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万仕

音乐与酒，表面上看起来，这两样东西毫无相干，但仔细想起来，却关系甚密。音乐与酒，如同两个少年，是一起生，一起长。
大千世界，风情万种，然而简单地说来，只有两个人最神秘：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在东方，有一个盘古与女娲的神奇传说；在西方，有一个亚当与夏娃的神话传说。这两个故事，经过几千年的流传，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甚至成为一些人的信仰。
天底下，人世间，自从人类有了语言、文字以后，人的心灵就更加宽阔了，情感和思维无不突跃地前进，这是人类文化史上一个划时代的标志。然而如实地说来，只有两种文化会醉人：一种是音乐，一种是酒。
音乐的起源，有许多美丽的传说。在古希腊神话中说，有一个使神叫墨丘利，有一天在尼罗河畔散步，无意间踩到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发出了美妙的声音，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空龟壳内有一条干枯的筋，于是他从中得到启发，发明了弦乐器。也有一种传说，是英国著名生物学家达尔文提出的“异性求爱”的产物，他认为是史前动物常常是以鸣叫声来追求异性的，他们的声音越优美则越能吸引异性，于是动物们纷纷竟相发出婉约优美的声音来得到对方的青睐，这种鸣声,特别是鸟类的鸣声已具有乐音或节奏的因素。因此，达尔文由此联想到音乐的起源。在中国古代，距今五千多年前的黄帝时期，有一个叫伶伦的音乐家，传说中他曾进入昆仑山内采竹为笛，当时恰有五只凤凰在空中飞鸣，他便合其音而定律。虽然这一传说并不完全可信，但把它作为管弦乐的起源也未尝不可。从某种意义上说，音乐是直接从人类的劳动生活中产生出来的，当人们庆贺和分享劳动成果时，往往会敲打石器、竹器，以表达喜悦欢乐之情。
酒的起源，与音乐一样也有许多神话。世人所谈酒的起源，一般有三种说法。第一种说天上有酒星，酒是天地一同创造的；第二种说从前天帝的女儿命令仪狄造酒，把它进献给夏禹；第三种说夏代的少康发明了酒，少康即杜康，等等。晋代江统在《酒诰》中说：“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一说杜康。有饭不尽，委余空桑。郁积成味，久蓄久芳。本出于此，不由奇方。”西方的酒，也有很多神奇的故事。早在公元前七千多年，在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流域的苏美尔人就会们用大麦、小麦、黑麦等发酵制成原始的啤酒。葡萄酒的起源，普遍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起源于古希腊，另一种是古埃及，都是在生活和劳动中，偶然发现了大自然中早已生长着的野生葡萄，从而酿造出最原始的饮料，日后被称之为葡萄酒。鸡尾酒的传说，是一位美国农村旅馆老板的女儿，遗失一只心爱的公鸡而得了病。老板焦急万分，向村民宣布，若有人找到公鸡，便可与他女儿成婚。后来，一个小伙子找到了，结婚那天，老板的女儿把珍藏的各种好酒混在一起，请大家畅饮，从此人们便将几种混合在一起的酒称为鸡尾酒。从此，酒就成为人们生活中无法离开的魔水。
音乐与酒，一个是物质的，一个是精神的。但是他们都是文化的，它们的起源、它们的发展，都相生相伴，都与人类的劳动息息相关。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的劳动史，就是一部音乐史，就是一部酒文化史。从《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元曲，这些诗与歌，有不少都与酒有关。比如，三国时期的著名将领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霞，去日苦多。概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苏轼《念奴娇》的“人生如梦，一搏还酶江月”。音乐和酒，不仅与文学有不解之缘，也与民族的风土人情有历史渊源。比如，蒙古族的《酒歌》，藏族的《敬上一杯青裸酒》，乌孜别克族的《一杯酒》，裕固族的《喝一口家乡的青裸酒》，维吾尔族的《金花与紫罗兰》，壮族的《对歌》，土家族的《长工歌》，苗族的《游方歌》等等，都与酒息息相关。
