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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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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舔自己幸福的泪(1)

作者:邵君礼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246      更新:2013-07-06
文/邵君礼

  一 

浴室里热气腾腾,弥漫着一股芳香。
廖依依平时不用名牌洗发水和沐浴露,也不固定用一种洗发水和沐浴露,用的都是普通品牌。但有一条她是很讲究的,那就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这味道不能太浓,太浓了显得俗;也不能太淡,太淡了就形同虚设。这种中庸的味道也许不大好形容,但廖依依准能抓住这种味道的脉络,她似乎天生有一副出色的味觉。她对自己使用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准确性非常满意。换句话说,她对自己身上的味道非常满意。当然,廖依依并不是孤芳自赏,她身上的味道总能让关立邦着迷,更让莫艾羡慕甚至是忌妒。至于每天从她身边来来往往的男人或女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芬芳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享受吧。
“真舒服!”廖依依往自己身上抹了第一次沐浴露并缓缓地冲洗一番后,情不自禁地自叹。

大概有20多天的时间,廖依依跟随公路建设办公室的领导在各个乡镇来回奔波,其间确实没有好好地洗过一次澡。要承建的这条二级公路全长不过80公里,但却跨越5个人口密集的大乡镇,涉及的建设问题千枝万条。因此,隔三岔五地下到各个标段去收集建设进度情况和出现的问题并整理成汇报材料就成了廖依依的工作重心。不过应付这些撰写材料的工作,中文系毕业的她并没感到有压力。所以,她只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便把当天的材料写好,然后早早地回到住处,再然后便是冲进浴室。

廖依依抹第二次沐浴露时,她微眯着眼,做了一次深呼呼。她闻到了一股山谷间的草香味。这种草香味也许叫不上名,但总能令人回味无穷。对于廖依依身上回味无穷的草香味,莫艾曾赤裸裸地说:廖依依,你这种香味其实就是你的体香,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会疯狂地爱上你这种小女人的。莫艾的话总是在廖依依洗澡时突然在她脑海里蹦出来,然后赤溜赤溜地回荡,一直等到她穿好衣服才渐渐消失。顺着莫艾的余音,廖依依下意识地往镜子里看。她看到了一个小女人的身子:虽然只有一米六二的身高,但雕塑般的曲线会令人产生一种窒息感,全身上下小巧却饱满,肌肤粉红且富有弹性。她有些陶醉地看着镜子里的小女人,同时她用贪婪的双手慢慢地抚摸那白花花的肌肤。在不停的抚摸中,她仿若看到关立邦火灼般的目光,那一束目光曾无数次落在她身上的每个部位。她露出一丝笑意。其实,她早早回来洗澡,多半是因为关立邦。就在白天,关立邦就发了3条信息到她手机上,信息的内容自然只有她读得懂。她想,也难怪关立邦催她回来,都半个多月了,关立邦也没碰过她的身子。如果不是因为她忙,关立邦可没这么老实。
她又笑一笑。她想,此刻关立邦会不会已在床上焦急不安了?
她擦干身子,披上一件干浴巾。正在转身的一刹那,她的目光突然与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相碰,那双眼睛似一对黑洞挂在浴室的门缝上。她大声尖叫,全身触电似地发抖。也许是她的尖叫声惊扰了浴室的门,那门闷闷地响了一下。随着浴室门的洞开,关立邦惊愕般地立在廖依依面前。
“你干什么?黑鬼一样!”廖依依冲关立邦大吼。
“我没干什么呀,我只是想看看你为什么洗那么久。”关立邦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廖依依摸摸胸口,把干浴巾往上提了提。“你吓着我了你知不知道?”她拢一拢乱了的头发,一拔腿往卧室冲去。
吹干头发,廖依依四肢一张便躺在床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吊灯。过了一阵子,她忽然爬起床,把干浴巾脱开,穿上短裤和胸罩。想了想,她又套上了一件睡衣。然后松软软地躺下去。
关立邦轻轻走进卧室。
关立邦俯下身来,轻车熟路地吻廖依依的唇,双手在廖依依身上不停地游动。廖依依知道关立邦要干什么,可她却一点兴致也没有,满脑子都是挂在门缝上的两个黑洞。那两个黑洞令她头脑一片空白,她感觉冷汗正从她的毛孔里往外喷。她一动不动,她感到关立邦的两手掌像两块凹凸不平的铁板在她身上刮过,有一种隐隐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兴致了无?
关立邦在廖依依身上游走了好一阵子,见廖依依毫无反应,便极不情愿地坐起来。“依依,你这是怎么啦,把衣服脱下来吧?”在关立邦的记忆中,廖依依从来都是先把衣服脱个精光才迎接他的爱抚的,而眼前的廖依依却判若两人。
廖依依把眼闭上,没有吭声。
“你干嘛?等你这么多天,催了你好几回,你就这样对我?”关立邦颇感恼火。
“还问我干嘛,你偷看了我!”廖依依也坐起来:“谁叫你偷看我?我现在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都怪你。”
“我没有偷看你,我只是打开门看一眼你,看你一眼难道也有错吗?”
“你就是偷看了,你这样偷看真把我吓坏了,我差点就昏死过去。”
“你有病!”关立邦仍下这句话,火烧火燎地走出卧室。
廖依依和关立邦同居一年多了,虽算不上激情澎湃,但也可以说得上是甜甜蜜蜜顺顺当当,更没有红过脸吵过架。想到这里,廖依依的泪一瞬间溢出来。



