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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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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娟(中篇小说)

作者:刘卫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13817      更新:2013-08-10
          

文/刘卫

  我要讲的杜鹃是出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湘西南一个偏远小镇上的一位青年女性。她普通得就如从小镇的夫夷河畔静静地被流水冲下来的鹅卵石,偶尔被石玩家捡起一块,仔细推敲,才有把玩不尽的话题。我捡起杜鹃的第一次婚姻也有说不完的新鲜话。
  杜鹃的婚姻像办公务一样地完成时,二十世纪刚跨入九十年代,杜鹃一直认为这桩婚姻很荒唐。因为,婚姻的男主角陆刚没有向女主角杜鹃求过婚,男女主角更没有花前月下私订终身的浪漫故事。更确切地说,杜鹃到了该嫁的年龄,婆婆陆妈妈与公公陆爸爸的儿子陆刚也到了该娶妻的年龄,婆婆与公公向杜鹃父母提亲,双方便默认了这门婚事。
  婆婆陆妈妈与公公陆爸爸第一次来杜鹃家提亲,不是自己来的,而是派堂嫂吴云来的,吴云是陆妈妈的亲姨甥女,杜娟伯父的儿媳妇。吴云提了一大包礼物说是来看杜鹃的父母,吴云叫做叔叔与婶婶的杜妈妈与杜爸爸。杜妈妈看出吴云的来意,知道吴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尽是打杜鹃的主意,先是爱理不理的,后来想想,女大不中留,迟早会是别人家的媳妇,才客气地与吴云套了几句亲近。
  杜妈妈不喜欢这个侄媳妇,吴云与伯父伯母小不和大不睦的,有什么资格当杜鹃的红娘?杜妈妈说她精明能干得过了头,小算盘打成小九九,学了琏二奶奶凤姐儿,却没得个凤姐儿丁点的柳条撑腾珠光。人长得粗俗也就算了,块头像个男人也就摆了,最不容忍的是说话嗓门也大,小吼一声就如河东的怒狮,明明是一句温柔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就惊心动魄的,吓人惊魂的。如果杜妈妈冷不丁地听到她说话,立马手拍前胸,睁大双眼,眼珠向上翻白,缩着嘴巴,惊慌地大叫:“吓死人了,吓死人了,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对着杜爸爸私咬几句:“天下的女人怎么有这么大嗓门的?还偏偏做了亲戚?还偏偏冷不丁地冒出来与你说话?胆小的或者在夜深人静的晚上,突然来这么一个大嗓门吼一声,真会吓死过去。”杜妈妈的大吼声还没有吴云的悄悄话凶险,想到这些,杜妈妈埋怨道:一点自知之明都不晓得,她来当媒婆预兆不好。少说我家杜鹃的媒婆也要选个家庭和睦、子孙满堂的中老年人。
  杜妈妈送走堂嫂,转身同杜爸爸说:“怎么是她来提媒?又偏偏提的是她的表弟?女人的嗓门都这么大,男人更不好说了,性格如果像这么个姊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杜爸爸只白了杜妈妈一眼:“就你家的亲戚个个都温柔如玉?”说完再不搭理,独自喝茶去。
  杜妈妈受了杜爸爸的白眼,吴云第二次来提亲时,杜妈妈说话也光面起来,拐着弯同吴云说,女儿心思做母亲的怎么做得主?要吴云自己去与杜鹃说。好歹推脱了吴云第二次进军媒婆的行列,那天,正是十一国庆节来临,杜鹃加班,代表幼儿园参加县团委举办的五讲四美演讲比赛,晚上十点多了还没有回来,吴云性急,不耐等,与叔叔婶婶话不投机三句半,只好无趣地起身告辞。
  这事到此为止,本来已经鸦雀无声了,杜妈妈耐不住这个冷静,总盼着有人上门说亲,终是没有人来,于是,过了几天,杜妈妈突然对杜鹃说起吴云的这门子亲事,说得杜鹃真正不耐烦时,杜妈妈又加上一句:“听说这男娃是从部队里当兵回来的,文化不高呢。”
杜鹃是个心气高傲的女子,一心想找个有文化的男子作为终身依靠,听母亲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话,男子长什么样也不知道的,就说人家文化不高、当过兵的阴阳怪气地小瞧人家,便托长语气,大声叫了一声:“妈——妈——,好了吗,行了吗?”又细声反驳母亲说:“我的文化也不高,为何要我找一个文化高的对象?你们不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吗?为何老是想让我嫁一个书香人家呢?”。
妈妈无语,只骂了句:“死丫头。”
杜妈妈是家属,家中只有杜爸爸一人的工资作为全家的生活费用开销,家有三个儿女,当时的半边户的家庭在城市的居民区里也算得上是经济条件贫困的家庭。自从儿女长大,杜鹃的两个哥哥考上大学,倒给这个小家庭在街坊邻居的心目中增添了不少的荣誉。哥哥们给父母带来无限的骄傲与自豪,这其中也有杜鹃为他们做出的牺牲。
杜鹃居住的地方是湘西南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小镇四面环山,却是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俗话说得好,高山有好水,好水养好儿,男孩儿一出生就是家中的骄傲与希望,光宗耀祖的事只有男人才能做到。杜鹃从小就受父母言行举止的熏陶,从骨子里种下女儿读书无用的思想的根,也模糊地屈同家长的观点,学习成绩一直不是太好。小哥哥那年考上大学,杜鹃初中毕业,便辍学走上社会,在一所幼儿园当幼师。一是为结据的家庭经济减轻负担;二是杜家认为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读那么多书干嘛?杜鹃自己也不想继续读书,成天与堂哥嫂们学做女儿红之类的家务事。杜鹃天生也不是犯贱之命,碰巧镇政府新开一家幼儿园,急需招几个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的女工,杜鹃长得娇柔可爱,口齿清润甜美,说话总是与人慢半拍,嘀溜溜地好听,第一印象便就像个幼师,所以,顺利地应聘在这所幼儿园工作,并被免费送去省城培训了三个月。父母认为这是最理想不过的好工作,杜鹃的秀美与气质修养正好合一个幼师的标准,杜家人对杜鹃的人生初涉社会,就走得这么顺利,倒是很舒心。
有了工作以后,杜妈妈开始为女儿的婚事操心。杜鹃长得一张娃娃脸,一脸的稚气还是逃不过左邻右舍的关注。杜鹃十七八岁出落得水灵灵的,女人的模型与胎胚把杜鹃的身材窈艳成一朵含包待放的花骨朵。杜老师,可迷倒了一群孩子的妈妈们,“鹃,找对象了吗?我家表亲有一个合适的男子,要我介绍一下吗?”杜鹃一听到有人这么问,就不来劲,心情很烦,她也不至于这么老吧?也不至于就急着要嫁人了吗?有时候又对朦胧中的爱人心也神往之。只是杜鹃一颗滚动的热血常常被她慢半拍的举止蒙混了,她在旁边静观前来做媒的人,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动听,从来不主动地在媒婆面前为自己设计婚姻的殿堂,与妈妈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也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杜妈妈有时候还真怀疑女儿是不是姻缘未开?傻妞一个?其实,爱情这个词早在电影中或者小说故事中无数次地激荡起杜鹃春心澎湃的情怀,杜鹃相信自己的白马王子就在前面路口等待着她,用不着旁边人来操这份闲心。
而此时的杜鹃,如果听到有人来提亲,总是要与妈妈唱反调。提亲的人来了,妈妈同意,杜鹃不同意;妈妈不同意,杜鹃的脑子便有些直通通的,转不过弯来,总是要与妈妈唱着反调地反驳一下子,有时候生生地气上妈妈一句:“好吧,就嫁他了,你准备嫁妆吧”。说完就不负责任地不管这件事了。在这件事上,杜鹃总是要制造一些莫名其妙的波浪留下给母亲去处理,母亲对杜鹃真真的是不能省心也不能顺心。
杜妈妈已经习惯了杜鹃的逆反心理,再有人来提亲时,一般不同杜鹃讲,在背后里不知与邻家阿嫂们做了多少牵线搭桥的事情,杜鹃不是不知道,而是假装不知道,更懒得理妈妈的所作所为。说真心话,杜妈妈也不知道要找一个怎样的女婿,见得的人多了,要找一个即要合了自己的心意又要合了杜鹃的心意,就左右为难了,湘西南巴掌大的小镇,真难寻到方方面面都如意的郎君。与杜鹃每谈到此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杜妈妈急在心里烦在脸上。
堂嫂的到来,可能是妈妈实在是看杜鹃都快二十岁了吧?参加工作都四五年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对婚姻愣头愣脑的,眼看着周围的女孩子二十岁早就当妈妈了,周家的闺女比杜鹃还小十天,看周家那媳妇天天抱着个外孙子像是嫡孙子一样,在杜妈妈面前晃来晃去,杜鹃还是独身一人,杜妈妈心里就不是个味,好像她家的杜鹃是个老大难似的嫁不出去了。如果放在杜妈妈那代人的身上,二十岁早就是老姑娘了,嫁个好婆家就有点难度,好在,现在的时代变了,镇上的年轻人好多的都在外地打工,不也没成家吗?杜妈妈才舒松一口气。
   杜妈妈想,女孩子只有结婚生子才会懂得体贴大人,才会像个女人的样子操持家务,勤俭持家,成天看着杜鹃愣头愣脑地混,一是怕遇上不好的人学坏了,二是怕年龄大了,如意的对象难找。屁眼大的小镇,一条街的左邻右舍,一个屁全镇人都闻到了香味,数来数去也没有几个称心如意的俊小伙能配得上杜鹃的。所以,杜妈妈脸面上不急,心中还是急的,这些杜爸爸看出来了,也常指责杜妈妈几句,说:“我杜家的女儿,谁个见了不夸奖几句的?这么个优秀的女儿,何愁嫁不出去?就你急,把个女儿的好名声也弄糊了。没有见你这个做娘的,女儿还没有长撑腾,硬是要往外面送。别瞎忙呼了,杜鹃自个有主见的。”
有老爸的袒护,杜鹃常常见妈妈焦急的样子做几个鬼脸,说:“我就是要做个老姑娘,怎么样?看不顺眼,再给我生个小妹妹,五岁把她嫁出去。”
   杜妈妈还真拿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办法。说真心话,杜鹃一直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丽雪嫁人时,杜鹃还笑话说:“你哪样像个新娘呀,同我班上的幼儿一样的嫩头呢?”
   丽雪嫁人后,就几乎没有再和杜鹃一块玩,杜鹃不但很落寞,最主要的是看到丽雪那憔悴的模样一下子比杜鹃大了七八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倒与杜鹃有了代沟,杜鹃对丽雪的变化,常常在内心里庆幸自己对婚姻迟钝一点好,她可不要肩背一个小孩子,手抱一个大孩子地生活着。
杜鹃总以为自己与班上的学生没有多大区别,确也是的,在幼儿园工作,接触的人纯粹,除了孩子们、就是孩子们,青年男子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出现一个,心仪的白马王子总是不出现在杜鹃的身边,即使偶尔有个青年男子认识了杜鹃,不是个头没有杜鹃高,就是油腔滑调的样子,或者嫩得让人看到滑稽可笑,怎么会让神圣的爱情看到这种不舒服的王子出现在生活中呢。杜鹃认为自己有自己的生活准则,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一直在前面的路口等着她的,应该像爸爸一样呵护她的大哥哥,而不是镇上的嫩头小生,这种情缘是无须着意地去设计与寻找,她对婚姻一点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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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南方秋天的雨季就是这样,说来就来,让你对雨的防备多了一些惊慌。这天,杜鹃下班准备回家,刚走出单位没有一百米,雨就劈天盖地倾泻而来,杜鹃冒雨冲进一家商店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对面走过来一位高大英俊的帅小伙,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也随杜鹃冲进了这家商店。他放好车,站到杜鹃的身边。
杜鹃一时间被他英俊的外表给征服了,不由自主地偷偷瞟眼去打量他,眼前迅速地幻觉出许多的电影镜头与小说中常见的一见钟情的白描场面。他也在打量杜鹃呢,杜鹃赶紧收住了目光,寞视着门外的雨,心却一直怦怦地跳。谁知小伙子大方地向杜鹃搭话了,他对杜鹃好像熟人一样,知道杜鹃许多的情况,甚至,杜鹃的小名都知道,好奇心让杜鹃对他的神秘打探有了迫切了解的期望,可又接不上他的话,只听他滔滔不绝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直到雨快要停了,才得知他叫陆刚,就是杜鹃堂嫂吴云提亲的那个人,这眼缘原来早就是被妈妈否定了的缘分,杜鹃刚波动起的春情便有点偃旗息鼓。
雨渐渐地停了,陆刚执意要送杜鹃回去,杜鹃一口回绝了,急匆匆地拔腿向家中跑去。
晚饭时间,杜妈妈备好了几样素菜,然后,叫杜鹃与杜爸爸过来吃饭,杜妈妈是个心细的人,每餐饭总是不会忘记给她爸倒上半杯酒,杜爸爸先品一口光酒,然后再吃上一口蔬菜,得意地笑着同杜鹃说:“你妈妈什么都好,就是常常爱用酒来麻醉我的思想,家里什么都得听她的,狡猾狡猾的。”
杜妈妈冲老公甜甜地一笑,说:“这叫投其所好。我呀,一没管住你的人,二没管住你的心,你不是一心爱在酒上嘛,一辈子就管住了你的酒量。”
这话反着听倒是一点也不假,杜爸爸没有什么爱好,就是闲时与三两个同事品几口老烧酒,聊一些天南地北的事,便就是坐在家里陪杜妈妈喝茶叨咕家长里短,性格极好。人称温耐水。
杜鹃见妈妈总是打老爸的趣,也冲老爸说:“老爸,你怎么这么听话呢,偏偏不喝她的酒,看她怎么滴?”
