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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功眼里的最后几许墨迹

作者:张瑞田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32942      更新:2015-08-19

       一段含情的文字让我思绪蹁跹——不久前清理自家旧物,无意间从一抽屉里翻出旧笺若干,如掘出一堆出土文物,让我惊喜,也不免惊惶:这也许就是此生我收到的最后几许墨迹?
翻阅7月号《上海文学》,读到韩少功的随笔《落花时节读旧笺》,便被这样的文字感动。
       旧年旧友,让人回味无穷。韩少功翻检旧信,拂去那层布满时间印痕的灰尘,他看到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坦诚、真情、友谊,甚至是迷茫、惆怅、痛苦。为此,韩少功写道:“感谢纸墨这些传统工具,虽无传输的效率优势,却能留下人们性格的千姿百态,亦无消磁、病毒、黑客、误操作之虞,为我长久保存了往事的生动印痕。也感谢一个时代的风云聚散,让我得以与这些来信者有缘相识,无论是擦肩而过,是同路一时,还是历久相随,他们终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读书读人读世界的一部分,已悄悄潜入一个人的骨血。”
       一口气读完,闭上眼睛,觉得《落花时节读旧笺》的关键词是“纸墨这些传统工具”、“终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读书读人读世界的一部分”。
       韩少功重温友朋信札所蕴含的生命意义,也在衡量一个时期价值观念激烈冲突的原有。沉睡书房的往日来函,兴许如韩少功所言,是偶然发现,其实偶然也是必然,韩少功没有把它们当收藏品卖掉,或当废纸毁掉,就意味着有一天它们会以另一种面目让韩少功获得新的发现。
     《落花时节读旧笺》一文,也让我对韩少功有了新的发现,这种发现重叠了我对传统与现代的思考。基于对当代文学的阅读,我所知道的韩少功现代意识浓厚,对西方文明有真知灼见。他的随笔《世界》,让我看到了小说家的韩少功还有追问价值真相的渴望。曾几何时,阅读韩少功的随笔,也是我努力超越自身的学习过程。显然,《落花时节读旧笺》与他往日的随笔有了距离,比如,材料近在眼前,是作家朋友的旧信,他在旧信中怀念和展望,也表现出落花流逝的哀伤。一贯自信的韩少功,在时间面前局促起来,他感受到“纸墨这些传统工具”有不可替代的魅力,有需要频频回眸的理由。
       过去韩少功不会有这样的心情,他有“洋范儿”,他到美国苦读英文,还翻译有名的小说《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对“纸墨这些传统工具”是怀疑的,朋友的信,看一眼,就放到抽屉里,一放就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漫长的时间,他寻根,他探索文学的世界性,他反思,他否定,他面对毁灭,也遭遇重生。本来,我不会想到韩少功读旧笺,能读出所以然。我偏执地认为,他的英语要好过古汉语,这样的知识结构,意味着他对笺纸,对手札,缺少足够的热情。然而,这篇《落花时节读旧笺》,让我的感情不断起伏。60岁的韩少功,打开抽屉的一刹那,他的文化游魂即刻归来。正如他所说:“他们的墨迹有几分模糊,但字如其人,或朴或巧,或放或敛,仍能唤醒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
       手札、尺牍,富含文学、历史、书法意义,程式化的言语与书写形式,使实用性的手札、尺牍呈现出艺术的光辉。韩少功率意一瞥,传统的文化心理突然复苏,一封封旧笺,激活了自己的生命回忆。沉入其间的韩少功,有了旧式文人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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