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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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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情思

作者:李国年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704      更新:2014-06-08
文/李国年

又到淸明节,让我也又想起了家乡的那座山。
  成为王家的媳妇己是四十多个年头了,但仔细计算起来在家乡呆的时间总共不足半年。山乡巨变,家乡旧颜离我们渐行渐远,唯有村子南面的那座山成为心中的永恒。站在村头的河坝上南眺,郁郁茐茐的呈一片墨绿,有一种肃穆感,是我心中的一片圣地:那里长眠着我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和仅有一面之缘的奶奶以及爷爷奶奶的长辈们。日月轮回,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又把我的公公、婆婆先后送上了那座山,那座山是王氏家族祖先和逝去祖人的栖息地。长辈们在世时,女人是不能登上那座山的,当然打柴干活是例外。至于为什么,谁也解释不淸楚,我想,归根结底还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意识使然。记得可爱的儿子三岁时先生携我们母子回老家过年,除夕日黄昏时分,家里的男丁们由父辈们带领,手携紙钱和鞭炮魚贯入山,连我们三岁的儿子也跟了去。不知就里的我抬脚也要去,婆婆一把拉住我:“嫚,请祖宗先人们回家来过年是爷们的事,你就不用去了。”大嫂在我耳边低声说:“女人是不能上山的。”心中就愤愤不平起来:什么年代了,还这么歧视妇女!所以,虽然曾多次回家过年,但从未上过那座山。
   二00六年淸明节前,我和先生赶回老家看望年事已高的婆婆,也为慰抚痛失爱侣的大哥。婆婆因为摔了一跤,造成胯骨骨折,已十数年行动不便。爷爷奶奶在世时以“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治家理念,将父辈三兄弟的二十三口之众紧紧团结在一起,成为爷爷奶奶为之骄傲的方圆数里之内有名的“大户人家”,在这个大家庭里妯娌中位居老二的婆婆成了不折不扣的“佣人”。生活困难时期,数九寒冬她在刺骨的河水中淘洗野菜、浆洗衣服,以至晩年她的手指关节呈僵直状态,胳膊伸曲功能基本丧失。婆婆是这个大家庭的有功之臣啊,可是她晩年的生活质量却如此低下,让我的心隐隐作痛。这一年我们兄弟们冒着她年事已高的风险为她做了白内瘴手术。术后三天去掉眼罩的那一刻,久违的光明映入眼帘时,婆婆一把拉住我的手:“嫚,我享了你们的大福啦!”她的那个莞尔一笑,定格在了我的脑海。就在这年的冬月,婆婆仙逝。
   我们回去的头一年,我们的大嫂因心脏病突然去世,瘁不及防的家庭变故让亳无心理准备的大哥悲伤欲绝。大嫂在世时,把头戴“农民书法家”桂冠的大哥视为人之骄子,凡事不让其操心费神。大哥除了必须的劳力以外,就是醉心他的书法和写作。八十年代以后,公公去世,婆婆身体不好,我们回家过年,在中国几千年来约定成俗的“长兄如父、长嫂比母”的观念支配下,让我们把大哥大嫂家当成了心中的“家”,饮食起居基本由哥嫂照应。因此,大嫂在我们的心目中有很重的份量。清明节,我决心陪同大哥一起上山。我问坐在热炕头的婆婆:“可以吗?”想起婆媳相处几十年先她而去的大媳妇,婆婆眼泪婆娑的说:“去吧!去看看大嫚。”
   清明节的头天晩上,大哥就开始做着祭奠的各种准备,满地满炕都是裁剪好的白纸,大哥一脸的凝重和哀伤,我默默地看着大哥精心的糊裱装钱用的褡裢”,他那一絲不苟的认真劲,让人觉得不是在糊裱即将付之一炬的祭奠物品,而是在制作一件承载着他对逝去的亲人所有情思的艺术品。然后,用百元大钞镇压过的烧纸一沓一沓的装进“褡裢”,褡裢里装满了鼓鼓囊囊的纸钱。是啊,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钱也多了,从贫困里来又从贫困里去的亲人也应该有大把大把的钱用,活着的人才能心安理得啊!最后的一项准备工作就是写封贴在褡裢上的联语,其实就是用来方便逝者领取自已份额的纸条。在早己准备好的案几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大哥抚平宣纸,提气凝神,悬腕丶提笔,饱蘸浓墨的笔锋重重的落在纸上,似乎对所有逝者的哀伤思念全部寄托在这狼毫笔端。当泛着漆黑亮光的“亡妻”二字跃然纸上时,大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是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应是“佳节清明桃李笑”的好日子,我们一行踏着晨露上山扫墓的人却因“野田荒冢只生悲”。座落在山腰大大小小孤零无语的坆莹,有芲松翠柏的掩映,就有了一种肃穆和敬畏。我们在每个逝者的坆前驻足,为他(她)们焚烧一份香火纸钱,让我们的悲伤随着缕缕青烟和随风而去的纸灰飘向远方。望着山下如林的高楼和花园似的绿化园林,心情一下子释然起来:爷爷奶奶住过的低矮平房,換成了父辈们的青砖瓦房直至变成今天的花园小区,时代巨变。先辈们地下有知,也应感叹“換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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