杜爸爸说:“不喝就不喝,这回听女儿的。”放下酒,让杜妈妈盛饭。
   杜鹃起身一看酒杯,酒杯是空的。小嘴一翘,黑眼珠翻进上眼皮中,眼眶便是白云一般的干净,再眨一下眼皮,活溜溜的眼睛不知道从哪家院落突然打道回府,带回一春的桃红,向老爸再一眨眼,说:“嘴上说听我一回,心里可从来没有听过。”
   杜妈妈一边盛饭一边还是打趣地说:“那就管住你的胃也行呀。”
   并顺手给杜鹃的饭也盛上。杜鹃抿嘴一笑,说:“把我的胃也管住了,是不是免得我不听你的话?”
杜妈妈说:“去去去,女孩子家,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你有本事,将来管住你婆家人的胃就成了。”
说话间,陆刚突然出现在杜鹃家的门口,冲杜妈妈杜爸爸喊了一声伯伯婶婶,杜鹃和杜妈妈都很惊诧。
杜鹃惊诧的是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家里来了?这不是让妈妈误以为是背地里她与他恋上爱了吗?这不给杜鹃贴堵吗?真真的让杜鹃生气,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厚脸皮的男人,杜鹃装做不认识他,青着脸冷冷地问:“你找谁呀?”。
妈妈惊诧的是还没有同杜鹃商量好,对象就跑到家里来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对杜鹃说,妈妈见杜鹃问,又抹不开面子,便嗫嗫地向杜鹃介绍说:“鹃,他是堂嫂的表弟呢。”
杜爸爸也起身问了:“没有吃吧?坐下一块吃点!”。
原来杜妈妈和杜爸爸都认识陆刚,陆刚也不客气地坐到桌子前,杜妈妈赶紧摆上一幅新的碗筷。再一次柔声地喊:“鹃,这是你堂嫂家的陆哥哥呢。”杜鹃还是第一次看到妈妈这么客气这么柔和地当着一位男对象的面与自己说话,酸得让她好笑,就在心中偷偷地乐了:妈妈也有怯场我的时候。
   就这样,杜鹃和杜妈妈都在心中默许了这个人的存在。
打那以后,陆刚来杜鹃家就如进自家的屋,白天时而来帮杜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白天杜鹃上班去了,通常不在家里,而晚上他通常要办案子,不怎么来杜鹃家里来。他来杜鹃家的目的就是帮杜鹃做点事,杜鹃对这样的对象,淡出了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对方还有一幅迷人的外表嘛。偶尔俩人碰在一起吃晚饭,杜鹃只能把他当作亲戚一样的客气,这一来一往似乎与两个人的恋爱没有关系,这心缘好像没有结上果子。
那边陆家,陆刚的父母倒是很中意这门亲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些传统的思想在父母辈的言谈中根深蒂固地种下了传统的根,没有过多少时日,陆刚的父母就到杜鹃家里亲自上门来提亲,说是冬天把喜事给办了,孩子们也不小了,成了家,俩老口也就放心了。
杜鹃有了明确的嫁人对象,杜妈妈反而不急于把女儿嫁出去,听亲家母这么急着要接杜鹃过门,绝对是舍不得的。所以,对陆家的提亲,含含糊糊,说时间也太仓促了些,明年再看吧。
   陆家见杜家老是说话吞吞吐吐的,心里也就把握不准杜家人的态度,俩老口不放心,像是陆家突然有什么宝贝古董遗失在杜家,杜妈妈私瞒了,不同意拿出来分享,让陆家俩老人焦急得不行,便三天两头往杜家跑,钻进亲家母的软处,磨合起两对老亲家的感情来,真是一片丹心照亲家呀,那份对亲家的赤诚之心从言谈中毫不保留地吐出来。而真正要让杜鹃来面对的那个陆刚,却没有这份对杜鹃的甜蜜,一天还难得见到他,把杜鹃对他的一见钟情的倾慕给打得落花流水,杜鹃对自己的钟情的白马王子如果是陆刚的话,开始怀疑起来。四个老人在一起嘀咕儿女婚事,杜鹃从不答理他们说的事情,常常借故躲避他们的谈话,自己倒成了局外人。
时间在不合时宜地发生着变化,而人的心情也在不合时宜地等待某种机缘,可是这种机缘一直不出现在杜鹃的面前。杜鹃就在这种等待与憔虑中放弃对恋爱中的青年浪漫情怀的所有的期望,又回到天真浪漫的少女时代与一群儿童打成了一片。
而机缘又总是人们自己创造的,杜鹃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为自己创造一种浪漫而丰富的青春良缘,她总是在复制着父母的生活模式,又不心甘情愿地让这种生活模式复制到自己的身上,可又不能醒悟自己已经沉入到一种复旧之中。她对自己的生活前途是迷茫的,不如说是无计划的。生活中的人一直在牵制她的走向。
一天早上,陆刚在路口拦住了杜鹃,并对她说他下个月要到离家两百里路程的林区搞社教一年,可能很少回来。杜鹃奇怪,这事与她有关吗?没有必要这么早等在路口告诉她这件事情。杜鹃的这些想法没有表露出来,眼神中透出迷惑的神态,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哦!”了一声。杜鹃找到一种可以当面拒绝陆刚父母来家里订立婚约的理由,什么理由?杜鹃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要离开陆刚,面对陆刚傻傻呆呆的话语,杜鹃对陆刚还是有所期待的,只是这种期待很是渺茫,有点海市蜃楼影像般的飘忽。
陆刚与杜鹃不同,他觉得眼前的这位不懂事的女子,真如表姐所说的,“我的堂妹妹可还是一块未曾雕琢的玉,你可要对她耐心点。”想起表姐的话,陆刚于是又说:“一个月会回来两次”。
   杜鹃亟待逃走,便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哦。回来了来玩吧!”。说完便大踏步地向幼儿园方向走去。陆刚再想与她说点什么,好像是多余了,举步想追上前去又犹豫地止住脚步,望着杜鹃惭惭远去的多姿的背影,也在默许着某种期待,不知道他们的期待的烟火,是不是燃烧在茫茫的等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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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年关时,陆刚才回来。杜鹃的幼儿园也准备放假,这天,杜鹃与园长一块上街购买奖状纸与制作红花用的皱纹纸,准备这一学期的孩子们开一个寒假欢送会,给孩子发纪念奖品,每个孩子还要带上一朵小红花,买回东西后,杜鹃一直坐在教师办公室与几个同事一块做着小红花。事先听陆刚的母亲说今天陆刚回来,杜鹃对他的印象有点淡漠了,没有放在心上,一忙碌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陆刚急匆匆地赶回家来,第一个就跑到杜鹃家里来,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杜鹃了,陆刚盼望的急切有了许多的激情与渴望。
走进杜鹃的家,第一声就大声地喊:“鹃,我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杜鹃的妈妈,杜妈妈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忙迎了出来,高兴地说:“是陆刚呀,杜鹃还没有下班呢。”
   陆刚带回一袋冬笋和一些山中熏干的野味,放进厨房里,并挽袖要帮杜妈妈做饭。杜妈妈阻止了他,把他领到客厅,给他倒了一杯茶,留下他一人在客厅里看电视。
杜鹃过了一会才回家,推开门第一眼看到陆刚,眼中除了有一丝温情还有一丝惊讶,自己竟然把他的存在给忘记了。杜鹃冲陆刚一笑,进自己屋放下小背包,进洗手间,出来,这才与陆刚淡淡地应酬一句:“你回来了。”然后,进了厨房不知道与妈妈在嘀咕些什么。
   陆刚的激情与热望似乎在杜鹃的身上总是不能体现的完美,让杜鹃轻轻的一句问候,清淡淡地化开了,陆刚自己也找不到更为亲近杜鹃的言词,也不知道杜鹃的对他的漠然是因为他的远离?还是别的什么?倒认为是杜鹃害羞的性格所至,这样想更合情合理。
   陆刚自个自地看电视,快要吃饭时,杜鹃才从厨房里出来,杜爸爸这时也回来了,与陆刚说着话。杜妈妈把饭菜端上桌子,四个人围在一起吃晚饭,杜爸爸聊了些山上的事情与陆刚工作上的事情,杜妈妈默不作声,往陆刚碗里挟一些菜。杜鹃一直只低头吃饭,没有插一句话。饭后,休息十来分钟,陆刚起身告辞,杜妈妈让杜鹃去送送陆刚。
杜妈妈的话一出,杜鹃一下子尴尬起来,脸红了红,看着陆刚的背,陆刚回头很自然地对杜妈妈说:“婶婶,我们出去走走,过会我会送杜鹃回来。”这话是对杜鹃说的,但是,眼睛是看着杜妈妈说的。
杜鹃跟着陆刚走出了家门,杜鹃跟在陆刚的背后,不紧不慢,始终保持半步的距离,俩人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了一会,面对杜鹃的沉默,这让有点专制的陆刚很不习惯。看来一个青年男子面对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时,缺少制造一些柔情的话语与浪漫的气氛,场面显得紧张而寡味,杜鹃感觉到了,就是不愿意先张口与他说些什么。
   陆刚领着杜鹃往大街上走,想拉一下杜鹃的手,好像杜鹃也没有给他制造机会,于是,也就不与杜鹃说话,也不问杜鹃这么些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在一所住房前,陆刚停住了脚步,向楼上大喊了一声:“银亮,银亮,在家吗?”。
   楼上面有人探出一个脑袋来,大声回答:“陆刚是你,快上来。”
   这时候,杜鹃也仰头看楼上的人,陆刚拉起杜鹃的手就往楼上冲去。
叫做银亮的人,在民政局工作的年轻小伙子,瘦弱高挑,一幅书生的模样,单薄得有被风吹跑的样子。与陆刚是好朋友,陆刚把杜鹃带到这里,也不向银亮介绍一下杜鹃,这是他的女朋友。银亮也不问起,像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银亮只顾热情地请他们进屋,给每人倒了一杯白开水,不管座位,两个男人自个自地拉过一张四方板凳,并肩坐在一起,接着看银亮还没有看完的球赛。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赛场的球队,完全忽略了杜鹃的存在。
   杜鹃环视了一眼这间房子,是里通两间单人宿舍,里面可能是睡房,外间除了一张书桌和几件杂物,就是这台电视是最抢眼的了,杜鹃想找把干净的四方凳子居然没有找到,一块抹布也没有看到,这让杜鹃很是没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站着看了一会电视,说:“天也不早了,我回家了,你们在一起玩吧。”
银亮倒是个很解风情的人,哈哈一笑,说:“我们把杜鹃小姐给冷落了,不好意思的,来来来,坐我这里,球赛你看进去了蛮好玩的呢。”
说完,便起身顺手从书桌底下拖过一把有点破旧的四方凳,在书桌上哗啦撕下一本杂志上的封页,铺在板凳上,一屁股坐下去,把自己刚才坐过的凳子让给杜鹃坐,笑嘻嘻地看杜鹃一眼,便又对着电视中的镜头,又热情洋溢地评起了球赛之事。陆刚打开了话荚子,对电视中的球赛,口若悬河地自顾自的评说起来,一会叫好,一会又唉声叹气,大骂一声:“何子打的罗!”,那种神采奕奕的表情完全陶醉在球赛之中,心花怒放的神态表现的很是完善。银亮与陆刚对上几句白,时而也不忘记对着杜鹃解说几句,把个杜鹃给吸引进去了,在内心里暗暗地佩服陆刚的口才,银亮的机智。心中便不知为何荡漾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暖暖的涟漪。
这个冬天,春节的假期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可是,又把时间绝大多数地花在了与朋友们一起聚会、看电视上了。即使这样,杜鹃也感到了所谓青春浪漫的痕迹就是这样走出来的,让杜鹃找回一些新鲜的活力。这是与父母的生活方式是不同的,也是杜鹃所向往的新鲜的生活。
杜鹃的性格在外人面前有点腼腆,父母的生活模式、管束与教育、让杜鹃一直不知道要靠自己来建立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上班下班回家已经成了三点一线的习惯生活。当阳光高高地挂在别人的窗前时,才感觉到自己不过是父母眼皮底下的一溜醋黄瓜,咸淡酸辣全凭父母的口味相菜,与父母的磕碰不免多了几分娇气与脆生,就如窗台上的一盆水仙花所开出一簇洁白的花朵,没有阳光的普照,在阴暗的温室里它不停地长长叶子,以至于叶子长得过长了,柔弱得撑不起这簇细小的白花,都垂下簇簇鲜艳,得用木棍小心支撑一下。而阳光下的水仙,长得茁壮葳蕤,花朵与绿叶相映成彰,把冬天的一份灰暗平添出几份春天的生气与活力。杜鹃就如这簇水仙花,摆放的位置全凭自己的力争奋勇,才能做阳光下的水仙花,才能感觉到阳光原来也是高高的挂在自己的窗台上的。
   可是,一直没有人来细心关注这簇水仙花。
正月初六,银亮从乡下老家过年回来,就把陆刚与杜鹃叫到他家里去,银亮拿来一张纸,让杜鹃填一张表,他说签个字就行了。杜鹃拿来一看,是结婚登记表,吃惊得不小,杜鹃惊奇地看着陆刚,这是怎么回事?并在心理怀疑地审视俩人的认识过程是到了要结婚的时候了吗?在杜鹃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一大堆疑问把自己镇在原地不能动弹。
   陆刚沉默不语,并没有对杜鹃做过多的解释,到是银亮一番三言两语的解释,便彻底冰释了杜鹃的疑问,杜鹃惊诧的神情从高原雪山蹦跳到了草原平地,她太容易包容一件事情了。
银亮说年后他可能要调到乡镇去当副乡长,办事就没有这么方便了,你们迟早要办登记的,不如我现在就给你们办了。银亮说陆刚当个警察不容易,工作很忙碌,又身在异地,办一个结婚证好麻烦的,要许多手续呢,双方单位的证明、户口登记簿、医院的健康证等等,反正是有很多的繁琐小事情,现在正好在银亮手里办,还可能为他们省下几百元的登记的钱。说话的口气就好像领导对下属安排工作一样,杜鹃的服从就是体现一个人的职业道德水准,服从于他,就是体现杜鹃的本职工作是否按要求完成了。杜鹃听了银亮的话,羞红了脸,自己在银亮面前倒成了个爱挑刺的女孩子,银亮说完,杜鹃的疑虑与自我的个性底气彻底不足了。
但还是小声地补上一句:“相片总要去合一张吧?”
