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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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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第二节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可我曾经坚毅的心却难以更新,为生存而工作的现实越来越紧逼,执着追求事业的梦想逐渐变成平庸的职业守望。猜都能猜得到,我并没有李姐说的“大有前途”, 绝不是人们想象的“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女秘书”,更没有因为是“女秘书”被青云直上。斗转星移,年复一年,我仍然在宝塔下勤奋思考、努力工作,依旧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为遣词造句绞尽脑汁。在日积月累的枯燥中,我的梦里,反复出现这样一个场景:神思恍惚的我,一步一步地走向苍茫的原野,缈缈的前路没有尽头,耳边除了原野凄厉的疾风,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汹涌浪涛的微弱回响,但又无法辨别来自何方。说来也怪,这样的梦境在第五年的仲夏,我称之为揭开谜底的那个周五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我干脆认为那梦中的隐约浪涛就是我职业生涯中的暗流。
  事情还得从那个周三说起。周三上午,我被派到市里开会,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办公室。我一边整理会议拿回来的材料,一边和刘主任汇报会议情况,小袁突然进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把我往外曳。到了办公楼的外面,她愤愤地说:“我辞职不干了!”这话并没有让我吃惊,不过,我看她那愤愤的样子,一定是又气着了,安抚道:“先别急,慢慢说,不要那么大嗓门。”
    “这回,我是很认真的!”因为半年前她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过来要我删除她前一天的话,原因是她老公不同意,我说我根本就没有当真,哪会那么傻放着“皇粮”不吃自己找饭吃呢?我心里也有个小九九,如果这家伙辞职不干了,我不就多一份孤独么?不过,我确实也不会真的相信她要自己出去找饭吃。
    “昨天做通我老公的思想工作后,我就想立即找她打一架解恨,你说的要我和她无论如何都要维持修饰性的关系,用不着了!早上一到办公室就说我上班迟到,你自己有哪天正儿八经满上八小时的?不是迟到就是早退,还经常中段玩失踪。我一刻都不想再忍,拍着桌子给了她一顿咆哮,彻底翻脸!”
    小袁说的这个“她”我很明白是李姐,她们俩个五年来都是一种关系,即科长和科员的关系,表面上相安无事,但小袁是重点大学全日制本科法学院毕业生,本来是满腔热血想做一番事业,没想到进了机关单位以后被安排到婚姻登记处,守株待兔似的等着给人颁发结婚证。这么简单的工作就算明珠也会暗淡,用她的话叫“弱智人士的干活”。况且现在人的婚姻观念变了,她说自己都越来越像列车上的补票员,火车都跑出去几十公里了才补买上车的票。再加上碰着个“大姐大”科长,近两年小袁经常嚷嚷“郁闷死了”,抱怨说人生大不幸就是进了这个局,签了一个服从工作调配的承诺,以至于没法轮岗。更不幸的还碰到李姐这个笑面虎,明知她的笑里藏着刀,却对她也只能恭敬从命。“这就是我的命吗?”小袁仰头问我。其实,没法轮岗是因为局里没有其他人适合这个窗口岗位,局长说老人都是一群法盲,不懂《婚姻法》怎么放心他们来办理婚姻登记,而且招她来的时候就是说好的这个岗位,不能让进门还想让上堂,过了桥就要来拆板。这个情况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局长唠叨过。我劝小袁不要把人和事都往坏里想,李姐也不是纯粹的坏人,局里许多人都得过她的恩惠,包括小袁本人李姐也没少给她一些小恩小惠,可能有些事我们还没有了解清楚,或者因为年龄的差距还无法理解李姐的言行。在机关里,最怕的就是和自己的领导处不好,不仅有提拨机会的时候,不推荐你,还会踩你。一些蛮横的领导就经常把“我可能成不了你的好事,但我绝对能坏了你的好事”挂在嘴边。所以,我劝她不要钻牛角尖,影响和李姐的相处关系。
