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末的星光下。
屋前的溪流声和着无休止的虫鸣
凉床上躺着流鼻涕的我们。
燃烧的艾蒿叶驱散蚊蝇,熏出眼泪
赤膊们摇着蒲扇,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清风来——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悠扬,高亢,明亮
让老秀才的旧故事
一卡再卡,无疾而终
我们拍起巴掌,带动村场一片响
20米外是瘦的溪流和瘦的你
翘着二郎腿,手抚二胡,肩膀抖动
白汗衫在暗夜里闪光
我们喊:“再拉一个《军港之夜》!”
我们喊:“《渔家姑娘在海边》!”
琴音飞扬,欢畅掩不住孤独
你长发凌乱,恰似几曲天籁流落民间
亲爱的堂兄,小屁孩儿们想不到
我们会瞬间长大,你会瞬间变老
青春飞扬、壮怀激烈的高考落榜生
就是那咬着牙、挑不动担子的庄稼人
就是那卑微的、日日拨打算盘的杂货店老板
就是那东躲西藏、缺斤少两的城郊菜贩
渔家姑娘在身边,织呀嘛织渔网
你却被一浪打到遥远海边
广州的某街区。你出售劣质内衣,贩卖电话卡
勤奋如蚁,胆小如鼠,唯唯如哑
一个月能攒下1000元。
你的田园已荒芜,老屋已破旧,女儿打工在外也已多年。
你是1960年生,刚好大我一轮
昨晚我们在梦中相见
你面色黎黑,粗粝的手指拨不动细细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