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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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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王为民提前三天来到了县委指挥部,指挥部就设在三棵树旁边的牛棚里。
  三棵槐树在空旷无边的盐碱地里,是一处风景。树下的土屋,虽然是又矮又小,却是方圆几十里最好的建筑,是雨天路人最好的栖息地。见他到来,屋西边那间拴着的四五头牛朝他哞了两声,似乎是欢迎他到来。养牛的老汉从屋东头走出来,眼角堆满笑意,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王为民和老汉已经是老熟人了。 
  吴秘书长把王为民的铺盖、自己的铺盖和胡岳的铺盖都搬到里间,在最外间安了一张旧办公桌做了办公室。
  这是大洼镇双河村的地盘,大洼镇镇长李红妹和大洼村支书魏大勇来领任务。
  魏大勇说:“王书记,这是四间屋,也没个窗户,到时候我找村里人给安个窗户。”王书记说行,他抬头一看,门外竖着一杆大旗,挂上了喇叭。屋内一张桌子上安上了一部摇把子电话。“这是我的办公桌了?”王书记笑哈哈地问。吴秘书长说:“是呀,条件太差了,你看屋子连个窗户也没有。”
  吴秘书长说:“路西20米处,还有一个机井屋子,六平方米大,里面按了一张床,门糊着塑料纸,你就在那屋休息吧。没办法,条件太差!”
  王书记走出屋子,空旷无边的盐碱地里人们都在挖地扎帐篷。这是一块靠近海的地方,高处是平整的沙土地,略微低的地方显然泛着鱼鳞似的白碱,一条又一条深不可测的细沟没有规则地刺在地面上。
  他指着不远处正在掘地窝子的民工说:“一点也不差,咱的民工比我住的还差,他们全住猫耳洞呀。”
  王为民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不一会儿,来到了大洼地片,这是一片相对较高相对平整的地块,就着一块涯岭,挖起来,不一会就挖了一尺多深的地窝,支起几根竹竿几根木棒,盖上块塑料薄膜,厨房师傅老赵从车上拖下一块席子,两块草毡子,弄点野菜棵子压一压,周围用土培一下,就成了猫耳洞。在它的旁边埋上四根木头柱子,撑起帐篷,就是伙房,老赵很满意,忙着放锅灶。到了下午,在伙房的周围,猫耳洞一片接着一片是民工的宿舍。
  入住的第一个夜晚,风在漆黑的夜里吼叫,王为民翻来复去,一边听着东间里老汉的如雷鼾声,一边听着牛倒嚼的声音。他爬起来,从旁边的箱子里摸出一瓶寿春香白酒,倒上一茶碗,昂起脖子,一饮而尽,辣喉喉的,他擦擦嘴,倒在床上。以前他当文字秘书期间,为写好稿件,落下了失眠症,实在睡不着了,他用白酒当做安眠药用。
  太阳刚刚升上来,两个年轻人来到指挥部,从车上下来,卸东西,吴秘书长说:“王书记,县水产局给指挥部送来了30斤鲜鱼,100斤虾酱,表示慰问,他们觉得咱们和民工一同吃饭,怕受不了,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王为民一看,忙摆摆手。说:“都让人送到伙房去,民工们出力比我多,让他们吃吧!”
  王为民一直和洛城的民工在一个锅里摸勺子,就咸菜,吃大锅饭,从没单独开过小灶。
  吴秘书长说:“那天伙房给你盛了一碗羊肉,你不吃,端回去,给民工吃,伙房师傅都对你不满意了。”
  王为民不高兴了,说:“民工们很苦很累,我怎么能争他们的嘴呢?”
