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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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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三加

作者:姚筱琼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3844      更新:2016-08-02
文/姚筱琼

清明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每年清明,我记得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给继父挂清。挂完清,便去会一种绿叶带刺的灌木。它叫刺三加,又叫三叶五加,是刺五加的近亲。之前,我不知道它究竟叫什么名字,随怀化附近叫法:苦刺芽。
1998年春天,我像一粒飘忽的蒲公英种子,从很远的沅陵县飘落在怀化这片雨水丰沛,略带寒凉的土地上。很脆弱,也很顽强,向着太阳生长,任何艰难困苦都无法阻挡。
我在怀化最先喜欢的一个小镇就是黔城。
因为我在那里邂逅了一种跟我本人很像的野菜——刺三加。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它,浑身长满倒钩刺,很锐利的样子,其实软软的,没有强硬度和杀伤力。叶子碧绿,有一层油油的光泽,带有一种木质清香。我是在一家小饭馆的菜板上看见的,我问老板这是什么菜?老板说是苦刺芽。“要不要来一盘?”“来一盘就来一盘。”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说。
那顿饭,就着苦刺芽,我像蝗虫大嚼绿色植物,吃得超爽。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扑鼻奇香,还有鲜香脆嫩的口感。
人对食物的记忆是很顽强的,尤其是像我这种走过山林几乎能识别所有苦寒植物的人。从那以后,我一直有意无意寻找着它的踪影。我想象它和我一样,天生贫贱坚韧,就像白雪覆盖的寒芒,雪未融化,绿意已在微微浮动,所以每年早春就开始在怀化各个菜市场梭巡,却遍寻不见。
2005年继父去世,埋在一座遍长寒芒的山头,年年给他挂清,踏过茂密的草丛,草根的气息从黄土下面扑面而来,那种清香总使我忍不住停下脚步。这种霸道的植物,要么不长,要么成片生长,尤喜随风舞动,发出猎猎声音,称得上遗世独立,千古绝唱。
挂完清,走出寒芒地,穿过一座茶山,我和家人要回家了。清明时节,路边的油茶树长出嫩芽和新叶,大树上结着茶苞,小树上生着茶舌。那茶苞和茶舌都是好吃的东西,而且颜色有红有绿有白,好似翡翠一般晶莹剔透。我眼神好使,一路发现新绿中点缀着的茶舌,随手一掐,一簇或青翠、或殷红、有质感、有厚度的叶子便由我手传递到母亲的手中。母亲将茶舌揣在衣兜,当水果生吃,在我耳边嚼得咔嚓咔嚓响,欣然地告诉我,清甜中略带一丝苦涩。我也跟她讲,这个东西我在雪峰山吃过很多,而且还发明几种吃法,回头慢慢跟你讲。
就在这时,陡削湿漉的沟沿上,一丛新绿恍若隔世地出现在眼前,肃穆而又萧飒。我屏住呼吸贴近了,认出它就是苦寻不遇的刺三加(苦刺芽)。新抽出的嫩芽整整齐齐,排列有序,我伸手比划一下,刚刚三寸许,是我记忆中的长度。这种长度在狭窄的沟谷中,随阳光微微倾斜,极神韵,极风致,极具诱惑。我鼓足勇气将颤抖的手伸向它,谁知,经过一根横枝条时被一棵倒钩刺挂破食指,血,很快渗出来。
我确信,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刺三加(苦刺芽)。原来它比我想象的时间晚一点,要到清明这一天,才能遇见。如此,这一天值得铭记。我一边采摘,一边激动不已,谋划砍下几根枝条回家扦插繁殖。当然,最好是找到根,挖出根移栽更靠谱。刺三加是藤本科,主根较粗,枝繁叶茂,浑身长满倒钩刺,我努力了很久,头发、衣服都撕开了也没挖出根来。我只好顺着它的根系一直往前走,走到很远的地方,一片种着橘子树的山坡下,才找到它的大本营。那里土地旧年被开垦过,新年地里生长着一个蓬勃旺盛的刺三加家族群落。我喜不自禁,感激上天佑我,找农户借了锄头,挖了7棵,在母亲的园子西北角栽了四棵,还有三棵带回怀化,种在我的阳台上,很快它们就活了。
嫩芽我也采摘了一些,回家洗净,烧老锅,放素油,爆香干红椒之后清炒,出锅时颜色绿得干净纯粹,那叫一个香。入口微微有些清苦,接着就是满嘴清香和回甘,又脆又嫩,特解馋。
据《本草纲目》记载:“刺三加,性平,辛微苦凉,气微香。根祛风逐湿、散瘀止痛。叶疏风、消肿、止痒。对感冒发热、风湿性关节炎、肋间神经痛、黄疸、白带、尿路结石、胃痛、肠炎腹泻、咳痰带血、腰腿痛、跌打损伤、疮疡疖肿、疥疮、青竹蛇咬伤、异物入肉等有较好的治疗功效。”另外,它还有治大便秘结的功效,像我这样习惯久坐之人,正好符合清肠需求。而且它含有丰富的胡罗卜素,以及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锌”和“硒”,据说吃了强身健体,增强防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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