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和弟弟两人推着母亲的轮椅去看病，最近母亲脚肿气急，七十岁老保姆因半月板损伤走不动了，一瘸一瘸跟在轮椅后面，他们还得带上她。

       惠和梅是同辈中两个最名副其实的长女：对父母家非常负责，负责到两个丈夫都要吵着与妻子离婚，说是对娘家比对小家庭好，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

       惠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接哥哥电话，哥哥越洋电话问：“你打开视频给我看看，现在几个人在弄？”惠只能让弟弟一个人推，自己打开视频。哥哥在指令：“走快点呀，叫车呀，耽误了怎么办？”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总是把自己当总指挥，盛气凌人的样子。从母亲家到医院的路走路比打车快呢，大家都是七十岁的人了，满头大汗，还要被电话那头数落，都是母亲惯出来的，母亲总是护着大哥。

       记得有一次母亲因为动手术到半夜，哥哥从大洋彼岸打电话给一个想高攀他们家的远亲，要求远亲在半夜3点的时间立刻买上面盆及洗漱用品送去医院，赶去时远亲发现病人的子孙们围着一大圈。看来他们那时就对大哥的指令集体抗拒了。

       哥哥回国时，惠为母亲跑几条马路买来著名饭店的盆菜，哥哥鸡蛋里挑骨头地指出“以后别买一个菜，要买多买两个。菜包子也不要只买几个，买一盒。”惠觉得很委屈。

       从亲戚老人们那里听说，母亲看不下去大儿子的卖惨，“以后你生病住院了，我肯定不能陪夜，在国内我没医保的，不能生病。”只要儿子回国，她就塞钱给儿子，母亲认为男人如果手头不宽裕，会被媳妇嫌弃的。惠和弟弟认为是借口，因为弟弟也是男人。

       想当年也是惠哭着说服母亲把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留下的。母亲欲把老伴送到养老院去，惠哭着求母亲：“无论如何不要把爹爹送出去呀。”母亲答：“你说的简单。谁来服侍他，眼看功能一个一个失去了，我服侍不动的。”这事大哥没表态。

        惠：“妈，我现在就去找人，找到了求你别送爹爹出去。你等我找到！”说着奔了出去，找了一个包吃住的保姆。阿姨当时50多岁，正好年富力强。母亲教会了保姆后，每天出去打一小时麻将，后每天去戏院听一场评弹，做到了照料放松两不误。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干干净净地活了六年，创造了奇迹。

       父亲走后，保姆要求辞职回乡。母亲千般万般地恳求保姆：“你和我大女儿一样大，我已经把你当女儿了。求求你，陪我到老。”母亲需要的是熟悉的陪护和陪聊人。

       保姆的膝盖越来越差，不太能走路了。惠和弟弟几次搀扶着保姆去看病，这是母亲的命令。惠和弟弟都觉得不能理解，花这么多钱和精力挽留一个不太能走路的七十岁保姆。在保姆问题上，大哥倒从来没有发过指令。

       母亲肺部感染住院的日子里，保姆白天晚上一直陪在医院。亲戚来探望，建议保姆告老还乡时给她二万元，认为做了十七年，答应做到送走母亲，应该给她一笔养老费。大哥采纳建议，让惠酌情加给了老保姆100元。

       每当惠想起哥哥的各种隔空指手画脚就憋屈。惠接母亲的班，成了第二个哥哥的签证担保人，哥哥却爱财如命，骄横跋扈。母亲走后，惠和弟弟解脱了，他们感觉是曾经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