   话音刚落,陆刚就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相片,杜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杜鹃的相册里拿来了三张相片,不是一个季节照的,穿着不同的衣服的半身相片连同陆刚自己的相片一起交给了银亮,杜鹃与陆刚的相片在强力胶的粘合下,贴在了一起。杜鹃看到两个人的相片,好生的陌生,电影镜头一样播放着某个特显,这电影的主角不是她自己,她潜意识地在想这件事。
杜鹃没有回过神来将要发生的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婚姻,她只是想到碍于在银亮面前抹不开面子,也得给陆刚在银亮面前一点面子,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想,签字填表是某一项工作。
回来的路上,才想到这是无法改变的婚姻,他们已经成为一对夫妻。这么想着,杜鹃的心情就有点复杂起来,用眼角去瞟陆刚的神情,陆刚正视着前方,没有看杜鹃,他甚至没有想到要好好地奖励一下杜鹃的,或者给她一个吻,或者给她一个拥抱。他也许忘记刚才是在办一件终生都只能办一次的伟大的事情,他没有为他们的爱情来一点浪漫的留念,杜鹃所期待的在陆刚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可以遗漏的蛛丝马迹。杜鹃复杂的思想更为复杂了,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草率。
  一路走着,杜鹃开始要为自己的婚姻设计一下了,便用眼睛向陆刚暗示了好多次,陆刚一直不开口提这件事。他就如路边岗停的警察,威武而英俊地面对这个世界,一举手一投足只为十字路口流畅的车流,完全忽视车中司机这个人的存在,交通规则早在千百万年前就已经形成了,遵守与按规定实施便是他关心的事情,结婚证已经按规定办好了,任务完成了。杜鹃对他的举手投足很是迷惘,到底是他们在恋爱中,还是杜鹃只是在帮一个优秀的警察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杜鹃从陆刚的表情中找不到答案,陆刚此时在想什么呢?
  杜鹃带着满肚的疑虑,落寞地回到家里,不敢同父母讲这件事情,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心情总是堵得慌,杜鹃对陆刚这个人整个的模糊起来,甚至有点后悔听从银亮的那一番伟大的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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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杜鹃和陆刚领了结婚证书的消息两家父母都知道了。陆妈妈客客气气地提着礼物,来问杜妈妈什么时候让杜鹃进门,证都领了,杜鹃是陆家的人,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媳妇吃住娘家的了,这样倒显得陆家养不起媳妇似的。杜妈妈一听这话的架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甚至怀疑杜鹃是不是自己生养的闺女?脸色先是由红色愣愣地被陆妈妈的话染成了紫色,心脏都气出来了。好不容易把陆妈妈打发走,饭也懒得煮,闷闷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杜爸爸下班回家,一见无精打采的杜妈妈,以为她病了,左问右问,杜妈妈就是不吭声,眼睛直直地看着白墙,杜爸爸也随着她的视线把白墙打量了又打量,白墙上什么也没有呀?杜爸爸知道不好了,不再问什么,背起杜妈妈就想往医院走。杜妈妈这才透过气来,一阵乱舞地把拳头擂向杜爸爸的肩膀,骂道:“你生的好女儿,你生的好女儿,你生的好女儿……呜呜……呜呜……”
  杜爸爸莫名其妙地问:“怎么拉?出什么事拉?”
  杜妈妈好半会才呜呜地呜过来说:“你的宝贝女儿背着父母就把自己嫁了。呜呜……”
  杜爸爸说:“唉,想哭就哭吧,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是常说女子生外相,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嘛?这会子又怎么数落起我的不是了。”杜妈妈理也不理,只顾跺脚跺地地对着老公又哭又骂又撒娇。
  这时候杜鹃回来了,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啥子事情,怯怯地喊了声:“妈!”
  杜妈妈一下子收住了眼泪,心脏也好了,精神也来了,背转身子不理杜鹃。杜鹃好一阵地喊,她突然转过身,霹头盖脑地把杜鹃审犯人一样的狠狠的臭骂了一顿,一巴掌就向杜鹃的腰部打去。
  杜鹃在妈妈的愤怒中清醒了许多,确实知道自己做事太为鲁莽,又不好给自己台阶下,杜鹃小孩子的脾气就上来了,哭泣着狠了心,说:“不嫁他了,好了吗?如果再提让我嫁他,我就去死了。不如你现在就把我打死算了。”
杜鹃的这话一出口,杜妈妈倒是慌了神,哭骂着说:“我的祖奶奶,你是生生地要把妈妈的四两命给送给阎王爷了,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还有反悔的吗?女崽崽就是靠不住,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我真真地是白养了你。你明天也不要娘家人送了,自个就把衣服收拾好,回你的婆婆家吧!”
  杜鹃被母亲这么一骂,像是惊弓之鸟,受到极大的伤害,家里人要是谁在杜鹃面前提结婚之事,杜鹃就会觅死觅活地哭,几次有出走的愿望,性格内向起来,下了班就窝在闺房里不与人见面。杜妈妈也吓着了,毕竟只一个宝贝女儿,杜爸爸也尽说杜妈妈的不是。俩老人所以再也不提结婚之事,女儿毕竟是自己的,陆刚毕竟还是配得上女儿的,迟早的事,也就不给杜鹃的压力了。
自杜妈妈打发陆妈妈走后。陆家的父母便是连个踪影也没有出现在杜家的门口。杜妈妈心中便又开始急起来,想问问杜鹃,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急着摧结婚,现在怎么连个人影也不来商量了?杜鹃自从与妈妈闹了以后,不怎么见到陆刚,也不问过门之事,在性格上倒是有了一些退隐,在父母面前不再显得蛮横,像是没事儿一样,又回到了平和的日子之中。
陆刚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回来,知道杜鹃家里发生了变故,所以也害怕受杜妈妈的指责,不到杜鹃家里来,而是在杜鹃上下班的路口拦截杜鹃,说:“明天双休日,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来,我带你去打靶场打靶。银亮和几个同事都会来的。”也不等杜鹃是否同意,便走了。
  杜鹃接到这个命令似的约会,也只好按时赴约,她不想在银亮面前丢面子,银亮毕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陆刚给杜鹃留十发子弹,手把手地教杜鹃怎么瞄准星。说:“枪口、准星位、标准眼要与前面的靶心在一条线上。”并摆正杜鹃的头与肩膀,教杜鹃扣住扳枪栓,又不放心地低头在标准眼上看一下枪支是否摆正,杜鹃感觉到他细细的红唇吻到了她的头发,也闻到他身上的那种男子汉特有的粗犷的气息,杜鹃的心又开始怦怦地跳了,杜鹃想让手中的步枪化成丘比特之箭射中前面的靶心,前面的靶心就是一颗惠心,能否让他们的爱情走得更顺利更舒心。但是,杜鹃颤动的手指总是不听使唤,每一次射击都偏离靶心好远,杜鹃对自己失望起来。
银亮在旁边鼓励她,夸奖她,说女孩子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真有巾帼女英雄的气魄。经银亮这么一夸,杜鹃对陆刚又有了淡淡的依恋。
银亮打完靶对陆刚说:“端午节回来吧,我镇里端午节扎故事,还有赛龙舟。”陆刚没有考虑清楚,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杜鹃接过话说:“听说扎故事蛮热闹的,我还从来没有去看过呢。”
  银亮见杜鹃这么说,就催促陆刚说:“就这么定了吧,端午节一块去看龙舟赛与扎故事。”
扎故事本来是要到农历六月十九日的火神菩萨生日的时候,乡民才组织的一次祭祀活动,一般是从农历十九日到二十四日六天时间都是为当地的居民用扎故事的形式来祭祀火神之日。目的是为当地居民消灾禳难。在端午节举行扎故事活动纯粹是为了增加赛龙舟时的节日气氛,因为只有一天时间的活动,场面一定会很壮观的。
陆刚尽管看过几次扎故事,但是与龙舟赛一块搞的扎故事活动他还真没有遇上。陆刚头天马不停蹄地从偏远的山区赶了回来。第二天正端午,三个人乘坐早晨的第一班班车,赶到塘田镇。这里的人已经人山人海了,扎故事的人还没有出来,银亮便把他们领到吕振羽的塘田抗战讲习院休息,讲习院已经改成了一所中学,但是,旧时的千工镂花的雕楼还是原来的样。讲习院也挤满了人,顿时把本来很是古朴怀旧的儒雅读书之地,喧哗得像个闹市,翠竹被小孩子扳弯了头,松柏叶撒落在青石路基上,加上早晨的露水,一不小心行走,说不定还会被松柏叶的油滑,滑倒了腰身。
银亮推开一间虚掩着的门,向里喊了一句:“伍伯……”。
  叫伍伯的人是镇上的老秘书,也不知道这会跑到哪里去了,银亮喊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门也没有锁。银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杜鹃他们请了进去说:“先休息一会,扎故事的可能要到十点钟才开始,我们先看龙舟赛,再过河去看扎故事。”
客随主便,他们三个进屋坐了下来,还没有坐下多久,一个花甲老人一步跨了进来,一看见银亮便大声说:“亮伢子,回来得好,牯牛突然来事,肚子疼得打滚,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就要出场了就疼起来,让我找遍了村子里的年青人,没有找到合适接替他这把脚的。你快帮伍伯这把忙,顶上去。”
原来伍伯组织的银龙龙舟队在关节时刻少了一个人,本来龙舟赛只要队员们把船桨划得整齐,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要紧,但是,好胜的伍伯为少了一个人,急得头痛起来,见到银亮像是见到了救星是的,拖着银亮就要走。银亮个子虽然长得高,手臂也长,本是块赛龙舟的料,但是体魄单薄,又加之这几年工作忙,也很少回家参加龙舟赛了,伍伯本来心中对银亮也没有个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让银亮上了,心想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的力量大些。谁知银亮还不买账,说今天有朋友来了,走不开,请伍伯另外找人。
银亮话还没有落音,把个伍伯急出了尿来,愤愤地说:“现在是县城的领导长辈份了?伍伯喊也喊不动了?”。
银亮面露苦色,陆刚却在旁边看着,动了心弦,有些想跃跃欲试,接过伍伯的话说:“我去吧。看我成吗?”
伍伯打量了一下陆刚说:“看你外表倒是不错,只是问你,你没有划过龙舟,不会使力,这样还不如缺一个人了。”
银亮马上证明说:“伍伯,他行,他是我的朋友,公安局的,擒拿胳斗哪样不会,还怕使不好一把木桨?”
