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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一、剑阁血案

作者简介:刘向阳, 1966 年5月出生于河南省桐柏县, 1989 年 7 月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广州城建职业学院。中国作协广东省分会会员,从化市作协主席。主要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女人的坏,男人的爱》,文学评论集《从化撷美小扎》,学术专著《禅诗三百首》,《禅风茶韵》,发表诗歌散文400余篇。
 

上卷:长髯刀客


一、剑阁血案


       剑阁峥嵘而崔嵬。
       蜀道之难,以剑阁为最。
       宋朝天圣元年(公元 1023 年),蜀道之中,剑阁之上,一青一白两位书生正在山路上激战;离两人五丈之外,有一紫衣儒士约 40 多岁,正在旁边静静观望。
       两侧皆为悬崖峭壁,山石磷峋狰狞;石缝之中,草木皆呈虬状;奇屈盘旋,如蜿蜒的青蛇。此地名唤青蛇谷,是宋代剑阁栈道的一个险要去处。
       两位书生在剑阁青蛇谷中博杀,一个使剑,剑气如风,激荡周边草木;另一个用锤,举重若轻,斗大的银锤飘忽不定,激战之中,气定神闲。
       两位身手不凡的书生在谷中拼杀,来来往往,已斗到一百个回合以上,难分高下。 中年儒者在作壁上观,他面如淡金,淡眉星眼,长髯垂胸,面色谦和,一看便知是满腹诗书的学士。这儒者名叫诸葛玄静,是三国时代蜀国丞相诸葛亮第三十八代子孙。这一次,他携带家仆苏童准备到四川武候祠、五丈原等地寻访先祖诸葛亮的遗踪,没有想到行至剑阁青蛇谷一带,遭到了青衣剑客的突然袭击。仓促之际,苏童挥动银锤迎战。诸葛玄静在一旁观战,因为他已经从对方出手的招数上看出来,青年剑客的武功不会在苏童之上,苏童的获胜只是时间问题,因此,他只是静静地旁观。
       两个人又斗了几十招。青衣剑客的剑越使越快,剑尖发出的呼啸声越来越尖厉、听起来刺人耳鼓,恐怖之气弥盛。苏童的银锤依旧无声无息,只是越使越慢,如挽重物,诸葛玄静看出,青年剑客已势穷力竭,拼尽全力;苏童的银锤似拙实巧,已经使出了太极锤法,强弱胜负应该马上见出分晓来。
       蓦然间听得一声脆响,青衣剑客的长剑被银锤震断。青衣剑客一声尖叫,当即将袖袍一荡,只听得一阵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多种暗器已从袖中激荡而出,向苏童射来。与此同时,青衣剑客凌空而起,向后翻转,姿容曼妙,腰肢袅娜,已飘然向身后山岩落去。
     “满天星雨!”诸葛玄静喝了一声,从五丈之外飞跃过来,借助谷中突兀的岩石,两个鹄落,迅疾无比,已向青衣人追去。他知道“满天星雨”是四川唐门的看家绝技,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这种暗器是将阳刚阴柔之力并用,将大如铁钉、小如细针的暗器混合到一起,同时发出,而且暗器飞行时,或快或慢,袭击人体的不同穴位,叫人防不胜防,更可怕的是暗器上淬有剧毒,更是厉害。如果伤者得不到四川唐门的独家解药,只消两个时辰,就会周身溃烂而死。因此,江湖上对四川唐门的“满天星雨”当真是谈虎色变。诸葛玄静从青衣人长剑折断,忽施暗器那一瞬间,他腾空而起,扑向青衣剑客。
       那青衣剑客一击得手后,当即施展轻功欲逃,根本不曾想到诸葛玄静料敌于先,抢占先机;他的武功原本就比诸葛玄静相差甚远,因此,刚刚逃出三、四丈,就已经被擒住手腕,按住脉门,颓然倒地,挣扎不得。
       诸葛玄静回头探视苏童,见他已经脸色铁青,呼吸困难。很显然,他中毒很深,命悬一线。“快拿解药来!” 诸葛玄静在焦急愤怒之下,声色俱厉。青衣人把头向旁一扭,根本不予理睬。“快拿解药来!”诸葛玄静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挥掌向青衣人的头顶玉枕穴劈去。这一掌势大力沉,眼看青衣人就要丧命在诸葛八卦下。
       不料,这一掌尚未落下,掌风激荡,已将青衣剑客的帽子击落,露出了满头秀发,原来这青衣剑客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
       好个诸葛玄静,名震天下的诸葛八卦掌己经炉火纯青,收发自如,竟然将掌硬生生地将掌收了回来,离头顶只有两寸;如果不是他反应奇快,这女子早已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其实,诸葛玄静也不是真心杀人,而是意在索取解药;只是救人心切,又在愤怒之中运起了上乘武功,所以威势逼人。
       那女子既不回答,也不回避,把头扭在一边,似笑非笑,似哭不哭,浑若无事。
      “你是何方人士,为何要害我书童,为何袭击我们?快拿解药来!”诸葛玄静的声音威严、急切而又愤怒。那女子索性把眼睛一闭,做出一副等死的模样。
