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一遍,春天就回来一次
爱你一遍,春天就回来一次。
这个春天,是谁对谁的感天动地?富有的心灵,柔软的气息,看得出,那么多人,又打算安宁幸福地生活至终。
那个领我走过一段路的人,此刻,却跌坐在街角的长椅里,健忘,歪嘴,滴着口水。
这个春天,一些深层次的事情正在继续,用旧的皮包,越来越低的鞋跟,放慢的步履。
父亲,让我们和别人一样,小声地喧哗,吃饭,喝酒,然后回到自己的家。
父亲,爱你一遍,春天就回来一次。
你不能让一场雪,一直鲜活
你不能让一场雪,一直鲜活。遇履成疾,遇雨霉变。
在不断的铲除中,你还会看到生活的枯枝败叶。也再寻不到过去的体温了,那些埋藏在雪地里或红或绿的故事。也再没有人说它们柔软、散发神奇的力量,也不再是日月的反光、水晶的折射。一场繁华之后的退潮。
一个人的一生,倘若最后交出这样一份履历,那多么糟糕,它再也不能把自己洗白了。
一场雪,从天上来,又回到天上去,它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从冬天的深处,跑回来
看见一束梅,从冬的骨缝里钻出来。疼啊,疼,那些花,那些字,那些情。
我总是很惊奇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它们平静地出生,并且在出生的地方等着你。
那边到底有什么呢,应该有冷风纠缠吧,应该有白雪拍打吧,应该有枯枝不堪重负的断响吧。也一定是把沉默抱得更紧,把汹涌藏得更深,是非曲直,也一定更加有序分明。
我始终相信美好的事物,比如怀揣生命的暖意,坚守淡洁高远的诚意,还有幸福地交谈,坐在阳光里。
又比如,死亡也许不那么可怕,死亡里,仁慈的阳光抚摸着莫名的惊喜与颤栗。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那些花,从冬天的深处跑回来,就是为了昭示那令人兴奋的一切啊。
人生不过是一场虚惊的凉
风在夜里,用足了力气在吹。我不想说,这么多年风声很紧。
这么多年,日子很难说过得生动,冬天让人变得老态龙钟,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精疲力尽。
这么多年,我克服了悲郁、焦虑、恐惧,我还克服了无止尽的追问和倾诉的欲望。
岁月越来越干脆利索,岁月带走了远大的理想,岁月还带走了风中的情话,花朵里的香。
这么多年,我体味了岁月,也体谅了岁月,人世间最寻常事,莫过于花开与死亡。
捆绑自己的绳子,终于烂掉,人生不过是一场虚惊的凉。
人与草
再大的事儿,遇到它们,也只能戛然而止了。
好像没藏什么事儿,好像随处都是我想要到达的境界。
短暂的停留,让我精神一振,此刻,我想到的只有忘却和狂奔。
明明是海量的信息,汹涌不止,我想要打探的,却只是童年和天堂的有关事情。
如果我说,草与草之间,也曾想保持距离呢,如果我说,它们也曾挖空心思,想寻找出路呢,马蹄,朝露,凉风,如果我说,它们也是坐以待毙呢。
多么复杂啊,多么短暂,人与草,为什么不能是寻欢作乐的一生。
相信自己,还有远方
又或许,身体和心情都需要平复下来。
总有一些事,让我们感动,比如日落的瞬间,怀抱的婴儿,意外开出的花。光阴过于珍贵,每一天都应该搁在明处。
可是,她还是准确地泊在暮色里,缩着头,谨小慎微,被岁月禁足。岁月又一次迎来了奇迹,她却迎来了空洞、失忆,和更多的夜里未眠。
三千仞桃花,一望无际的安宁,我无处不在的想象,穿不透意识的白纱。唯有顺从,顺从,就像流水穿过繁花。
我是多么地需要远方啊,我真的相信自己,还有远方。
谒李白墓
和我想象的一样,一座不大的坟,至今还青着。
安静地各就各位,坟包,青山,沉湎,倥偬。
此刻,我必须刹住一些什么,刹住一些风,和时光里的一匹青云马。
很多年了,我都没有想过,要和一个死去的男人,说一说心里话。
说一说私订终身,和诗。说一说无论悲喜,大唐有幸。说一说青山迢迢,它的幸福无声无息。
哦,我们要不要远远避开,潜伏在诗句里的江河日下,老气横秋,呼儿唤女,炊烟细廋?
这厚壤之中,亲得不能再亲的那一堆土,让我想到的也不是枯骨,即便是枯骨也没有关系,我想到的是风雨,落花,桃花笺,把酒言欢。
远离家乡,就不要再回去,这里也不会再有流放,坟的后面并无小径通往他方。
就此打住吧,写过诗的手摸一摸你的名字,我忽然忘了告诉你,世间已被另外的风物所替代。
我以为向往就此消失了
闭上眼,你的莲池正开,你的揽月桥正淙淙以待,你举杯望月,一如传说中,看不清眉眼。
想着你,想着你的世界,念一遍你的名字,大唐就重生一遍。
酒楼茶肆,环佩叮当,云鬓高挽,天蕴奇香,你把别人带入未知的境界。
别样的风流,别样的儒雅,怎么藏也藏不住啊。长风破浪,云帆沧海,却又注定是沧海中的神话。
坟上的草在清风里摇曳,昔日的味道就这样慢慢地传递开来。真正的英雄,又何惧岁月。
这里显然不是朝圣之地,青山万里,你只占几尺,但这简单的墓园,就像你简单的几行诗,它归拢了漫天的格律与诗意。
我也不会久驻这里,我来过,我看过,我安静地走过现场,我恭敬地低下头,埋下这千年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