伍伯听银亮这么一说,也就没有细想,拖起陆刚就走,甩下银亮与杜鹃在屋里。银亮对杜鹃说:“我们追到他们后面去,说不定会坐到伍伯他们的助阵船,到河面中去看龙舟赛。”
银亮和杜鹃起身追了出去,早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银亮只好领着杜鹃在河滩上的人堆里逛。河滩上已经挤满了来观看龙舟赛的人们,往日美丽清雅的河畔成了喧闹的场所。看到的除了人头就是人影,听到的除了人的喊叫就是人的叫喊,河床中铺排好的龙舟已经整妆待发,杜鹃他们也只能看到个黑影影。
杜鹃掂着脚,伸长脖子,越过众多的人头,向河心观望,银亮有些少兴地对杜鹃说:“来晚了,早一点来,可能有艘木船,我们可以坐上去,一边可以为陆刚他们助阵,一边可以在河面上荡舟,爽极了。看来今天已经不行了,只能站到岸上观看了。”
杜鹃说:“人太多了,想不到人怎么这么多。”说完在原地抬头举眼地向四周左望右看,对面河岸的山坡上也挤满了观看的人,杜鹃顿时有些惊喜,对银亮说:“我们过河去,到对面的山上去看。不是说扎故事的人在对面的街上么,反正我们要过河的。”
银亮说好。于是,他们向渡口奔去。渡口也忙忙碌碌,你想过河,对面的人也想过河,来来往往的船只中的人总是满冻冻的,座位是没有的,只能站在船中。银亮害怕杜鹃第一次坐这样的小船,站不稳,一直挽着杜鹃的胳膊。人还是东倒西歪,站不稳,好在有银亮的扶持,也就没有了惧意,杜鹃也习惯让银亮这么保护自己,心中有了一丝幸福的安全感。
爬到虎头山,山上的人比想象的要多,树阴下,凸石上都是人。银亮拉着杜鹃在人丛中穿梭,杜鹃选了一处安静一点的阴凉地方停了下来,对银亮说:“就这里吧,过会太阳大了起来,晒人。”
  银亮说:“好吧,我去找块石头过来,站累了,可以坐一会。”说完便砧进了后面的树林子里。
虎头山是生长在河中心的山,说它是生长在河心的山,是因为凸出的一块大石头只一个侧身就把个直流的河水在它这里拐了一个弯,要绕道而下,行成了回水弯。回水弯河面宽阔,倒是个赛龙舟的好地方。悬崖临水突兀,又加上怪石粼粼,除了风景独秀之处,还是个最佳观赏台。站在观赏台上,远眺整个小镇,一览无余,小镇如有个什么小小的举动就会一目了然。山顶上浓密的松树林又是天然的隐蔽之所,难怪当年的吕振羽先生,选中此地为战时的讲习院了,水路交通便利不说,最主要是隐蔽在绿山怀抱之中,老蒋先生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世外桃源之所,埋藏着抗战的种子。
杜鹃站在虎山上,心旷神怡起来,只听到背后有一群青年在嘻嘻哈哈的调笑,杜鹃便转过身去。
男青年中有一个肤色略黑的俊小伙向一群女青年唱起歌来:“乡里妹子进城来,打双赤脚冒穿鞋,何不跟我到城里喀罗,上穿绫罗下穿鞋。”
对面的女孩也不示弱,嘻哈哈地唱道:“城里伢子你莫笑我,我打赤脚好走路,上山能挑百斤担罗,下河好摸水田螺。”
  女孩子又唱道:“太阳出来绯绯红,劝人且莫打零工;一天弄回升半米,晒得像个黑雷公。出门绕道还嫌臭,问你知羞不知羞。”女孩子唱完还不时地向转过身来的杜鹃笑笑。
  杜鹃看他们在对歌,很新奇,这些歌杜鹃也是会唱的,湘南的民歌,早在上辈人的口中唱烂了,但是,在杜鹃听来还是新鲜的玩意,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对法,还总以为是旧社会男女青年对的情歌,不想就发生在身边,新奇感让她听得有点入迷。
男青年拿双眼不停地溜在杜鹃的身上,对着同来的女孩们唱道:“对面姑娘不问暖,还说绝情痴梦话。我说姑娘且莫牛,明年春天客堂迎。”
对面的女孩正要张口回答,只听银亮双手捧着一个大石头,急匆匆地旁边走过来,骂道:“唐坷,黑囡,你们想死了,对我的朋友使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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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杜鹃突然听到背后有对歌声,顿觉有趣,便一直听得傻了,在心里还想着向他们学唱呢,被银亮这么一打岔,便如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瓜疙?自己也牵扯进去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正想问银亮,只听那个叫做唐坷的人说道:“你小子有种哦,带个美囡回来也不吱一声,让老兄弟有想法。”
黑囡是伍伯的孙女,这些人都是一块长大的好朋友。黑囡也笑嘻嘻地冲银亮说道:“亮哥哥的女朋友,介绍一下撒。刚才对不起了姐姐。”说完便转身,举起手掌一掌打在唐坷的胸脯前,骂道:“就你多事,你是真真的想死了,让我也跟着你得罪亮哥哥了。”
杜鹃这才听出来其中的猫腻,原来唐坷一眼看中虎头山上的美丽杜鹃,请来黑囡他们帮他追呢。杜鹃也听说过,赛龙舟扎故事会,正是青年男女认识恋爱的最好机会,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俊男们都聚集在龙舟上,美女们都聚集在河岸边,对上歌的,便会成了一对新恋人,并不是他们搞的恶作剧,他们只是想以对歌的形式来吸引杜鹃对他的注意,杜鹃是从城里来的,知道一点习俗,但是她不懂对歌,今日一见,真是长了见识,所以,一点也不气恼,反而很高兴能认识这么一群充满活力与青春气息的男女青年,哪能是得罪了她呢。
  银亮不是这么想,他要为杜鹃讨个公道,非要逼着唐坷向杜鹃道歉,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对仗起来,摆开了要打架的架势。唐坷打心眼里不服银亮,不就是冲着她唱了几首歌嘛,又没有恶语调戏她,有什么好道歉的?也太认真了吧?况且她还只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你的对象。就是对象我有本事还可以抢过来,怎么滴?但是,面对杜鹃那一脸灿烂的笑,他软了一半,也就放下了脸面,对着银亮举了举拳头,在银亮胸前晃了晃,才走过去对杜鹃说:“刚才哥哥对你有想法,请杜妹子原谅一下。”又小声地补上一句悄悄话:“银亮这猴精,你怎么会看上他那小子呢?冤了你一幅好身材。”
话音刚落,就被银亮听到,红着脸说:“唐坷,不要瞎说,杜鹃是陆刚的老婆。”
唐坷这才有点吃惊,歉意地说:“是嫂子,真真的对不起,刚才得罪了。”
此话一出口,倒把杜鹃给羞红了脸,杜鹃真的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以陆刚老婆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这是杜鹃没有想过的事情。杜鹃很不自在起来,转过身去,放目向河心望去。银亮意识到了什么,朝唐坷踢了一脚,然后,对着他的耳朵小声的嘀咕了许久。
唐坷一直在沿海打工,是个异乡的小白领,逢年过节就跑回来几天,总是说外面再好是别人的家园,最终还是自己的家乡好,他要把别人思想中赚钱的方法搞透到自己的脑袋里后,就回家发展自己的事业。这在当时好像是个另类青年,有许多人不懂他这个人的思想,放着大把的轻松钱不赚,跑回来发展事业?好你个黑雷公,异想开天还想吃天鹅肉。银亮理解他,并说回家干,是兄弟一定支持他。所以,俩人虽然为着一点小事就会动刀子动拳头,磨磨嘴皮上的功夫,是不会损害俩人是最亲密朋友的关系。经银亮认识陆刚后,他与陆刚也很合得来,陆刚的特殊身份,又让他有些敬重。他不太喜欢陆刚循规蹈矩的刻板生活习性,总是说陆刚大青年小老头,不要把老爸的话带到年青人的圈子里来,压抑。与陆刚保持特别的关系,日后是用得着的。所以,听银亮说这是陆刚的老婆,才后悔自己太冒失了,太冒失了。他也不好再道歉了,转身看着杜鹃,杜鹃只吃吃地笑。他走过去,客气地说:“杜鹃,别看了,望酸了眼睛,你也看不到陆刚的影的,我们下山去看扎故事去。”说话的口气好像是老熟人一样,杜鹃听了很亲切。黑囡说要回讲习院去了,不然爷爷又怪她东跑西跑,要有个什么事情想找个人传达,找不到人,爷爷非骂死她不可。那两个小女孩子也随黑囡回了。杜鹃跟着唐坷几个人一块下了山。
扎故事的队伍刚刚出来,街道两旁挤满了男女老少,一边随着扎故事的群众队伍走,一边喧哗着穿插到游行的队伍中去和演员们嬉笑一番。杜鹃也挤在这群人的中间,银亮和唐坷不但是她的保护神,而且还充当了解说员。
她看到在一个个彩箱上固定地扎着的《西游记》、《封神榜》里面的人物,做出滑稽搞笑的动作,就不停地咯咯地大笑。唐坷走到队伍中对着那个猪八戒轻轻拍了一下子,高声说了句:“来富,是来富呢,演得好,看不出呢,胖小子,回头叔叔买冰棍你吃。”然后回过头对着杜鹃大声说:“来富是我的小侄,才八岁。”
银亮指着彩船中的一个大嫂说:“那个荷花姑娘是我的婶婶,五十多了,看起来好年青是吧,演荷花仙子二十多年了,是个很乐观的婶婶。”
唐坷从扎故事的队伍中回到杜鹃的身边,指着一位踩高跷的大个说:“那个人是我堂哥。高跷踩了十多年了,呵呵,这种场合总是少不了他的。”
  杜鹃一路听他们指手画脚的地说个不停,不是指着凉伞中的人是某某,就是指着舞狮中的人是某某,打花棍的,耍笑的和尚们中他们都有亲戚朋友熟人在,让杜鹃搞朦了头,一下子怎么记得住这么多的人?但是很兴奋,很愉快,好像这扎故事中的人一下子与她也亲近了许多,原本就和她是熟悉的一样。难怪左邻右舍好多的人一说起扎故事就骄傲起来,个个眉飞色舞,杜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呢。心里想:这个镇的人真的是好呀!心中便对这种生活有了向往。
   
陆刚参加的银龙队,在龙舟赛上得了第一名,这让伍伯高兴的不得了,派黑囡去寻找银亮与杜鹃俩人,伍伯要请客呢,管中午饭。在这茫茫的人海中找三个人不下如大海捞针,黑囡无功而反。陆刚只好自己出马,也找了好几个来回,也无功而反,心中便是气恼,埋怨杜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东跑西跑的,快要做娘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埋怨了一会,又担心杜鹃跑丢了怎么办?或者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伍伯说有银亮与唐坷在放心就是了,不会有事的,陆刚这才随伍伯去吃中饭。
陆刚先回到家里,杜鹃还没有回来,这让杜妈妈杜爸爸很着急,但又不好骂陆刚,陆刚在心里也窝着火呢,脸青得像个张飞的黑杀脸,杜妈妈见着心中还有点寒的,就安慰陆刚说,没事的,她过会会回来的,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出门,安分惯了,可能也在找你吧。杜刚这才心态平和了一点,说是这么说,一个电话也没有,三个人还是急的,但只能在家里瞎等,一直等到天将黑时,杜鹃才一边山歌一边蹦跳着回来了。
这下可好,妈妈、爸爸疯也似地骂杜鹃:“野了去了?陆刚回来半天了,到处找你你疯到哪里去了?陆刚在这里急死了。”陆刚也在旁边怒视着杜鹃,尽管没有吱声,但是脸色很难看,让杜鹃有点惧怕,刚才还乐癫癫的心情,一下子像是跌进了冰库里,委曲地解释说:“我和银亮也一直在找陆刚,后来跑到银家院子他家里去吃中饭了,又反转到镇上找陆刚,才听伍伯说他吃饭就不见了。要不是等陆刚,我也早就回来了,坐的是最后一班班车。”
银家院子离镇上有六七里远的路呢,没有交通车,田间小道,来回走路得要两个小时,况且是杜鹃在走,怕是得走上三个小时了。陆刚也自知理屈词穷,应酬似地说:“我就知道银亮会送你回来的。好了,休息吧。婶婶,我走了,明天要上山去了。”杜妈妈打发陆刚走后,杜鹃什么也不说,心情好时,还不知道累,一回到家,大家劈头盖脸地将一盆冰水从头顶扑到脚尖,才发现一双脚已经走得生痛生痛的,心中很不痛快。洗漱便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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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杜鹃变得越来越沉默,像是长大成熟了,在妈妈爸爸面前乖巧了许多,也答应陆家提出的在秋天过门去。杜鹃的突然变得不喜欢和父母交流,有时候让杜爸爸为杜鹃担心起来,总想找杜鹃谈谈生活、扯扯家庭,问问杜鹃与陆刚的情况。但是,杜妈妈说,他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当时他们的婚姻还是领导做的主,第一天见面,第四天结婚,第十天两人被铺一合就过上了日子,不也走到了今天嘛。还出了两个名牌的大学生,单位上谁不羡慕他们的家庭呢?杜鹃和陆刚结婚证都已经扯了这么长时间了,杜鹃迟早要嫁过去的,不如早点嫁过去,免得夜长梦多,在娘家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节枝,陆家还不讽言讽语的,见怪不怪的,俩家人本来是亲戚,别闹得不愉快,背后里还会责备他们杜家少家教,一个女孩也教不好。杜妈妈十分赞同杜鹃过门去。
阳历九月初,陆刚请了三天假再加上月休,在家里有了一个星期的假期。杜鹃不知道两边的大人们是怎么操纵的,陆刚一回来突然向杜鹃宣布下个星期一举行婚礼!杜鹃也就默许了。陆刚一阵惊喜,突然抱起杜鹃来,甩开膀子,一把把杜鹃举过了头顶,兴奋地说:“进了家门,我就放心了。我妈妈与爸爸也为我们放心了。”
杜鹃好生的奇怪,陆刚的性格可不是这样冲动的。被他这么一说,只是不懂得,他们两人的婚姻,为什么总是牵扯到旁人的态度,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永远是两大家子的事情,杜鹃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爱情太简单了,恋爱中的那种别样的、让人魂思梦想的温馨过程,杜鹃还没有体会到,对生活很是茫然,与小说中、电影中的爱情情节相差太远。心心相应?心灵的默契?甚至连一次小小的感动都没有,那种激起两个人浪漫的火花为之四射的激情,总是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一次情感的纠葛,也没有引起两人的思想为之揪心愁苦,相思相恋。他们的爱情也许就如杜妈妈所说的过日子就是这么过吧。杜鹃可又能怎么样呢?她想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之路,她又在重复着前辈们的生活模式,她想要筑的巢又是有区别于前辈们的生活模式的,可是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来为自己筑就一个杜鹃式的幸福之巢,这也是一直压抑在杜鹃内心的谜团。
陆刚举起杜鹃,杜鹃很不情愿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说:“放下我。”
  陆刚把杜鹃放下来。杜鹃又想:他俨然地是在面对掌声时,把她当作手中的一只冠军杯或者一束凯旋而归的花了,高举鲜花时所停留的时间就全在他兴奋的控制程度了。杜鹃只能把陆刚当作一个楷模,雷锋一样树立在杜鹃的光荣榜上,其实,离杜鹃所要相亲相爱的恋人是那么的遥远。杜鹃连个反驳他的理由也没有找到,在他面前杜鹃整个人又完全地白痴起来,情商智商一切为零,甚至还有点不敢正面面对陆刚那双严肃的俊脸,正规得有点离谱。此时的杜鹃在隐隐埋怨陆刚举起她时,那双用力过猛手掌,腋下的肋骨生生地被他举疼了。
  在法律上他们已经是一对夫妻,这是杜鹃为自己的爱情留下的伤痕,刮风下雨的天就像旧病复发一样让杜鹃的骨骼隐隐做疼。特别是银亮他们在背后里这么称呼她为陆刚的老婆的时候。这让杜鹃很烦躁,这个称呼来得太突然了。单位里的人也渐渐地知道杜鹃和陆刚已经结婚,有时候还玩笑地说怎么喜糖也不请?就这么悄悄地过门了?现在的年青人呀,搞不懂是怎么想的,没认识三天就是夫妻。当然,这话是背着杜鹃说的。还有妻子一词?这个词杜鹃真的不能接受。她想还有好多的梦想没有实现呢……可是,杜鹃也想做个乖女儿,知道妈妈为她的草率地办了结婚证的事一直在面子上拉不下来,只能怪自己的白痴让陆刚钻了她单纯的空子。
  可是,母亲总不能守着一个闺女嫁人了还没有婆家来迎娶的吧?杜鹃想着,只有真正地走进婚姻,才知道两人的世界是怎么过的,才知道他们的爱情是否如她想象那样美好,才能够很有信心与理由让自己与陆刚相处得相亲相爱,她想做一名贤慧的妻子,她应该是一名贤慧的妻子吧?杜鹃是愿意为所爱的人做出牺牲的,陆刚她还是喜欢的,她这么反复地想着,反复地问着自己,最终确定陆刚她还是喜欢的。
新婚之日,杜鹃被繁缛的礼节托累了一天,疲惫之极。婚礼最隆重的是在中午的宴席上,所以晚宴也就陆刚的战友与几个要好的亲朋与家里的人,两三桌的样子,杜鹃只走了一个过场,独自退出了宴席场,与陆妈妈说了声,便早早地回来了。
杜鹃走在静静的街头,月亮正高高地挂在头顶上,杜鹃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夜色真美。就如今天一样,收到那么多亲朋好友祝福的话,亲朋好友都说他们俩像一对鸽子一样,十分的般配。花好月圆,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吧?良辰美景对杜鹃真是个好兆头。
杜鹃独自回到新房,这是一座双屋楼的独立楼房,杜鹃和陆刚住楼上的一个100平米的套间,陆刚的父母与一个妹妹住在楼下的套间里,楼下的房子比楼上的要宽敞一些,所以,厨房设施就都在楼下了。杜鹃穿过楼下的客厅,静悄悄的,显得这座房子好空旷的,前几天来时,好像这房子挤满了人,房子显得没有这么大。这只是一晃的感觉,杜鹃就忘记这所房子的空了。
   杜鹃上楼洗涑好后,上楼,坐在床沿上在翻看一本杂志。家人陆续地回来了,杜鹃在楼上也没有下来,还在聚精会神地看杂志。四岁的小外甥女走了进来,坐在杜鹃的身边,杜鹃也没有意识到。小外甥女小声地喊了一句:“舅妈。”那声音有些胆怯又有些亲切。
  杜鹃才发现小外甥女,便开始逗小外甥女玩。杜鹃与儿童的心倒是十分的相通,小外甥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杜鹃,杜鹃也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外甥女,两人唱着童歌,做着剪刀锤子布的游戏。做到高兴之处,外甥女冷不丁地说:“舅妈,外婆说你最多事了,还说杜奶奶也是个最爱多事之人。还说你回来了要好好地教育你,说杜奶奶不会教育娃娃,把你给教野了。没有我乖。”
杜鹃听了外甥女的话,惊诧得不下于陆刚初次上她的家门,好久没有回过神来,歌也停下了,剪刀布也不知道怎么伸手过来了,小外甥女也不计较,爬到杜鹃的身上,又说:“舅妈,我喜欢你。你的新衣服好漂亮呢。”
杜鹃被小外甥女的这句话给唤了回来,忧伤地问:“你看舅妈乖不乖呢?”