  正说着,大洼镇的人来了,带来了一箱子大虾,还没放到地上,王为民拉长了脸,说:“赶紧放到车上,拉回去!”扭身就走。吴秘书长催着来人快回去。
  吴秘书长知道,在这吃饭的事上,王为民没搞过特殊,那天到了马店乡工地上,已经中午了,坐下来吃饭,端上来的菜好了点,他的脸就阴了,说:“端回去,给民工吃!”爬起来就走。一个随行的党委书记,好说歹说劝住了他,只留了两个青菜,几个人边吃边谈工作,吃完饭,工作也谈完了。
  见吴秘书长不说话了,王为民开导说:“咱是党员,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话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不多说了,快给伙房送过去,吃过饭我还要去转转。”
  秋末的太阳,无遮拦地照在这块荒滩的沟沟坎坎上,那稀稀拉拉成墩的篷子菜,已变成了黄土的颜色,在风中瑟瑟着。天上一大朵一大朵白云慢慢地移动,地上便游弋着一块一块的阴凉。苍茫的天穹下,盐碱地里到处是拖拉机、地排车、小推车。随风劲飘的小红旗,红得耀眼,像古战场上的对仪,二十万奋战的民工像蚂蚁一样搅动了沉睡千年的盐碱地。
  王为民书记登上黄球鞋,挽起裤腿脚,同过去一样到工地上转。他很少坐吉普车,一般顺着大坝走,哪个地方是重点工程,他就多到那里去,碰上活干活,发现了问题就一同研究解决,有好的经验立即推广,走到哪里住到哪里,嗓子累哑了,有时就讲不出话来。有时遇上一些有趣的事,他也和大伙一样开心。那天在大洼地盘上,一块地方马子走在上面像打鼓,人们以为有啥宝贝,却挖出了些大坑,全是草木灰,听说是古代的十八支炉。传说十八支炉是唐王征东时打造兵器的地方,人们怀疑打造兵器应该有铁屑铜屑的,怎么只是些草木灰呢。找来找去,有人说捡到了护心铜镜,也有人说捡到过耳坠,都不能说明是唐王的部队。相信那是远古的事,现在的山东人多数洪武年间从洪洞县迁移过来的,也就是几百年的历史,只凭想象很难说这块土地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这给寿光的历史又增添了些资料。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半月有余,这天早饭后,国家农业部的林部长和一个副省长来寿光视察,按常规去了县委大院,院子里出奇地静,值班人员说,县委书记去寿北工地了,县府那边县长在值班。
  他们要找县委书记,就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北大洼工地上。工地到处是推车子掘土的民工,也没见到闲人,也没看到干部模样的人。于是大家来到工地,四处张望,非常焦急,不知道县委书记在哪办公,忽然省长远远地看到一个满腿泥巴、挽着裤腿,脚穿一双解放球鞋的人从窝棚出来,省长上前问道:“民工大哥,你们县委书记在哪里?”
  他说:“我就是呀!”
  农业部长站在一边,吃惊了,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上前紧紧地握住了王为民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儿,他望着眼前这位泥腿泥脚的县委书记,对着省长非常感慨地说:“一个县,有这样的县委书记当领头雁,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寿北工地经受着大雨的洗礼。
  王为民从潍坊开会往回走的路上,天还在哗啦啦地下雨,这场秋雨已经下了接近一天了,吴秘书长劝他回家,说:“王书记,你来工地上快四十天了,今天下雨,在工地上很冷,嫂子和三个小孩子在家里不容易,你每天都在工地上,也不差这一天,借开会顺路回家看看,大伙也不会说什么。”
  王为民很烦躁,他不知道大洼工地上下的雨大不大,民工简陋的窝棚里进不进水,接近四十天了,民工的情绪怎么样?他一刻也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即去民工窝棚去看看。他打断吴秘书长的话,说:“咱是指挥员,指挥员不能离开战场,应该坚守岗位,制度是给大家定的,自己都不遵守,还怎么去要求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天不好,听说工地上有什么困难了吗?”他问。
  吴秘书长说:“很多乡镇的伙房找不到生火的干柴。有些民工想回家拿点东西。”
  看来民工情绪不稳了。他很焦急,就催司机往北大洼工地赶。在柏油路上,车子还往前走,一到了泥路上,车子就开始打滑。走走停停,有时要下车来在泥窝里走,到了一个盐场的场部,他决定将车子扔在这里,走着回去。他们拿着手电筒,迎着风雨,深一脚浅一脚,在泥窝里奔走,直到晚上十一点钟才走到指挥部,衣服也没换,晚饭也没吃,就带着吴秘书长去了民工窝棚。
  有的窝棚确实进了雨,又冷又潮。王为民问一个党委书记:“民工有回去的吗?”
