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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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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湖州衣裳街

作者:刘显沐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5214      更新:2016-07-25
文/刘显沐

如果你留恋故乡以外的地方,那就是你在那里有特殊的经历,或者你在那里遇见了一群值得你记忆的人,浙江省湖州市仪凤桥与骆驼桥之间的衣裳街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虽然我离开浙江省湖州市回家乡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但至今仍然不时忆起它,留恋它。
八十年代初,我毕业分到位于湖州市的一个地勘单位工作时,刚好二十岁。那时,单位住在湖州北郊岔口,距离市中心的衣裳街大约有四公里。在当地同事带领下,我第一次进城就是到衣裳街。我第一次逛衣裳街没有留下很深的印象,只是觉得湖州市是鱼米之乡,咋还有这么简陋的街道。
刚刚上班时候工作忙,而且同学们都是单着的呢,有福同享,有肉同吃的单身汉日子过得很惬意。半年以后单身伙伴们有的谈恋爱了,到了周末,人就不见影子了;有的已经在湖州市内定点了,周末要到姑娘家效力了。有心思、有事的人越来越多,打单的人越来越少,单身帮自然就解体了。单身汉周末很无聊,看书时间长了,老是走神,睡懒觉起床后就不知道干什么。渐渐只有自己开始找乐子了,我最喜欢的一项活动就是骑着自行车,在湖州市区走街串巷,逛大街了。
那时,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同大多数城市一样购物要凭证,单身狗是集体户口,一年难有几张票证,就是这少得可怜的几张票证,也被孩子多的老职工化缘了或者那些准女婿强征拍丈母娘马屁去了。所以,在城里大商店里只能看看,过过眼福,没有办法买到东西。在衣裳街就不一样了,衣裳街可以买到不要票证的日常用品,寻到一般地方发现不了的物什。
衣裳街与南街交汇处,有几家小摊和小店。我进湖州城的第一件事是在这里吃早饭,有时候与中饭一道在这里解决了。衣裳街购物不要票证,如在这里吃阳春面时是不要粮票的,还有就是实惠,如果要到诸老大粽子店吃一个同样分量的粽子要多花钱的。这里摊主大多是丝厂、纺织厂下岗工人或者市民,一般是中年妇女,即使有男人在帮忙,摊子上的事情也都是女人说了算。
去多了,人熟悉了,大姐大妈看见了我就打招呼:
“今天吃面条?”“吃鸡蛋,粽子?”
热心大姐看看手表:“今天嘎(这么)晚?”无形中面条分量要多一些。周末起床晚,加之骑行四公里自行车,一般要到九点左右到衣裳街,此时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她们也有些闲暇,可以聊天了。我吃饭的时候,坐在小凳子上,总是少不了她们的嘱咐和盘问:
“有正式工作好哦,要听领导话哈。”
“头发长了,到前面理发店理一理。裤子线开了,等会儿帮你补补。”
“江西老表到我们这里,离家那么远,妈妈舍得不”?说的你鼻子发酸,知道我父母早就离去后,就经常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回家看哥哥和姐姐?”
“嫁到她家里去做毛脚女婿,她家姑娘漂亮着呢!”
“刚才我邻居和女儿来这里吃饭走了,可惜你没有见到哈。”
她们说话随性,直来直去,说的你脸都红了,反正也不作答,嘴里含混的支吾着,低着头吃面条或粽子。
再后来,大家都了解了,我似乎是她们家庭里的一员。每周即使去得再晚,摊子上没有现成的东西吃,她们也会变戏法地做一些我喜欢吃的早点或者中餐;如果几周没有去,大娘大嫂会问原因的,得知是出野外了,经常嘱咐注意安全;看到我身上衣服不合身了,告诉到那里可以做新衣服。调离湖州的前一天,我去告别,还真是有点依依不舍了。每年都能收到她们的孩子寄来的明信片,后来因为我不断变化地址,或者她们也因为城市变化,不断迁居,失去联系了。可惜这些珍贵的明信片由于不断搬家,遗失了。