       诸葛玄静焦虑异常。看来这女子是抱定了必死之心,一时是不会交出解药的;或许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根本就没有带解药。诸葛玄静作为一代宗师,文武兼修,竟一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无奈之中,要救苏童的性命,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内力灌注在苏童体内,控制苏童的心脉,扼制毒药的蔓延,不使毒气攻心,然后再慢慢向那女子索要解药。
       心念已定,诸葛玄静抱起苏童,扶他坐好,自己也盘膝坐定,与苏童掌心相抵,运起内功帮助苏童祛毒。少顷,他的额头上白汽蒸腾,面颊赤红炽热,豆大的汗滴扑嗒扑嗒落下。
       诸葛玄静催动内力为苏童驱毒,正在紧急关头,忽然隐德感觉得一丝阴冷之气从苏童的手掌之中透射过来,初时,断断续续,继而如丝如缕。诸葛玄静心中疑惑,难道苏童所中暗器上染有冰毒?连忙加大运功力度,一时间内息奔腾,全身浑厚的内力便如排山倒海般奔泻而出。
       这是一个倾注内力的重要时刻。于诸葛玄静与苏童都是如此;如稍有差池,两个人的内息岔道,走火人魔,轻则致伤致残,重则丧命,这时候不能有丝毫的疏乎和大意。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苏童猛然收住了与诸葛玄静抵之掌。诸葛心里明白,这是苏童自己甘愿毒发而死,不想再损耗他的内力,伤他的元气,诸葛心里感激,但内息正在奔涌,说不出话来,重新寻找苏童之手,想要继续为他运功驱毒。正在这时,眼前一亮,耳听嗤嗤之声不断,又是“满天星雨”!这一次的暗器,比刚才射向苏童的暗器多出十倍!大的如锥,小的如针,密密麻麻,扑面而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诸葛玄静的头脑急速转动:是谁发的暗器?敌人另有埋伏?
       诸葛玄静头脑里这么一闪念,虽然只是一瞬间,已经来不及了。暗器扑面而来,危急之中,他本能地将身躯一纵,腾空而起,头颅和上肢堪堪躲过,但小腹以下已被密密麻麻的暗器缀满了。当时,只得一咬牙,运动内息,将暗器震落于体外,同时,急用内力压住毒气,不使毒气上行。
      “何人大胆,敢暗算我家主人!”苏童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身体里接受了诸葛玄静强大的内力,所以,这一会儿能支撑着站起来;但他一运功,刚刚被诸葛压住的毒气必然四处游动,加速发作,必死无疑,他咬紧牙关,屏住内息,吃力地说:“主人,你快运功驱毒,我来护卫!”
     “苏童,你别管我!”诸葛玄静说话也十分吃力,他刚刚把大量的内力输给了苏童,大耗真气,现在,又身中剧毒,以内力压制毒气已是顾此失彼,又分身说话,实在是雪上加霜。“苏童,你走吧!咱们俩得保全一个!”苏童流着眼泪,缓步走到诸葛的面前,固执地说:“不去!主人,我要和你死在一起!生为你的人,做鬼也相随!”他的眼里闪着泪花,固执而倔强。
       诸葛玄静望着这个忠实的随从,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急运内力驱毒。他觉得有必要拼着一死,抱着一线希望把这个侍从带到安全的地方,救他性命。
       忽然间,银光一闪,苏童手中的银锤凌空击下,砸向诸葛玄静的头颅。就在诸葛刚刚睁眼之际,重锤已落在他的头上。这时候,苏童出手敏捷,无丝毫受伤的迹象;诸葛玄静对自己的侍从根本没有防范,更何况他在全力驱毒,无暇他顾。就算他没有中毒受伤,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想要逃脱这么快捷的重击也是极难;何况他重伤之际,又毫无提防。只在重锤接触头皮的一刹那,他有所省悟,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听得一声钝响,诸葛玄静的头颅被砸得粉碎,鲜血四溅,脑浆横流,可怜一代武学宗师,饱学之士,饶是他才智过人,机敏善变;到头来被自己身边信任的人所杀。
     “妙哉!杰作!”远处忽然传来喝彩之声,声音刚落,七个身着玄衣的红面老者,已经飘然而至。
     “好什么,妙什么?这一步险棋几乎使我的娟儿丧命!”苏童上前解了那青年女子的穴道,将她扶了起来,十分关心。
     “马公子,你没有受伤吧!”那个叫娟儿的青衣女子关切地问道。
     “我没有事儿,娟儿,我死了谁跟你白头偕老呀? "
     “没有事儿就好,贫嘴!”娟儿被苏童这几句话逗笑了。
     “马公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且不要急,一切听我号令,明白吗?”
     “明白!”七个玄衣老者一齐答应。
     “从今后,诸葛玄静和苏童统统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不准再提这两个名字。现在,你们七个先去南阳埋伏,到南阳卧龙岗聚齐,不得有误!”
     “是!”
     “这真是‘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人不知’! ” 这个被称作“马公子”的人扬声大笑起来,得意洋洋,笑声过后,一群人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孤独地躺在荒芜的栈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