  党委书记说:“有,他们说要回家拿东西,不让他们回去。一回去,他们肯定就不会回来了,我们正好缺人呀。”王为民说:“愿意回去的,就让他们回去。我不走,乡镇党委书记就不走,村支部书记也不走,村支部书记不走,民工也不会走,就是走了,也会回来的。”
  他一个窝棚一个窝棚地转。民工们有的哭起来,他们说自己的难也说领导的难。在一个窝棚内,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原来是女宣传部长的孩子,部长嘴里有溃疡,吃东西疼,脚又扭伤了,在工地上一瘸一拐的,七岁的儿子想妈妈,想得直哭,丈夫就搭车过来,让儿见妈妈一面,不想遇上了雨,打算在窝棚里住一夜,等路好走了再回去。女部长是常委之一,县里共有十一名常委,有九名常驻工地。
  王为民正和民工们说话,党委书记王大龙浑身淋得精湿进来了。民工七嘴八舌地和王为民说,大龙书记把吉普车让给了基层干部和群众了,这不又组织着把乡镇指挥部的面粉给村里断粮的送去。
  王为民一个窝棚一个窝棚地走,他遇到一个镇书记因胃疼,晚饭没吃,在地铺上躺着,吃点药,坚持着。还一位党委书记正在打吊瓶,病了也不回去。赵庙乡的孟乡长,父亲病危,叫了三次,都没回去。他很苦恼,他说:“我在全乡是个领头的,怎么能离开工地呢?”
  在漆黑的夜里,王为民几乎跑遍了各个乡镇的窝棚,多少漏雨的,多少潮湿的,多少做不熟饭的,他心里有了数。连夜往县委值班室打电话,要求组织力量,集中物资,支援工地。
  第二天一大早,雨还在下着,一开门,李胖子跟着车送物资来了,王为民站在雨里,也没打伞,看着一车一车的东西,眼里有了泪珠。李胖子说:“王书记,我们县部门和各乡镇主持机关的,组织了一支援寿北大战突击队。各个饭店的油条、大包、馒头,都不卖了,全装在车上运过来了!各个企业伙房还在继续蒸馒头,这几天你们不用做饭了,反正点不着火,都有我们突击队送。衣服、雨伞、雨布、篷布都有。还有三辆车没进来,链轨车正在拖呢。
  李胖子说话像打机关枪,王为民一个劲地点头。民工们过来拿食物,李胖子看着他们吃完,急着回去。王为民说:“我算着你五点就往这儿走了吧,吃过饭了吗?”李胖子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嘿嘿笑了两声,说:“回家再吃吧!”

  庞大的工程就要结束了,很多村里来了车拉民工回家。这时,老家的支书,一个叫王为民大叔的人来指挥部和他道别。这次支书脸上有了笑容说:“为民,工程合格了,我们都要先回家了。结束工程后你也抽空到咱村里看看!”。王为民答应着,说:“快回家吧,天气预报大海潮要来了,会有大雨。”就在三天前,支书一个人慌慌张张地来找他,王为民热情地说:“大叔,急急匆匆的,你有啥事?工程快结束了吧?”支书红着脸急躁躁地说:“正要找你呢!咱村的工程眼看就要完工了,验收组长一个叫郑旗的人非说咱的质量不行,要咱村返工!咱村里很多人都等着早回家,你给说说和。”王为民一听是这么个事,他很严肃地说:“大叔,这个我说了不算,得听验收组长的。”支书一听扭头就走。
  王为民认为质量是第一位的,要求县里专门训练了一只2900人的技术员队伍,成立了10个验收小组,人员多是水利和盐校毕业的学生,工作接近十年了,培训了10天,他说:“你虽是党委书记,但在质量上都要听技术员的。技术员说返工,党委书记要服从。验收合格与否,都听验收组长的,这是铁打的纪律,谁也不能违犯。”
  王为民老家的支书刚走,胡岳就回来了,他说:“李红妹指挥民工重点加固了防潮大坝几处低矮工段,护篷布、打木桩,用麻袋装泥土,他们下决心护住大坝。”