  小外甥女说:“舅妈是乖呢。”说完便低头把杜鹃的新睡裙的裙边拿到手里玩耍。
  杜鹃又问:“外婆都不喜欢舅妈,你为什么要喜欢舅妈呢?”。
外甥女说:“不知道。反正我喜欢你。”
杜鹃望着天真的外甥女,自己怎么也天真不起来,自己倒是要求得四岁的小外甥女的同情,说自己是不是个乖孩子了,好是可怜的。一下子想到这个婚姻对她是个托累,疲惫极了,不想太繁多的事情,她的头实在是装不下这许多事情了。
  这时,姐姐寻找小外甥女来了,见到这么和谐的俩人,笑嘻嘻地说:“旋旋,看你把舅妈的新床弄脏了。舅舅回来打你呢。”说着抱下旋旋,对杜鹃说:“陆刚可能被那一邦战友缠住了,你先休息吧。”
  杜鹃礼节性地回答了几句,陆姐姐便下了楼,新房里又恢复了宁静,而此时杜鹃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她想到很多很多在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很晚,陆刚酒醉醺醺地走进洞房,一见陆刚这个样子走进来,便起身迎了上去。可是,陆刚一口恶心的酒臭直喷向杜鹃,使杜鹃本来很不舒爽的心此时有了另一种厌恶的感觉,下意识地躲开与他正面说话。然后,面无表情地和衣睡到床上;陆刚也不解释一下,见杜鹃躺下,他也不去寻思俩人世界的第一夜。也许陆刚醉得实在的厉害,只见他从床上托下一只枕头丢到红色的地板上,倒头便睡,不一会就进入了呼呼的鼾睡中,睡得很香。杜鹃望着地上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去照顾他,枕着他的鼾眠也朦朦胧胧地睡了,竟然也一夜无梦。
第二天,杜娟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整个房间里是用红色系列的彩纸与红绸包裹起来的,才意识到这是新房呢。杜鹃的思维又回到繁琐的现实中,想起昨天的事,还不小外甥女的话,头便有点疼起来。
陆刚是一个绝对的白马王子呢,像电影演员濮存昕一样英俊潇洒。她是他的老婆,一对让人羡慕的新人。杜鹃又这么想了一回,在心中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小心地把头探出床外,向四周寻找新郎。新郎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于是轻喊了一句:“陆刚。”
陆刚从客厅走了过来,已经穿戴整齐,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问:“醒了?”
杜鹃问:“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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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陆刚说:“不早了,要是在平时,我早就上班去了。”然后坐到杜鹃的睡床边,面部表情很自然轻快,南方人特有的磁音便从陆刚的嘴里再一次地漂了出:“小娟,你昨天很美呢。”
  陆刚冷不丁地说上这么一句话,杜鹃先是惊诧,然后便在心中有了一丝惊喜。这是陆刚第一次夸杜鹃呢,杜鹃听在心中,喜在脸上,羞答答地把脸染成了桃花之色,接不上话来。
  杜鹃羞痴地望了陆刚一眼,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陆刚低下头便亲吻杜鹃的唇。这还是第一次吻她呢,杜鹃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全身酥酥地,一动不动地接受陆刚的初吻,细汗从紧张的背肌冒了出来,颤抖的手臂轻轻地滑向陆刚的宽阔的肩膀。
陆刚没有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好像一切都应该是在自然之中,即使有了初吻,陆刚也不怎么激情澎湃,执行一行紧急任务一样的快速完成,接着便汇报似地说:“昨晚上喝醉了酒,半夜醒过来了,冲了一个凉水澡,看到你觉睡得很死,洋娃娃一样,我推了你一把,你翻一个身不理我,为什么呢?是在生我的气吗?”
杜鹃的手从陆刚的肩膀上滑了下来,慌张地摇摇头,昨晚的他真的推她了吗?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的呢?杜鹃突然在心里埋怨起自己来,不应该在昨晚对陆刚有了恶意逃避的思想,便羞愧地解释说:“我睡过头了吧?我不知道你醒过来了。”
陆刚又说:“这就好,我猜想你可能是睡死了,我怕惊醒你呢,我在地板上睡了一夜。”杜鹃听陆刚这么一说,便又是一阵感动,愧疚之心一波一波冲击着她柔情的心,把手伸给了陆刚,让陆刚握着她的手。
陆刚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坐好,用嘴使劲地咂在她的双颊上,这让杜鹃有些受宠若惊,又有点新奇与陶醉,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圆溜溜地转。如同十五的月亮圆溜溜地跟着追逐的童年在院子里疯笑,她还幼稚地问过妈妈:“月亮为什么要跟着我跑呢?妈妈你快让月亮停下来呀?”妈妈没法让月亮停下来,因为童年追逐的脚步不停,月亮就不会停。就像杜鹃不想阻止陆刚的亲吻,瞳仁中闪烁着迷惑的光芒一环一环地冲击着青春的心脏。
陆刚吻到了她的唇,这时候她正好正面近距离地看到他,他的一双单皮眼已经闭上,这让她看到他的眉宇间有一道小小的疤痕,让她想起了外国电影中的侠客佐罗,她清楚地看见他的毛孔都阔张开来,才发现他的脸是那么的粗糙,高高的鼻头上布满了黑色素,这是一张并不完美的脸,但并不影响杜鹃欣赏这样的粗犷的男人。于是,她也闭上眼睛,她想起妈妈的话,妈妈和爸爸爸相识十天,不也过得那么幸福美满吗?她想她应该有一份浪漫一点的故事,在她与陆刚之间发生的,便陶醉在他的爱抚之中。
只听到陆刚喃喃地说:“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那天县委大院的礼堂里,你在台上演讲,我在下面值勤,你的谱通话说得太好了,我都想给你打满分呢。那时,我就想一定要把你娶进来。”这事情杜鹃还真的是不知道,那天由于是县团委组织的,许多的单位派了观众团来助兴,台下的人员特别的多,杜鹃那天的演讲有点紧张,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自然,六位评委中就有两位是杜鹃的老师,她能不得到名次吗?所以,杜鹃拿的第一名,这跟她出众的长相与标准的普通话是分不开的。
陆刚这么一说,杜鹃才知道堂嫂来提亲原来是受他委托而来的。早知道是陆刚委托来的,就不与母亲斗嘴才是,平白地让她在母亲面前多了许多的责怪,她会忍住母亲的气,做一个乖女儿的。她也不会跟陆刚生气的,也不会在办了结婚证后说出不再嫁给他的傻话的。这一切的经过,她真是个幼稚的傻女子,而陆刚柔情的一面,只有在新婚洞房里才能体现出来,这就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的一种体现吧?杜鹃想到这里,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她不想让陆刚认为她只是个任性的野蛮女孩,她也是个最温柔的妻子,纤纤的手臂不由得揽过陆刚的头,俩人又重温那种久违了的甜蜜……
“刚,下来吃饭了。”这是陆刚的妈妈在楼下喊他们呢。
陆刚放开了杜鹃说:“我先下楼去了,你赶紧梳洗好,下来吃饭。”说完,便叮咚咚地跑下了楼。杜鹃坐在床上回忆了一下刚才亲密的对白,笑嘻嘻地独自摇了摇头,这才起床,梳洗好,下到楼下来。
来到楼下的客厅里,陆妈妈、陆爸爸、陆刚、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小姑子,一家人都已经坐在餐桌前,摆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杜鹃有点内疚的,杜鹃家里的早餐从来没有这么丰盛过,都是越简单越好,有时候杜鹃是不吃早餐就去上班的,所以家里的早餐更是清淡。
  杜鹃看到一家子在等她,她赶紧往前移动了脚步,坐了下来,说:“你们可以不要等我的,你们可以先吃。”
小姑子白了一眼杜鹃,咕嘟着说:“我说新嫂子,第一餐饭,迟来了也不道歉,爸妈不叫,妈妈为你忙了一个早晨,又等了你半天,还说让我们先吃,哥哥,你真会选老婆。”
陆爸接过话说:“小慧,别没大没小。”
小慧当仁不让,声音大了起来:“爸,她还没有来第一天,你就这么袒护她,她有什么好呀,还不是跟她妈妈一样的德性……结婚都一年了,你看她来过我们家帮过我们家没有?早都是我们家的人了,她妈妈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嫁过来了,早餐都不帮着做,一家人等她吃饭。”
陆刚听妹妹这么不懂事地乱说话,想阻止妹妹说话,又怕伤害了妹妹的自尊心,就用脚去踢妈妈的脚,陆妈妈是最疼儿子的,所以对小慧说:“小慧,吃了,上学去。”
  陆慧气恼地拿了一个鸡蛋,起身便走,还不忘记留下一句重话:“都是你们搞的,我都要迟到了。”
陆慧走了,一家子又恢复了平静。杜鹃被小姑子这么一搅和,眼泪都要出来了,轻声地叫了一声:“妈妈,爸爸,我来给你们盛饭吧。”
  便起身去给俩老人盛饭,偷偷地抹过掉出来的眼泪,盛好饭,端到俩老人的手上,才来到杜刚的身边坐下来,整个的人就像是要晕倒过去一样,只有依靠着陆刚的体气才可以给自己委曲的心一点支撑。才想起还没有给陆刚盛饭,便又起身给陆刚与自己盛了饭。杜鹃静静地坐下来,低头吃饭,早饭本来就没有胃口的,被这么一堵,饭更是难以下咽的。喜欢幻想的杜鹃本来也是个任性的人,想不到小姑子比她还任性,但是小姑子毕竟还小,不懂事,她在心里这么原谅着她。
杜鹃想起出嫁的头夜妈妈说过的话来:“如今你嫁过去就是一个主妇了,不能凭自己的性子做事情,要眼观八方,耳听四方。公婆有小不对,你就当没有看见,大不对的地方,你与陆刚提提。对你有人格污辱的,你也不要忍气吞声,应该说的也要说,别委曲求全。新婚第一天的早晨,公婆要训话,不管说什么你都要委曲求全。”
那么,今天小姑子的事情是应该忍辱过去的。好在陆刚也在身边,杜鹃怎么也没有看出来他对她应该有所呵护的举动,可是,陆刚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完全是个聋子,十分钟之前陆刚还不是这样子的,杜鹃一下子面对小姑子与这个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
  想起银亮在面对唐坷的非礼举动时,那种美国西部牛仔的斗牛士的义气之情又在杜鹃眼前电影蒙太奇一样地闪过……陆刚到底是个什么思想,又让杜鹃迷茫了,想到这里,便抬起头看了一眼陆刚,陆刚吃得很香,确实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父母也吃得很香,三个人在还在轻轻的讨论着什么。
杜鹃又一次地眼泪就要流出来了,赶忙放下碗,起身向卫生间冲去。陆家人好奇地看着她,也没有谁来管她,继续着吃饭。
杜鹃从卫生间出来,眼睛明显地有点红,婆婆公公已经吃好,坐到沙发上去了,陆刚也吃好,站在桌前,见杜鹃出来了,问:“还吃吗?”杜鹃摇了摇头。陆刚一边开始收拾桌子,一边吩咐杜鹃说:“给爸妈让早茶吧,茶具与茶叶都在厨房的那个大柜子的上层。”
