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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笔记:海妖的符咒

作者:艾平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16054      更新:2020-11-16

     游览蓬莱阁后,搭乘油轮到长岛投宿渔家小院,次日再去明珠海水浴场,依照这个计划,晚间大伙儿喝个通透,借着酒意各找乐趣,遛遛弯,兜兜海风,逛逛夜市,同商铺小贩聊聊风土人情。蒙顿中,听到岛上鸡啼,透过窗帘见微微亮光,下意识拍了拍同伴,传递起床信号,于是我等顶着晨曦,绕海岛走了半圈,作告别式抒情。其实我真留恋长岛,甚至臆想退休后来此隐居,看看有无海妖一说,这种想法来自祖母讲的一桩故事:
  有一天,王小到海边砍柴,爬上树杈掰干枝,忽然瞥见海水倏地分开,窜出一个棕发碧眼海妖。海妖猫腰打眼蓬张望一阵,又扎回水里去了。已而,海水再次劈开一条路,走出一队人抬着花轿,轿上坐一个老婆婆。
  王小惊讶之余,悄然跟着花轿来到庙会,见老婆婆在丫环簇拥下走摊串铺挑东西,不意中露出裙钗里的蟹爪,不觉失声叫道“妖怪来了!”这时,天骤然变暗,风起云罩,眨眼间海妖没了踪影。第二天,王小发现海妖出没那片水域变成了黑褐色——分水夜叉哨探遭龙庭斩首,妖婆婆也由于惊吓生出病来。
  海妖因觊觎人间幸福,弄虚走险,自食恶果,那么人间的妖孽呢?人性之我沦丧,魔性之我吐丝,荼毒施于邻邦,专做强盗勾当,形同海妖。
  听我老家健在的老人讲,1944年日本鬼子打常村经过,乡民往山里跑,几个鬼子兵追上一个赶牲口的逃难者,挥刀照牛臀部劈下,疼得那头牛哞哞叫着狂奔起来。鬼子兵一边放浪狂笑,一边将剁下来的牛屁股肉架在柴火上烧烤。东邻老妪不愿离开家,被迫给鬼子做饭吃,家里木什当柴烧个精光,临走,又在该户面缸屙了屎。  
  日军一支骑兵北犯叶县,途经澧河大桥时,遭到抵抗组织预埋炸药伏击,几个鬼子兵当场殒命,未死一人被塌桥石板卡住,呈跪地求饶姿式,同伙弄不走这个伤兵,干脆执刀割去他的头颅,与其他尸体一起焚烧。
  人性破界猛于狼,日本人的冷血,不光在军人身上流溢,普通女性同样是狠角儿,“九一八”事变后,有个叫井上千代子的日本少妇,为了敦促新婚丈夫重返战场,用匕首割气管自杀以断其念想,留下一封“军人妻子之鉴”血书,得到了日本众多女性的追捧和效法。
  罪恶之花催生毒刺,那个本来厌战的青年被战争机器裹挟而成为恶魔,更令人发指的是时至今日仍有老鬼子叫嚣,如果打中国他们还愿意参战,因而,我对“日本人民是好的”始终持怀疑态度!发动侵华战争,持械人有罪,制造杀人武器、送子送夫上前线者,能说他们亲善?钓鱼岛的闹剧再次明证了海妖的强盗逻辑。
  到明珠海水浴场后,大家换过泳裤赤脚走上沙滩——碧浪吞吐着琢刀将海滩雕磨作松软,海岸挡回海水在脚凹里,品味咸涩是身体的官能,于是趟在浅水域,走读太阳下的湛蓝……
  海线在天际划上一个破折号,隐没在视野混沌里。一条杠在学生作业本上只是一个加重符号,在竞技场是运动员冲刺的坐标。黄河把高原泥色吐进内海,成了黄海与渤海分域的线条。故国的版图廓线也不是现在的模样,被苏俄老毛子的刺刀划去背脊上的肌肉,留下斑斑疮痍。
  在这百余年间,鸦片战争的硝烟,甲午海战的阴霾,一波波笼罩在中国海上,大海的呼啸变得凄厉苍然。在这百余年间,捍卫主权是国人不息的探索和奋斗,从洋务运动到“五四”反帝声浪,从北疆铁骑御侮的唿哨到太行山抗日的烽火,直至焚毁一切不平等条约的烈焰,无不闪耀着一个民族的光芒——大海在五星红旗下,恢复了她的宁静和湛蓝。