世界是多样的，人也是多样的，生活也是多样的，音乐与酒更是丰富多彩。音乐有声乐和器乐之别，也有民乐与西乐之分。简单的说，有古典音乐、宗教音乐、流行音乐、重金属音乐、摇滚乐、电子音乐、爵士乐和篮调等等。酒也有白酒、黄酒、米酒、药酒和啤酒、葡萄酒、鸡尾酒等等。尤其是在少数民族地区，还有很多类型的酒。比如，蒙古族马奶酒，藏族青裸酒，柯尔克孜族“孢糟酒”，门巴族“曼加”酒，水族肝胆酒，土家族甜酒茶，普米族“酥里玛”酒，羌族蒸蒸酒，彝族苦荞酒，纳西族合庆酒，怒族咕嘟酒，苗族糯米酒等等。音乐与酒，自古以来就是一种文化，可以说生活中，有音乐就有酒，有酒就有音乐。傣族的泼水节、彝族的火把节、白族的三月街、回族的开斋节等等，逢节遇喜、婚丧嫁娶，都离不开音乐与酒，尽情尽兴，尽善尽美。
地势坤，厚德载物；天行健，自强不息。人，作为社会化的高级动物，都有与生俱来的两个情感反应：一个是快乐，一个是忧愁。它们是人的生活中幸福与不幸的基本标志和具体体现。而音乐与酒的神奇之处就恰恰在于：它同时能满足人们这两种相反情感之需要，既可给人们合欢，又可给人们解愁。快乐的人，离不开音乐与酒，忧愁的人也离不开音乐与酒。历史上，永和九年，暮春三月，王羲之、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人在山阴的兰亭举行曲水流觞的“修褉”盛会，会上每人应景赋诗；魏正始年间，“竹林七贤”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常聚在山阳县竹林之下，肆意酣畅等事，都是艺术与酒的著名范例。人的生活总有一种境界，饮酒赏乐也同样有境界，而且还可以根据情趣高低，分为仙境、妙境、雅境、乐境、俗境、窘境、恶境和危境。李白“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苏东坡“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是仙境；阮籍醉酒避祸的智慧、杨贵妃似醉非醉的步态，可以说是妙境；一个人在花间月下，或朋友相聚在流水人家，这种悠然的饮酒赏乐，可以说是雅境；围坐在篝火旁，端着马奶酒，听着《酒歌》，可以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是乐境；几个朋友在大排档或者农家乐，喝酒唱歌祝贺生日，可谓俗境，等等。可见，喝酒赏乐的境界取决于生活的境界，取决于思想的境界。一个人喝什么酒、赏什么乐，是心灵的镜子，它可以折射出喝酒赏乐人素质高与低、品味的雅与俗、生活的喜与悲。
酒是个好东西，音乐也是个好东西。但饮酒、赏乐都有两面性。眼睛喜欢看的东西，不可听从；耳朵乐于听的东西，不可顺从；鼻子喜欢嗅的东西，不可放任；口中喜欢吃的东西，不可随从；心中所想要的东西，不可放纵。所以，智者严格用理性来矫正自己，不随心所欲追求物欲，用恬淡的愉悦来检点自己，从长远考虑着眼。凡事都要有个度、有节制、有分寸，赏乐喝酒也是这个理。正如老子所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也就是说，五色齐观，使人眼花缭乱；五音齐鸣，使人耳聋；五味同尝，使人口味败坏；骑着骏马去打猎，使人心躁动；难得的财宝，使人品德受损。
古往今来，大到国家，小到家庭，都离不开音乐与酒，正如有一首歌唱得好“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逢年过节，一家人团圆，喝几杯酒、唱几首歌，是乐事；遇到喜事，与家人、与朋友聚一聚，乐一乐，也是一件雅事。饮酒、赏乐，看起来是个人的事，其实也涉及到“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养性，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基本功；齐家、治国、平天下则是修身养性的最终目的。音乐与酒，这两样东西，已经成为国人审美和休闲的生活常态，每个国人，都要练好这个基本功。无论你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无论你是参加国宴，还是参加家宴，都要把音乐与酒，当成一种礼仪，当成一种文化，内化为修养，外化为形象。
音乐与酒，两小无猜，或是阳光雨露，或是清风明月，始终伴随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