陆妈妈早已经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陆爸爸手中也正端着一个杯子,一边喝着茶,一边说:“不用了,我们自己泡好了,礼节免了。刚,让杜鹃收拾桌子,你过来,准备一下回门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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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第二天是新娘回门之日,这个杜鹃也懂,舅舅、叔伯家都要走一走,要送去喝喜酒的留娘席,留娘席就是男方回门时带给女方主要长辈的礼物,一般有活的家禽或者大块的猪肉配以几个糖果包,回礼繁琐又劳累。杜鹃静静地把碗筷收拾好,洗干净,心也就平和多了。毕竟年青,经事不多,一点小事情在杜鹃心中也藏不了多久,也就过去了。想到马上要回娘家送留娘席去,得走许多户的亲戚,一天的时间也是紧迫的,自己再也不能磨磨蹭蹭的,洗好碗,就上了楼,收拾打扮一下。杜鹃下到楼来,一个大的实物包,七七八八的回门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大活鹅四只正在嘎嘎地乱叫,到把有点寒意的早晨叫来了欢腾声一片。
陆刚说也要上楼换件衣服,陆妈妈说:“去吧,我们和杜鹃说些事情。
陆刚上了楼,杜鹃听到鹅的欢叫声,一下子愉快起来,妈妈与爸爸看样子也不把她这个媳妇当外人,遇事交待年轻人,可见父母之苦心。杜鹃也想知道怎么去做一个新媳妇的,不然回娘家捅出漏子,不但丢了陆刚的面子还丢了自己的面子,毕竟自己已经是新嫁娘了,不再是小孩子。所以,杜鹃乖巧地坐到婆婆的身边,双手恭恭敬敬放在双腿之间,端正地望着婆婆,笑着问:“妈,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吧。”
公公也坐在旁边。公公先开口说道:“鹃呀,留娘席每家都是一样的,已经交待小刚了,你只管听他的安排送就是了。”
  公公喝口茶,接着又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陆家的人了,做陆家的媳妇就得处处得为陆家着想。陆家就小刚这么一根独苗,生在一个不是个富裕的人家里,让你跟着他也是受苦。我们省吃节用,省下的也都是为你和小刚创造财富,希望你们生活得幸福……”
  公公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过了会,才慢条斯理地说:“去年修了这座新房,我们死后也带不到土里去的,以后就是你们的。……你们只管安心地生活,不要为房子这事操心。……人一辈子就只修一次房子,有些是几辈子才修一次房子的。”
  陆爸爸又停顿了一下来,喝了一小口茶,继续说:“爸爸与你妈妈也都奔五十的人了,早在旧时,已经是儿孙满堂了,坐享清福了。时代不同了……你懂得我想说什么的。希望你过来以后,要懂得珍惜现有的幸福。……我还想补充一点地向你说说,因为你新来我们家,不了解情况。陆家人最看不习惯的是吃里爬外,做贼心虚的人。你娘家挨得近,是好事情,勤走走是应该的。但是你是陆家的人了,有事情不是靠娘家人来解决而是我们陆家来解决的。所以不要有一点小事情就往娘家诉苦去了,也不要有一点小事情就住在娘家不回来。陆家人最没有志气,一个媳妇还是养得起的……”
陆爸爸平平和和地说了一大堆费话,说得杜鹃热一阵冷一阵的,杜鹃想起妈妈说的训话,原来是这么个训法。杜鹃的妈妈曾经与杜鹃说过:听话听落音,然后,三思而后行,年青人不要在老人面前充能干。杜鹃听陆爸爸说了一大堆,连 “做贼心虚”这个词也用上了,杜鹃是怎么也不懂得的了,她这个媳妇是不要陆家来养的,她有工作怎么会要谁来养呢? 第一次与陆刚的父亲交流,又有点胆怯的,所以,说话的口气就短了半截,试探地问:“爸爸,我不懂您说的做贼心虚是什么意思呢?”
陆妈妈白了白杜鹃,接过话来说:“做贼心虚呢,就是不要老往娘家偷偷地搬东西,正当的我们做父母会安排妥当的。明天给亲娘一件新衣,后天给亲爸一条新裤子,外后天又是什么机器烟酒,这是我们陆家给不起的,修了这座房子欠下的债务还要小刚来还的,父债子还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的,所以呀,你作为他的媳妇在工作上要支持他,在家庭生活中要扶持他……”
杜鹃正想再问几句,陆刚下来了,说:“好了,走吧。”
陆妈妈与陆爸爸都起身站了起来,扔下杜鹃一个人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杜鹃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她对这个家的人太不了解了。丽雪曾经对她说过,最难相处的是公公婆婆的刁钻,如果老公向着婆婆,今后的日子只有小鞋穿的。
  杜鹃想:公公婆婆看样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正如妈妈所说,表姊妹的性格一般相似,妈妈看堂嫂看得准确呢。电影中介绍的古代女子嫁进婆家,大都是媳妇没有好日子过的,难道新时代不幸的媳妇会应验到她的身上吗?人说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呢,得看到男人是否体贴细微地包容自己的过错。现如今,别说包容了,就是给她一些理解与呵护也就好了,得到陆刚的呵护是杜鹃最期望的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许多事情就容不得她想好了才发生。
陆刚喊了一句:“杜鹃,走了呀,还坐在哪里做么子?”
杜鹃起身走到陆刚的身边,陆爸爸与陆妈妈接过话说:“你们快去快回。晚上回来吃饭。”
然后,转过身,面对客厅正门对着的墙壁。墙壁上挂了一幅神龛,上面有陆家祖上的牌位。陆刚拉了一把杜鹃,跟在家长的背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杜鹃昨天过门时就对这个牌位的神龛便就多了几分好奇,原以为只是初一十五祭祀时才设的,或者说是老人慈心起来时精神空落里的寄托之所。还没有想到这里是陆家小事大事都要敬拜的祖宗牌,几乎天天都有的活动,杜鹃家里是不兴这个的,杜家连个祖宗的牌位也没有,杜爸爸说祖宗的牌位在心中,要那个形式做什么?
   听陆妈妈说:“积祖上的阴德,陆刚与他的媳妇杜鹃来向您老人家请安了。新人头次出门,陆家的祖宗在上,保佑新人平安归来,好去好回,幸福白头……”一大堆的祝福话,是昨天说过的词语。
  杜鹃站在陆刚的后面,静静地听陆妈妈的念叨,心想:这个陆刚看起来很现代的,怎么就能够接受家长这种落后繁琐的虚假礼节呢?杜鹃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很虚假的礼节,这是受其父母的影响。拜完神祖,杜鹃挑背起那个糖果包,陆刚提起四只大活鹅,在父母的一片祝福中走出了陆家的家门。
俩人回到娘家,杜鹃的父母欢喜起来,从头至尾地把杜鹃打量了一下,接过手中的包,放到客厅的一个角里,说道:“先歇歇,他爸,快泡茶。”
杜鹃妈妈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有一个茶壶,一个盛茶的盒和好几个盛有泡料无把的小瓷杯再加几把小钢勺,放到桌子上。杜爸爸端来四只有盖的瓷杯,四人便围坐在桌子旁。只见杜妈妈一个个地打开料调盒的盖,杜鹃拿起盘中的小钢勺,在小瓷杯中一小勺一小勺地掏出黄姜碎沫、炒熟了的黄豆、煨烹过的熟芝麻、精细的白盐、细粒的白糖等泡茶之物,放进瓷杯中,又揭开茶叶盒,在每个瓷杯中放上新茶叶。杜爸爸手中有一个纸盒子,杜爸你打开纸盒盖,在每杯中放几朵红色的干花,像玫瑰花苞,然后,杜爸爸在瓷杯中一杯杯地斟上滚开的热水,然后盖上杯盖。交叉着手对着陆刚问:“小刚,已经休了几天假了?”
陆刚说:“还有两天呢,那边正是林木采伐期,又是秋天防火重灾日,工作很忙的,多请几天假是不行的。手头上又正好又接手了一个盗窃林木的案子,还没有结案,所以得赶紧回去的。”
杜爸爸没有吱声,用手敲了敲桌子的边沿。杜妈妈说:“茶泡好了,趁热喝吧。”
杜爸爸端起一只杯子,打开杯盖,边用勺子调动茶中之物,边说:“年轻人多做一些事情是好事呢,家里的事情,杜鹃你就多担待些,和父母和睦相处。”
杜鹃听着爸爸的这些话,好像不认识爸爸一样,整个心有了丝丝的凉意,杜爸爸正在向远处推出杜鹃,杜鹃正在脱离父母这棵树阴的庇护,好像已经走向一片荒漠,肩挑一幅大梁,独立行走在茫茫的黑夜中,思想便漂浮起来,这让杜鹃有些负荷感,神情就有点恍忽。
杜妈妈看出杜鹃的不对劲,以为是前些天闹心闹的,先是没有在意,但越看越是不对劲的,又想是不是昨夜新婚,身体有什么不适?便把杜鹃拉近一点,悄悄地问:“鹃。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检查一下?”杜鹃还是恍恍忽忽地,摇了摇头。
妈妈把杜鹃拉到卧室,关切地问:“是不是陆刚昨晚粗暴了?身体不适?”杜鹃狠狠地瞪了妈妈一眼,感觉妈妈一下子俗不可耐了,比先前更让人心烦了,这个世界陌生得让她烦操得想做个温和的女人也没有机会,脾气不由得就上来了,没好气地说:“妈,你说什么呢?”便甩手上了自己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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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杜鹃的卧室已经被杜妈妈收拾了一下,床上的被褥杜妈妈收进柜子,被单还晒在阳台上呢。杜鹃也不管,往床上一趟,便胡思乱想一通,她有一些想逃离的思想,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逃离?逃离后应该往哪里去?杜家已经回不去了,就像童年是永远不能回去的。而陆家对她太陌生,她是不想回去了。她想难道她面对的是要打开一个陌生的缺口,寻找一条通往什么地方的大道呢?她一时糊涂着,干脆什么也不想,就静静地躺一回儿。陆刚在门外喊了句:“时候不早了,得到舅舅家去了。”杜鹃只好起来,开门,与陆刚撞个满怀。
杜鹃没有正面回答陆刚,向着妈妈大声地说:“妈,晚饭我要回来吃,还有你把我的被子缝一下,晚上我想在家里睡。”
陆刚听杜鹃这么说,有点傻了,但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这不还早吗?这么急急地叫妈妈做这做那的,回来再说吧。”又小声地补上一句:“晚饭,我妈妈不是说好在自己家里吃吗?”杜鹃也不接话,只顾低头向外面走去。
陆刚今天是算服了杜鹃了,杜鹃在亲戚家里打理得处处得当。惟一让他记恨的是晚餐在杜家吃饭后,非要留在娘家过夜,甚至,不准陆刚回家,这让陆刚很恼火,陆刚也没有更多的理由不让她留在杜鹃家过夜的,但是又怕母亲在家里记恨他,哪里有新婚夫妻在女方家过初夜的?今晚可是他们新婚夫妻真正的初夜呀?怎么也不能在女方家过的。要是父母知道了,也会不高兴,陆刚只好独自回家。
  第二天,杜鹃也不回来,跑到丽雪家里玩。陆刚上午过来时扑了空,晚上索性随了她的性子,不去接她。
  第三天,陆刚要回乡下,不得不赶早地来到杜家,杜鹃还在睡觉呢。
  陆刚一把推开门,脸色很难看,像是从染缸里染青了一样。杜鹃并不看他,把头埋进腋窝,自顾自地说:“陆刚,你知道我昨天跑哪里去了吧?我到丽雪家里去了,让她教我怎么做饭呢,后来,我与她一块带着她的小孩子到林园放风筝去了,她的孩子太好玩了,一岁零二个月,你猜有多重了?三十五斤了,小胖子……”
陆刚听了,既好笑,又生气。好笑的是杜鹃说话的口气俨然是个拇指姑娘,细柔温腻;生气的是他陆刚可没有时间来管一个娃娃,他希望杜鹃就如他爸爸所说的:“在家里能分担他的生活,在工作中能分担他的压力。”你杜鹃不是不懂,总还是小孩子样让人心忧。
  陆刚打断她的话:“我要上山了,妈妈在家里等你,你快点过去。说是A市的婶婶与叔叔回来了,特意是来见你的,你得赶快回去帮妈妈招待他们。”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妈妈追在后面叫他吃过早饭再走,他也不理。杜妈妈也生气地回过头来,到杜鹃的床边训诉杜鹃:“你也太不像话了,都做了人家的老婆了,还睡在床上不起来,吃过饭,马上回去,帮你婆婆做事情去。打打下手,婆婆心中高兴呢。到将来自己过日子的时候,不要连饭也做不熟的。”
杜鹃听妈妈这么说,便起了床,娇气地说:“谁叫你在家里不要我做饭了呢?是不是心急我不会做饭,要吃生米了?”
