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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历史去验证

作者:乔良 王湘穗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214      更新:2016-07-26
——序《超限战与反超限战》

文/乔良 王湘穗

这是我们为《超限战》的第四个中文版写的序言。
十七年里,这本初版于上世纪最后一个冬天的小书,历经坎坷,几度沉浮,熬老了甚至熬走了与它的命运发生过这样那样奇妙联系的一代人,也熬白了我们俩的须发,唯独它,看上去依旧年轻。
它的生命力,不取决我们的期待,而是取决于来自这个世界上的那么多质疑、非议和误读,以及同样多的理解、认同和欣赏,比这更重要的,是它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不断被陆续发生的历史所验证。
同样是十七年前,当美国人用五枚激光制导炸弹精确“误炸”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之后的八月中旬,《华盛顿邮报》记者潘文(John Pomfret)以“中国人深思‘超限战’”为题,在该报头版发表长文,第一次提到“这是四十年来中国人写的在西方影响最大的一部书”时,我们以为,只不过是这位记者为了引起美国人对此书的警觉,故作惊人之语;
还是这一年,军事科学院的姚云竹大校(后来成为军科院的第三位女将军)把一本美国军方情报系统与中情局联合翻译的英文《超限战》打印本转送给我们,说这是美国一高级军方代表团送给她的“礼物”。在把这本据她说“翻译的非常漂亮,甚至比你们的原文还棒”的英译本交到她手里时,那位美国将军顺便告诉她,“这本书美国高级将领人手一册,同时也时西点军校学员的课外必读书”。当时,我们也仅仅以为这是西方人惯常的夸大其词。
此后不久,与新世纪降临的同时,美国海军学院给我们来函,要求我们授权给他们,将此书做为美国海军学院的教材,并声称“这本书对于美国的军人和非军人都至关重要”,我们依然认为,这只是美军比我们更注重研究对手罢了,不值得我们过于在意。
直到两年后的9月11日,当18名恐怖分子操纵3架波音飞机,撞向世贸大厦和五角大楼的电视画面,令人瞠目地突现在我们眼前,而随即美国总统小布什面色阴沉地向全世界宣布“这就是战争”时,我们才意识到,这部书和我们的命运,都可能将因此而改变。
此后,整整过了一年,在“9·11”周年纪念日这一天,举世闻名的亚马逊书店和纽斯麦克斯网站(Newsmax)联合盗版发行《超限战》,并故意将书名改为《无限的战争——中国政府摧毁美国的绝妙计划》,这本书也因此成为美国人未经我们授权,盗印出版并公开发行的第一本中国人写的书。
这以后,从2006年至2009年,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连续四年召开“全美《超限战》研讨会”,每年都汇集出版厚厚的一册论文汇编。在2006年召开的首届研讨会上,前美国中央战区司令海军陆战队四星上将安东尼·兹尼(Anthony C. Zinni)做了主题发言;次年,在第二届研讨会上,时任战略司令部司令(后升任美参联会副主席)四星上将詹姆斯·卡特赖特(James Cartwright)发表了演讲。在会上,这两人对“超限战”的评价是“人类已进入‘超限战’时代”,“超限战是不可战胜的”。
再后来,中国军事科学院做为内部资料翻译了美军2006年版最新《陆军作战条令》,而《超限战》书中的一些观点,已正式被美国人写进了该条令。
对于作者来说,你的著作被别的国家,其他语种所移译并推重,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情,但对于身为军人的我们,你为自己的国家和军队奉献的思想,仅仅被你的对手国和军队所重视与研究,则不能不说是一种不幸。
所幸的是,书是唯一一种不需要双脚就能游走于世界的奇特造物。即使在公开场合一直被视为禁忌的最初几年里,这本书也始终是中国军人——从高级军官到下层官兵乃至社会青年们热议的话题。今天,当人们终于可以公开地接纳它时,或许会发现,“超限战”这三个字早已成为超越军语范畴的流行用语。只要人类社会中还存在竞争和冲突,这个词就会有生命力。
当然,对我们来说,我们的“野心”不会仅止于为《军语》词条贡献一条新“军语”,或为“大众词典”贡献一句“流行语”。在美国哈德逊研究所政治与军事分析研究中心主任理查德·韦茨看来,面对“超限战”等下一代的战争战术,西方尚未找到有效方法予以应对。即使是此后美国人提出了“混合战”的概念(这个概念很快被俄罗斯人接了过去,加以发挥)也仍可被视为是西方人的翻版“超限战”。从概念到原理都没有超出《超限战》在十七年前就给定的“新战争”范围。即便按照他们的理论进行所谓“混合战”实践,也不过是用“超限战”打“超限战”,仅此而已。至于更多地尾随《超限战》而至的这样那样的“××战”,则基本上可以视作搭顺风车之作,无须我们多言。
我们从没打算让《超限战》停留在一大堆奇思怪想或邪招异术之上。我们希望读者把“超限战”看作是有关思维方式的书。为了探究这种迴异于现下流行的思维模式,我们一开始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我想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们沿着“组合(手段)”与“错位(运用)”这两条线索,一路摸索到了“新战争”与“新战法”的门径。透过门隙,我们看到了本·拉登的残忍面孔,也窥破了美式战争的堂奥,我们甚至自信的认为,我们可能望见了“胜律”的背影。但愿这不是错觉。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与前三个版本不同,这本书厚了许多。因为在本书的后半部分,我们收录了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四年“超限战研讨会”中的部分论文,做为美国人“反超限战”的研究成果,一并提交给读者,让大家直接感受一次“思想超限战”的交锋。谁的思想更能走进读者心灵,占据读者的大脑,相信你们会有自己的结论。而不论何种结论,都是我们所期待的,因为那必定是思想碰撞的结晶。
从家族、氏族繁衍出社会和国家以来,一代代的人们就始终处在各种利益的冲突、争夺、博弈之中。为此,人们设计出了种种方案、计划和理论,《超限战》不过是这无数种方法中的一种。毫无疑问,它不可能是最后的解决方式。但我们亲身经历的多位我军德高望重的将领,在我们面临最艰难的人生时刻,对我们的支持和保护;我们亲耳听到的多位外国将校军官对本书的由衷激赏,以及更多的不知姓名的读者,对本书令人感动的认同和肯定,都使我们对本书的价值和作用,充满信心。
不管怎么说,当这部书的第四个版本摆在我们面前也呈现在读者眼前时,我们有理由相信,它会比我们两人有更长的寿命。不过,我们更想告诉世人的是,我们写这样一部书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人类抑制乃至消灭战争,而决不是——延续战争。

2016年7月21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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