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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第二天的一大早,雪妹就起床了。晨曦透过窗玻璃照在桌子上一把印着牡丹花的红色暖瓶上,照在红色的棉被上,也照在了打着鼾、睡熟了的周福脸上,她看见了周福脸上那毛茸茸的汗毛,看见了他浓浓的卷发和浓密的睫毛。她想,这张脸简直就像一个孩子。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个男人,心里有一点点悸动,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继续用专注的目光紧紧盯着看眼前这个高鼻子、大块头的男人,一动不动。她想,这个“二转子”男人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依靠,是她生活的希望,她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给他做饭,给他洗衣,给他生孩子。她打心里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蓝眼睛的“二转子”男人。她心里想,男人啊男人,有了男人的日子真是不同,夜里不再觉得害怕,不再寂寞,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真好,真是有滋味。
女人有了男人才是女人。雪妹的脸上泛滥着幸福的光亮,红润润的。她烧了满满一大锅水,挽起衣袖,开始清洗院子里沾满油污的碗筷、茶壶和盆子。院子很大,一片狼籍,宴席已经散去,热闹也已走远,真实的日子犹如大海退潮一样水落石出。她告别了家乡四川绵竹,离开恰夏表姐家,来到了这小城的抗美街。眼前这偌大的几乎荒芜的院子和三间刷着白色墙壁红色墙边的、高高的、具有俄罗斯建筑风格的房屋以及院子深处几棵参差不齐,枝叶已经泛着绿色的杨树和果树,都是周福的母亲留给他的。从今天起,她是周福娶进门的媳妇,那么这里的一草一木就都属于她,她是这里的女主人。短短的一天,这一切就这么真实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雪妹姊妹五个,五个全是女孩。父亲为了生儿子,几乎没有让娘的肚子闲过。人多劳力少,家里就穷,穷得始终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为了减少家中的负担,她给远在新疆的表姐写了一封信,在得到表姐的同意后,年仅17岁的她告别家乡告别父母告别姐姐妹妹,投奔表姐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自己嫁出去。在表姐家,等待媒人的日子里,由于没有户口,她每天只能待在家里帮表姐看孩子,跟着表姐学蒸白面镆馍,还学做一种新疆人都爱吃的拉条子。表姐说,入乡随俗,拉条子一定要学会。雪妹人很聪明,没几天,一顿又细又均的拉条子就端到了饭桌上了,配以辣椒炒肉、西红柿炒茄子和素炒土豆丝、油泼大蒜,把在新疆生的新疆长大的表姐夫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他美滋滋的连声说好,真好。雪妹觉得新疆人做饭不仅舍得放油,而且还舍得吃,大方。
表姐一家四口,两个劳动力,两个孩子,没有病没有灾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表姐夫陈国亮家是本地人,所谓本地人实际上祖上也是内地人,陈国亮祖籍就是山西人。清朝末年他的爷爷就跟他爷爷的父亲来到了塔城定居。因此,陈国亮在恰夏就像一棵根基很深的大树,芽芽草草、枝枝蔓蔓都和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他又是村长,家里常常有人来送礼,今天两斤肉,明天两盒烟,还有两瓶“塔城白”。每逢这时,表姐夫总是满面笑容,眯着一双小眼睛客气的说,这是干啥,这是干啥。表姐呢,也跟着说,来玩就行了,还带着礼,下次可不能这样哦!夫妻俩一唱一合,配合得十分默契,生活自然殷实滋润。
住在表姐家里,有吃有住有穿,也用不着风里雨里,上山下山背背筐。但总是觉得不舒服,不快乐。雪妹想,日子再好是表姐的,不是自己的啊!她觉得自己不能白吃白喝,尽量的多干活。雪妹把家里的活都揽了下来,什么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喂鸡喂狗喂羊样样都干得来。晚上她也不闲着,给表姐夫做鞋子,给表姐做鞋子,给表姐的孩子蛋蛋和红红做鞋子,总之这样她才觉得对得起表姐,对得起一日三餐那白白的馍馍和白花花的大米。表姐可是乐啊,常常在人前人后夸雪妹心灵手巧能干,夸得雪妹不好意思,夸得表姐夫的那双小眼睛上下在她身上打量、游移。尤其是在表姐不在的时候,动不动就往她屋子里钻。说他正在跑她落户口的事是多么不容易,说现在不象前几年啦,地多人少,来多少就要多少,户口好落 。