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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5月，那是我第一次去南通。中国作协和南通市政府联合举办一个旅游文学高峰论坛，住五星级濠河宾馆，濠河边的一颗明珠。
       与会者中有不少耀眼的名字,张贤亮、贾平凹、谢冤、石瑛、舒乙等,还邀请了海峡那边的席慕蓉。
       论坛开幕式很简短，接着就该论了。围圆桌而坐，没有谁前谁后谁主谁次，也没有规定谁先论谁后论。中国读书人都是孔夫子的好学生，刚开始都少不了例行地谦虚着，主持人只好点一个人打头先讲讲，有开头就不愁后面的了。张贤亮的论发表在比较前面，他主张旅游与文学相结合，旅游促进文学，文学促进旅游。并且不忘以他的西部影视城为例，又发挥了一通。张论正精彩之时，隔几个座位的席慕蓉突然发声。她的论有两个观点，她认为现在发展旅游业本来是好事，但如果这也开发那也开发，会把自然风景破坏，没有风景了还有什么旅游？她还说，旅游者写不写文章，写什么样的文章，那是写作者自己的事，如果由领导来安排，那是写不出好文章的。席论话音刚落，张贤亮马上站起来大声地说：“我提请席慕蓉同志注意，《岳阳楼记》和《滕王阁序》都是领导安排的任务，那可是千古名篇啊！”全场顿时大笑起来,真像春晚的相声节目，抖了一个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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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坛前面是论，最后一天参观。
       南通不算大，但很漂亮。一条不宽的濠河从长江分叉流进市区，绕了一圈，阅尽繁华，又欢快地流回长江，奔向东海。临近市区有一座小山，谁也不在意。后来参观就是那座山，叫狼山。狼山没有狼。南通朋友说狼山是神州四小佛教名山之首，是一个恰好可与南通匹配的风景区。他还说了其他三座以佛寺闻名的小山，我忘记了。
       几十个人九点左右来到山下，大队伍往前走着，我和几个人被请到一座屋宇，有张贤亮、张同吾等四五个人，贾平凹没来。原来，论坛组织者从与会者中找了几位“能书法”者，给风景区题字留“墨宝”。屋里纸张笔墨一应俱全。开始免不了又互相谦虚一番，后来各位都泼墨挥毫了。张贤亮最谦虚，别人都写了他最后才动笔。一张四尺宣，自右往左曰：登山不如看山。署了大名。没带印章。我们和围观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压台戏很认真，他真的不想上山，言行一致。我们想上山看看，就走了。登山和看山两不误，反正后面还有工作人员陪他。
       我对风景区有两点认识，景区本身要有好风景，自然景色美，还要有人文古迹。此外，还能观景外之景。后来证明，看似并不突兀险峻的狼山都兼备了。山脚下林木茐茐，花色繁多，姹紫嫣红。拾级而上，有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墓和被称为“韩国屈原”的韩国诗人金沧江墓。山顶有一庙，香火正盛。南通是长江将到出海口的江段，站在庙前向东望，江风海韵，辽阔浩淼，尽收眼底。一座纪念塔遥遥在望，那是唐代高僧鉴真法师东渡日本的出发点。回头看庙宇门楼，正上方是宋代襄阳人米芾所题“第一山”，遒劲潇洒。下面有一联：潮平两岸濶，江束四围圆。联与米芾无关。进庙参观，方丈请大家喝茶，每人送一串手戴佛珠，说是开光了的，各位甚是喜欢。
       正准备下山，一位老兄想起张贤亮，说我的观点是：看山不如登山。
       正说着，才发现张贤亮被几位工作人员和导游簇拥着上来了，兴致高着呢。有人开玩笑：一人看山不如众小姐陪着登山。诸君大笑，张贤亮也嘿嘿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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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晚上是首届徐霞客旅游文学奖颁奖和文艺晚会。专门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顾秀莲给获奖者颁奖。她是南通人。还特意从上海请来几位名角表演，有京剧、沪剧、黄梅戏。杨澜主持。戏剧在当下并不很热，但平心而论几位名角唱得不错。都是传统剧目唱段，有板有眼，有滋有味，戏韵很浓。黄梅戏是马兰唱。
       观众席中掌声不断，显然有票友级戏迷级的。近十点结束，但有人意犹未尽。席慕蓉从座位上站起来，边挪歩边说，今晚的京剧唱得真好，韵味十足。石瑛一听，连忙啷啷得啷哼了一段过门，接着在人挤人的过道里唱了一段京戏。有人喝彩，最兴奋的要算席慕蓉。“你唱得太好了，京味很浓啊！”听到表扬，石瑛又唱了一段。我感觉，席慕蓉此前同石瑛并不熟，是京剧让他们走到一起的。上了车他们坐在一起继续谈京剧。石瑛说他五十年代大学毕业就到北京工作，京城的京剧名角都听遍了。然后这个流派那个流派地侃侃而谈，说到得意，又唱起来。回到濠河宾馆，谈兴正浓，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堂里继续谈说京剧。席慕蓉也说到台湾京剧，说谁谁唱得怎么样，但她觉得还是大陆谁谁最有京剧味。在大堂里，石瑛又唱了几段，生角旦角都唱，但似乎意犹未尽。直到有人提醒时间不早了，大家一起合影，才各自上楼。
       过两年石瑛到湖北参加一个活动，我提到此事，石瑛笑起来了。他说，那次席慕蓉跟我不住同一层楼，是下面两层。那天晚上我们上楼，在电梯里还是谈京剧，她忘记下电梯了，到了我那一层才发现，我下了电梯了她又坐电梯下去。后来一位朋友告诉我，台湾有报纸刊文说席慕蓉是石瑛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