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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文/王喜

希望中的事,总算达到了,雪妹要嫁人了。
五月小城的农村,空气像洗过一样干净。蓝蓝的天空上浮着几朵云絮,刚刚泛着嫩绿的麦田像一块块绿色的地毯连在天边,从那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慢慢飘着的那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远处几声狗叫,几声羊咩,几声牛哞,还有村口高音喇叭响起“东方红”的歌声,划破了沉静的村庄。这时候,村头的鹅们开始排着队慢悠悠地拽着屁股走向河边觅食;这时候,明媚的太阳,冉冉升起,迎亲的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乡间道上起劲地跑着,转眼间,就把表姐家几间低矮的房屋连同那里的一切都被抛得很远,看不见了。
雪妹松了一口气,肩挨肩地坐在周福的身边,任凭那烟味汗味还夹杂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一波一波直往鼻孔里钻,弄得雪妹的心怦怦直跳,好一阵子的热,白细的脸上倏然涨红。一双大眼低垂着,看都不敢看身边的男人一眼。就在这时,周福一只手慢慢捏住她的手紧紧的攥着,她本能的想让他的手挪开,可是她没有那样做。身边的周福似乎得到了某种鼓励,她感受到他的另一只大手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轻轻地摩挲着。她感到一种刺激,麻酥酥的很舒服。拖拉机突突地继续往前行驶着,身后就卷起一阵白色尘土,像雾一样弥漫。雪妹脸色涨红,依旧感受到周福的手在她腰间游走,像条多情的鱼。她把一双羞涩的大眼睛移向了窗外。绿色的田野过去了,贴在地上的牛羊过去了。她的眼前出现了她和周福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还是在表姐家,介绍人把她和周福单独留在屋里,让她们见见面说说话。
阳光透过碎花窗帘照进屋中,一丝丝,一缕缕形成了一束束多彩的线,许多灰色的小颗粒在其中飘浮,一种温暖的神秘的气息在屋里弥漫。那天她穿着紫红色的条绒上衣,合适的黑色长裤,一条粗粗的、乌黑发亮的长辫子垂在腰间,一张圆圆的脸上透着红晕。她坐在炕沿上,低着头玩弄着衣角,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有个小鹿在跳动。她等待着对方开口,对方似乎也在等待着她开口。静默中,雪妹鼓气勇气抬起了头,看了对方一眼:哟,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呀!一双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棕色的、卷卷的头发,还有那高大的个子,厚实的胸脯,两条长长的腿拘束地并拢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外国人!之前,介绍人曾经给表姐和她说过,周福是个混血儿,父亲周远东是山东人,在1961年去世,母亲是俄罗斯人,在他父亲死后,于1962年带着4岁的弟弟和两岁的妹妹回了苏联。只留下年仅7岁的周福跟着瞎眼大爷生活。不幸的是,在周福14岁那年一个寒冷的黑夜,瞎眼大爷因抽烟不慎将被子和他本人以及一间破屋一起被火吞没!等到周福从北山打苇子被人叫回来的时候,大爷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的大爷,只有后背一块好的肉皮和大爷常穿的蓝色背心还能辨别,其余的都成了黑炭。周福认不出大爷的容貌,却真真切切的知道和他相依为命的大爷死了。他跪在雪地里哭嚎地送走了大爷。那一刻,他成了孤儿。当时,雪妹听介绍人说周福经历时,眼泪止不住的流。心里想,这世上还真是有比她还苦命的人啊。
雪妹在表姐所在的恰夏公社住了两年了,见过四川老家不曾有的哈萨克族、维吾尔族、蒙古族,克尔克孜族,回族,也见过俄罗斯族,但她没有想到她在新疆要嫁的男人是个混血儿,是个“二转子”。
雪妹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听到对方用浑厚的嗓音说:“我的情况介绍人都给你说了吧?”接着,周福用他那双明亮的蓝眼睛看着雪妹又说:“我没有爸也没有妈,家里很穷,只有一所院子和三间房,你要是同意嫁给我,以后让你当家。”
雪妹听了周福这句话,心里已是十分感激了,她还求什么呢?一个外乡人,住在表姐家寄人篱下的,还有表姐夫那双眼睛……都让她觉得那是一刻也不能久住的,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家,而能给她一个家的就是眼前这个高大的蓝眼睛男人。她猛地抬起了头,眼睛正巧与周福那热辣辣的目光对接上,雪妹心里有一种被火烫的感觉,浑身感受到一阵一阵的热,是由里往外的热,脸也跟着涨红起来。她抿着嘴,没有吭声。周福看她不吭声,就主动走到雪妹的面前说:“你就同意了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说完转身又坐在凳子上。雪妹看到周福的个头,心想,他足有一米八五吧。
时间在空气中悄悄流失,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雪妹终于说出了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的三个字:“我同意。”
接下来他们又见过几次面。说还是能说到一起的,周福讲了他记忆中的母亲,讲了母亲给他起的俄罗斯名子叫别佳,讲了他会说俄罗斯话,还讲了收下他照顾他的隔壁邻居赵大嫂和赵大哥。雪妹呢,也给周福讲了她的家乡四川绵竹,讲了她的爹和妈,还讲了她的小妹玲玲。有那么一次,周福趁没有人的时候,结结实实将雪妹抱在怀里亲,亲的雪妹浑身软绵绵的,整个人躺在周福的怀里一动不动。她被周福亲的忘情了,那是她第一次给男人这样。
拖拉机快驶进城里时,一条宽阔的泊油路绵延向前延伸着,像一条黑色丝带。路两边的树木根深叶茂。周福抽出了手,指着前面的路说,这是才修的,又指着城市的双塔说,这是双塔,他指着一座红色建筑说,它是俄罗斯人建造的,叫红楼。随着周福的介绍,拖拉机拐一个弯又一个弯,驶过一条巷子又驶过一条巷子,才停在了一个喧闹的门口,他说:“到了!到家了!”
