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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财

作者:那耘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368      更新:2015-12-29
文/那耘

小的时候,离土改还不算远,就觉得大人们时刻都在惦记着地主们匿藏的东西。他们顽固地以为,地主老财是不会甘于所有的东西都让穷人分掉的。枪,是土改当时就从牛槽底下起出的。金银细软,却没有任何起获——不言而喻,要么觅而不得,要么得而昧之----总之,即便到了现在,大家都还存着侥幸心理。
我在离开家乡之前,打井,筑墙,挖猪圈,尤其修缮老房,每每内心充满着期待----五个大院里头,我家分得唯一的海青大瓦房----我的期望值高于邻居们是可以被理解的。但有钱人的心思,还是远比穷人缜密。现在,我家的海青大房已经有些颓圮了,而我的期待也落到了冰点。
有一阵子,东院的四叔突然张扬起来。逢人还是侃侃而谈,唾星四溅,还是联合国以及政治局的事,但邻居们敏感到一些不同。比方说,大家突然觉得,这一回,四叔似乎真的去了联合国,政治局的事务也肯定请教过他。做队干部从不八卦的父亲说,四叔家苫房,可能苫得了外财。我问四叔印堂发亮了,还是顿顿炖小鸡。父亲笑说,邻居们捕捉到更多的细节,足以起疑。两三年后,四叔又蔫了。唾星还是飞溅,侃的也还是联合国以及政治局的事,邻居会善意提醒他家地里的草已经高过庄稼了-----不擅俗务的四叔会有些赧然。​
西院的常大拄着双拐,深居简出,养了一大群儿女。他一茬的老人儿都死光了,他还偶尔拄着双拐,到大门口晒太阳。和大家一样艰难着困苦着,儿女都拉扯大了,自立了,甚或更有出息。他的媳妇是地主家的小婆,他的继母也是地主家的小婆。他父亲是农会主席,吞了大烟自毙的。常大的媳妇,以及没有正式名分的继母,几十年间,一直是方圆几十里最有姿色的女人。邻居们暗里猜测说,一百年以内的事,常大早都安排好了。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用在常大身上再合适不过。父亲常主席却是个跋扈的人——地主的钱财,抢而吞之;地主的老婆,霸而占之。地主们的反叛武装,他也暗通款曲。老人们猜测,他匿下的财宝才是常大无比淡定的根源——现在反腐,有的干部畏罪跳楼,组织就不查了,嫌犯的家人就占了便宜——家族的利益至高无上,千百年来,概莫能外。
村子的最西头,翻过了大岭,陡,且漫长。车辆经过这里,往往要抖落下东西,粮食,化肥,商店的商品,也有部队上的军需品。前些年,一个骑摩托车赶早集的人,掉了装钱的袋子。据说有十几万。那个男人哭得十分凄惨,见人就问,问了一路,再回来,再问。还是哭,嗓子哑了,跪在地上不愿起来----也不知那人后来怎样了。住在岭下的大驴子,这几年起了大房,买了拖拉机。大驴子父亲早逝,他也蔫蔫的不太灵活,日子颇有些拮据。丢钱的人多次找过他,邻居们也有猜测。现在,这事大家早就不提了,大驴子似乎又有些拮据了。
俗语讲: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博彩业最能迎合大众渴望一夜暴富的心理。一张小纸片,立刻让一个庸常之人,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千万甚至亿万富翁。暴富了又怎样呢?统计学开了不大不小的玩笑——摸着了头彩的人,没有一个富得持久,也没有一个上得了富豪榜,有的后来还很落魄。这种无语,更让我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有不知好歹的请教退栖园如何发财,我一定鼓励他像李嘉诚那样往电线杆子上贴小广告,从苦力做起,从零做起——估计,我的老腿,不被揍折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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