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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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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床事

作者:罗小华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698      更新:2016-03-13
文/罗小华

已到知天命之年,对床的记忆依然缠绕着我。
七十年代初始,我从县城近郊回到山区老家,与父母和三个兄妹弟住在一间土屋里,摆放了二张床。二年后,家里新建了一间住屋,作为饭厅、客房,摆放了一张八仙方桌,一张散木板床,成了我和哥及客人的专用床。很长一段时间记忆,我没有独自一人睡过一张床,不论是走亲戚、访同学过夜睡的百家床都是二人以上睡一张床,有时和同学兄妹睡,有时占不到床位只能躺在两张合拼的条櫈上,熬过漫漫长夜,忍受蚊叮虫咬……
我独自享受一张床是我上高中寄宿学校,那是二个年级男生共用的宿舍,住了六十多人,一式的上下铺碌架床,我占据了上铺一个五十公分宽,一百七十公分长的床一年多,后来我和同上高中的堂兄搬离了嘈杂的学生宿舍,每晚上完自修课后,行走一里路到父亲工作单位的一间杂物房住宿。那是一间临街骑楼木板房,破旧的地板裂缝很多,张口可见骑楼下摆摊和忽忽行走赶墟的人流,四壁的木板墙经历岁月冲刷、蛀虫侵食呈腐朽败相,被强风吹动随时有垮塌的危险。我和堂兄每人一张草席,遮住地板的裂缝,加上各自的被褥,成了独立拥有的床。这样的床,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回到二十公里的校办农场劳动,二百多个男生在农场礼堂打地铺,时值隆冬冷雨,一排排草席下是冰冷的水泥地,我把整个身子用单薄的被褥卷起来,还是抵挡不住草席下水泥地板渗上来的阵阵寒气。
高中毕业我回乡务农,被生产队抽派到邻近一个水库工地,睡了一段时间工地用大小圆木在泥地垫起三十公分的大通铺后,被工地总指挥看中,成为五百多个抽派民工中的三个施工管理员,住进了工地旁边一座水力发电站机房侧边仓库。这个仓库和电站机房同属一座混凝土建筑物,共用的一堵砖墙靠着我的木板床,巨大的水轮机震动,要把我从床上蹦起来,那日夜二十四小时超过八十分贝的轮机轰鸣,使我一个月内无法适应入睡,尽管这是我有生以来一个人拥有的最好的床。
我怀有文学创作的情结,取得工地总指挥的许可,放弃了被其他农民工羡慕的住水电站机房仓库的条件,独自一人搬到荒野僻静的工地仓库。这个仓库是工地临时用木头支起,上盖沥青油纸搭建的低矮的堆放劳动工具仓库,我的床是利用仓库空隙,由我亲手打下四根一米多长木桩支起的,为了抵御荒野凛冽寒冷刺骨的山风,我在自造的床上铺垫了一层保暖的干稻草,帮助我熬过了三个寒冬。经历过以沥青油纸作盖顶的人都知道,住在这样房子的人最难熬的是炎热的夏天,我的床离盖顶只有一米,沥青油纸吸纳散发的灼热直喷到我躺在床上的脸上,让人无法忍受跑到一旁的山溪里,一遍又一遍接溪水泼洒在盖顶沥青油纸上,借以冷却快要熔化的沥青油纸。工地仓库里聚集的老鼠,视我床上的稻草是它的窝,每晚我在床上躺下会窜走二三个惊魂的老鼠,有一次工地放假五天,我从家里回到工地仓库,在我的床头收获了一窝没有长毛没有开眼的老鼠仔,意外地泡了一瓶老鼠仔酒。
水库工地结束,我到了公社文化站工作,真正拥有了属于我一个人的宿舍,一张真正意义的床。八十年代,我在县城工作结婚生子,结婚大床摆放在单位分配的混合结构顶层单元,天花板是混凝土板块,孩子出生后我离开了结婚大床,在紧贴楼顶的阁楼安了一张床,冒着酷热躲避幼儿的哭闹专心进行文学创作。这张床使我想起了水库工地仓库那张床,但又觉得那张床和我这张床无法比拟。九十年代初,我购买了一套框架结构的二房二厅房改房,有了个人独立的书房和大床,以为了却了这辈子心愿,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我购买了三方二厅的商品房,书房是真正意义的书房,不用摆放我熬夜后休息的床,让书架占有更大的空间,加上享受全套高级音响的设置……
进入二十一世纪,我拥有了和时下很多人拥有的高级电梯洋房,享受住宅小区便利服务,以及小区花园式的优美环境,设备齐全的康乐设施。至于我对床的纠结,已无心去诉说我的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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