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电视剧《狂飙》很好看,尽管觉得把时间放在追剧上有些浪费,但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完后心里很不舒畅。有些电视剧看过也就算了,可看完这一部,很想和人聊聊,对里面正反两个主角安欣和高启强的命运,有些唏嘘。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悲剧人物。
电视剧按时间线顺倒穿插叙事,概括起来主要是三个时间段,让我们看到安欣和高启强,在不同时间段完全不同的状态和境遇。
第一时间段,安欣是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警察,心中充满着理想和正义,不仅自己积极上进,还有着别人羡慕的背景,在同辈里是个前途无量的佼佼者;而高启强是一个老实巴交忍气吞声的鱼贩子,靠着善良勤劳撑起一个家,供养弟弟妹妹读书,被人欺负委屈无力,十足的社会底层小人物。
第二时间段,安欣经历了最信任的师傅是内鬼并突发死亡,又经历了亲如兄弟的战友李队的离奇死亡,仍然不惧被上面打压不惧被同伴孤立,要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而高启强,为了2万块钱,意外陷入黑社会争斗的泥沼。又为了自保铤而走险,在黑社会火拼重新洗牌后,替代了原先黑社会人物的位置。
第三时间段,安欣内心依然恪守自己的原则,但在职务上已被边缘化,对反腐反黑不再报有坚定的信心,还没老就顶着一头白发成了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圆滑世故之人;而高启强已成了当地的腹黑商人,拥有庞大的商业集团,表面温和慈祥热心公益事业,实则思维缜密心狠手辣,是一个玩转黑白两道的黑恶势力的大头目。
剧到最后自然是正义战胜邪恶,安欣加入省里来的专案组坐实了高启强的罪证,从而对黑白两道有罪之人绳之以法,否则电视剧也无法通过审核。尽管如此,据说为了上映,该剧拍成后又进行了很多修改和删除,以至于前后情节有些不搭,不符合逻辑,经不起推敲。还有好事者发现唇语和配音不一致,把唇语都翻译出来了,这是看剧的又一乐趣。跑偏了,我还是回到正题,继续谈安欣和高启强。
安欣是一个完全理想化的人物,他本身是个执法者,是正义的化身。为此,编剧让他出场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紧接着让他工作中关系最亲密的师傅和并肩如兄弟的战友都涉案死亡,又让他为保护所爱之人的安全而违心分手,从那一刻起,他成了没有任何牵挂没有软肋被人拿捏的殉道者。再后来,不仅仅揪出黑社会人物,还继续让他去抓待他如父亲的老领导,还差点把深爱着的前女友也抓了。为了捍卫他心中的正义,坚持原则,好端端的一个安欣被写成了六亲没有的人物。这也难怪,在一个法制不健全的人情社会中,他是一个超越时代的理想主义者,他不能有亲人,否则就得六亲不认,这又不被绝大多数观众接受,我能理解原著或者编剧的苦衷。安欣是这个社会中的勇者,因为正义需要勇敢,抗争需要勇毅,坚持需要勇气。他太光明太干净,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成了孤家寡人,这是安欣的悲剧所在。
高启强和安欣恰恰相反,他从小到大感受不到公平正义。在他被人欺负时,没有法律为他撑腰。他原本是个勤劳本分的善良人,靠着亲情和责任活在世上,所有的努力无非是为了生存。他第一次涉案,是为了帮弟弟筹款;第一次犯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那时的他,还对法律有所畏惧,但随着他在黑道的沉沦起伏,他渐渐地相信,什么都可以靠金钱和人情解决,从而躲过法律的制裁。当他知道弟弟涉毒时,警告说,这是要掉脑袋的。但真到了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却极尽全力要帮弟弟脱罪,不惜杀人灭口。他对竞争对手毫不手软,谁挡道就对谁下手,但他对亲人却特别看重,让我们感受到了亲情的温度。弟弟临死还在用自己的死为他铺路,老婆车祸死的不明不白,他无时无刻不想念他们。为了保护妹妹,他不让她插手公司的事情,又因为知道妹妹爱着安欣,他不对安欣下手。但就是这样一个只有亲人能成为他软肋的人,最后却被养子养女背叛,让他遭遇滑铁卢,这是高启强的悲剧所在。
看完《狂飙》,想得很多。
现实社会中,安欣和高启强是两个极端的人物。正义干净如安欣,这样的人几乎找不到,而背负几条人命还能安然无恙如高启强,这样的人也极少。大多数人都处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浓淡不同,成就各种人生。
人性,主要受利益和恐惧驱动,其次才受正义感驱动。谁都知道黑社会做的事情伤天害理,但谁都不去揭发,连主持正义的司法部门都成为其保护伞,因为人性本质上利益要大于正义感,而恐惧能掩盖人的正义感。
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其实在很多情况下不是这样的,相反,很多时候是坏人过得比好人要好。因为坏人约束自己的东西少,豁得出去,这样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较量从来都是各种势力参与的,黑道也是很有实力的一种势力,在哪个社会都这样。较量的过程大范围就是社会动乱,小范围就是各种利益集团之间相争。小老百姓就是随大流,跟着沾光或者吃亏,自己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以前以为的丛林法则,就是谁强就把另一方弱的灭掉,其实不是。丛林法则虽然是弱肉强食,但最终要达到平衡,弱的依然存在,而且还不少。为什么呢,若弱的没了,强的就没有食物了,也就无所谓强了。所以最终达到的是强弱之间的动态平衡。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再一次深刻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人走上某条路后,很难回头,这对每个人都适用。先想着只要达到目标一就行了,但真的达到了,必然会出现目标二去实现,然后就没完没,没有特殊事件发生,永不回头,这可能就是人的通病。
一个人最后的结局,其实就是一个个选择叠加起来的总和。现在的生活取决于自己若干年前的选择,而现在的选择,又决定了若干年后的生活。人生有很多选择,关键节点的选择最重要,选错了,要修正的成本很高,好多甚至无法修正。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我心头。编剧把高启强妹妹写成什么都不知道,从而成了高启强身边自己不要作选择就保存下来的那个人。我不禁会想,假如他妹妹知道些什么,会不会在正义和亲情选择中,也成为那个背叛他的人?我的答案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