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本茶,茶非茶》
我虽然已经嗜茶成瘾,但并不是真正的茶人,我既不会喝茶,也不懂喝茶,我只是任性的爱着,和一盏茶独处的时光,爱着这样慵懒闲散的生活。每天只要看到茶席上,那盏不离不弃的茶盅,心就已经圆满。常常在下班的路上,捡拾一片落叶,或金黄的银杏,或赭红的鸡爪槭,甚或一枝被风折断的枯树枝,摆放在茶席上,点一线茶香,静待泠泠的水,沸煮瑟瑟的尘,于茶烟起灭中,畅游澄净安谧的幻境……题记。
·被普洱宠溺的时光·
内心疲惫委屈的时候,喜欢煮一壶老普洱,看沸腾的水和苍老的普洱,久别重逢的欢愉,让饱满醇厚的茶香。一点点唤醒我沉睡的灵魂。
不论是裹着山野清梦的景迈,淌过丝绸古道的易武,撞碎千年云雾的班章,还是活色生香的冰岛,只要舌尖沾染上普洱的陈香,只要蕴含着时光智慧与历史深邃的茶汤流入咽喉,烦躁郁闷的尘心,便慢慢归于素静安逸。
喜欢让老普洱淡淡的药香,轻轻的菌香,和浓浓草木馨香弥漫于室,总感觉老普洱特有的茶氲,是流年里懂我,怜我,宠溺我的爱人,以其独特的陈香,滋养我孤单的灵魂,用当年茶商遗落在驿站的诗稿,熨平我岁月烙下的沧桑。
游荡在诺大的宇宙间,唯有这样一壶普洱,不声不响的为我,燃一捧温暖如初的篝火,抚慰红尘里的一襟幽怨,两鬓风霜。
年年又岁岁,老普洱,以一盏陈韵浓郁的茶汤,陪我漫饮东厢月,共剪西窗烛。(注:景迈,易武,班章和冰岛都是普洱茶)
· 许我十里桃花的滇红·
夜色阑珊时,喜欢点一盏浪漫的烛灯,茶席上撒几片轻盈的花瓣,让如水的月光,紧拥着花木的清香,笑看,相思渲染简洁的茶席,即使青春不在,年华将晚,也依旧寂静欢喜。
和滇红相约的夜晚,我还会在房间的角落里,摆放一架木质的古筝,静听指尖轻拂琴弦时,悠扬的琴音,与滇红的芬芳,如梦如幻的交融。
滇红,娇羞的叶芽承载着丽江古城的神秘,像纳西族传说中的神符,又像心怀憧憬的少女,在悠悠流年中倾诉的相思。
冲泡这样一盏香茗,需从请茶芽开篇,历经白鹤沐浴,推泡抽眉到春风拂面,慢慢的把自己融入茶里,细赏金丝盛开在茶盅模样。
当醇厚的茶汤浸润舌尖,我仿若尝到了整座苍山的清风,那些被岁月沉淀在叶片中的悲欢与离合,是茶芽在微风中彼此倾诉的衷肠。
官窑盖碗里的金丝,浸透了彩云之南的浪漫,像酣睡初醒的西子,眉黛轻顰又纤毫尽现,低眉颔首间,一步步随从湿润的蜜语,走进不惹尘埃,纯净清明的十里桃花园。
我偏爱在夜色阑珊时,手捧茶盅,和滇红蜜实的茶香相拥,金黄明亮的茶汤相吻,不用回眸五百年,不用跪求双全策,我们就这样,在每一个月朗星稀的夜,你许我十里桃花,我回你挽手同行。
·再与白茶话桑麻·
陆游说"归来何事添幽致,小灶灯前自煮茶"。我就固执的认为,添幽致的一定非老白茶莫属。
不论岁月如何变迁,山水如何更迭,寻一季舒缓时光,等一片远树斜阳,修一室竹户松窗,煮一壶福鼎老白茶,依旧是月色朦胧里最具诱惑的景致。
认识老白茶开始,就觉得老白茶,像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无需严谨守礼,不做谦谦君子,不管"清、寂、和、敬"的茶道精神,只将汹涌不安的岁月,煮到安然绽放便可。
喜欢听老白茶细诉或薄凉,或安暖,或喧嚣,或寂寥的成长历程,喜欢品读它删繁就简后,开在沸水里的灵韵,更喜欢它清幽略带豪香的茶汤。
看似清澈明亮的一盏茶,却在迷茫的尘世里,把自己深藏成疗伤的良药,更用它独有的淡泊陪我把盏话桑麻,醉眼看风月。
·与墨有染的晒青·
梧桐更兼细雨的天气里,是少不得一杯晒青的。
喜欢晒青,不仅仅因为,它高温下迸发的野性和浓浓的太阳味,更是因为它既具草木的温情,又兼山风的性情。
近来,我很偏爱晒青,爱它以日光锻造的骨血 ,爱它叶缘焦斑上,阳光吻过的印痕。
不知道因为晒青是《茶经》遗漏的制茶工艺,还是内心深处那股对于传统的叛逆心理,我总是不舍得慢待它:愿意取出收藏很久的软水,跟据水杯的形状选择投茶,并且耐心等待85℃的泡茶水温,来唤醒这沉睡的刚烈,在细雨敲窗中,与阳光达成的秘密契约。
总觉得,只有这样谦恭,才能邀得满身傲骨的晒青,与我朱阑共语,东山歌酒。
我不知道,怎样的茶席才能安放风流慷慨的晒青,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把它摆在远离茶席的书桌上,研一池墨香,找一本老书,摆一幅丹青画卷,安静的看油润深绿的叶底伴水墨高歌,挽旧词舞剑,揽文字缱绻……
把自己卷缩在茶香墨香晕染的书桌上,举一杯盛开的晒青,倾听窗外斜风细雨的轻吟,拓印西汉浓稠阳光的焦香,静品晒青黄绿明亮的茶汤,任鼻腔漫过浓郁倔强的清香,舌尖滑过阳光温暖的味道,我深知,此时此刻浓淡都是最相宜的模样。
不去想是我执着于茶,还是茶爱上了我,亦不入清梦,不悟菩提,就这样泡在一盏茶的爱恋里,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