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9号(正月初五)小雨
走亲戚
昨晚就确定好了今天我们一起去给几位姑姑姑父拜年,一起床二婶儿已经来叫我们去吃早饭了。
大清早就吃上了菜品丰富的火锅,还有老家的特色酸菜干饭。家乡的味道就是勾人食欲,我们一起大快朵颐,连平时对早餐兴趣缺缺的小三毛也吃了不少。
饭后堂弟刘英国当起了我们的专属司机,他崭新的小轿车底盘稍高,五人座。我注意到在我们老家的路上常常跑着的就是这样类型的小车,农村的代步工具由十年前的摩托车已经发展到现在几乎家家一辆小轿车了。他们开着这样的小车去干活,也开着这样的小车赶集或者走亲访友。我还听他们说起一件有趣的事儿,就是春节期间一般大伙儿反而常用摩托车赶集或者外出了,原因是为外地返乡的自驾的老乡们让出路来!山村地区虽然基本上是家家通公路了,但是路面还是比较狭窄。双车道在有的地方错车还是比较困难,而在比较狭窄的地方,总是会有一人主动倒车或者商量着一人挪开一些地方出来。这样的时候彬彬有礼,高素质这些词就从我的脑海中冒出来。我甚至把城市里由于堵车或者因为抢道而破口大骂的人拿出来作了一个对比。对比的结果就是我的老乡们温文谦恭,真的很可爱,我们的四川话真的是很迷人。
我们中午去了二姑姑家,二姑姑家在河地乡的深山沟里,新修的房子一字排开看上去挺气派。我们一大帮人有的围着火炉烤火,有的在宽敞的院子里打起了羽毛球。蒙蒙细雨不足以打湿衣裳,却是把山沟笼罩在迷雾里。一眼能望到对面的山坡,影影绰绰中也有一些白色的小洋房掩映在树林之中。
二姑姑院子前面垒起几堆圆木引起了我的兴趣,这些木头有大些的脸盆那么粗,这样大的树木应该有十几或者二十几年树龄吧。如今被锯成尺多长的一段一段,一看就是被当成柴火来用了,心痛这些木材我缺拍了照片发朋友圈“看我们山里人多任性”。当我表达惋惜时二姑父告诉我这是櫀木树,材质不适合作家具栋梁用,而且现在山林茂密,修建房屋大多是钢筋水泥,许多的木材却是派不上大用场了。
在我幼时许多人家都把自家的山林视为金山,每到冬季柴草都被砍伐修整得光秃秃的。像样一些的树木更是视为宝贝,盼望着它们长大一些用来修房或者制作家具或者卖给别人。而现在的山坡大多是荆棘丛生,茅草遮住了小径,树木自由自在地快速生长。机械化耕种,没有牛吃草了;天然气入户,人们越来越不依赖荆棘柴火了;为了减轻劳动力偏远一些的田地都退耕还林了。将来我们的山村老家又会发展成啥样呢?我怎么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心呢!
晚上去了大姑姑家作客,大姑姑,小姑姑响应号召,打造农村的特色文化,组织剧团去文昌演出了。大姑父,小姑父与表妹一起招待我们。大姑父是地干村的书记,当上书记就一直没退下,一干就是30几年了。他戴一副眼镜,看着就像个教书育人的先生,而他说话幽默,对我们这些晚辈没有一点儿架子,反而嘻嘻哈哈与大家打成一片。就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又活泼开朗的人,把一个村管理得与一个乡镇差不多规模了。地干街道上差不多5,6百户人家,街道整洁,商铺林立。别不拿村官当干部哦,大姑父说这些年国家的政策是很好的啊,就看下面执行的力度了。他兢兢业业干到也到了退休年龄,今年是明着退下来了,而村务活动大家还是要来咨询着他再执行。
30多年了他带领大家走到了比较富裕的今天,代表政府关怀帮助过许多困难户。而老百姓把这些好都记在了他的身上,用送蔬菜啊,土特产啊来感激他。三毛玩笑说你这是行贿受贿啊,大姑父难得地严肃起来,说这是最朴实的心意啊,拒绝也就是伤害。对于这些好他也是做到加倍努力回报,把惠民政策真正落实到特别需要的人身上去。
作一个好人,作一个老百姓拥戴的好官看来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有一颗真诚的心,愿意无私地付出爱,帮助别人也惠及自己。大姑父从未出去打过工,坚守在自己的土地上也把家庭和他们的地干村经营得有声有色。
哦,顺便说一下,我们今天可以说吃了三次火锅哦。虽然有其他菜品搭配,却是以火锅为主了,围着火炉,吃着热乎乎的美食,暖烘烘的亲情在屋子里漫延。
2019年2月10日(正月初六)晴
回娘家
由于法定假日快结束了,今天哥哥嫂子与侄子启程去往广州准备上班。我少年时候的几位好闺蜜老同学也是启程各自出发离开家乡赶回去上班了,回家未与她们见上面有些遗憾。不过现在信息发达,我们在家乡同一片天空微信视频过也算稍有弥补了。
今天我打算去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看看。自从十年前我们举家移居无锡,母亲把我们的老屋也转让给邻居了。父母在哪儿哪儿就是我们的家,我老家的老屋在实际上也就只是一个心中的痴念了。2008年匆匆回家奔丧我也没有回去娘家老屋看看,算来最后离开娘家老屋已经是有整整十三年整了。
我想不管是谁,童年生活过的地方都是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地方。那里有许多难以忘怀的成长经历,有许多闪光的、历经岁月也无法磨灭的温馨记忆。我的老屋伴随着我度过比较艰苦却又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时期,我的父母曾经在那里为我们姐妹营造了一个美丽的,温馨的世外桃源。