  有一次,她怒不可竭地找到我说:“本以为会像她嘴里说的那样,真心帮我,所以才把入党申请书交给了她。”我说交给李姐是对的,李姐是我们局支部的组织委员,培养和发展新党员是李姐负责的工作。小袁发飙道:“对个屁!都快一年了,我向刘主任问支部讨论的情况,刘主任说根本就没有收到我的申请书。除了李姐,其他支委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我说可能是李姐忘记了,让小袁找李姐沟通一下,现在交上去也没有耽误实质性的问题。“错!她没有忘记,我问李姐为什么没有帮我交支委会讨论,你猜她怎么说来着?说是为我的大好前途着想,现在是‘无知少女’在机关里最有前途,坐飞机提拨,没有在支委会议上讲的目的就是想过一阵子再做我的思想工作,不要急于入党,说我是女知识分子,又是外省人,现在还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属于组织需要破格提拨的‘无知少女’。党外女干部可吃香了,我们这从副科提到副处,从副处提到副局的都不少,还有从副局提到副市的,一下子就从下属变成了上司,汇报工作的和听取工作汇报的面对面调了位置。”我说她讲的也不完全是假话,这些年确实有一些无党派或民主党派女干部被破格提拨。“开始我也被蒙住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难道她把我的申请压下来不声张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提拨我了吗?我天天弱智一样等人来发证还是发任命书啊!我算是看穿了,她就是想握住我,不想让我进步,好一直压着我当看门狗。”我问小袁是不是真想入党,要是真想入党可以把申请书交给刘主任。小袁却说:“本来是一片真心要入党,可是现在又不想了,不知道林子里有多少这样的鸟。”
    又过了半年,小袁很兴奋地跑来跟我说李姐终于要为她说话了,很快她就可以得到提拨。我问提拨到什么职位,因为她那个科室只有一个科长领导职位。她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李姐要高升了,局长许诺让她做局长助理,让我接李姐的位置,不过要先做副科长,时间够了才能升科长。”我吃惊地问:“这些都是李姐告诉你的?”她说:“当然,要不我怎么会知道呢?你也符合提拨的条件,我们姐妹一场,你可不要来和我争!”很奇怪啰,因为我知道局长助理人选的材料三个月前就报组织部了,材料都是我做的,只是组织部一直没有来考察,李姐是支部组织委员,不会不知道。这个人选,资格比李姐老,关系比李姐硬,和局长沾亲带故转折亲,据说还是分管党群的区委副书记推荐培养的。
  但是,我不能把这些情况告诉小袁,我也更关心她说的要我不要和她争这个副科长的话,因为明摆着我所在的办公室就已经空出一个副主任的位子来了,只是还没有进入选拨程序,如果我有条件和她争的话,那我也一定有条件任办公室副主任,所以我问她争不争的话是不是也是李姐说的。小袁就原原本本的把李姐的话告诉我:“是啊,李姐说她是极力推荐我的,可是局长说你的条件比我好,要不是李姐坚持推荐我,局长还不答应呢。”我听了很不舒服,回到办公室我就把上回报组织部的关于推荐局长助理的材料重新打了一份出来,并故意把标题中的“人选”错改成“人先”,假装惊恐地问刘主任怎么办?其实我知道报上去的文件是有副本的,只要刘主任从保险柜里拿出副本来就会知道没有错的。刘主任一对副本果真说报出去的没有错。我说刚才不小心打开了这个文件,一看标题吓出汗,原来我打的不是最后版本,然后顺口说就是错了也没事,组织部可能压根就没有人看,如石沉大海。刘主任说那不会,听说领导已经去协调了,应该快了。
    果然不到一个月局长助理就定下来了,当然不是李姐,可能除了小袁,压根就不会有人把局长助理的位子和李姐扯上关系。局长助理这事过去之后,小袁说李姐很气愤,说她们两个的位子都没有了,有一种同是天涯轮落人的感觉。此后,她们的关系又融洽了半年多,直到有一次小袁和局长一起去市里参加会议,本来这次会议也不应该小袁去的,只因为李姐参加市里组织的外出考察活动去了。小袁和局长坐一辆车上,自然会聊一些在办公室里不可能聊的事情,小袁又是一个直肠子的人,竟然直白地翻起了李姐做局长助理、她做副科长的旧事来,小袁说局长只是淡淡地说,现在挑选干部主要还是看民主推荐结果的,并要小袁好好工作,下来会有很多机会的。小袁又一次感到被李姐愚弄了。
    就算我之前坚信小袁不会真的辞职,但听她说完上午对李姐闹翻之后,我感到了事情可能不如我判断的那样了,对领导拍桌子闹腾是个什么行径?就是不想要这个饭碗的表现,甚至有人说是活腻了的行为,何况人人都忍让三分的李姐。我问小袁李姐反应如何?小袁说:“管她怎么样呢!不过她倒是没有跟我吵,只在那咬牙切齿、满目凶光地盯着我,等我稍停后,她才冷冷地问我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打辞职报告来。我说准确地说是不想跟你干了,辞职也不用向你报告!”小袁换了一口气继续说:“她没有纠缠我的话,转身就到窗口干活去了。因为今天来了很多人,都在窗口外面起哄。”我没有对小袁的行为进行评价,因为人家都一心要辞职了,我只对她说:“你这么大决心要辞职,真是佩服。也许你是对的,毕竟你是有专业知识的,又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不怕没有饭吃。” 
    这就是周三发生的事情,周四小袁就开始请长假,她说把所有请假的理由都找了出来,要一直请到人事局批准其辞职为止,她估算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