廖依依打开卧室的门,往客厅望了望。事实上客厅是漆黑一片,但她能感觉到关立邦正躺在沙发上,而且她也能猜想得到关立邦的眼神正在黑暗里游动。她何尝不是这样呢?整个上半夜,她的眼神也是在黑暗中游动,她想出去把关立邦拉进卧室睡,可一想到关立邦那句“你有病”,她就断了这个念头。
“你有病!”
关立邦的话像幽灵一样在卧室黑色的低空里盘旋,虎视耽耽地压迫着娇小的廖依依。更让廖依依透不过气的是,那两个挂在门缝上的黑洞,似乎随时都有吞掉廖依依的危险。
“我有病?对,我确实有病,是因为那两个黑洞我才生病。”廖依依在自言自语。她的自言自语又把她吓了一跳。尔后,她的脑子里全是黑洞在摇晃,在张牙舞爪,在诡笑……

算起来,廖依依的生理发育明显期应该是在她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最能说明这一点的是:不管她在班上还是在村里,总能引起许多含有探秘性质的目光。起初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后来,一个同班的女同学在跟她吵架后嘲笑似地对他说“大奶妹、大奶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自那以后,每次洗澡她都会有意无意地看自己的胸部,摸自己的臀部,看着摸着,她就感觉到脸上烧得厉害。而更让她脸红的是,很多男同学总是大胆地盯着她的胸口和臀部不放,以至于她不敢往人堆里扎,也很少参加学校的群体活动。
后来,在她相当长的成长期里,她把遭遇“黑洞”的祸根归结到了她那突出的胸部和臀部。
“黑洞”的不期而至是在一个周末。当时,她从学校回到家里,做好饭菜后天也黑了,父母在田地里干活还没回来,她索性就先洗澡。在洗澡房里,她又一次有些吃惊地看自己不断膨胀尖挺的乳房,摸自己小巧又高翘的臀部。她又一次脸红。她不停地舀桶里的水冲洗这些私密部位,在冲洗过程中她差点忘记了空间的存在和时间的移动。突然,在她转身拿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了洗澡房门的布帘缝上竟然有一双黑洞似的眼睛对着她。她惊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当她看清那是弟弟廖世健的眼睛时,她又惊又羞地指着廖世健大喝一声:“出去,你快出去!”廖世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仍然盯着她。情急之下,她左手拿衣服挡住自己的胸部,右手抄起水瓢朝廖世健猛力扔过去。水瓢砸在门帘上,只听到水瓢落地的声音。在扔水瓢的一瞬间,廖舒曼感到眼前一片昏暗,等她再睁开眼时,发现已没了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只有门帘不住摇摆的狰狞面目。
她已记不起那晚是怎么度过的,她只记得她连鞋子都顾不上换,只穿着一双拖鞋跑出村,一口气跑到了镇上姑姑的家。她煞白的脸色引起姑姑的不安,但任凭姑姑怎么问她,她也说不出话来。她卷缩在床的一角,一个晚上眼睛都没有眯过。
星期天傍晚,她在回学校的路上,看到廖世健和一群男孩在在河边摸鱼。她顿感恶心。她绕道走了很远,又返回来,面无表情地冲廖世健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廖世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低着头走了过来。
“下次,你如果还是这样发神经病,你就别再叫我姐!”
廖依依说完扭头便走。
她不知廖世健是否在她走后抬头望她,但她却轻而易举地感到廖世健的目光在黏着她的背部或臀部,她无法忍受这种怪怪的感觉,加快奔跑的速度成为她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她以为那样的“黑洞”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玩笑,或是廖世健一不小心做出的举动。可是她并没有想到,那仅仅是恶梦的开始……