  杜妈妈说:“我是没有什么要你做的,指望你来做事情,我早就老得动弹不得了,心都生生地被你气冰冻了。”
杜鹃撒娇似地接话说:“就是嘛,还是妈妈心疼我呢,知道我对做家务会无师自通的,这辈子吃不了生米饭的。”
杜妈妈说:“你真是不长记性的,那年我与你爸爸去一个老朋友家吃饭,让你去,你不去,说是要自己在家做蛋炒饭,你是怎么炒的?”
   杜鹃听来,便哈哈地大笑起来。杜鹃说:“记得,记得,我把蛋打进锅里,放了一把生米,蛋花花炒成了米花花。一心还想着,我炒的蛋炒饭怎么就没有妈妈的好吃呢?黑糊糊,硬邦邦的。”
  杜妈妈甩下杜鹃自顾自的大笑,不再理她,出了杜鹃的卧室,杜鹃又躺了会,才起床洗漱。杜鹃吃过早餐,又收拾一些自己常穿的衣服,装了一大包,背着回陆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陆刚早就走了。
杜鹃的婆婆正在忙不停地搞卫生。见杜鹃回来了,对杜鹃说:“你叔叔一家过会就回来,在家里吃中餐。菜我都买好了,你收拾着做中餐,过会我与你爸爸到火车站去接他们。”
杜鹃把衣服收进自己的新房,便跑到厨房,看见一大堆菜,一下子犯难了,这怎么处理呢?杜鹃硬着头皮开始一样样地打开塑料袋,把菜一样样地摆好,开始清洗整理。陆妈妈出门时,又特意地交待她,他们要中午一点到家,叔叔好几年没有回来,路途肯定没有吃的,要准时开餐。又在厨房里给杜鹃柴米油盐放哪里,指了一遍。杜鹃听了,一一点头,便恭敬地答应道:“知道,你放心吧,你接站去吧。”
陆妈妈前脚一出门,后脚杜鹃就去找援手。电话打到姐姐陆玲家去了,杜鹃说:“姐姐,妈妈让你回来呢,说是A市的叔叔一家子回来了,叔叔想见见你,你现在就过来吧,留个话记得叫姐夫过来吃中餐。”
陆玲回到家里,杜鹃已经整理好所有的菜,还没有开刀切菜。陆玲是陆家的大女儿,是个贤慧能干的女儿,一看见厨房里齐刷刷地摆开许多洗过的菜,便知道杜鹃找她回来的目的。衣袖一挽,便操刀备案叮咚咚地切起来,杜鹃给她打下手,陆玲一边指挥着杜鹃做这做那,杜鹃一边做事,一边与姐姐拉上了话,俩姑媳倒还是很合得来的,有说有笑地,这让杜鹃做事很愉快。
叔叔一家子到家时,杜鹃早就把饭菜准备妥当了,只等开餐。婶婶见着杜鹃,很喜欢,直夸陆刚的媳妇又能干又贤惠的。陆玲与杜鹃俩人对视了一眼,抿嘴而笑。
晚上,陆妈妈让杜鹃跟妹妹陆慧睡,让出杜鹃的房子给叔叔与婶婶睡,杜鹃高兴地接过话说:“好的,陆慧要学习,我也不影响她的,我还是回娘家去睡吧。”
陆妈妈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当着众人的面,训杜鹃:“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的呢?进到我们家才几天,动不动就回娘家里去,好像我们陆家就亏欠得连一个新媳妇睡的地方都安排不下了?你到底是陆家的人还是杜家里的人?离不开娘家就不要找婆家呀?”此话一出口,婶婶都觉得陆妈妈过头了。陆玲也觉得妈妈说话过火了,劝说妈妈,都帮着杜鹃说的。
陆妈妈为自己解释说:“这孩子被她妈妈娇气了,一个女儿宝贝似地惯着,哪有这样的娘家人的?结婚第二天,把个女媳推回家,把女儿留在娘家不回来,还三番五次地要人去接才回来的。我不说说她,她不长记性的。”杜鹃听出来了,原来陆妈妈在为她这两天留在娘家睡生气呢。
杜鹃也不做理论,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叔叔一家人怎么也不肯睡杜鹃的新婚房,只好睡在陆慧的房子里,陆慧睡沙发。这样子一家人又和谐地相处在一起。
  杜鹃的新婚假期本来还有几天的,她感觉在家里郁闷得慌,烦闷与迷惘都压抑着她,她还没有等叔叔一家人回A市去,就上班去了。
这天,杜鹃第一个来到幼儿园,把走廊教室都打扫了一遍,同事们陆陆续续地来了,都惊奇杜鹃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都闹着让杜鹃请喜糖,好在杜鹃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来,办公室里一片欢腾。这时候,也有家长送小孩子过来了,一块分享杜鹃的乐趣。
一个叫群群的小女孩,一见到杜鹃,便甩脱她妈妈的手,跑了过来:“杜老师,杜老师。”
杜鹃高兴是应道:“哎,是群群呀。”说完一手便把小女孩抱进怀里。
群群的妈妈这才走进办公室里,对着杜鹃说:“我家群群回来说,她的杜老师做新娘去了,不教她们了,她还很伤心呢。我说会回来的。她说不会回来了,小朋友们都说杜老师要生宝宝了,不会回来了,说着说着还真哭了呢。我好不容易才逗乐了她的。群群,这不是你杜老师吗?不是回来了吗?”
杜鹃与同事们听到这个故事开心地笑了,群群像是怕杜鹃再次走开一样,抱着杜鹃的脖子不肯下地。杜鹃看着这一群孩子们可爱天真的模样,心里别说有多美了,只有在这一群天真活动的孩子们面前,杜鹃才真真体现了她的生存价值。
过了几天。吃过早饭,婆婆同她讲:“今天你早点回来做中饭,刚才陆刚来电话了,说是要回来送犯人到看守所,顺路回家吃中饭见见叔叔他们的。你叔叔婶婶想去给你爷爷奶奶上上坟,我也去的。”
杜鹃想,陆刚来电话了,怎么不让她接一下呢?杜鹃毕竟是他老婆呀!后又想,可能打得早吧?从楼上叫得杜鹃来接电话,婆婆也没有这个细心的,杜鹃想等陆刚回来了,把电话线接一根到楼上去。杜鹃想叔叔与婶婶估计也要回了,在他们面前再表现一下子,况且陆刚还没有吃过她做的饭呢,便高兴地回答婆婆说:“我尽量早点回来。要不要我买菜呢?”
陆妈妈说:“菜冰箱里还是满的,不用买。”听婆婆交待完,杜鹃就上班去了。
十一点半钟,幼儿园开饭了,杜鹃没等孩子们吃完饭,就请管午休的阿姨代管一下班级的孩子,便匆匆地赶了回来。有了几天做饭打下手的经验,杜鹃也马马虎虎地能独立做饭了,她这次没有请帮手,而是自己一个人操持起来,别看她做姑娘时什么也不会,这会可真像个主妇的样子,叮咚咚地忙开了。一清点,家里少姜了,做鱼不能没有姜的,正在为难之时,婆婆与叔叔、婶婶们都回来了,婆婆一进门就问:“做饭了?”。
婆婆边说边走到厨房看了看,看杜鹃正在忙碌,案板上的菜井井有条,看来对杜鹃是满意的,也没有说什么,就出了厨房,换洗去了。
  杜鹃看大家回来了,用压力祸淘洗好米,加上水,放到液化气灶上,急急地跑到客厅同婆婆说:“家里没有姜了,我这就去门外买点去。饭刚淘好放在灶上的。”
  婆婆说:“你去吧,还早,陆刚还没有回来,晚点炒菜也行的。”
菜市场就在陆家的旁边,买姜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好了,出得菜市场急急地往家里走。对面的路边一处安静的地方,陆刚正在与一个中年人在说着什么话,陆刚一眼便看见对面路上低头急走的杜鹃,便叫住了。
  杜鹃停下来,走过去听他们讲,原来是在讲工作上的事情,说是什么村与邻县的什么村为一片林地的所有权老百姓打架了,把一个老百姓砍了数刀,已经死亡。这个老百姓已经送到县人民医院,说是抢救,其实是封锁死亡的消息,犯人估计已经有了线索。由于是群架,动手的人很多,一下子还不好逮捕人,怕惊动了真正给这个老百姓致命一刀的杀人犯逃跑。
杜鹃听了一会,说:“我还做着饭在灶上,我得回去了。”
陆刚问:“妈妈在家吗?”
杜鹃说:“在,刚回来的。”
陆刚说:“我就同老莫说两句,一块回。”
 老莫与陆刚又匆匆交代了一些事项,老莫才走了。
陆刚与杜鹃说:“这是我们局里的副局长,专门管刑事犯罪的。老莫是个很不错的警察,我很佩服他的,他见到年轻人都要大家喊他老莫。”
  杜鹃才知道为什么陆刚与他说了那么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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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杜鹃与陆刚一边聊着老莫,一边往家里走,距离家门口四五米远时,只听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爆炸的声音,杜鹃听到这个声音吓呆了,停在了原地不敢动,天地间一下子安静的如临死谷之墓。陆刚先是顿了顿,便飞也似地向家门口冲去。
玻璃碎片从陆家的厨房里溅飞到过道里来了,散落了一地碎渣。陆刚冲进门,一家老少抱做一团。
陆爸爸见陆刚回来了,有点带哭腔地问:“孩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炸弹炸到家里来了。”
陆刚说:“爸妈,叔叔,婶婶,不要紧张。我去看看。”
陆爸爸镇静了一会,说:“别忙,等会。”
陆刚没有听爸爸的,冲进了厨房里。只见灶台上,墙壁上,碗柜上,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粘满了白色的稀糊糊,菜与瓷碗散了一地,便冲门外喊道:“爸妈,没事,是高压祸爆炸了。”
这时候,邻居们与杜鹃也簇拥着挤进了屋,当大家知道是个意外以后,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杜鹃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大家伙挤进厨房看个究竟后,才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人说是肯定是水放多了,大米膨胀后把高压祸的排气伐给堵塞了,才会发生爆炸事故的。有人说,你们这么多人在家里,怎么没有听到高压祸气响了呢?高压祸一冒气就要关小火,也不会发生爆炸的。而有些人说,好在没有人在厨房里,要是炸伤了人可不好办,不幸中的万幸了,没有伤人,不要紧……总之说什么话的都有。
陆妈妈惊吓得半天没有说话,见大家在厨房的门口品头论足,她也挤进去看个究竟,有邻居转过身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呢?一家子在的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高压祸的质量真的让人担心,你可以到质检局去投诉厂家,要是出了人命案子怎么办?好在你们祖宗显灵了,没有出什么大事。
听邻居们这么说,陆妈妈才语无伦次地接口说:“祖宗显灵了,保佑了我们家的人,没有伤到人,真的是祖宗显灵了。”边说边退出厨房,对着祖宗的灵位参拜起来。邻居见家人无伤,也就各自散了。
杜鹃见邻居们渐渐地散了,便起身拿来扫帚,到厨房里一看,心想:什么都完了,还说表现,今儿个连饭也没得吃的了。一时就不知道从何下手清扫的,愣愣地站了半天。
陆刚从厨房走出来,一边安慰着家里的长辈们,一边安排到外面吃中饭。
陆妈妈看到杜鹃,气就上来了:“看你把个家搞成什么样了?煮饭,水都不会放?买两姜要去半天时间的,你磨磨蹭蹭在菜市场做什么?要是今天伤到了人,看你怎么交差的?”
陆刚也莫明其妙地看了看杜鹃,杜鹃既愧疚又冤屈的,有口无法申辩。明明是杜鹃走的时候,交代婆婆了呀!杜鹃没有吭声,蹲下来开始清扫厨房的地面。
陆刚说:“先到外面吃了饭再来扫吧。”
陆妈妈又接话了:“气都被你媳妇气死了,哪还有心思吃饭呢?你陪叔叔他们去吃吧。”
杜鹃这时候需要的是静下心来,也不想与婆婆一家人在一起的,害怕引起争执。
  杜鹃硬着头皮说:“妈妈,你也去吃吧。上坟也累了,吃了饭,好休息。我打扫好了,随便在家里吃些什么就成。”
陆妈妈这才与大家在陆刚的带领下,走了。
杜鹃一个人开始清扫厨房,倒像是在干着一件神圣的事业一样,思维也活泼起来,不但消退了刚才的委屈与哀伤,反而心中有一种怪怪的游历事故后,所产生的乐趣与快感。所以做起事来,有条不紊的。杜鹃把墙壁、碗柜都打扫干净了,一家人还没有回来,她又找来一把尺子,把窗户的玻璃尺寸量好,便出了门,去找划玻璃的店。
等到大家回来了,厨房收拾一新,窗户的玻璃也装好了,这时候也差不多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陆刚不在家里吃饭,得赶到林场去,案情紧急,没有时间在家里多待了。简短地交待了杜鹃几句,便消失在黄昏的夕阳下。
叔叔与婶婶第二天也回了A市,家里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公公婆婆杜鹃仨上班,陆慧上学。早晚杜鹃做饭,中午婆婆做,分工还是明确的。可是高压祸的阴影时而会在婆婆的口中提了出来,杜鹃想回娘家去都不敢回的了。时间地一天天地向后退移,杜鹃也在一天天的更为成熟。
杜妈妈见杜鹃好多天没有回家里来了,就想女儿了。傍晚,跑到陆家,杜鹃刚做完家务事,一人在楼上收拾着。陆妈妈没有去叫杜鹃,自个接待了亲家母,俩人相见,分外亲热,寒虚了几句后,话就到了杜鹃做饭时,高压祸爆炸的事来了。
杜妈妈真真的是吃惊不小,惊诧地问:“没有伤着谁吧?”