我在那儿呱呱坠地;我在那儿弄水养花;我在那儿放牛拾柴;我在那儿读书写字,背上书包与小伙伴儿们跨过一个又一个田埂;赤脚踩碎过露珠;用竹笛吹落过满天夕阳……童年,少年,青年,我在那儿度过了最美好的二十几年。
虽然三毛常常说我家乡的娘家已经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他还是决定拉着小三毛陪我走一趟。当他对儿子说“走,去看看你老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这句话的时候,我竟莫名感动。
堂弟刘英国打算驱车送我们过去,据说以前的山路完全找不到了,只能沿着公路下到谷底然后再爬上斜对面的山坡。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决定徒步前往,哪怕是茅草湮没了小径,也要从荒坡爬上去找寻一些久远的记忆。
烟峰这面的公路虽然坡度陡,却是蜿蜒下到了河谷。路上偶尔有摩托车,小轿车在幽静的山林中行驶,有的地方陡峭得我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河谷里三三两两的房屋也有些建成了白墙红瓦的新居。一座小桥连通了去往歧坪方向的路,而去往白驿方向却真的是只见林木森森,荒草戚戚了。
河谷里的水绿得深不见底,两岸茅草荆棘遮掩了部分水面,使河面显得更狭窄了。有两只白鹤沿着水流方向飞往河谷下游,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沿着田埂往下,走到另一座通往我老家的小桥。枯叶杂草被桥面阻挡厚厚地飘浮在水面,这与我记忆中干净清澈的小河却是大不一样了。
河水漫过小桥低洼的部分,哗啦哗啦地形成瀑布让幽静的河谷有了一些生气。我们小心翼翼跨过小桥,抓住茅草,避开荆棘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山上爬。走到俊德哥房屋附近却是遇到了一位中年人问我们去往哪里,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当我报出父亲的名字他才恍然大悟,通过自我介绍我也才知他是俊德哥家的女婿。如今我们村河谷里也就只住着他们与另外一家人了。
他指给我们一条能够走的小路,这条小路却是早些年的一条大道,那会儿河下的稻谷,小麦每个季节大约都是几千上万斤,通过这条路被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勤劳的乡亲们背到了山上,人们从这条路跨过河去烟峰赶场,我们小时候牵着牛到河沟里吃草。人的足迹,牛的足迹把这条道上的石头踩得光溜溜的发亮。而如今树木杂草已经把这条路挤得几乎看不出路的痕迹了。而河下的田地除了留下的两户人家房屋周围还有庄稼外,其余也都是被树木柴草占领而失去了领地。想着我的爷爷以前寸土必争,一小块地方也要种上豆苗杂粮。我不禁感慨:如果他不作古不知会怎样痛心呢!
越往山上走我的心情越是忐忑不安,所谓“近乡情怯”大约就是这种感受。虽然是越来越近,隐隐约约中我却感觉到我的老屋正在离我远去。前年堂妹还拍了我们的老瓦房,还有三株桂花树,现在成啥样儿了呢?怀着急切又忐忑的矛盾心理我们终于爬到了半山腰磨石咀。
这儿曾经挨挨挤挤住了我们同宗同姓的七户人家,曾经鸡鸣犬吠,热闹喧嚣,曾经谁家冒出炊烟基本上都能断定出他家作了什么饭作了什么菜。而现在……这里怎么显得那么小呢?怎么如此空旷?邻居家的房屋不见了,我曾经的老屋不见了,我们的三株桂花树也不见了!唯一的一只狗叫的声音放大了山林的空旷,磨石咀如今却只剩下两户人家了。我家曾经的老屋地址上一茬整齐的油菜苗涨势很旺,它们安静地、无辜地看着我们。
我无法悲伤,只是心里瞬间空落落的,我知道,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的娘家老屋从此刻起,是真正的永久地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了。我的家乡有许多崭新的楼房,有许多新生的事物正在拔地而起,也有许多珍贵的回忆,湮没在荒草之中了。
与还留居的幺爹幺妈还有过来拜年的堂弟一家寒暄一会儿,留一些钱给幺爹,又去爷爷奶奶的坟前看看,表弟却是来电话告知我们他已经开车来到山梁上接我们去他家了。
走到山梁上,新修的民居也是另一番景象。人们可能大多围着火炉烤火或者打麻将吧,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一位本家晚辈侯培贵,长得胖胖的我几乎没认出来,另外一位本家兄弟良德哥却是一如当年一点儿也没变化。他们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屋子里坐会儿,我帅气的表弟却已经把车开到了我们面前。
挥别娘家人,表弟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娘家故地离我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