在廖依依没有跟关立邦同居前,莫艾经常到廖依依的住处跟廖依依搭床睡。记得有一次,廖依依半夜被惊醒,她的尖叫声差点没吓破莫艾的胆。莫艾弹跳起来,双手抱住浑身是汗的廖依依: “依依,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是,我是做恶梦了,很可怕的梦。”廖依依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完了,我完了。”
“什么完了?我听不懂,依依,你别说胡话。”
“我又看见一对黑洞,我想赶走它,却怎么也赶不走。”廖依依仰起头,眼眶里迷蒙一片。 “我该怎么办?我老是做同样的梦。”
“梦毕竟是梦,你别去想它,没事的。”莫艾早就听廖依依说起她的过去,尽管她非常同情廖依依的过去,但也是干着急而帮不上忙,能够做的也只有尽量抽空来陪廖依依。
莫艾和廖依依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俩人又同在一座城市工作,用她们的话说,她俩是死党。面对莫艾爱怜的眼神,廖依依觉得有一股暖流填补着她那有着无数裂缝的心田。她说:“莫艾,我听你的,不去想那些梦。”
事实上,廖依依说出这句话无非是不想让莫艾为她担心,或者说是自己安慰自己。可结局并没有这么乐观,那样的恶梦还是不定时的出现,还是追魂似地撞着她那欲碎的心灵。随着恶梦的不断累积,后来竟然发展到只要有人在背后看她她就会打抖的境地。记不清有多少次,她走在大街上,总是忍不住回头张望,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的臀部。
从关立邦搬进她的住处那天起,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她觉得有关立邦的陪伴她也许会睡上安稳觉的,也不会再做那些该死的梦。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觉得可以完全摆脱恶梦的时候,关立邦的一次偷看,又令她无可抗拒地触摸到那些恶梦的触角。
也许关立邦打开门缝看她洗澡根本就不算是偷看,但廖依依似乎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关立邦的这种举动,那么,不是偷看又是什么?
“关立邦啊关立邦,你说我有病,你随口就说我有病,你说得那么轻巧,可你了解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的感受吗?”廖依依在心里说。



