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墨尔本的三文鱼价格，大约5澳元至35澳元1公斤。估计是按部位定价。例如臀部价高，“肩”部价低，边角价贱。某日到玛雅商场，这种鱼竟然全部售罄。正要离开，看见柜台边上，躺着很大一盘三文鱼骨架。此物熬汤、烧豆腐都不错。老外剔骨，技术差，留下不少肉，像带鱼。他们还不知道，只要去中国任何一家鱼店或肉店，进修半年，就能掌握将骨头剔削得健美脱俗的技巧。以往我也剔过鱼，技术比老外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院士，我们骄傲！不过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栽培得一身才华呢！
       仔细看，鱼骨架竟然没有标牌。很奇怪。明码实价，早已深入社会骨髓。我用英语，謇謇巴巴地询问：“多少钱1公斤？”面黑眼眍的女销售员眉毛一扬，柔声放了一串小炮。我捕捉到三个词：Three yuan a kilo（3元1公斤）；One yuan a kilo（1元1公斤）；Six（6）。到底是3元还是1元？怎么还有一个6！6元？交流不通。她耸肩，我摆手，互相微笑注目，像初次相亲的男女一样，近乎手足无措。少壮读书不努力，老大出国徒伤悲。好想打自己一顿。
       只好在柜台外面当钉子户，等人！旅澳华人虽然只有一百多万，但好像和胡椒面一样，到处撒了一点。顺便扫几眼销售员。似乎没有穿衣服，身上搭满了丝巾，肩膀、大腿包裹得严严实实，胳膊、肚子露在外面。印度女士喜欢收拾成这种款式。她已经坚守这家店面多年了，依然年轻如昨，像是吃过防腐剂。神态坦然。在澳洲，看任何一张脸都能知道，所有职业，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全是体面的。也明白，人，是可以不求上进没有志向的，根本不怕“输在起跑线上”。想起那些等级森严的国度，带给“低端人群”的羞辱随处可见，大多数人将一生挣扎在接班路上，苦熬一辈子。唉！
       来了个中年华人女士。漂亮哟，迷人哟，穿着前卫哟，宁愿当妖精，绝不做怨妇哟！可是头部中缝新刷了遮掩白发的黑漆，总分打折。面孔，衣裳，以及别的什么，整体很花哨，很闹腾。像个败家娘们。且慢！再等等！又来了位中年华人，还是女士。已经异化成当地人，短衣短裤，单纯明快，自如而自信。面孔，衣裳，以及别的什么，整体很干净，很简约。像个低碳媳妇。这就好！请她当翻译。女士知道肩上的任务光荣而艰巨，很认真地与销售员说话。一个笑言，一个倾听，表情不同，各有“脸书”。只十几秒钟，我便获知了好消息：“老外说，3元1公斤；如果买6条以上，1元1公斤。”原来这样！低碳媳妇果然低碳，还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沉着淡定地帮我拿主意，“今天鱼小。你买六条，大约6澳元；你买两条，还是6澳元。”我当然买6条。果然，斥资6.4澳元。
与销售员道别。女士陪我走向停车场。我思维活跃，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她一起打新冠疫苗。
       接着喜滋滋地返家。
       居民区宽阔的草坪边，三四个黄皮肤、大油脸的事后老诸葛，身在江湖，心系庙堂，在用汉语研判国际局势。随意招呼了一下。
       进门时想起，有一次去维多利亚大市场。那是多条类似国内的菜场街，华人店不少。我买腰子，5澳元1公斤。5个，5澳元。商家说：“10澳元全部拿走！”我一看，起码20个。惊喜价，成交！有人平淡甚至潦倒，偏偏心底傲娇，吃高档货，戴大金链，以展示社会地位高。我平庸无为，永远作务实派，而不作肿脸派，最喜欢惊喜价，最贪图便宜货。也好。鸿鹄焉知燕雀之乐。人人都有大志向，从不躺平，社会不乱套才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