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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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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来吧掏耳朵

作者:李双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7644      更新:2021-09-25

       我自学成才,爱“向阳采耳”,很专业。中国人脾气陡,把“向阳采耳”直接喊成“掏耳朵”。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之一,令人惊异。
       我的汉语老学生艾尔多安来串门,我正在掏耳朵。他好奇,加上尊师重教,咨询了许多问题。
       我知道老外胆小,便鼓励他,掏耳朵舒服极了!嘿嘿,来吧来吧,掏吧掏吧,敞开耳孔,享受一下中国式大愉悦大幸福吧!孔子或孟子或孙子什么的说过:人生三大乐,结婚打牌掏耳朵!
       艾尔多安害怕,又禁不住诱惑,天真而傻逼地视死如归,要求试试。我刚一点头,他就欢喜得像人类的朋友——狗,摇头摆臀随我到了后院。
       老外不能下蹲,一蹲就倒,坑害后脑勺。他缩在我家的小板凳上,不蹲似蹲,才半分钟,就起身转移到椅子上去,雕塑般端坐好了。不错,免得我弯腰!
       我从竹筒里,倒出一套工具:㧚耳勺(也称消息)、鹅绒扫、齿片、刮毛刀、铜解刀、镊子等,从容地分批夹在左手指缝间。随即令艾尔多安偏颈,侧面向阳,右手以小刀刮去其耳孔中的汗毛,然后用㧚耳勺仔细㧚,再用镊子夹。每夹出一块小小的、白白的废物,必打量片刻,再请艾尔多安过目,才丢弃。遇顽固者,则先以解刀撬松。艾尔多安的表情空前丰富,层次感极强:先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及至入了佳境,则开始咧嘴,眼睛一眨再眨,嘴角一提再提,在为耳孔使劲。还以手护胸,似乎是在表示,㧚耳勺掏抚的滋味,已远及心窝。最后安静了,由高潮跌入低谷,竟然悍然酣然入睡。         接着,我以鹅绒扫入耳,用齿片来回一锯,锯得鹅绒扫旋转如钻,再一抽,带出碎屑,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扫而尽。最后一道工序,是抓过搁置一边的铁碰,一捏,使其两“腿”相碰,这样,嗡嗡之声便袭进他的耳孔,弹拨他的心弦,大功于是告成。
       可是艾尔多安居然还不睁眼,令人生疑。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但会痛醒,因而应该痛打。我不想打不敢打但不得不打,只好果断地搧出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无法,猛地醒来,打心底里往外蠢,捧着五指红脸向我道谢,表扬我掏耳朵的水平实在是高。智商喜人,感人。缘分啦!
       之后,想不到,还没怎么培养,艾尔多安就成了“采耳”发烧友。本来,相互关注并没有那么容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机。但他忘了手机。逢节假日,就把三朋四友招来,让我掏耳朵,提升了我的国际能见度。连女老外也来凑热闹。她们喜欢穿紧身裤,少数胖子有个鱼缸般的硕臀,但也穿紧身,偏要把瓣瓣勒出来,搞笑!这种臀部丰厚圆润饱满实在,肥美异常,硬是像臀部。亚裔的则不然,像什么的都有,单单不那么太像臀部。另外,华人到了澳洲,找不到“采耳”去处,早憋慌了。这时,也攻上门来纠缠。这可忙坏了我。实践出真知,我的经验是:华人的耳孔燥,废物容易脱落; 白人尤其黑人多为湿性,废物黏腻顽固,立场坚定,不易清理,还有味道,而且配料豪放。老外说,掏耳朵一点不舒服。我知道他们怕痒痒,情愿挨打,除了艾尔多安。华人则喜笑颜开,像蝴蝶那样跳跃着活泼翻飞而来,而去。
       在中国古代,“采耳”流行于上层社会,只有皇宫贵族才能享受。朱元璋、康熙、乾隆、袁世凯,都对“采耳”有着至死不渝的追求,采耳大师能让他们舒服到小便失禁。掏耳朵究竟为了什么?除了爱干净,还有一种情结:很多人的童年,都在父母的怀抱里有过这种历练,那感觉温馨、幸福,毕生难忘!久而成瘾,不掏日子难过。
       那么,我,要不要去华人区,开一家采耳小店,赚澳元呢?

载于澳洲《大洋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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