又一个周末。莫艾把国际酒店开业10周年的庆典方案写好,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时,手机铃骤然响起。“莫艾,在干什么坏事呢?”电话那头,廖依依半开玩笑似的声音在挠着莫艾的痒痒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廖依依每次打电话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莫艾在干什么坏事,而莫艾总是笑一笑,然后以牙还牙似地说,心里装着坏事的人,才会问别人在干什么坏事。
“我嘛,命苦,累,忙了一天,才把庆典方案拿出来。”莫艾供职的国际酒店是全市最大的综合性酒店,带有官方性质,对于10周年这样的庆典方案,莫艾自感肩上的担子重,所以在写方案时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推敲。
“你想打同情牌,想博得我的同情吗?”廖依依一边说一边吃吃的笑。
“我的大美人,废话少说,刚要下班你就打来电话,想请我吃饭啊?”莫艾有时想不明白,像廖依依这种有才情、能写大文章的美人,怎么会在公路局的二层机构干,而且还要经常下乡进村、风尘仆仆。在她看来,廖依依应该是享受更舒适生活的人。
“请你吃饭是不成问题的,可吃了饭后去哪消磨时间呢?”
“这很容易啊,饭后你就回家陪关立邦。”
“唉,别提他了,一个星期我都见不着他,听说他吃住都在他妈那边,他正在气头上呢。”
“怎么,你们吵架了?”
“见面再跟你说吧,现在先定好今晚的节目。”
“算你运气好,今晚还真有节目,酒店要跟市里几个单位的领导搞联欢,我们办公室的所有女将都要出动,你也来吧,你来了正好派上用场。”
“呵呵,想让我当san陪啊?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事,晚饭我请,饭后我就把自己交给你处置了。”
撂下电话,莫艾换下工作服。想起她和廖依依经常去的那家西餐厅,莫艾又想起她和廖依依第一次吃西餐时闹出的笑话。

这是一家经过重新装饰的西餐厅,从头到脚给人一种干爽、清雅又不失富丽的感觉。廖依依和莫艾走进西餐厅时,婉转悦耳的萨克斯曲一如爱人的唇轻轻地触碰她们的耳根,那种感觉,是很能让人产生兴奋的。
点好菜后,莫艾就迫不及待地问起廖依依和关立邦的事。
“你猴急什么?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有意中人了吗?”廖依依一直对莫艾单身贵族的观念不满,所以每次见面都少不了要打听些什么。
“我早说过了,我终身不嫁,我现在关心的是你。”
莫艾散散漫漫的态度让廖依依欲言又止。问不出什么名堂,廖依依就把那晚她跟关立邦发生的事全盘托出。“过后我真有些后悔,我觉得是我对不起关立邦。”
“这事还真有点说不清楚,况且你也不好向关立邦解释什么,至少现在不好解释。”
“所以我才感到为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都好几天了,关立邦没打电话来,我也不好打给他。”廖依依说:“都怪我自己,都怪那些说不出口的梦。”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冷一冷,过段时间再好好跟他沟通吧。”莫艾话锋一转:“看你平时很聪明的,可到了关键怎么就没辙呢?”
“我能有什么辙?”廖依依觉得莫艾话里有话。
莫艾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嗓音说:“你不会装啊?你可以迎合他呀,你可以装作很有欲望啊,你甚至可以假装叫床嘛,先让他痛快,事后再说其它的。”
“装你个头啊,亏你想得出。”廖依依轻轻地踢了一下莫艾的脚尖,说:“那个时候,我巴不得关立邦快点穿好衣服滚出去,哪里还有心思装。”

