
……
又是一个夜晚,细雨蒙蒙,桑可儿驾驶技术已经相当熟练了。教练也不那麽紧张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谈起了自己的家事:“你就专心开车,听我讲讲我家的故事。”
桑可儿一边开车,一边说:“讲您的家事?为什麽?”
教练说:“不为什麽,总要说点什麽嘛,我就想和你讲讲我家的事!”
虽然不习惯,桑可儿还是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别人想要倾诉,自己怎麼有理由拒绝倾听呢?教练充分放松了身体,眼睛直视前方,缓缓地说:“我父亲是西北军的军官,大陆沦陷到共产党手中之前,奉命到了台湾,原来说好了,等到安顿好了,就把家眷接来。没想到,竟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父亲住在眷村,当时有一个手下的兄弟负有重伤,无人照顾,他只有一个女儿,十分年轻,不方便照顾自己的父亲。我父亲就常常过来帮助这父女俩,后来那个人往生了,临死前,把女儿托付给了我父亲。当时我父亲说,在大陆还有发妻和女儿,不敢接受。那个女孩就说,将来如果能把原配接来,自己情愿当一个下人伺候全家。这个女儿,就是我的母亲。”教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桑可儿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有些失礼了,于是问道:“那,您的父母就没有再回去大陆吗?”
“想啊!可是不敢啊!怕共产党,也怕红卫兵!!”教练回答道。
桑可儿说:“其实,国内的情况已经大不一样了,台胞回去是受到礼遇的……”
……
“靠边停车,来,下车吧!”教练打断了可儿。可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问道:“这是哪儿呀?”
“进去就知道了!”说着教练引导可儿来到了一个康斗,推门而入。
“回来了?”一位美丽的皮肤微黑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迎了上来,一个大约三岁的男孩儿扑过来:“爸爸!”教练抱起孩子,高高地举起来,孩子“咯咯”地笑着。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学生,桑妮小姐,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出色的‘共匪’!”
话音刚落,一位老太太从厨房里出来,她个子不高,齐耳短发,白色短袖T恤,浅棕色长裤,整整齐齐,腰身笔挺,眉眼间有一种祥和,隐约可见年轻时的妩媚,她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你就是从大陆来的那位桑小姐?快、快请坐!”这时,可儿才发现,餐桌上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连忙说:“不好意思,你们家有客人?”
教练笑了:“今天我们全家请你吃饭!”
桑可儿大讶:“为什么呀?不管怎么说,要请,也该我请你们才对呀!您辛辛苦苦教我这个笨学生,我没有请您,您怎麼反倒请我这个学生呢?”
老太太拉着桑可儿的手,走到一帧大照片前,照片上英武的军人,轮廓和相貌与教练十分相像,只是比教练多了几分威严。他严肃地看着每一个人,老太太说:“这是我的先生。”说着掀开了一块红绸子,露出来一个精致的骨灰盒,“他叮嘱我,无论如何要把他的骨灰带回陕西老家,埋在家乡的祖坟里。可是,”老太太拉出一些纸巾,擦了擦眼泪,“可是我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我怕啊!”
桑可儿明白了,她耐心地说:“你们离开家乡已经40多年了,国内变化可大呢。您担心的事情,已经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大陆现在很开放,回去看看,让伯伯早些入土为安吧。我可以把我家的地址、电话给你们,你们先去北京看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父母都会帮你们的。”
“我看行,妈,我陪你去。我们还可以回山东去看看外公的老家啊!”教练说。
夜已经深了,可儿在家门口下了车,掏出现金,教练却推了出来:“从今天开始,我不收你的学费了,我还会每天过来,直到你考上驾照为止。”
“这怎么可以?您这是生意,哪有不收费的道理?”桑可儿坚持。
“我教过的学生数不清,大陆、台湾、香港、黑人、白人、老墨都有,可是直到遇见你,我才好像刚刚醒过来,每天和你分手后,我都会想很多。等将来,我和母亲从大陆回来之后,我会把这个驾校关掉,重新规划我的生活。桑妮,我是诚心要交你这个朋友,你要是不嫌弃,就再不要给钱了!”说完,松开刹车,撇下了目瞪口呆的可儿,轻轻地,车子滑了出去,慢慢加速,去了。
可儿推开门,看见李鸽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问道:“呀,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怎么不锁门哪?”