  1987年10月29日这天中午,异常地燥热。连续四五天的西南风,陡然转换成了强东北风。潮汐是由于月亮和太阳的引力而产生的水位定时涨落现象。一日两潮,涨西南,落东北。春秋两季,海潮常造成灾难,寿光历史上曾发生多次大海潮,威胁当地老百姓生活。大海潮要来,王为民心里很着急,他知道大家洼镇修的第三虾场拦河大坝还没合拢。
  下午,14时40分,天气骤变,电闪雷鸣。
  指挥部那座土屋前的三棵槐树,被狂风似乎要连根拔起。狂风一阵阵拍打着指挥部窄小的门子,一股股污浊的雨水顺着变了形的门框挤进来流到了屋地上。王为民站在门口,外面大雨如柱,才下午四点钟天已经暗得看不清东西。望着阴暗的天空,心情异常沉重,他清楚地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海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六千人十八天的血汗将被海水冲没。
  桌子上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吴秘书长接了,他皱着眉头焦急地说:“王书记,各乡镇已按你的命令撤离,可是刚才大洼镇来电话,还有十七个民工没来得及撤就被大水围困了!”
  王书记腾地转过身来:“什么?还有十七人没撤出来?快再问问具体情况,赶紧求援!”
  王为民说完,焦急地跑到电话旁边,一把抓起电话摇把子,向在家的县长要求,赶紧调集精干力量来抢险!
  接着向济南空军求援。
  济南很快来电:阴天,飞机无法起飞。
  转而向驻潍的解放军求救。
  来电说:“先自救,我们马上派冲锋舟赶过去!”
  王为民心急火燎地坐上吉普车,带着吴秘书长往出事地点赶去。大雨如注,路上泥泞不堪,车轮一个劲地打滑,开不快,王为民他一个劲地催促快走,恨不得一步跨到出事地点。谁料越急越出事,车子陷进了泥里,车轮打着滑不往前走了。王为民跳下来车来,一脚泥水,他和司机说:“我俩推,你把好方向盘!”车子打滑,雨水进了眼里,睁不开,他低下头,一二三、一二三,车子呜呜地爬出了泥洼,王为民抖抖沾在身上的泥点子对吴秘书长说:“只要死了一个人,我就写辞职报告!”
  这一年王为民四十二岁,一双眼睛里蓄着焦急。他尝够了大饥饿缺吃少穿的滋味。大专毕业后,回到了家乡,第二年便入了党。那晚,在油灯下,他的父亲一边缚扫帚,一边说:“为民呀,你姊妹六个,你是老大,如今成了党的人,就要为党做事,什么时候咱也要上进呀!”
  寿光是个农业大县,无论父老乡亲多么勤劳,走到哪里都是一个“穷”字,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人们富起来,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这种压力时刻伴随着他,他一天也没有忘过。当上县委书记后,这种压力更大了。王为民想,当了干部,就想着为群众做些好事。眼下老百姓就盼着过上吃不愁、穿不愁的日子,有劲就往这上面使。
  工程基本完工,谁知最后老天爷用这场大海潮来考验我们呢?
  四点三十五分,县委王为民书记赶到了现场。
  县公安局带报话机来了。
  县医护人员来了。
  邮电大楼话务班密切配合,迅速传递消息。
  潍坊公安局通讯科当即开通大洼镇边防派出所——寿光至潍坊无线电联络保持通讯联络畅通。
  王为民用报话机焦急地报告着情况,请求上级赶快支援!