联欢晚会的地点是国际酒店娱乐城的一个大包间,来的客人中,除了三个单位的正、副职领导,还有几个是来自外地的建筑工程老板。据莫艾说,这些“头头脑脑”都是酒店的老顾客。这种场合于廖依依来说并不鲜见,图的无非是加强合作双方的沟通和感情交流。廖依依所在的公路建设办一年中就有几次这样的活动,而每次活动几乎都是她当主持人。
莫艾忙着跟客人打招呼,廖依依自觉地找了个她认为最合适的位置坐下来。
敬酒,唱歌,甚至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晚会开始没多久,场面上就热闹起来。
“我的大美人,今晚要玩就玩得开心些,不要去想关立邦,也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莫艾在进场前说的话,又在廖依依耳边响起。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想,是的,也许莫艾的话是正确的,别去想不开心的事,该喝就喝,该唱就唱。于是,她就点了几首自己最拿手的歌,没到她唱时,她就静静地坐着,有人来敬酒,她也会笑吟吟地回敬别人。
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人始料不及。
晚会到了高潮,包间里响起震天动地的劲霸舞曲,醉意浓浓的人们无不兴奋地扭腰摆臀。廖依依似乎不为这刺激的乐曲所动,她仍静静地坐着,时不时慵懒地往后靠背,眼睛却盯在大屏幕上:几个身穿低胸超短连衣裙、露出白花花大腿的女郎正随着乐曲激情踏步,撩人的身姿引起包间所有男人的目光。在暧昧昏黄的灯光下,廖依依的表情由喜变怒,眼睛里似乎藏着一团火焰。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拉廖依依的手臂,大声说要请廖依依跳舞。谁知,廖依依一反常态,只见她猛站起来,用力一推男人的胸口,并破口大骂:“色狼,滚开!”
廖依依的骂声似乎盖过了爆响的乐曲,所有人都嘎然而停,等他们回过头看时,发现被廖依依推开的男人已跌坐在地上,而廖依依则在惊呆的众目下夺门而去……

“你发什么疯?吓死人了。”街边上,莫艾拦住疾步行走的廖依依。
廖依依艾怨地看着莫艾,许久,许久,一行泪从她眼角淌下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大屏幕里那些露腿的女人,我就感到恶心,我就无法镇定。”
“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来?”
“这……”廖依依慢慢地向前走,又慢慢地停下脚步,“莫艾,不瞒你,我真的是想起了往事,我又想起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他跟大屏幕上那些露腿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廖世健一而再、再而三地偷看我洗澡,我一直认为是跟他看了那些黄色杂志有关。记得在我上高一那年,有一次放假回家,我无意中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大箱乱七八糟的杂志,杂志上都是光溜溜的女人,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杂志,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杂志。我不敢把这事告诉爸爸,就悄悄地把这些杂志搬出去烧掉。我以为没有这些杂志他会慢慢地断了那种念头,可是,过后不久,我竟然又发现他藏了不少黄色碟片。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偷看我洗澡都是因为受了这些黄色碟、黄色杂志的诱惑,他的脑子一定是受到毒害了。我还记得,他最后一次偷看我洗澡,是在我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现在想起这些事,我真的感到特别害怕,我觉得这是一种见不得人的羞辱。”
“我明白了,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见绳。”莫艾看着略显憔悴的廖依依,心里也暗自感伤。
“莫艾,你说,我该怎么办?以后我该怎么办?”
莫艾欲言又止。其实廖依依心里也很清楚,连她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莫艾又怎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晚会风波”过后,廖依依每天晚上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上街,也不和朋友出去玩。她想,她该静下心来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杂乱无章的心绪了。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虽然偶尔会闪现过去一连串的灰色记忆,但也不会出现明显的恐慌感。可自从关立邦的“偷看行为”发生后,她就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果然,这种预感很快就在联欢晚会上得到应验。那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吗?不,不能再发生什么了!廖舒曼不断地提醒自己。
两居室的这套房是单位安排给廖依依住的,原本是一套旧房,廖依依搬进来时做了一些简单的装修,并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室内布置,倒也不失优雅舒适温馨感。
房间里最突出的一个特征是墙壁上到处是关立邦的大幅照片。关立邦是一家旅游公司的副经理兼导游,平时走过很多城市和名山大川,每到一处,他都会拍照留影。他把这些照片放大贴在墙壁上,他说,在他带团外出时,有这些照片陪伴廖依依,廖依依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躺在床上,廖依依的目光又落在墙壁上的照片上。那是一个身材挺拔健壮的男子,目光有神,笑容善意而温暖。关立邦的目光和笑容,从当初莫艾把他介绍给廖依依认识时起,就已定格在廖依依心里。廖依依曾对莫艾说,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比如关立邦的目光和笑容,就是她喜欢他的理由。当然,这样的理由也许不是产生爱情的全部动力,但没有这样的理由又怎么谈得上爱呢。
在关立邦的目光和笑容的包围下,廖依依突然特别想念关立邦,尽管关立邦骂她有病,但经过多天反复思索,她觉得错不在关立邦,错的是她自己。于是,她拨通了关立邦的手机……