李鸽声音里带着哭腔: “等你们啊!我都急死了!你怎么回来得比平常晚这么多啊?”
桑可儿说:“对不起,我应该打个电话回来的。我的驾驶教练请我去他家吃饭,所以晚了!我马上去洗手,然后你就把孩子交给我吧!”
李鸽说:“你快点吧!艾伦发烧了!咱们俩必须马上送他去医院!”
可儿一边洗手,一边大声问:“先生还没回来吗?要不打个电话叫他早点回来吧!”
李鸽说:“他这些天一直加班,很紧张的。他不让我打电话,说是怕老板不高兴。”
可儿擦干了手走出来,一边接过孩子,一边说:“今天不是有特殊情况嘛! 孩子病了。老板不会这么不通人情的。”
“也对啊!他都连续加了好几个星期班了,偶尔请一次假,不会有问题的。”李鸽说着就拨电话,电话拨通之后,响铃超过了十次,都没有人接听,“奇怪,即然加班,办公室怎么没人接电话啊!”她开始有些六神无主了,拨通了方品嵩的电话:“阿嵩,艾伦病了,我又找不着我家建凯。他这几个星期,天天加班,晚上很晚回来。还不让我给他打电话。刚才我实在没办法了,打电话到他公司,根本没人接!”
电话里方品嵩说:“鸽子,我问你,这些天,你家那个大陆妹在家吗?”
李鸽说:“她每天晚上出去学开车。驾校的教练接送。”
“今天呢?”方品嵩问。
李鸽说:“她也是刚回来,今天回来得特别晚。”
方品嵩立刻说:“搞不好,你家建凯是吃了窝边草了!都怪我,怎么一时心软,就给你介绍了一个大陆妹呢?你别急,我马上过来,陪你去医院!”
李鸽挂断了电话,两眼直直地盯着桑可儿:“桑妮,我对你好不好?”可儿点了点头。
“那你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艾伦的爸爸在哪里?”可儿摇了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都和什么人在一起?”可儿一下子就慌了,说不知道吧,她确实看见了;说知道吧,她也确实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一时语塞,愣在当下。
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方品嵩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二话不说,抡圆了就扇了可儿一个耳光:“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敢偷人,我绝饶不了你!”
可儿挨了这一巴掌,实出意外,手上抱着孩子,又不能躲,也无法护疼。弯下腰,把脸埋在孩子的襁褓上。李鸽上前把孩子抱过来:“阿嵩,你这是干嘛?看吓着孩子!这事情还没问清楚呢!”李鸽说,“桑妮说了,她的驾驶教练请她去他家吃饭,所以晚了。”
“这种鬼话你也信!我来美国20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学生不请教练吃饭就算了,哪听说过教练请学生吃饭的?大陆妹啥都不懂,连撒谎都撒不圆!亏你也敢信!不用问了,一定是她!好了,孩子要紧,咱们俩先一起去医院吧!”方品嵩说完,拉着李鸽就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你,有多远滚多远,如果我们回来,还看见你,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出了门,又开门折了回来,补了一句,“以后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只要看见你,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信不信?哼!”“嘭!”地一声,狠狠地摔上了门。
桑可儿站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委屈是有的,但是自责和负罪感也是有的。她实在不知道,看见刘建凯在外面做的事,自己作为一个管家,或者是朋友,到底应该不应该告诉李鸽。想了半晌,也想不出结果,就是再碰上这样的事,她还是不知道该怎麽办。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转身,慢慢地收拾东西,把自己的几件简单的物品,打包,捆在了自行车上,又回到房间里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洗好的衣服折叠整齐,又把家门的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下面放了一张白纸,思虑片刻:“‘勿自暴 勿自弃’, ‘见人恶 即内省 有则改 无加警’”弟子规的教训,使她的心情平和了一些,即不需辩解,便也没有抱怨,便决定不着一字,走了出去。到院子里又去添了狗食,狗们围着她亲热,她也一一抱了抱它们,再回身把门妥妥贴贴地锁好,这才推着自行车离开。
夜,很黑,可儿车上捆着东西,不能骑,只能慢慢地推着走。能去哪里呢?她能想到的,只有萨利。路灯昏暗,可儿在路灯下努力地辨认着地图,可是看不清楚。她尽量把地图举得离灯光近一些,一点一点辨认着,走一段,停下来看看地图,接着再走……推着自行车缓缓移动的身影,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身前相顾、一会儿身后追随地陪伴着桑可儿,倒也是不离不弃,可儿看着自己的影子,说:“有你相伴,就不孤独。”
天蒙蒙亮,方品嵩、李鸽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孩子回来。家里静悄悄的,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就是非常冷清。
“建凯!”李鸽呼唤,没有回应,“桑妮!”还是没有回应。
“别叫了!那个小狐狸精肯定是走了!”方品嵩推开可儿的房门看了看,“东西都带走了。哼!她要是还赖着不走,看我怎么收拾她!”