人群中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亮着嗓门喊:“来啦!来啦,新娘子来啦!”于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全自动的站在街的两侧。鞭炮顿时噼噼啪啪的响起来,雪妹被人群簇拥着走进了房。
宴席整整八桌,摆在了早就搭好的油布大篷里。院子里也用砖和泥垒起了三口灶,灶间三口大锅热气腾腾。帮忙的人们腰里系着围裙,肩膀上搭了一条崭新的毛巾,在一溜长条桌上切菜的切菜,剁肉的剁肉。端盘子的人肩上也搭了一条白色的毛巾,脸上挂着笑容,端着刚刚抄好的菜,嘴里喊:“上菜了,上菜了!”一趟趟的在酒桌间来回穿梭,忙碌不停。
喜酒正在进行当中,客人们都在兴高采烈地吃着,喝着,说笑着。周福和雪妹被赵大嫂领着到每张桌子前向来客敬酒,以示谢意。赵大嫂今天格外高兴,白胖的脸上由于激动满面红光。自从周福成了孤儿后,热心的她就把周福当自家的兄弟看,不管是吃还是穿,她全包了。周福也把她当亲嫂子待,在家有活干活,有饭吃饭,进进出出就是自己的家。周福管她叫大嫂子,也让雪妹叫大嫂子。在拜天地的时候,一对新人双双给赵大嫂行礼三鞠躬,这使赵大嫂更加激动,连声说:“好,好,好好。”她看着眼前一对新人甜蜜幸福的样子,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这一天小城的空气格外清新,清新的就如同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人纯洁的心灵。小城抗美街的人们也喜欢热闹,象结婚这样的喜事,街房邻居们,亲朋好友都是很愿意来捧场的。女人们像过年一样穿上新衣服,领着孩子,眼睛看着新娘子,嘴里议论着新娘子。男人们坐在事先搭好的帐篷中划着酒权,吃着酒菜,喊着酒令,调逗着身边有姿色的女人。酒足饭饱的人们并不马上离开,大家围成圆圈,中间腾出一块场地,这时早已等待那里的俄罗斯民间琴手演奏起了欢快的舞曲,人们就会随着巴扬和曼德琳那优美的琴声跳起了踢踏舞。一时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成了演员。他们忘记了生活中的烦恼和苦难,精神焕发!鲜血在他们的血管里欢快的流淌,喜悦在他们脸上跳跃,愉快的心情在他们心里激荡。他们随着节奏,踏着舞点起劲地舞动。至到舞得酣畅淋漓,舞得日落西山才算尽兴。这些都让居住在这座偏僻的小城的各族群众有了与大城市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对娱乐的诠释。
一轮巨大的圆月,宛如一只磨得光光的银盘,一动不动地悬挂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中。这时候,夜色不是完全的黑,它黑里透着明亮,大地一片寂静。闹洞房的人都走了,新房里顿时安静了。瓜子皮、水果皮、糖纸扔得满桌子满地,茶杯、酒杯、碗筷也零乱地放在桌子上或窗台上。雪妹麻利地擦过桌子,洗净杯子,扫过地,刚坐下来,周福端着一碗米饭和一碟鸡蛋炒辣椒,笑咪咪地对雪妹说:“雪妹,你吃点儿吧。”
雪妹这才感到自己肚子饿了,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了几口,她猛一抬头,发现周福正用蓝色的眼睛热热的看着她。一口饭就一下噎在嗓子眼,把脸憋得通红。她睁一双露水珠似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周福,努力使口中的饭咽下去。之后,她又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孩子,结结巴巴地说:“你……为啥子……不吃?”
“我饱着呢,吃吧,吃了以后我们睡觉。”说完周福笑着向前用手捏了捏雪妹粉嫩的脸。
雪妹低下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她是早晨吃了一碗表姐做的喜面,但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她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这会儿她在想做新娘子其实挺辛苦的。整整一天她都觉得头昏昏的,也不知道饿。想着想着她继续把碗中最后一粒米吃完,才觉得自己吃饱了,肚子也舒服了很多,浑身也有了劲。
深夜静悄悄的,也不是完全的静,院子里还有猫在叫春。这时候天上一轮圆月变得朦胧起来,四处清光弥漫,影影绰绰。新房里飘浮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有一点点静,还有一点点闷,再有一点点热,使得雪妹不知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睡觉吧。”周福对她说。
雪妹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福已熟练地铺褥子、被子,还把绣有红双喜的枕头并排放在一起。雪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蓝眼睛、卷头发的大个子男人会这么熟悉女人的活计。爹从来就没有干过。在她的记忆里,爹就是爹,是一家之主,是男人从不干女人的活。可他……?
周福铺完炕,一声不响地走到雪妹面前,伸出一双有力的手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猛地将她抱到炕上。“咔喳”,灯灭了。黑暗中,周福自己把衣服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立在炕前,喘着粗气,雪妹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一个强壮厚实的胸脯沉沉的向她压来,她能感到周福由于激动而有些颤抖的身体,她想对周福说,轻点,轻点,周福你轻点呀。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周福就用他那滚烫的嘴使劲地亲吻着她的嘴,雪妹被亲吻得喘不过气来的同时又盼望这吻能永远长久下去。正当雪妹贪婪地享受着嘴与嘴之间的甜蜜亲吻时,周福就那么强烈地进入了她的身体,雪妹觉得她要死了似得被周福揉成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