时间是晚上七点。桌上摆出几碟喷香的菜肴:猪杂鱿鱼炒青椒,辣味鱼头汤,碎茄煎蛋,干栗煲鸡……都是关立邦喜欢吃的菜。关立邦第一次吃廖依依炒的菜时就赞叹不已,他想不到一副白领模样的廖依依厨艺竟然如此高超。他曾问过廖依依是不是专门去学过厨艺,廖依依笑呵呵地说,她是在社会大学上的厨艺班。后来,关立邦从莫艾的口中得知,原来廖依依从来都不在单位食堂吃饭,她喜欢自己买菜自己下厨,时间久了竟摸索出一套独具特色的炒菜手艺。
廖依依精心准备了这桌丰盛的菜肴,目的是想为自己的过错向关立邦道歉,同时也要找回那份温馨和恩爱。
正当廖依依美美地想着一些往事时,关立邦打来电话告诉她,他在从外地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些事,正在处理当中,得晚些回来。放下电话,廖依依盖好桌上的菜,想想也没什么事可做,便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剧《猎鹰1949》扣人心弦的情节令廖依依欲摆不能,只要在家,她都要抽出时间来看。而最让她着迷的是主演张子健那双出神的眼睛,他的目光与关立邦的目光颇为相似,而且体型也相差无几,只不过关立邦身高只有一米七六,而张子健则高达一米八三。她的目光随着张子健的身影而移动,不知不觉中,时针已指向晚上十点多钟。

乡村的午夜特别宁静,没有各种扰人的声响,人在这种环境下是很容易入眠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样安谧的夜里,廖依依最怕的就是睡觉,到不是她精神十足无法入眠,而是廖世健鬼一样的身影彻彻底底地粉碎了她正常的生活规律。那是她刚满十七岁的时候,周末她从县城高中回到家里,晚上凌晨二点多钟,睡得正香的她隐隐约约感到眼前有一团黑影,那黑影似乎正向她压顶而来,她想喊却喊不出声,她只有用力的蹬着床板。当她拼尽力气睁开眼时,才看清眼前的黑影竟然是廖世健……从那以后,廖世健经常在半夜里出现在她的床前,每次她都大声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就是不做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后就默默地走了。她弄不清楚廖世健是如何打开房门的,也弄不清廖世健到底想干什么,一次次惊魂之后,她彻底恼怒了,她想把廖世健的行为告知父母,她甚至想到报案,可一想到廖世健是自己的亲弟弟,她又无力迈出那一步……在等关立邦回来的过程中,廖依依躺在沙发上似睡非睡,她的思绪再一次往回退。

此时,一团黑影又鬼魅般立在廖依依眼前。
“廖世健,你又想干什么?”廖依依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汗水在她扭曲的表情下显得极其夸张。
“依依,是我。”关立邦坐到廖依依身边:“你在干什么?出这么多汗,廖世健怎么啦?”
廖依依稳了稳神情,确认眼前的黑影是关立邦后,才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她意识到自己又在做梦,不免又有些神伤。
“你回来了干嘛不叫醒我?你知不知道你站在我眼前一动不动是很可怕的!”廖依依关掉电视机,原本满心欢喜期待关立邦回家的一颗心此时却由热变冷。
关立邦换上拖鞋,笑笑说:“我也是刚进门,看到你睡着了,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再叫醒你的,谁知你自己却醒了。”
廖依依看着有些疲惫的关立邦,她骨子里的柔情又悄悄地探出头来,一股无名火又慢慢地熄灭。她迎上前去,轻轻地搂着关立邦说:“没事了,你去洗个热水澡吧,洗完后吃饭,我去帮你热菜。”
关立邦应了一声,拿上廖依依为他准备好的睡衣往浴室走去。到了门边,他转回头对廖依依说:“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去洗吧,我等你。”虽然相隔有一定的距离,但廖依依仍能感受到关立邦眼神的柔情,这份柔情正是她所期待的。

