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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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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少年

作者:陈苑苑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5598      更新:2020-05-13

       一位音乐界的朋友发来一段视频, 是“自大陆”的第二乐章,歌曲“回故乡”的旋律便是来自这个乐章。这段视频的独特在于有着对乐曲以及演奏的讲解,如同音乐讲座。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大学年代的音乐讲座。

       十年文革后,我才进入大学校门,南京工学院。当年能上大学,在整个社会的眼里几乎是天之骄子。但实际上只能说高考成绩过了分数线;而作为受教育的其他方面,尤其是文学艺术方面,仍旧是空白,特别是音乐。

        我们的大学时代,是政治氛围最宽松的年代。大范围里,万象复兴,很有点将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的气势。于是有刘宾雁来校作报告, 有各种如今叫小沙龙的聚会, 也有遍地开花的舞会。大概整个社会都有补课的心态吧,校方办了各种的讲座,以丰富学生的业余生活,和填补知识结构中缺失的部分。其中之一是音乐讲座。

       音乐讲座上介绍的大多是古典音乐,讲解乐曲以怎样的方法表达怎样的情感,以及作曲家的创作背景。我便是在南京工学院的音乐讲座上,听到的交响乐“自新大陆”。我没有多少音乐天赋, 但因为练芭蕾,好像对节奏有些把握。但音乐与心灵共振, 故我总会为很多曲子所打动。有的曲子只听一遍,就能记住,比如“自新大陆”第二乐章的主题。 记是记住了, 但作者是谁,在音乐史上是怎样的地位, 其作品在世界上有怎样的影响力,全然不知。那是70年代末。

       80年代末来到澳洲。生活,职业,前途,一片茫然,却渴望听古典音乐。可我既不知道英文的曲名,也不知道作曲家的英文名,找音乐盘都不知从何下手,到店里去买也不知如何开口。有一次在一处专卖古典音乐柜台面前,凭直觉挑了两盘CD,并要求试听一下。其中一盘, 仅仅听了几秒钟, 就决定买下。回家后才知道,那就是Dvorak的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

       这次再度感受“念故乡”的旋律之美,便将其在微信上传给了在巴黎的王小蕾。小蕾是我南京工学院的同班同学。在南工,我们班比较特殊。女生大约占了三分之一不说,又多少都有点文气, 或至少对文学艺术有兴趣,尤其是我的有五六个好朋友的圈子。王小蕾就是这圈子里的一个。又同我一样嫁给了洋人,两人都喜欢文字,彼此的交流就要比其他同学多一些。

       在微信上说话也方便。我说这首曲子最早是在大学里的音乐讲座上听到的,说那时的气氛那样的宽松,和着我们头二十岁的朝气,留给我们永恒的美好和骄傲。她感叹道“那时我们的黄金时代。”是啊,那真叫同学少年。不敢指点江山,但真是有朝气,能思考,爱学习,肯刻苦。我又说,现在的情形不同了,整个社会的氛围没有那么多向上的精神了,她亦无奈地认同。

       对比在澳洲上大学,从工程读到管理,又读到教育,但那种在南工校园里生活和学习,人生和情谊水乳交融的感觉从来没有过。我说如果我再回到中国读书会不会有当初的感觉?她回得很理智,说不会了,至少不能期望回到当初。

       这听上去有叫人沮丧。但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再读一段书啊?比如说,你我可以再回到南京,去读文学……不是有结伴旅游吗? 可不可以结伴读书呢?没有当年的全部感觉,也会有些读书和情谊相融的感觉吧。到底是我的小蕾,飞过来一句“好美的主意哦!”

       我为这美好的主意极其美好地憧憬起来——有一天, 我们会重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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