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在户外认识了“长跑达人”邓伯,都上六十岁的人了,还能跑马,还能打空翻,在从化长跑界是一个“标签”人物。初次认识,他就热心地送了我一小瓶药酒,说是他师傅炮制的,有奇效,可以“看门口”。我老父亲腿脚不灵,刚好给他用上。后来药酒很快用完,我又找到邓伯。他说,我带你去找我师傅要去!
走进教育路的一条暗无天日的后巷,在一幢居民楼一楼的一间小屋的窗户外,拉挂着一块写着斗大的“蛇王”二字的红布,这里便是邓伯师傅租住的出租屋。他正在门口的暗角切新鲜的鸡骨草,一把几斤重的钢刀在手上翻飞,一边切还一边和我们打招呼。都八十好几的人了,眼疾手快一点不减当年!走进屋内,又见到堆叠着一箱箱塑料箱装着的药材,还码放着大大小小的塑料瓶。
“蛇王”邱杨伙今年85岁,脸尖,清瘦。他的待客之道是先请人喝酒。他从里屋抱出一瓶20斤装的玻璃樽药酒,倒出一小杯琥珀色的药酒请我品尝。这种药酒就是邓伯送我的名为“红心果”的药酒,能用还能喝。正是凭借这个解毒“神器”,邱伯70年来折蛇无数。
药酒是邱伯祖上一门四代传承下来的。邱伯是城郊街矮岭村人,他的太祖父是土医生,专医杂症,后来传给他的祖父邱金土、父亲邱陈桥。因药酒除了医治跌打风湿,更是蛇药,故邱氏行医之余也开始捕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从化的土产公司收购蛇雀生货,供酒楼饭馆之用或外贸出口,上山捕蛇也是当年的“七十二行”之一。在邱杨伙18岁那年,邱陈桥把捕蛇术教给了儿子。邱杨伙第一次出师就遭遇不测被蛇咬。那天他惊慌失措跑回家,一边把装着蛇的蛇皮袋挂在墙上,一边举着血淋淋的手腕告诉父亲。父亲打开袋子一看,大声说,不用慌,是水律蛇!
“蛇王”说蛇。这些当年捕蛇的场景在他口中还是那么活灵活现。邱伯在我面前比划着捕蛇的动作,身手还像当年那么敏捷,声音还像当年那么洪亮。抓蛇,要先比谁快。一见到蛇,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脚一下踩准蛇头,下手便捉。这踩的力度,要不温不火。温了蛇会跑掉,火了踩烂蛇头就不值钱了。捕蛇人最怕被蛇咬。伸手捉蛇的瞬间,蛇往往会扭头反咬,快如闪电。躲避,除了比谁快还要靠点运气,所以手套、蛇杖等防御装备必不可少。但邱伯是奇人,他奇就奇在能徒手捉蛇,不用防御装备,最多带上一条狗子,作为提前发现猎物的“哨兵”。捕蛇最好的季节,是农历三月初十三,谷雨后万物春生,蛰伏了一冬的蛇纷纷出洞交配。此时的蛇不但多,蛇的体力消耗也大,行动迟缓最易捉。邱伯捉到最大的一条毒蛇是7斤2两半的“过山风”(眼镜王蛇),是在龙潭水库山上捉的,送到收购站卖了60元。蟒蛇也抓过,有42斤重。邱伯还有一次“水中捕蛇”的经历。那年在城康村,他的狗子将一条2斤重的“过山风”赶落水圳。邱伯跳进齐胸深的水中,深深憋了一口气潜入水中,一把将蛇抓住。此时邱伯打住声音,鼓起腮包,双手置于胸前,慢慢压至肚脐,身子缓缓蹲下,还原当年憋气下水捉蛇的场景。上水时,邱伯的手腕又被蛇咬了一口。
几十年来,邱伯捉蛇无数,而被咬过多少回也难以计数。邱伯艺高人胆大,全靠一樽蛇酒全身而退。救了他自己,也救过上百号人,邱伯成为远近闻名的“蛇王”。 被毒蛇咬一旦出现眼水、鼻水、口水流出的症状,则是“三水出,人危矣”。所以再灵的解药,也还是要与时间赛跑。解蛇毒,病人要先喝口蛇酒,然后蛇酒涂抹在肿胀处,往伤口的方向反复揉搓数次,千万不能做反,否则毒液会流向心脏加速死亡,也不建议用嘴啜毒,易吸入造成次生伤害。
如今蛇是国家保护动物,邱伯早就不捉蛇,但他的蛇酒还在发挥作用。他在出租屋行医,每日都有求医问药者。他的事迹上了新闻,还被评为区级非遗蛇酒传承人。徒弟邓伯打算将师傅的蛇酒分配给户外应急救援队,关键时候,还是能用得上。
2021.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