廖依依特地换了新床单,把床头灯调到最柔和的光线。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关立邦。关立邦离家半个多月,廖依依想让他有一种新的感觉。她想,如果不是她有“病”,关立邦也不至于离开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彼此忘掉那晚的不愉快,并修复到原来的和谐。
“你真香。”关立邦又发出同样的感叹。
廖依依已感觉出关立邦由慢到快的动作,她的心跳也不断加速。她时而用力地抓关立邦的手臂,时而抚摸关立邦结实的后背。突然,她在恍惚间又看到立在沙发前或床前的黑影,那黑影是关立邦,或是廖世健,总之那黑影随时都有向她扑来的可能……她发出“呀”的声音,扭动的四肢倾刻间停了下来。
“怎么啦?好好地干嘛停下来?”关立邦似乎觉察出廖依依的异样。
“你不会装啊?你可以迎合他呀,你可以装作很有欲望啊,你甚至可以假装叫床嘛,先让他痛快,事后再说其它的。”在静得无法形容的几十秒时间里,莫艾的话又在廖依依耳边响起。她的思维在急速转动。她想,也许莫艾的话是正确的,关立邦没有错,所以即便她自己已无兴致,但也要装下去,为的是不要影响关立邦的情绪。于是,她说:“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踢到脚趾了,有点痛,现在没事了。”
关立邦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进行……
在昏暗的灯光下,廖依依悄悄地咬了咬嘴角,她没有男欢女爱的感觉,她好像在违心地去执行一项任务。在那一刻,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确实生病了,是心病,是心魔,挥之不去的心魔。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多么希望黑夜早点结束。
第二天去上班前,关立邦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廖依依,说:“我觉得昨晚你不开心,你有心事?”
廖依依没想到关立邦会突然这么问她,她心里有点发慌。“哪有什么心事。”她转身去拿坤包,避开关立邦的目光:“可能是我太兴奋吧,你别多心。”
关立邦点点头,可他的眼神仍保持异样状态。
廖依依想向前搂抱关立邦,关立邦却转身往门外走。
望着关立邦躲闪似的身影,廖依依突然感到鼻孔发酸,她本想与关立邦一起出门的,但却迈不起脚步,只好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国庆节前夕,廖依依与姑姑进行了一次长达40多分钟的通话。电话是姑姑用座机打到廖依依手机上的,当时廖依依正在办公室赶写一份材料,尽管忙得不可开交,但她还是拿着手机离开办公室。每次接到姑姑的电话是她最开心的事,从小到大,廖依依就缺少与家里人、特别是父亲和弟弟的沟通,在她心目中,唯一能让她信任的就是姑姑。后来,她离开了家乡,来到了这座城市求学、工作,平时很少回家,每隔一段时间与姑姑通电话便成了她了解乡情、了解家人近况的途径。
“你已有二年没有回家了吧?我们都想你。”姑姑的语气透着一丝伤感和责怪。
“姑,我也想你,你有空过来看我啊。”廖依依本来是想说“我也想你们”的,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改了。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是很想念家人的,只不过她一想起父亲和弟弟,她那深埋在心底的怨恨又冒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埋怨你爸爸吗?”姑姑似乎觉察到廖依依的话中含义。
不知有多少次,廖依依也像姑姑这样问自己是不是还在埋怨父亲,每当她这样向自己发问时,就不由得想起与父亲有关的许多往事。那还是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无意中在她的书包里发现了一张字条。父亲把字条攥在手心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最后他把她叫到大厅上,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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