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童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歌声在空旷大厅的窄窄空气里漫延，在屋子四角间游移，一个人的时候常会不自觉地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略带伤感的氛围。难得有这样一个安静的时刻，窗外天色已深，屋内一个人悄悄地蜷缩在精巧有着迷人弧线的藤椅中，隔着垂地随风翻飞的白色纱帘，遥望着黑暗中无尽的远方。灯火辉煌的城市中，光怪陆离的喧闹里，寂寞浅浅地拢上心头，仿佛若隐若现的长巷短巷中悬于半空的暧昧、氲氤的雾气，静静地徘徊在身体的周遭。寂寞，不是一个人的悲伤，而是两个人的无奈，是啜饮浓厚苦咖啡的味道。其实咖啡并非那样涩嘴、难以下咽，而是留有一丝香甜的回味只在最后一刻，在即将淡忘的时候。
  一个人随着音符宽厚的羽翼飞翔，忧郁的布鲁兹，低迷地跺着四步，如同酒杯里眩晕的金鱼，左右游走，都停留在透明玻璃圈下的范围里。这时如果有一个可以迎和我的舞伴那该有多美妙：坚实的胸膛、挺直的脊梁、深情的眼睛、优雅的身姿，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做一只乖乖的鸟儿，轻落在你的肩头歌唱。我想你应该有一双大手，可以紧紧搂了我在怀中；我想你应该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当你盯着我看的时候，有电流击穿我渴望滋润的唇角，还有失了光彩的眼眸。可是你在我脑子里却是如此笨拙，羞怯的目光在我的笑脸前游移、躲闪，偶尔踩了我的脚，你还会发出几声“嘿嘿”歉意的笑声，我的裙在“乐”的海洋里盛开，可在你面前却只能打了蔫儿的低垂下高傲的头。你的脚步永远跟不上舒缓的节拍，在我的带动下像是踩了棉花一样没有定力。算了吧，音乐响起我们不能浪费任何一首曲子，我们试着向同一个方向移动，目眩神迷的灯光下不知情的人们，一定以为我们是天下情侣中的绝配。怎么办呢，为了你我只好选择谦让和包容，还好这毕竟不是人世中左右思想、灵魂的事情。
  窗外，气压很低，让窗内的人喘不上气，也许是喘的不痛快更为准确些，胸口有些拥堵，仿佛被巨大的邪力包裹。闪电先于雷声前到达地面，在我眼前轻扬了一下纤细的手臂，然后惊起雨声涟涟。“下雨了，冒泡了，谁家的小孩不要了，”儿时的童谣里那踩水花的小姑娘还在吗？在数十个习以为常的雨季中，她是否还继续着过去天真、纯洁的模样？我想去踩水花，你可以陪我吗？只要你牵着我柔软的手，哪怕没有遮挡风雨厚实宽大的臂膀，哪怕雨水沿着我的脸颊滴落。陪我去踩水花吧，可以吗？我不要你在雨中为我吟唱动听的诗歌，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一阵疯狂叫嚣的雷声炸醒我飘飘欲仙的梦境，是在哪里？在遥远的天际，我只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却摸不着你温暖的肢体。这个夏季，雨水显得尤为丰沛，是上苍眷顾我，想留给你一次又一次陪我的机会吧，你会在哪一天里握住我为你伸出去含有体温的双手？
  雨，敲击着爵士舞的鼓点。我和着鼓点一起摆动，只是雨点释放完激情后就会乖乖地顺着玻璃窗滚落，最后汇成一汪清泉，等待着青荷染绿池沼的时刻。而我的激情却在它消失的时候刚刚燃起，摇摆中我想看到你醉态妩媚的眼睛，魂不守舍中，我的唇与你的唇缠绵地攀着藤蔓向着天空飞去，然后依偎在你沸腾的怀抱里。燃烧吧，这一刻我愿意为你化成血红色的粉沫。你羞涩地望着我，不知所措。好吧，不为难你。谁让你天生注定是这种性格，我只好尝试着去溶化你，就像感化一块木头做成的雕塑。
 雨滴结成珠帘，悬垂在高大的屋檐下，在风起的时刻撩拨着寂寞人的心弦。我想为你读一首自己编写的诗篇，可你总是像逃兵一样的嘻笑而去，任我捧着自己的果实追着让你品尝，却得不到你柔情的回应。我的声音如夜莺一般啼鸣，如四月喃喃的江南风，朋友都喜欢听我的声音，甚至想听我对他倾诉一生一世真情，可你为什么不听？你说你听不懂我写的东西，这话让我听了哭笑不得。浪漫在我的骨髓里蛰伏，像条伺机蠢蠢欲动吐着信子的毒蛇，在春天的花园里时时对着跳跃的小鸟扭曲着身体。可你的血液中却找不到一点它的影子，算了吧，就算自己是条蛇，让我缠绕了你的身体，把你击溃、让你无处藏身。
  闪电中，天幕撕破了一角，我在藤椅里昏昏欲睡，我想象你也能像朋友一样，迷恋我的声音，喜欢我朗诵诗歌的氛围。
  忽然想起朋友的浪漫故事：他可以带她去看星星，她可以为他读一首小诗；他常赞美她美丽、性感，她心里觉得他最有魅力；他背宋词，她记唐诗，在下一次约会时，他们可以用诗词来点缀人生。我听的瞠目结舌，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还有如此浪漫的戏剧在时时上演，而我只能做一名远远的看客，默默体会并感动只属于别人的温馨。算了吧，我想我是善于发现优点，并无限放大的人，我可以把你的笨拙当成可爱，我可以把对你“弹琴”当成语言上的锻炼，我还可以搂了你在我怀里，低头张望你熟睡的面庞。
  世上最浪漫的事应该是心有灵犀的，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心迹。
世上最浪漫的事无非是志趣相投的，我可以坐在你的腿上，为你朗诵我写的如海如鸥的歌谣。
世上最浪漫的事是温柔的你我相待，你可以轻轻抚摸我的额头，我可以敲打你酸胀的腿脚。
  最浪漫的事，其实就是人生里最简单的事，拥有了是一种幸福，缺失了则成为永久的遗憾。我在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黑夜里，等候你匆匆而来的脚步。我望着你，你俯下身，款款的亲吻着我的鼻子。灯光骤然熄灭，雷声匍匐着离去，闪电也挤眉弄眼地消失在云层与地面交接的缝隙。房间里只留了我俩的呼吸，急促的如同刚才下过的那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