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岸賢

一個夏天的晚上，我下了班，和朋友走往巴士站的路上，忽然感觉到最近好象是壞孕了，準備在手袋裏備用的“巾巾”，已好久未拿出來用。朋友說：你是不是有了，如果是，我們給你送一輛BB車。我連忙謝絕了，佛祖保佑，我避孕了十年，重未有出過事，都在說要發財不要添丁。嘻哈完畢，還是忐忑不安，買了驗孕棒，卻中招了！
連忙去醫院檢查，確實是，我無所謂的對醫生說：我不一定要的。醫生說：那你要快下決定啦，都已經兩個多月了。
向朋友打聽私家醫院的合法墮胎收費與手續，先生也幫我找家計會。但朋友打電話過來：把孩子生下來呀！
我有點奇怪：怎麼養，你看香港的房子教育都貴！
你不是有份工嗎？怎養不起？
我說：沒人帶啊！
如果找不到人，我幫你帶啊！
放下電話，我哭了起來，她把我的心拉了出來，我才發現,自己不是不想要啊！
先生勸我見見家計會的醫生，我說，我有點想把孩子生下來！先生驚呼：我們剛剛才可以輕鬆點過日子，想想買房子，放假去玩，如果再添BB，我們的生活，又要被困十年，什麼都別想了，我們年紀都不小了。
他天天都說要陪我去家計會。
有一天，我接住了他的話說：現在，話語權在我手上，你給我三天时间。這三天，不准再跟我說要不要的問題。到時，我會把我考慮的結果告訴你。
先生果然三天沒有“煩我”。
三天後，我決定把孩子留住。我還對先生說：你怕責任大，我來養。先生很無奈，說：怎可這樣，你決定了，我就要盡力的支持你。你想清楚了嗎？
我當然想清楚了，這三天，我一直有种感觉，这个孩子注定是我的，我甚至能感觉到与他（她）心意相通----他（她）是如此渴望来到人世间。
妹妹說：你這孩子是我去年沒了的那個孩子，他現在來找你了，我來幫你帶吧！我聽得熱淚盈眶。
一位老朋友說：你現在肚子裏的是一團肉而已，別玩了，還生孩子？
我說：那是生命！！
长子快十一歲了，他說：我還未Ready當哥哥呢？我接過話題就罵，輪得到你去Ready嗎？兒子很委屈，也真的還未在心理上準備好。帶他回鄉玩，又為這個問題在直通車上吵起來，同行的友人既要安慰我又要哄我兒子。
我沒有聽任何反對的聲音。這是我的孩子，雖然，我已經39歲，醫生幫我抽羊水時候說：即使檢驗的結果是正常，也不能保證你的孩子會不會正常。但我还是坚持要这孩子，結果是一切正常。
我任何妊娠反應都沒有，暑假，如常帶著工作機構裏的孩子們去活動，跑來跑去。我如常站上椅子取文件，同事會嚇得臉都青了，連說下來下來，擔當不起啊，有事吩咐我們做就好。有孩子打架，上司把我調到了孩子較乖的一層樓。那天穿了孕婦裝，同事贊我：這才對啊，這樣，坐巴士才會有人讓座！
這時候，我通過了香港社福界的登記護士考試與面試，被護士學校錄取了，政府津貼全額的學費，兩年的全日制課程。我盼望了很久，能重回校園，讀一個專業資格。先生說：去讀書啊！我再養你兩年吧。
我說：怎麼養啊？孩子過幾個月就出生了。
先生說：把孩子送回鄉找人帶，也夠過日子啊。怕什麼，你畢業了，就好啦！
那天，到學校報到，聽發佈會，很多同學三十多歲，四十歲左右的也有。我想：如果還在內地，別說讀書，我會不會連見工的份兒都未必有呢？現在可是人才濟濟啊。我的一個朋友，都已經下崗了，還好單位呢。
班主任知道我懷孕了，把我留了堂，勸我下一年再來，因為，頂著大肚子，不可以進病房去實習，讀護士，一開課就要進病房。我說：我讀的是精神科，怕什麼細菌呢？
但還是很多問題要面對。
我要求把學位留到下一年，他們拒絕，說對下一年的考生不公平。我就說，那我就今年讀吧。
在地鐵，沒有人讓座給我，因為，今年流行穿寬鬆的衣服，我也刻意打扮的與沒懷孕一樣，這些日子，除了支持我生孩子的朋友，我不想向任何人交代“ 我有了”。
我站在車廂裏，忽然問我自己，你究竟要做一位好媽嗎還是一個只想自己前途的職業女性？
我致電小嬸子，告訴她，我決定退學，專心的把孩子生下來，她說：真是明智之舉。我說：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建議我別讀呢？
她說：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你要讀書，當然要尊重你的決定。哈，這傢伙，她是結了婚才讀的大學，因為捨不得事業，而寧願不生孩子，怕沒時間管教孩子唄！
生孩子，真的是天那麼大的事？
幸好，還沒開學，故我沒有急著辭職。
放產假了，我問朋友，是幫我帶孩子嗎？她說：等我女兒讀中學才行。媽呀，那你哄我，你女兒才讀五年級！
問妹妹，妹妹說我忙不過來！
三来都是騙子。
終於，弟弟的外母答應幫我帶。而朋友，也找到她的妯娌幫我先帶三個月。孩子出生了，先生接我出院，還急著抱BB，我抱著兒子，用背對著他，朋友笑我：你在記仇呢！
我坐月子，先生天天燉東西我吃、招呼親朋戚友，幫孩子換尿片，似乎很開心，大家都說他做的豬腳姜非常好吃！
哥哥見到小弟弟，哄過來了：好可愛喲，我的弟弟弟弟！弟弟是我的......天天跟人爭著要抱他。
这小混蛋，當初，你還說“還沒有思想準備”呢！

產假放完了，把孩子交給了朋友的妯娌，她先生是巴士司機，說只能帶三個月，怕孩子吵。
三個月後，先生捨不得孩子送回鄉，那麼遠，要見他，兩三小時的車程，很遠啊！
巴士伯伯說：沒問題啊，奶媽一直帶下去吧。BB別叫我叔叔，叫我奶爸爸。阿姨是奶媽媽！
大兒子說，放假才見到弟弟，好慘啊！他要我買了一個跟BB一樣大小的害羞熊，穿上弟弟的衣褲，当弟弟在“奶爸爸家”的日子抱著睡。
先生原來很婆媽，好像是我最不會帶孩子，老說三道四，過分緊張。還說人家“奶媽”把孩子帶的好，卻又天天著我要致電奶媽問孩子每天情況，爸爸呀，我們每星期都會帶BB兩天啊！
九月，BB就讀N班啦。因為他，我們沒敢再想買房子；因為他，我還得要努力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