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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人的《峡江情歌》

作者:中原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6711      更新:2013-06-30
刚听了一首湖北恩施州土家族民歌《峡江情歌》,湖北建始的陈春茸唱的,听得我心花怒放,那种酣畅和泥土味道是我久违了的。我喜欢各地原生态的民歌,尤其是西南、中南和西北少数民族民歌。那种质朴、奔放、热烈,不是现在流行歌曲所能比的。民歌野而不俗,现在的流行歌曲是俗而不野。在我看来,现在的汉族没有什么真正的歌曲,尽管很多歌曲传遍了大街小巷。我这人有一个怪癖,越是流行的歌曲,我越不喜欢。别人越是喜欢的,我越是不喜欢;别人越是不喜欢的,我越是喜欢。这种怪癖与生俱来。道理其实既复杂也简单:当一种美被大多数人都接受了的时候,或者当大多数人都认为它很美的时候,实际上它已经不美了。美本身就是一种悖论。一方面,我们希望一个美的事物被大多数人接受,而事实上,一个真正具有美学价值的事物,又很难被大多数人接受,而当一个事物的美被大多数人都接受了的时候,事实上,它已经不美了,或者说,它的美已经在慢慢消失了。这是美的一种宿命。所以,美不但是唯一的,独立的,而且是孤独的。当然,这种孤独一定是一种高贵的孤独,而不是低俗的孤独。

因之,我甚至喜欢那些土得掉渣的民歌,包括那些丧葬歌曲,他们充满了原始的欲望与情绪,却不扭捏不虚假不空洞,听这些民歌,让我想到了最早的诗经。古人说,“学在四夷”,原是不假的。其实,文也如此,乐也如此。真正的学术、艺术和文学都在民间。当然,真正好听的曲子也在乡野之地。商周春秋战国时代,最发达的乐曲不在中土,而在齐鲁之地。

好的民歌就像好的文学作品,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泥土的味道,那种味道,只有和泥土打过交道的人才能有切实的感觉,没有和泥土打过交道的人,会说它是臭的丑的拙劣的。再看看现在的一些流行歌曲,用那些颓废的堆砌的词藻,表达那些扭曲的颓废的虚假的浮华的让人不知所云的情感,这是中国汉文字的一大衰败。

让我们看看这首《峡江情歌》的歌词吧:

太阳在屋顶顶儿慢慢地落呃,

月亮在树梢梢悄悄地梭啊,

幺妹那个好像霞一朵嘞,

阿哥那个好像山一座啰,

哎 妹娃要过河嘞 呀依耶

哎 那个来推我嘛 啊……

滚腾腾一堆疙蔸子火哎

美滋滋一个小圆桌啊

静悠悠一栋吊脚楼哎

暖烘烘一床热被窝啊

今生呐跟哥一起过嘞

来生跟哥一起活哇

哥爱妹呀妹爱哥噻

生生死死不挪窝哇

(男)妹娃要过河嘞 我就来推你嘛

(女)情郎哥抬轿幺妹来坐哎

小幺妹坐轿哥哥你莫簸啰

前面有道坎啦

慢慢往前辗(zan)啰

前面有条河哇

小心打湿脚(jo)

哎 妹娃要过河嘞 呀依耶

哎 哪个来推我嘛 啊……

火辣辣一壶苞谷酒嘞

香喷喷一个小砂锅哇

齐刷刷一场摆手舞哎

乐呵呵一夜萨依尔荷哇

生是熊熊一团火哎

死是朗朗一串歌哇

山里人自有山里人的乐哎

世世代代都快活哇

……

歌词并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有活生生直白白的诉说,把土家人的爱与恨、生与死、苦与乐都活生生直白白地表现了出来。歌词里用了很多形象的词汇描绘山里人的生活,比如“屋顶顶”、“树梢梢”、“落”、“梭”、“簸”、“滚腾腾”、“香喷喷”、“美滋滋”、“暖烘烘”、“火辣辣”、“齐刷刷”、“静悠悠”、“乐呵呵”、“朗朗”、“一串歌”等等,简直是用绝了。我尤其喜欢这个“梭”字,一个“梭”字,把月亮挂在树梢上,一点一点往下落的那种景象描绘得是那样的真切,再没有一个好的词汇能比“梭”字表现月亮那慢悠悠往下落的情景了。这些词汇绝不是坐在书斋里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在大山和泥土里生长出来的,既是对生活的还原,又丰富了汉语的魅力。我听着好喜欢!我现在想着那个已经死去了很多年却还被很多大陆青年迷恋得实在不像样子的香港音乐人黄沾的歌词,我实在觉得别扭,恶心。当然,不止是黄沾,还有很多很多。身为说汉语的中国人,对汉语表达能力的如此退化,我感到悲哀和震惊。

在众多的土家族民歌中,《峡江情歌》当然不是最好的一首,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棒棒儿捶在岩板上》《花大姐》《石榴开花一树红》等等,这些充满了湘西土家风情的歌曲,虽然歌词不尽一样,但曲调大都很简单,反复吟唱,回环往复,把土家人爱情的那种热烈、奔放、爽朗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爱情来得畅快,来得真切,来得简单,不是今天都市所谓爱情的虚假、扭捏和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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