现在的土地都包产到户了,土地包产到户就觉得土地少了,人就多了。人多了,人就不稀罕了。再者说,落下一个户口就等于多了一口人,多了一口人,地就少了一亩啊!等等。雪妹听表姐夫这么说,心里就有些担心,就发愁,户口要是办不下来,她想以后在新疆生活下去可就难了,那就意味着她没有地没有口粮没有身份。想到这里,雪妹连忙一边给陈国亮倒水,一边连声央求说:“我知道户口的事,太难为姐夫了,但在新疆我只有靠姐夫你和表姐了。”这时,陈国亮一双小眼睛像乌眼鸡一样紧盯着雪妹那水灵灵的眼睛和那张丰腴的脸颊,心里顿生感叹,真是好看啊!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前,伸手捏了捏雪妹的脸蛋说:“放心吧妹子,户口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啦。”说着他情不自禁地用力一把将雪妹搂在怀里。只听门“吱”的一声开了,陈国亮像被电击一般迅速放开了雪妹,马上迎着自己的老婆花妹上去说:“我在给雪妹说落户口的事呢。”花妹丝毫没有发现什么,还笑眯眯的指着陈国亮对雪妹说:“你看你表姐夫拿着你的事比我都上心。”
从那以后,雪妹就有意躲着陈国亮,她知道这件事没有完,陈国亮还会来纠缠她的。虽然表面上陈国亮还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不动声色地逗花妹、雪妹开心,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但雪妹知道陈国亮的表现就像暗沟里的河水,暗暗的地,悄悄地,压抑住动静地不断向前流淌。这事没有完,雪妹想。所以雪妹表面上极力掩饰自己和陈国亮的事,不让表姐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对头。于是,她也佯装作没事人一般,还和往常一样“姐夫、姐夫”一声声地叫。吃饭的时候,照样给陈国亮盛饭和端茶。她不想把事情扩大告诉表姐,她知道陈国亮在这个村、这个家的地位和影响有多大,他对表姐,对两个外甥,甚至还有自己有多么重要。她一边做着家务一边想着得赶紧将自己嫁出去,越快越好。就在这时候,陈国亮在县城郊区农村的大嫂,把还是光棍的周福带到了他家,并很快与雪妹见面,而且两人见面后相互都看上了。当花妹欣喜地把雪妹要嫁人的事告诉陈国亮时,陈国亮心里掠过一阵揪心的痛。但一切不可能有什么改变,一切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结婚的日期定下来了,但陈国亮的心还是定不下来。就在雪妹要出嫁的那个夜晚,天上的月亮被云雾遮住了,天空漆黑漆黑的。黑暗似乎把一切都掩盖了起来。外面一片寂静,陈国亮半夜起来悄悄来到雪妹窗下,小心地敲响了雪妹的窗户,压低声音说:“雪妹你把门开开,我有话要对你说。”雪妹听出是陈国亮的声音,她有些害怕,心怦怦地跳。她下意识地把身子缩进被子里不予理睬。停了一会,她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敲窗声。她想,看来陈国亮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她定了定神,起床下地开门。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让我姐听到就不好了!”黑暗中雪妹压低声音慌忙地说。
陈国亮说:“我也怕你姐多心,才现在找你说清楚。”
雪妹问:“什么事啊,姐夫?”
“别开灯。”陈国亮说:“我说完就走。”
黑暗中雪妹听到陈国亮急促的呼吸声,她的心跳明显加快,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陈国亮没有说话,悄悄的来到了雪妹身边,将她紧紧抱住,并语无伦次地说:“雪妹,雪妹,你是好姑娘,你都快把我想死了。”说着他的一只手就朝着雪妹的乳房摸去。雪妹用力反抗,嘴里反复说:“我会喊的,我会喊的!”
陈国亮低声吼道说:“你别喊!”接着说:“你的户口你就别操心,我会给你办下来的。”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又说:“只要你答应我这一次。”说完,他迅速就把雪妹沉沉的压在了自己身下,正要动作,院子里突然有响声,这声音使陈国亮像泄气的皮球,没了气力。他起身懊恼地说:“你欠我一次,以后补上。还有今晚的事,你谁都不能说,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说完扔下雪妹提着裤子悄悄地溜出了门。
刚刚发生的一幕让雪妹久久回不过神来。她端坐在炕上,想着表姐夫刚才说过话,她的心头一阵剧痛,仿佛一只野兽用尖牙在咬着似的。她浑身颤抖,说不出的伤心涌上来。她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阵一阵的发酸,眼泪像断了线的水珠顺着她那白细红润的脸滚落在衣服上,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