  中日两国的较量,说到底是两种文化的较量,谁更有耐力,看其文化底蕴和新锐。一国欲占领另一国土,必先灭其根植土壤的文化,文脉不绝虽国危而不倾。
  1931年,日本占领我国东北后,推行东夷化教育,教学日文唱日歌,培养亲日情结,从意识形态上毒化青少年,这场战争比刀枪相向更可怖。但日本军国主义者忘记了文明由野蛮进化而来,天皇的声音在哈尔滨响起,犹似鬼蜮啁啾,华夏儿女自觉和不自觉地抵制异邦移植细胞的魔鬼伎俩,民族文化如一道天然屏障。
  二战后日本靠教育固国本,而以劣质文化快餐输向被觊觎者,譬如儿童动漫游戏《海贼王第五皇》,仅标题就碍眼,何来善意?时下吾华人圈里,追捧周作人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看是在为汉奸文化流播打幌子,人格不好的作家还能启迪别人什么,就像跟娼妓同床,不由不想到她的龌龊而生厌恶,何谈情愫尽释?
  说到汉奸有史可查,在历次外夷入侵中皆不乏之,难道这拨儿人不怕被挖祖坟?不怕被清算?他们怕!跟洋鬼子打下手能图个眼前快乐,犹如磷火引发鬼蜮骚动,这才是悲哀处,可见没有信仰多么可怕。
  由此,想起春秋时期达人文仲,在为越王勾践伐吴支招中,尽露狰狞,慢毒猛药齐下,把摧毁吴国根基当战役打,如送奇花珍木给吴王阖闾,怂恿他大兴土木以耗国力;将蒸煮过的麦粒赠给吴国作种子,扰其民生;收买奸细鼓捣生事造内乱等,最终搞得吴国由强而弱,积弱成病,待病入膏肓,只几炮火药打得吴王找不到北,自个儿把脑袋割下来当教科书。 
  吴王阖闾死于妄自尊大而不自知,手下有一谏臣伍子胥而不能用,这是他性格上的悲剧,其实,封建独裁制度才是祸根。中国封建统治者无不推崇奴才式管理,用比自己能力差的人帮着打理业务,便于驾驭;以愚民术求得政权安稳,利于掌握。人民如羊,管者如牧人,千年经验代代吸收,绵延不绝。故而,鲁迅先生说,“当奴才成为主子后,他不会平等待别人,而必定奴役别人。因为在他们眼中,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主子,一种是奴才。”
  奴性是信仰缺失的标志,封建文化古树虽茂,无一枝刺破专治阴霾,于是,信仰空白由祭台前香火来补缺,要么寄托于明君的圣光普照。人性的复苏,只有在红色风暴到来时,新文化运动催开了奴隶心中的花朵。 我喜欢那首《在太行山上》老歌,她喊出一个被奴化民族的觉醒和抗争:  
  红日照遍了东方
  自由之神纵情歌唱
  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
  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                          
       光焰千万仗
  ……

       海没有轻摇的舞步,在无风天里,海浴的人们把持着身体,免被浪推向渊薮。俯卧沙滩上,捧起被太阳炒热的沙粒埋向自己,再由它顺肢体滑落下来,复归于大海的温床……在这里性别不再重要,一道遮羞布如一挂帘子,猜测仅余的隐私只能成为噱头,我像其他旅人一样,只有单纯的遐思和情愫释放,如此而已。
  但不知怎么,当看到走来的打日本小旗的游团,我有种抵牾情绪蹿升,不觉又想起祖母讲过的海妖的故事。中日关系脆如花瓶,好看只在外表,日本从未停止过觊觎之心,对其好与不好结果都一样,因为魔鬼贪恋人间幸福,而不喜欢人比他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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