李鸽把熟睡的艾伦放在床上:“阿嵩,你把她赶走了,孩子谁来带?”
方品嵩呛道:“那你就留着她抢你老公啊!”
“我不相信建凯会做这种事,我也不认为桑妮是你说的那种人。”李鸽一边轻轻地拍着孩子一边小声说,“再说了,桑妮这个月的薪水也没有给她。这样多不好啊!”
“好了!别念了!我给萨利打个电话,大陆妹在洛杉矶谁也不认识,她只能去找萨利。”方品嵩说着就去拨电话,“萨利,是我!对不起这么早打搅你!我就是问问你,桑妮是不是回到你那里去了?什么,没有去?啊,没什么,没什么!你接着睡觉吧!”
李鸽从里屋出来:“桑妮没回去?那她一个女孩子,没车,身上又没钱,半夜三更的,出了事可咋办?阿嵩,你这个脾气呀,不是我说你,也太……”
桑可儿到萨利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只见萨利站在家门口,见到可儿迎了上去:“可儿,你怎么才回来?”
桑可儿讶异地说:“您知道我要回来?”
“一个多小时之前,方品嵩打电话问你回来没有。所以我出来等你。迷路了吧?”
桑可儿一边支起自行车一边说:“没有,我有地图。”
萨利一边帮她把东西卸下来,一边说:“你走回来的?”
桑可儿提起一件行李,淡淡地说:“车上驮着东西,没法骑。”
“告诉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点小误会。”
萨利看着桑可儿肿起的脸颊:“小误会?”
“真没什么。您不用担心。”桑可儿还是淡淡地说。
“你快去睡觉吧。望北的房间空着呢!”萨利帮忙桑可儿把行李拿进望北的房间。心疼地催促走了一夜的桑可儿赶快休息。心想一定要找方品嵩问个明白。
“呦,这么早,阿嵩怎么来了?”刘建凯不知何时轻轻地进来了。他原意是不想吵醒任何人,轻轻地就上床睡了。没想到,碰上了两个女人在讲话。
“你还问我!都怪你!艾伦病了,到处找不到你,就把我找来了。”方品嵩快人快语。
“那也用不着你呀,有桑妮呢,她很稳妥的,比我强!”
“正在说呢!阿嵩把桑妮赶走了,这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李鸽还是放心不下可儿。
刘建凯说:“问萨利呀,桑妮除了萨利,也不认识别人嘛!”
“问了。没去。”李鸽耸了耸肩膀。
刘建凯转向方品嵩说:“阿嵩,人家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赶她走?”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方品嵩立刻火了。
刘建凯也不示弱,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什么不好意思问?这是我的家事,我应该问!”
方品嵩寸步不让:“动了你的心肝,心疼了吧?如果不是你吃窝边草、如果不是那个大陆妹偷人,我干嘛要赶她走?”
刘建凯提高了声音,愤怒地说:“方品嵩!胡说八道些什麽?你讲话要有证据!”
方品嵩向前跨了一步,咄咄逼人地说:“证据是吧?我问你,你每天晚上下了班不回家,到哪去了?别跟我说你加班,我和李鸽已经查过了,你公司最近业务不多,根本不用加班!”
“……”刘建凯语塞。
方品嵩得理不让人:“没话说了吧?那你说,该不该把那个大陆妹赶走?”
“这事跟她没关系!你、你们错怪了她了!”刘建凯泄了气似的说,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低着头,盯着茶几上的钥匙。拿起来那张白纸,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这才抬头看了看李鸽,“鸽子,即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不得不说说了。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他抖了抖那张白纸,“和她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事情是从你怀孕7个月的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