  海天一色,海潮汹涌!风像老牛一样喘着粗气,看来已达到九级或者十级大风了,人的声音被咆哮的海风吞没了。
  一股绝望之情笼罩着人们。
  这个时候谁能比王为民心里更难受?北部大战是自己主张发动的,一旦有这么多人失去生命,他将……
  寿光舰队来电:因水位不够,救险船搁浅。
  羊口人报告:抢险船受阻。
  人们又一次陷入绝望之地。
  王为民掩住焦急的心,商定方案,派人带着绳索游过去,然后拖,漂浮救人。大洼村民兵连长李吉领着会水的两个民工跳下去,可没游过七八米就被推了回来。
  五点三十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潮水还在肆虐,孤岛上的民工看不见了,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再也不能等了。
  王为民让打开所有的车灯,照着让会水的三个民工游过去。一会儿,在大雨中,车灯暗下来了。
  李吉拿着三节电筒,三人背上绳索,下了水。
  大约过了一刻钟,闪了三下微弱的光。证明民工还在,人心稍稍稳定了些。
  六点钟,潍坊市的领导来了。
  九点钟,驻潍部队来了。
  “王书记,部队来了!”老赵大喊。王为民看到一辆军车开过来了,人们心头有了一丝希望。
  一群年轻的身影迅速从车上下来。这里面有要退伍的战士,领章都摘了,一听说有情况,二话不说,爬到车上来抢险,还有的战士怕来不了,藏在冲锋舟里过来了。
  冲锋舟、橡皮舟很快被推下来。
  连长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探索路线,冲锋舟被迫前行。
  公安局的照明车和通讯车来了,照明灯的光柱能照出两三千米,它划过夜空,穿透大雨,照亮了孤岛上和岸上6000多人的心。
  师长亲自指挥,连长跳下了水,冲锋舟紧随其后,两个小时的往返,至零点十分,十七个人全部获救。岸上一片欢呼声。
  王为民看了看表,正是零点十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在他旁边的大洼镇长李红妹自己发现牙齿冻得咯咯打颤,嘴唇都咬破了。
  包括大洼村支书魏大勇在内的十七人全部脱险。           

  盐碱地的历史从此被改写了。然而在胡岳的记忆中,他参加了无数次的总结表彰会,却没有一个会议比寿北开发表彰会令他这么难忘。那是1987年12月9日的一天,县委县政府五大班子成员、县直部门委办局、村主要负责人,1500多大大小小的一把手都参加了,王为民是这个会的主角,他作报告,表彰有功人员。后来,他站起来,向台下的人群三鞠躬,然后开始了自我批评。他说:“同志们,这三项工程本来打谱干20天,最多干25天,但有于对工程质量和工程难度缺乏准确的测量和估计,原测量1700万方土,实际2400万方土,当发现土方测量不准确时,又不能半途而废,留下半拉子工程,就提出,不管工程量多大,难度多大,非干到底不可,这就造成了工期拖长,干部民工多受了累,多吃了苦,多花了钱,这是决策上的失误,指挥上的失误,责任在我,我已经好几晚上睡不着了,请民工们和同志们深加谅解。事到如今,我没有办法弥补这一失误,只有奋发图强,拼命工作,尽上我的所有精力和能力,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寿光人们办好事,为寿光的振兴,多使力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个检讨,赢来了长达五分钟的掌声。王为民哭了。会场上很多哭声。
  胡岳寿北大战后,得到重用,成为盐业公司总经理,他的属下,从仅有的一处国营盐场,增加到县营盐场卫东岔河两个,县乡联营盐场4个,乡镇联营盐场7个,151个村子从事盐业,寿北成了名副其实的聚宝盆。
  王为民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查出胃病,做了两次大手术,每次胡岳都去看望他。胡岳这几年不时地听到当年参加过寿北大战的干部群众得病的事,有的得了胃病去世了,有的正处在病痛的折磨中。大洼镇镇长李红妹心脏病手术很成功,她是让海水冰的。魏大勇得风湿关节炎就算小事了,像他这样好的人不多。但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呀!退休后的胡岳每天读书,写一些关于盐业方面的论文,他和盐的感情是不可分了,他干脆在北部盐场的月季花小区买了一套商品房,把自己的书房搬了过去。每当早上太阳升起,胡岳喜欢围着盐池散步,一座座盐坨像起伏的山峰,看那一片片方方正正的盐池里盛满了无数个金色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