陆妈妈回答说:“好在我没有进厨房去,不然我这四两老命归西了。老姊妹呀,这会你我就是阴阳两界了,哪有机会这么拉近乎的。”
杜妈妈紧张起来:“杜鹃呢?你不是说她在做饭吗?她在厨房里呀?”
陆妈妈接过话说:“杜鹃呀,做着饭,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饭放灶台上独个就出门买什么姜,我和他叔婶上坟一回来,哪知道厨房里的事?走累了,正在洗漱呢,厨房就爆炸了,当时吓得我们以为是来了什么恐怖分子,哪里敢去厨房一看呢?好在陆刚及时性地赶回来了,才解了我们的围的。”
杜妈妈听没有伤到杜鹃,这才放了心,便要上楼去看杜鹃,被亲家母叫住,说:“那哪行呢?怎么叫亲家母爬楼的?让年青人下来吧。陆慧——慧呀——叫你嫂子下来,亲家母来了。”
陆慧听到叫声,从房间里出来,叫了一声:“婶婶。”便上楼把杜鹃叫了下来。
  杜妈妈见杜鹃精神状态很好,没有伤着哪里,也寒虚了几句后,便故做生气地说:“鹃,老大不小了,凡事要多问问婆婆怎么做,别老是出差错,逗人笑话,还要多懂得体贴老人……”
杜鹃没有接话,看到妈妈来了,本想亲热一下子,又怕引起婆婆的误会,说她分心。所以,慎定地听妈妈说长说短,也不往心上记,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插嘴问:“妈妈,你怎么跑来了?我这里没事的,一大家子人的,有个事情也早就传到你耳朵里来了。”
杜妈妈又说了杜鹃做饭的不是,与陆鹃的婆婆又拉了些事常之事,天也就黑了。杜鹃摧妈妈快回,不然看不见了,过道里没有路灯,要走到大街上才有灯的。陆妈妈就说杜鹃的不是,就是留妈妈住一夜也是应该的,才来一会就摧着妈妈回的,哪有你这么做女儿的。杜妈妈见女儿没有什么事情,也不便久坐的,告辞回家,杜鹃也不送。
杜鹃睡到半夜时分,陆慧在门口吵吵闹闹地叫醒了她。说是林场来电话了,她哥哥出事了。杜鹃就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惊,睡眠就打消了干净,焦急也就提到了嗓子眼,慌慌张张地翻身起床,睡衣也没有换,拖拉着一双拖鞋就下了楼。婆婆正在呜呜地哭呢,公公在安慰着她。杜鹃下了楼来,见婆婆哭得伤心,立马也红润了眼,问公公:“电话中怎么说拉?”
公公说:“说是陆刚追犯人时从山上摔了下来,伤势还不知情的,救护车半过小时就会到人民医院。”
杜鹃一听,就知道可能伤势不轻,因为时而听陆刚说他们的林场里的山如何地陡,悬崖如何地如刀劈。便对婆婆与公公说:“我这就去医院接救护车,有情况我再回来告诉你,你们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陆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爸爸,妈妈,不要太着急,放心吧。”
婆婆与公公把眼睛求向了杜鹃,显得格外的无助地说:“孩子,好生要医生救护,我们收拾着随后就来。”

十.

杜鹃在医院门口等救护车,救护车一会就到了医院门口,五六个林场的职工与陆刚单位的领导莫副局长都在。杜鹃看到陆刚的脸色是惨白的,头上有一处沙布,已经被血印得透红,陆刚还处于昏迷之中,似乎伤得不轻,杜鹃看到这些,就哭泣了起来,杜鹃对着陆刚的耳朵哭泣地叫了几声陆刚,陆刚没有反映。
  医生把杜鹃一把拉开,大家七手八脚地用担架把陆刚抬进了急诊室。杜鹃只能站在急诊室的门外焦急地徘徊。
杜鹃见到莫副局长,像见了救命的稻草,一把拉住他的手:“叔叔,是怎么摔下去的。”杜鹃情急之中已经不记得这是莫副局长,直叫他为叔叔。莫副局长简短地说,昨晚在追捕聚众斗殴伤人致死一案的凶犯时,因为天黑,凶犯逃往了山上,陆刚随即往山上追,凶犯慌不择路,见坎就跳,见崖也跳,陆刚也跟着凶犯跳下了一个小的悬崖。凶犯对当地的地形熟悉,往旁边松枝堆跳,陆刚不知情况,跳到陆地上,就这样了。好在我们随即赶到,凶犯却没有抓捕归案,这事很遗憾。莫副局长说完便脸色清黑,沉痛地捧着头,找了一处椅子低头坐下。
这时候,婆婆和公公在小姑子陆慧的掺护下来了。莫副局长见到俩老人,便迎了上去,拉住了俩老的手,找一个长椅子坐了下来,说:“我们会尽力抢救陆刚的,陆刚这孩子憨厚得让人心疼,一个好孩子,做事下得苦,追捕犯人不要命,你们为党和人民生了一个优秀的好警察,我代表局党委感谢你们……”
婆婆听莫副局长这么一说,便知道事情不妙,又呜呜地哭起来,陆慧也跟着妈妈一块哭,公公也在一旁掉眼泪。杜鹃走到婆婆与公公的面前,也红肿着双眼,公公劝婆婆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要相信陆刚是坚强的,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婆婆看到杜鹃,一下子心软起来,伤心地用手抱过杜鹃的头,哭做了一团。这时候,有一位医生走了出来,问谁是家属,一时间没有人反映。
医生走到陆爸爸的身边,问:“您老是他的父亲吧?”
陆爸爸站了起来,说:“是的。”
医生递过一张表让他签字。
陆爸爸看了几眼,就颤颤地把表递给了杜鹃,杜鹃拿起笔就在医疗报告上签了字。
杜鹃小声地问医生:“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定性,病人正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今天与明天病人醒过来了,才能定性的。不过从外伤来看,他的脚髁骨严重陨伤,一个月是不能下地行走的,头部为红伤,出了血,无大碍。我们正在为他做石膏模处理外伤。其他的正在检查中。”医生说完,又看了一眼杜鹃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杜鹃说:“我是他的妻子。”医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怜悯地看了几眼杜鹃便走了。
这一切都在大家的注目之中。人们的目光又都转向了杜鹃,莫副局长也转向了杜鹃说:“孩子,你也要坚强,陆刚不会有事的。局党组已经通气,安排你来照护陆刚,你老公很优秀。”说完又在杜鹃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陆妈妈已经伤心得声嘶力竭,便也昏迷了过去,陆慧、陆爸爸和两个医生慌张地把陆妈妈抬进了门诊的注射室,对陆妈妈进行抢救。
医生给陆刚检查完所有的项目,被抬到了病室,打上点滴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医生说,只能等他醒过来了,如能醒过来,就无大碍的,如果醒不过来,就要往省医院转。
  这时,莫副局长身边来了两位干警,三人商量了一会,就对杜鹃说:“局党组已经专门安排了小向与小钟来护理陆刚,你先回家休息吧,这里我们会尽力照顾好陆刚的。”杜鹃坚持不同意,非让他们回去休息,说明天再说吧。
莫副局长见杜鹃很坚定,一行人只好走了,留下杜鹃一个人守在陆刚的病床前,一直不敢睡。天已经大亮,医生上下班接交完毕,过来检查了一番,又换上点滴,再不醒过来,就要做高压氧。杜鹃听了果断地说,就往省医院送吧,不管怎么样都要治好他。
杜鹃正在请求医生如何地把陆刚往省医院送时,陆刚醒过来了,轻轻地说了声:“这是哪?”医生没有听到,杜鹃听到了,兴奋地转向陆刚的身边,低下头叫道:“医生,他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陆刚醒过来了,局领导也知道陆刚醒过来了,全局上上下下的干警都陆续地过来探望陆刚,都说陆刚你这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不要命了也要想一想新婚的妻子呀,年老的父母呀。陆刚就是这样,对大家的同情与褒贬都回以沉默的一笑。
陆刚醒过来没有几天,陆家里就发生了另一件别样的事,陆妈妈请回来一个师公,到家里来做法事,说是杜鹃带有七败,杀星,如果不做七七一十四天的法事,陆家将会接二连三地发生一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在做法事的时间里,杜鹃和陆刚俩人不能见面。要想家和万事兴,必须要怎么怎么做,才能为陆家除灾去病。
陆妈妈听信的法师的话,立马不准杜鹃再到医院接触陆刚了,这让杜鹃如梦初醒,但又不得不按法师的圈套去做。
第一天,法师在陆家布置了一天做法事的准备工作,客厅成了香烟缭绕的佛堂圣地。下午,陆妈妈就让杜鹃请了假,法师让杜鹃端正地坐在香案前,法师围绕杜鹃念念有词,时而抛洒些圣水在杜鹃的身上。杜鹃坐了两个多小时,喝了一碗法师给的圣水,才让杜鹃移开。晚上法师也不歇息,在杜鹃的身上贴满了黄色的纸,上面用毛笔画上各种符号,这让杜鹃很恼火,又很愤怒。便把黄色的纸撕了个一地,跑了出来,直奔陆刚的病房而去。
  陆刚正在和一位同事聊天,见杜鹃来了,像早就知道了此事一样,问:“妈妈不是请了法师了吗?你怎么来了呢?”杜鹃一时气塞,瞪大了眼睛,想走近前一步问他。可是,陆刚又说话了:“你怎么老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快回去,不然妈妈又生气了。”
陆刚的话,杜鹃一时不能够接受,又向前移了一步,陆刚拖拉着一只伤脚就想从床上站起来,似要逃避杜鹃的样子。杜鹃慌忙地伸出手,阻止道:“你别起来,你别起来,我这就回去。”
杜鹃出得病房,一个人在马路上独自游荡,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孤独与无助是那么的吞撕着她的肉与灵,她想到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新婚正值蜜月之中,杜鹃尝到了什么是生活的苦与辛酸,悲哀与伤害。她定要回到哪里才能像杜鹃花一样红灿灿地开一簇幸福?
她是一朵杜鹃花,开在三月风雨交加的黑夜里,花瓣还是茵红的原色,而护花的绿叶已经被风雨洗刷,在她的眼前模糊成一团浆色。陆刚曾经是那么地让她倾心,他的英俊面容,魁梧的身躯,不畏强暴的气概都是杜鹃眷恋的形象,而他面对迷信与杜鹃的妻子身份时,他却退缩成牛鬼蛇神,让杜鹃一想起将来漫长的生活都是面对这么一张脸,就很是后怕。她想起那天唐坷与黑囡的对歌,唐坷在扎故事的人们面前那种跳跃的身影……她想起银亮把她领到家里,银妈妈那双慈祥的双眼,和颜悦色的表情,杀鸡敬为上客的心态。银妈妈一直把她当做未来的儿媳妇来看待呢,杜鹃想对银妈妈说明真相,银亮阻止了她,说是让她高兴一天……这些在陆家她都没有发现曾经有过。
她又想起丽雪的话:“要想让自己在婆婆面前强硬起来,就是什么都不比婆婆家里的人差,才有地位。”
  她,杜鹃,难道就要用这种世俗的观念来战胜一个家庭的地位?难道她是活在地位之中了?她厌恶得想吐了。
正在糊思乱想之间,陆慧气急败坏地发现了她,大声地喊:“杜鹃,你给我回来。妈妈已经找到哥哥那里去了,原来你在这里游荡。你给我回去。”
  小姑子说话似有凌驾头顶之势,杜鹃想这些好像是小事情了,杜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顺从地与陆慧回到了陆家,法师好言向她劝说了几句,便又开始接着做法事。杜鹃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任凭师公与婆婆一家人在身边左右着她,值到凌晨一点多钟,可能是法师也累了,便让杜鹃回楼上休息,明天再接着做。
杜鹃回到新房里,房间里很是静,这种静是杜鹃所期望的,但是这会儿,她就如临近死亡之谷,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慎静地坐在书桌前,拿出纸和笔,便写了起来。她写了几封信,都写得很简短,一封是给陆刚的,还有三封信她要用邮寄:一封寄给自己的父母,一封是给银亮的,一封寄给单位的领导。
  写好以后,她收拾好她应该属于她的东西,便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家,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谁也不知道她将要到哪里去。
银亮接到杜鹃的信后,已经过去了两天,他跑到陆刚的病房,见到陆刚,没有等银亮说话,陆刚懊恼地说:“她一直没有做成我的新娘!”
银亮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更不明白陆刚在说些什么?想问又觉得没有什么问的必要了,一切像是一个梦,银亮感到自己也只是梦中的一个丑陋的配角。真正主宰生活的也许是杜鹃这样的女子。银亮便有了一丝牵挂。
杜鹃到哪里去了,一家人到处打听,都没有消息。杜妈妈要到陆家去要人,被杜爸爸拉住了,杜爸爸心中太理解女儿了,杜鹃不会屈服于一种被动的压制生活的。
  半年后,陆家申请了离婚,以杜鹃缺席叛了离婚。杜鹃在哪里的消息还是没有人知道。只隐隐约约听得陆妈妈说,杜鹃是她们家最骄傲的女儿。银亮的牵挂越来越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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