那时候的衣裳街房屋简陋,道路狭窄。主要的街道徬都是较大一点的商店了,门面装修在当时的湖州市是一流的,是当时湖州最时尚的地方之一。商店以衣服床上用品店居多,其次就是音响磁带店,杂货店和电器商店了。商店里卖的货都是时髦的衣服,或其它地方找不到的杂货,或不要票的家用电器和从沿海来的磁带及双卡录音机。特别是周末,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似乎是湖州人都来到衣裳街了。八四年冬天,在街西侧的衣服店里,我架不住售货小哥的热情,买了一件米色福建晋江产的羽绒衣服,花了七十元人民币。穿在身上,看是好看,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心疼了好几年。八五年冬天,天气阴沉,异常的冷,花了二十多元在街东侧的电器店里买了一床杭州产的钱江牌电热毯,高兴好几天,叫了好几个人来试睡。不过,那时候产品质量真好,电热毯一直用到零五年,当时看到电视上说,电热毯用长时间会线路老化,不安全,权衡再三,才把它扔了。
每年回家之前,都会来衣裳街。自己或者受人之托,买丝绸产品带回家。当时好的丝绸被面和真丝织物是奢侈品,最好的是十二彩绣品。衣裳街附近的湖州名点物美价廉,买几封纸包的椒桃片,几袋酥糖,几竹篓粽子,用饭盒装好千张包子,就成了看望家人的礼品了,至今家人仍然记得那时湖州点心的味道。
衣裳街的支巷很多,弄堂很窄,一般宽一米多一点。弄堂里住着很多人家,弄堂口或者里面的某一间房子,在墙上开了一个门洞,砌一个平台就是小店了。在这些小店里,能找到其它地方找不到的东西了,如城里难买的草帽,麻绳,铁锹,榔头等杂货,还有就是小店里有师傅缝补衣裳,做衣服裤子等。巷子深处唯一的一家馄饨店的大馄饨皮大馅多,好吃的很,比正街上的周生记大馄饨便宜。美中不足是地方太小,只能几个人同时吃饭,而且小店不到十点就打烊了。
在骆驼桥或仪凤桥上小息是我每次进城必修功课。站在骆驼桥上向南望,人字形的市河水系尽收眼底,人字一撇开始于所前街上的月河桥,由来自东南市河与来自东北的霅溪构成,二者在甘棠桥处汇合,与金婆弄平行、西接西苕溪的市河就是一捺了。衣裳街自南街呈向东的弧形伸展到红旗路,东边的馆驿街与其平行,二者都在人字下面,几条小巷在衣裳街和馆驿街之间穿梭,把街道分成小块街坊,远看像沿霅溪支着向东北支起来的一副云梯,天成人造,是否表达出湖州人登高望远,生活节节高的美好愿望?
甘棠桥附近是人字形水系的交汇点。早晨,站在此地向北可以看到霅溪两岸景色,向西向东可以看到市河两岸热闹的气氛。此时的太阳光线斜照霅溪两岸,水汽氤氲,薄雾弥漫,以河成街,桥街相连,依河筑屋,沿河人家,吸水洗刷。旁晚,在骆驼桥上可以看见霅溪最美的景色。夕阳斜照,河埠码头,临河水阁,枕水人家,穿竹石栏,沿街居民,喝茶纳凉,呈现一派古朴、明静的恬淡。
离开湖州后,每次来湖州都是很匆忙,后来听说衣裳街改造了,但一直没有机会看看。春节假期,我来到衣裳街,再上仪凤桥,骆驼桥,眼前的一切见证了湖州的变化,新旧对比,亦真亦幻中恍然如梦,但曾经相识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街道虽然是新修的,宽宽窄窄的石板铺就的路面,街道徬的建筑粉墙黛瓦,红檐朱门,依然是旧时湖州的风貌。没有了往日商店林立,喧嚣叫卖声,但是休闲安谧,应有尽有;在古代贤守纪念馆,在赵氏老宅,依旧可以读到湖州的故事,了解湖州曾经的辉煌。进街先尝国芳粽子,周生记馄饨,出街再品震远同酥糖,丁莲芳千张包子,仔细品尝,湖州味道依然悠长。
江浙人聪明、勤奋使富庶江南成为必然,浙江人的包容、恬淡是杭邦文化得以流传的主因,儒商的风雅让每一位与其打交道的人念念不忘,淳朴的民风让每一位在此生活过的人流连忘返。我作为一个曾经在湖州工作的外地人,为湖州快速发展而高兴,为自己在湖州的经历自豪。衣裳街,骆驼桥,温馨依在,故人何方?我经常回忆我在湖州美好生活,回忆温馨可人的衣裳街,至今梦中常见当年为我做饭,为我缝补的大嫂大娘,你们可好?你们还记得当年那个常来的外乡客,你们把他当小弟弟的毛头小伙?你们肯定在鱼米之乡的湖州过着幸福生活,在这里,我把心中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你们,愿你们一切安康。

二0一六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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